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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朝堂之争(上)
187年9月5日晨,大汉朝堂。
皇帝翻着死鱼眼、打着呵欠,脸色蜡黄、精神不振。
宦官张让、赵忠等十常侍躬着身子、伺候得小心翼翼,一点也没有权倾天下的自觉,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仿佛他们就是最谦卑的奴仆。
也许,这也是他们一直荣宠不衰的缘由所在吧。
身居要津、圣眷正隆、权倾天下,在皇帝面前却永远躬着身子、小心翼翼,自然比那些梗着脖子,动不动就要强行劝谏的文官们更受皇帝的待见。
任何一个领导,都喜欢服从性高的下属,更何况作为理论上权力不受任何限制的皇帝?
有一个词叫忤逆,知道什么意思吗?知道孝顺的顺是什么意思吗?
许多饱读诗书的儒生都读傻了。上司、长辈对你的最基本要求就是顺从!
顺从的意思,就顺毛捋,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态度很重要!
否则,就是忤逆,轻则降级、罚俸,重则族株;就是不孝,百善孝为先,百善之首的孝你都做不到,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陛下,臣有本启奏!”一个文官出列言事。
灵帝咪了一下眼,原来是太仆王罡,这些世家出身的文官太有主人翁意识了吧?真把大汉的天下当做他们自家的后花园。整天只知道吵吵嚷嚷地劝谏朕不能做这个、不许做那个,可他们自己呢?这天下恐怕没有谁比他们更加贪婪吧?真当朕不知道流民遍野导致的黄巾起义是什么原因造成?算了,看看他们今天又要闹哪样?
“准。”没办法,这是他们的权力,随便听听呗。
“陛下,臣昨天接到来自雁门的奏报,说是雁门郡的新任太守,异人叶腾胡作非为,居然一上任就清理官场,把以前的官吏一扫而空,许多官吏惨遭屠戮;不仅如此,许多世家被其抄家灭族。是可忍孰不可忍,臣恳请陛下,下旨将其夺官罢职,押回洛阳交由廷尉严审。”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呦呵,说得跟真的似的,一个个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陛下,臣昨天也收到来自雁门郡的奏章,正想呈陛下预览。”张让转身朝一小太监:“抬进来!”
张让一想起叶腾随着奏章一起送来的价值数十万金的金银珠宝,和证据确凿、罄竹难书的雁门郡世家之罪行,就觉得浑身舒坦。
这个太守选得好啊,不枉自己当初对其略微表示了看重之意。
这不,短短个把月时间,不但孝敬自己大批的金银珠宝,而且还给自己送来了打击政敌的黑材料,嗯,也是个会来事的,看来以后得多支持支持,不但投入产出比极高,而且大家不是一直说宦官除了陛下的宠爱,什么都没有,走出这洛阳城,谁认识咱家吗?
这不,雁门郡太守不也是个强项的地方高官吗?对景儿的时候,说不定能起到大作用呢,这世间还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买卖吗?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看着小太监将雁门郡的材料送到,张让高声启奏:
“陛下,雁门郡新任太守,送来的奏章,所奏的雁门郡状况,奴婢看了只觉得心胆俱寒,真怀疑这还是大汉的天下吗?
雁门郡的那些官吏勾结世家,所犯下的罪行,这世间的任何形容词,比如罪孽深重、罄竹难书、残忍好杀,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诸位听过吗?为了宴赏宾客,家里养着豹子,然后上街抓人,抓到之后,就让他赤手空拳与豹子角斗,输了自然就当豹子的粮食;
这可是大汉的子民哪,不是猪也不是狗,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走着,下一刻可能就成了野兽的粮食;
还有养狼群,家丁仆从等只要犯错了,就扔到狼群中任其撕咬;
还有,让家丁、随从上山假扮土匪,为自己干脏活许多年,抢劫杀人只是小恶,屠村灭门不在话下……
陛下,奴婢也算年过半百了,这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的残忍害民事件,奴婢还是第一次这么成规模地见识到。
说句诛心的话,他们这是生怕百姓不反,他们这是在挖大汉的根基啊,陛下!
