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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没有说，可她知道，他要为这个国家，最后做一次“剑”。
一把必将断折的剑。
*
她不是不知道，当初那个黑发的亚裔使者说那番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她依然受到了触动，因为那本来就是她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这些年来，她一点点的看着，从曾经的满腔热血，到现在的无语凝咽。
没有办法不思考。
她脚下的这块大地，已经经过了太多的劫难。曾经的辉煌就像梦幻一般遥不可及。一直以来，秉持着重振辉煌的梦想，她的丈夫和无数前辈舍生忘死，前赴后继，却一次次的陷入战火的轮回，让这片大地越发残破。
为什么？
为什么始终不能成功？
她忍不住将思绪沿着历史往回追溯——R。C。War中，统一了东亚的前辈们可曾想过，他们的后辈会唯大西洋联邦马首是瞻？
当哥白尼的悲剧发生之后，蓝色波斯菊那么容易就建立了傀儡政府，仅仅是因为他们曾经以为的……当权的政客追求权力吗？明明蓝色波斯菊的力量在东亚是最薄弱的……
东亚解放同盟胜利后，自然人们请求地球连和的承认，而现在这个政府的那些人，又那么轻易的接受了苏的挑动和帮助……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一直都期待、自豪的，这个国家的凝聚力，在慢慢减弱的缘故吧？
这也许是历史的必然，但多半也有别的原因。
PLANT的自立之路，让她觉得找到了答案。
这个调整者国家的独立之路上，看得最要紧的是寻找可以担起重任的核心。然后用一切力量，将民心汇聚到核心的身上。此后，发展独立的武装，发展独立的文化，作为辅助。
可在东亚呢？
那古老又辉煌的文明，早已经在A。D末年，重组战争之前就已经逐渐失落。他们邯郸学步，学习那个时候的大西洋联邦，等到统一了东亚，就只剩下了眼前的成功。
原本支撑着这个民族，让他们可以在身周划下界限，使他们于世界各族中独立的文化，还剩下几人记得？
此后，是不曾平息的动荡，连绵的战乱……在遍地烽火、饥寒交迫之时，人们又能去信仰什么？
——他们失去了原本可以用来凝聚民心的核心，又未能及时重新建立。
然后，或者可以说……就成了恶性循环。
于是，目标越来越遥远，行事就只好越来越不择手段。
自然人把调整者当做了工具，利用了就放弃。最终，他们调整者又把自己的同类当做了工具。
都已经退到了这一步，他们却还是失败！
*
林雨欣想起了这些年看到的东西——越来越贫困破落的国家，失去了希望的民众。麻木的眼神，褴褛的衣裳，面黄肌瘦的脸庞……
还有菲。
被亲人抛弃，几乎是被她带大的菲。在她去月球前，她见了她最后一面。那时的心酸到现在也无法忘记——
为了那个梦想，压抑自己的感情、折损自己的寿命。她连自己有了爱情都不知道啊！
林雨欣重新抬起头来遥望星空。
“嘉明，我该支持你的。哪怕你已经退过了底线。可只要能成功的话……我甚至不想去想，用那样的手段建立起来的国家会如何对待自己的民众……但现在，我们输了。我怎么能再让我们最后的同类，让我们的民众，继续为那个虚无飘渺的梦想买单？国家不是为了那样的理想而存在的……”
喃喃自语着，她又想起了那遥远的过去。
在那一天，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调整者少女——她也是。嘉明也还有满身的刺。
那一天，他们都懵懵懂懂。但现在……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女孩眼中看见的，竟然是——怀念。
纯真的怀念。
——局势已经无可挽回。
哪怕是东亚以残破之躯，用人海来对抗ZAFT，最终得益的也绝对不会是东亚。何况现在……还有几个人愿意继续那令人绝望的战争？
而且，他们这些调整者，不管这个国家变得怎么样，在这个国家都已经败北了。没有可能回到人群中去，只能在新政府里被一个个打杀。
所以……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要违背你的意愿……”
站在阳台上，她的眼神渐渐的坚定了起来。
“所以，就算是被称作叛徒……”
就算是被万人唾骂。
——她想给这块大地和平与安宁，想让菲那样的悲剧不再重演……
她只能选另一条路。
**
“是我们败了……”几乎同一时间，在奥布，高傲的黑发女子也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不管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镇魂曲居然一开始就被发现了。但这就奠定了现在的败局。用武力来决定最后的胜负，而PLANT取得了胜利。
就是这样。
甚至她的手中，还有一份别的东西——她的双胞胎弟弟，吉纳的阵亡通知。
——奥布的另一个支柱，也已经失去。