可今天,在这富丽堂皇、庄严巍峨的朝堂之上,当着陛下的面、当着这么多饱读诗书、以天下为己任的衮衮诸公的面,居然有这么多的大臣,公然为此等恶行张目,这是到底是无知、无耻、还是无所畏惧、肆无忌惮?!
这是真不把您放在眼里,更不把大汉律法、礼义廉耻当回事啊,陛下!
此等恶徒,枉自为人,罪当族诛!请陛下降旨!”
张让说到激动处,已是泪流满面,仿佛天下第一号的忧国忧民之人,而不是贪赃枉法之辈。
嗯,官场如戏,全靠演技!
灵帝脸颊上不自觉地抽了抽,看来今天大家都得飚一飚正义感,不然没法下台,我这么多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
“诸位爱卿觉得,张常侍所言是否属实?”灵帝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应该不太可能吧?”太仆王罡毕竟刚遭到张让的反击,还没怎么缓过神来,反应显得有点软弱无力。
“陛下,这肯定是宦官勾结异人,打击文臣的卑劣手段,请陛下明鉴!”另一个黄姓文臣给他们带上朋党的帽子,就成了党争了,转移焦点的好手段。
“陛下,宦官勾结异人,其心险恶、其罪当诛啊!”这是卫尉杨彪,看来这个风评不错的臣子,也没有例外地站在世家文臣的立场上,而不是朕的立场、法理的立场、江山社稷的立场!他可是统帅着宫禁守卫之官,负责朕的安全哪,真是令人不放心哪……
“宦官和异人,这可是当今天下两股最无法无天的力量,今天陛下如果纵容了他们的勾结,明天他们就敢向陛下要更高的官职、更大的权力,甚至杀官造反都有可能啊,陛下,黄巾叛乱的殷鉴不远,请陛下将此等泼天大祸扼杀在萌芽之中!”作为三公之一、世家的总代表,袁隗的反击从来都相当犀利,而皇帝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不然,难道想逼反天下世家吗?其后果绝对比黄巾叛乱可怕十倍以上!
……
第一三八章 朝堂之争(下)
“廷尉何在?”灵帝挥了挥手,制止了闹哄哄的局面。
“臣在。”
“爱卿掌管大汉律法,在场诸卿,若论对律法的精通、对刑狱的了解,你当属第一。请爱卿当廷查看雁门郡送来的证据,然后告诉朕、告诉诸卿,这些证据的真伪。”领地面无表情。
大汉选官,若论靠谱,当属历任的太史令和廷尉,基本都能终于职守。
廷尉当场翻看起那一箱子的证据,有当事人口供、证人证言、往来书信、田契账册、作为证据的一些小物件等等。
过了一会儿,廷尉起身向灵帝躬身一礼,启奏道:“陛下,虽然没有传唤当事人和证人,单就从这些证据来看,此事十有**是真的。因为若是作假,就是由臣出手,也未必能达到这等水准。”
“看来是真的,都是真事儿啊。这些饱读儒家经典、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们,天天除了给自己戴高帽、往自己家搂钱、搂田之外,还比所有的人都残忍暴虐啊。”灵帝喃喃自语,然后抬头看向满殿大臣:
“诸卿,虽然你们一直在背后骂朕、给朕编排了许多不堪入耳的嗜好,这些朕都可以不在乎;诸卿家中的田亩越来越多,动辄以万亩、十万亩、甚至百万亩计,朕也一直没有让任何人以此获罪;
当年第二次党锢之争时,朕虽然继承了皇位,但毕竟年幼,这么多年来,诸卿一直将之称为党锢之祸,把故事编排得善恶分明,朕听了都难免为之感动,好一则君子忠臣遭受迫害的感人故事!
那些所谓的三君、八君、八顾、八及、八厨,什么外号好听、什么帽子好看都往自己头上套的道德君子们,单单标榜自己品德高尚够不够?不够,你们还得给别人戴上昏君奸佞的帽子,然后首先发动政变,结果政变失败了,整天就嚷嚷着被这个迫害、被那个迫害,说朕宠幸宦官,残害忠良!呵呵,把政变发动得如此理直气壮,历朝历代,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干脆今天,朕就再残害几个给你们看看。
来呀,太仆王罡,颠倒是非、造谣生事,意图残害忠良,着革去太仆之位,交廷尉严审;
卫尉杨彪,有结党之嫌,着革去卫尉之职,贬为平民,永不叙用;
太傅袁隗,是非不明,罚俸一年。
雁门郡太守叶腾,治理有方、匡扶正义,降旨表彰。”
“诺!”