所以到了现在，是必须要做一个决定的时候了。毕竟，不管扎夫特在这一仗打得多么惨烈，他们现在集中在卡潘塔利亚的舰队，就已经足以对付奥布。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再是他们现有的武力能解决的东西。
“蜜娜大人。”贝拉推门走了进来。
萨哈克在地面的宅邸，秉持了蜜娜一向的风格。但原本低调却又奢华的黑色，此刻已经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当贝拉看见难掩哀伤的蜜娜，没法不那么觉得。
这一次，蜜娜无心去纠正她的称呼。而她也看见，在贝拉的眉眼之中也满是忧色。
“……以镇魂曲的名义，他们不会放过大西洋联邦的。当然，也不会放过我们。”顿了一顿之后，蜜娜忽然挑起了一个美艳逼人的笑容，缓缓说道。
“……是。”沉默了一会儿，贝拉还是承认了这一点。
“而就算是东亚，现在也无力再战。就不要说其他国家了。所以可以说，其实苏这一败，不仅仅是天空，地球也算是掌握在了调整者的手中。”
……是的。
贝拉依然同意这个判断，这次，却没有应答出声。
现在想起来，罗德？加百列制造了机会，却也毁了一切。为了大西洋联邦军和LOGOS，他破坏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但是……
“总还要努力。就算是最糟糕的局面……”
蜜娜打断了她，“贝拉，还记得当初我选你的原因吗？”
——因为我有类似的气质、身高，五官也有点类似。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
“因为我想要守护奥布的心愿。”
“很好，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守护奥布？”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现在，有什么资源可以利用？
“果然。”蜜娜一笑，“答案很标准，但是你还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于是贝拉有些赧然，“抱歉。”
“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蜜娜叹息了一声，“可以利用的地方其实不少。但都是些小地方。真正能决定胜负的地方到底还是战场。但可惜，至少这一次，我们是败了……”
蜜娜站起了身，“嘛！愿赌服输。我蜜娜也不是不能认输的人。”
——奥布这个国家太小太小了。根本就没有多少纵横的余地。然而，这是“国家”。就算她是调整者，也把这个国家当作了一生的责任。那么现在，也为这个国家，尽最后一份力吧！
当天，在和贝拉？罗纳一番长谈之后，蜜娜？隆德？萨哈克返回了天之御柱。
她不知道的是，在大洋洲联合的另一边，同样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的另一个调整者女性，同样以“国家”的名义，做出了和她近乎完全相反的决定。
☆、第四百零七章 教授
镇魂曲之战，让地球各国不得不考虑PLANT胜利之后，己方的对策。而在宇宙中，取得了这一战胜利的PLANT却也不可能当做一切结束。
这一战的胜利，只能说是让他们得回了思考未来的权利。
接下来的问题还有很多。
PLANT在这一战里损失惨重，不管是平民还是军队。
对平民来说，之前可以说是震惊与恐慌大于一切，但是很快，这种情绪就会转为悲哀和愤怒。
还好镇魂曲这里打赢了，战果也算丰硕，还算是能给民众一个交代。但如何处理四座PLANT被毁的后事——统计遇难人员平息动荡、安抚亲属、挽回损失……
因为百万民众罹难，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异常复杂的事情。
而在同时，镇魂曲也确实是让PLANT得到了战争的大义。哪怕ZAFT在这一役里伤亡惨重，却定然要在大义消失之前，将地球尽可能的纳入掌中。
就算是没有伊甸园计划也是一样。
幸而，大西洋联邦、东亚和奥布在这一站里更是损失惨重，加上之前两个大国也一直都陷于战火，现在想要攻打他们，总比过去容易许多。
可是，也要注意不能让大义和愤怒变成无顾忌的迁怒……
*
虽然迪亚哥认为，有的时候拉克丝会看低自己。但至少有一点拉克丝是很明白的——她现在已经是PLANT的精神支柱之一。哪怕还没有真正走上政坛，那些民生实物上的东西也没有经手处理过，现在的她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没有纵情悲伤的资格。
尽管……曾经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人，就在她的眼前，为她而死。
可他们为什么要为她而死？
和当初的燕笑语一样，因为他们相信，她能带领PLANT走向胜利。
如果她不能做到，那她就会连去祭拜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当迪兰达尔的通讯传过来的时候，她的表情看来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大西洋联邦还是东亚？或者是奥布？”迪兰达尔在通讯的另一边，貌似也有一点苦恼。