看着,王罡、杨彪被带出朝堂,袁隗脸色苍白,灵帝仿佛言犹未尽,继续说道:
“朕本章帝玄孙,因父早逝,遂继承解渎亭侯之职。蒙窦太后垂青,十二岁得以入继大统,而今三十年矣。
比起高祖、世祖皇帝,朕自知资质平庸,至今无大功于社稷,在位期间还发生了饱受诟病的党锢之争,以及千万人头落地、上亿百姓流离失所的黄巾之乱,泽国千里的水灾,蝗虫满地、颗粒无收的旱灾,我知道我死之后,你们也肯定不会给朕一个好的谥号。
可是,朕坚信,无论你们如何扭曲物议、书写史册,总不能把朕写成傻子吧?
朕当了三十年的皇帝,许多事其实不是不明白,是真的无能为力啊。
宫中的宦官被你们骂了数十年了,可朝堂上哪一个可以治理、控制大汉天下的文武官职,是由他们担任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
尽管如此,一旦天下发生天灾**,你们都把责任推给宦官、推给外戚、推给朕。
朕登基三十年了,还没有看到哪一个文臣,主动承担治理地方不力的责任!
国库年年亏空,粮仓中老鼠都快饿死了,每年收到国库中的钱粮,还不够发放官吏的俸禄,更不用提朕窘迫的内廷。
这个国家七成的良田都在世家大族的手中,却不用交一个铜板的税赋、不用负担任何的徭役。而九成以上平民,用三成的田亩糊口尚且勉强,如何负担沉重的赋税、徭役?
尽管如此,你们满意了吗,没有!不但还在想方设法加速兼并贫苦百姓手中的田地,还将“酒池肉林”的帽子戴在朕的头上。
朕相信,在座九卿以上的高官,抄了任何一家,都能比朕富裕,不信咱们抄一家看看?
如果一定要说,黄巾之乱是谁的责任?朕坚信,是你们!是诸卿和你们背后的世家,逼得贫苦百姓走投无路、揭竿而起!
可是为了镇压黄巾之乱,朝廷不但将税收收到了五年之后,还不得不允许世家大族、地方官吏独自招募军队,手握兵权。因为朕的手中无兵无粮啊!
有时午夜静思,朕觉得自己真是愧为刘氏子孙,眼看着这个国家日渐沉沦,却无能为力!
今天朕想告诉诸卿,不要太贪婪了,真的,吃太多了,肚子难免要爆掉。
如果有一天,这个国家,没有了朕,以及朕的儿子、还有这些宦官,为你们顶罪,你们只能将那些罪恶的帽子结结实实地戴在自己的头上!
朕累了,三十年的君王,也快当够了。
朕今天就送你们一句话,顶罪的刘氏皇族要是没了,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没有几个会有好下场!”
灵帝说完,挣扎着,从龙椅上摇摇晃晃地站起,张让想上前搀扶,被灵帝挥手阻止,自己一个人,拖着孤单落寞的背影,一步一步向皇宫深处缓慢走去。
朝廷上的群臣和太监,躬着身子,静静地注视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宫殿的转角处,寂静无声。
张让下朝回府。
想着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心中涌现出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来人,去把左丰请来。”张让想了想,吩咐一个侍卫。
“诺!”
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左丰求见的声音。
“拜见侯爷!”
“嗯,免礼,雁门郡太守的差事你办得不错,想要什么奖赏,你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张让满脸和蔼可亲,叶腾可是左丰引进张府的,看来左丰与叶腾关系应该不错。
“替侯爷办差,是奴婢的本分,不敢要侯爷的赏赐。”左丰把头垂得更低,恭敬之色更浓。
“虽然如此,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可是陛下教导我们的。这样吧,我手上还有一座府邸,就在你现在府邸的不远处,比你现在的府邸气派不少,就赏你了。”
“多谢侯爷。”左丰知道,张让今天态度这么和蔼,对自己又是夸奖、又是送府邸,肯定还有下文。
“今天在朝堂上,咱家大大地落了那些文臣们的面子,太仆、卫尉都被革职了,皇上还夸奖叶腾治理有方、匡扶正义呢!”
“恭喜侯爷!”
“没什么好恭喜的,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有一天陛下龙御归天了,你觉得那些高官、世家会放过我们吗?所以,咱们得给自己找找后路啊。
今天找你来,是因为你是我的心腹,所以委托你一件大事!”
“请侯爷吩咐!”
“雁门郡的戒严解除了吗?传送阵可以用了吗?”
“还没解除,但叶太守离开的时候留下话,他已特地将雁门郡传送阵设置成侯爷您和奴婢随时可以通行。”
“看来是个有心人哪。你去一趟雁门郡,找到叶腾,将陛下嘉奖圣旨给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将我的话一句不漏地带给他:以后朝堂的事,让他不用操心,本侯爷会替他顶住世家的攻讦。让他好好治理雁门郡,如果钱粮不够,可以来找我,我这里还有些体己钱,也可以给他。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好办差,以后不会亏待你的。”张让拍了拍左丰的肩膀,顺手递过去圣旨和一张房契。
第一三九章 玩家代表(上)
雁门郡,太守府。
看着不远处的锦衣卫头目钱涛,叶腾招了招手。
“请主公吩咐。”钱涛躬身道。
“将陈平找来,就说我有事吩咐。”
“诺!”
自洛阳归来,朝堂的事总算告一段落,是时候着手处理玩家之事。
戒严虽然安全,但严重影响雁门郡的社会经济活动;未来什么时候能解除戒严,不但取决于雁门郡官场、世家、军队的理清进程,还取决于短期内雁门郡要应付的两大威胁世家的报复、玩家势力的破坏。
如果能大致掌握玩家在雁门郡的底细,有助于消除来自玩家的威胁。
未来解除戒严时,则可将所有的精力花在防备世家的报复上。
在陈平来之前,叶腾简单盘点了下这一段时间如流水般的花钱细账。
经济实力是其他一切实力的基石。
还是那句话,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多少王朝走向衰败,都是因为士大夫阶层,利用自己的经济特权,侵蚀了国家的经济根基,造成国家财政困难导致的。
当然,清朝除外。
雍正皇帝的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让清王朝在风雨飘摇中多维持了近百年。直到《辛丑条约》和《马关条约》,签订了把中国上至皇帝下至乞丐的全国人民全部抄家两三遍都还不起的赔款,清王朝的统治大厦才在穷途末路中轰然倒塌。
在出任雁门郡太守之前,有时去草原抢劫时,都嫌收纳粮食费事,因为领地的粮食剩余太多,都有点放不下了。
可是接掌雁门郡后,叶腾明显感觉到,自己对接掌数千万人口、上百万军队的局面认识不足。
之前总以为自己钱粮充足,武器装备堆积如山,多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卖出去。可这次面对着90余万装备不齐全的普通兵种,将叶腾长久以来的积累消化了大部分,毕竟武器装备是消耗品,以天马城的工匠规模,提供十多万将士的武器装备都有点勉强,更不用说满足整个雁门郡将士的需求了。
而雁门郡的生产能力,如今叶腾还没梳理清楚,到底能否满足一百多万将士的武器装备需求,叶腾心中一点儿底都没有。
未雨绸缪,天马城清理出200多万套的普通级别以上的武器装备,充实到雁门郡各军营中,县城分配15万套,郡城分配45万套,都是按满编溢出50%的规模来准备的。
毕竟,未来郡城还有繁重的剿匪任务,如果刚刚将自己囤积的武器装备低价处理掉,过了没几个月,又高价购买,那才是天下第一笑话。
不仅如此,原先堆积如山的粮食、高达数千万金的财富,如今看来都不一定够用呢。
历次掠夺,加上卖马、牛、骡马获得的钱,的确是天文数字。
尽管出任太守时缴纳了600万金,依然还剩下3000万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