拉克丝可以理解。
“东亚有我们最头痛的人力资源，而且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大西洋联邦的混乱还没完全平息，但相对来讲，他们依然富裕，而且残留着这几个国家里最强的军力；奥布最好收拾，可若在奥布用兵，剩下的两边战场就会麻烦很多……但若是让奥布拖下去，他们也可能能平息自己的内乱。而且他们毕竟还有质量加速器，任何一个想反攻的势力都不会忘记那一点。”
“现在分兵可是大忌啊……”
作为议长的男人感叹道——LOGOS可是一个前车之鉴。ZAFT目前的兵力不足以保持那么长的战线而不出问题。
“但我想，他们都不会有牺牲自己的国家来成全其他人的胸怀。”拉克丝冷静的说道，“那么，他们主动开战的可能性很低，偏偏又都要对镇魂曲做出反应。”
到了这一步，当初这个联盟本来就存在的分歧必然会被放到最大。拉克丝不认为他们还能抱成一团。
“不错，现在是我们处于战略进攻的地位了。”迪兰达尔在通讯的另一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所以，我们可以等一等。”
拉克丝无意理会。
她知道，迪兰达尔不是不能想到这些，只是想看看她的大脑还能不能运转而已。当然，他的感叹也是真实的。因为终究都是要打的，这个顺序也确实是个问题。
“但是拉克丝，还有一边……”
“我知道。”拉克丝点了点头，“到了收拾安克流斯，收拾现在的废物商工会的时候了。终端机会先动手。在那里……也还有一个复仇者，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机会。”
*
任何一件事情，换个角度看可能结论就会完全不同。
不管是核弹还是镇魂曲，虽然都让战争仓促的开始，但也都给了他们以最好的战争理由。
而安克流斯……
可以想见，苏能在月球集结这么强的兵力，并且那么秘密的把镇魂曲建好，废物商工会作为这个联盟的纽带，一定是功不可没。
更别说他们制造的别的麻烦了。
但在同时，废物商工会的变质导致目前的宇宙中游离于国家之外的边缘力量受到了极大打击。一旦把这个组织消灭掉，足以让人类目前涉足的宙域都为之一清。如果废物商工会维持之前的状态……想要得到这样的宙域，不见得比打赢镇魂曲之战更容易。
PLANT想要掌握整个天空，这重要的地基，可以说是由安克流斯打好的。
而只要PLANT掌握了整个天空，那就完全可以依靠这些来挟制能源枯竭的地球了。因此，南美、非洲这样的国家，拉克丝和迪兰达尔提都没提。
比如说赤道联合，那些反PLANT，亲地球连和的势力，在失去了苏等人的援助，又失去了边缘社会的资助之后，很快就会彻底败在他们扶持的力量手里。只要他们不实施暴政，扩大仇恨的话……
*
“那么，这方面就拜托你了。”迪兰达尔点头，“我马上就要回去本土，接下来本土方面的事情也够麻烦的。你暂且留在这里吧。方便你行动。谁也不会说打下了戴达罗斯就好，说你在处理镇魂曲的后继事项，大家也容易接受。而且现在伤兵那么多，对他们来讲，歌姬也应该比我这个议长强。”
拉克丝叹息一声。
如果可能，她多么的希望，那些人都只是受伤，而不是阵亡……
关掉和迪兰达尔的通讯后，她默默的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这才接通了另一道秘密通讯。永恒号上，自然一直都保持着和终端机的联络。
很快，一个红发的女性出现在了通讯屏幕上。
和之前在密涅瓦见到的落魄相比，现在的教授显得十分利落。她已经把自己的长卷发剪短，昔日的妩媚早已经消失不见。也许是因为长期都因为仇恨而显得阴沉，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改变。
“拉克丝小姐，你的速度很快。”没有客套的问话，这个自然人中堪称天才的女性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时机终于到了，是吗？”
拉克丝微微垂下眼帘，通知她，“蛇尾丛云骇已经确认于戴达罗斯基地，镇魂曲本体阵亡。”
这个消息让教授的脸色一滞。
她知道ZAFT胜了，但具体情况自然还不知道——ZAFT自己都还没统计完毕。
“先是伊莱杰，然后是他……”教授的语气中透露了几分伤痛。尽管她本人和这两个人没有多少交情。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再次叹息，“这是他们的风格……可我做不到。”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又变得凛冽。
拉克丝于是也是一叹，“当初安克流斯发难，有不少你们曾经的‘同事’通过终端机寻找我的帮助。当然，也是我先把橄榄枝送到了他们面前。除了亚斯夫家族，其他人都被我调到了你的手下。大部分人似乎也都比较满意这样的安排……这几个月来，我始终没问你们的成果。但我想，安克流斯在各个废弃殖民星、碎石带还有地球安置的据点，你应该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教授在回收屋本来就负责这一方面的工作。
坦白讲，以当初罗？裘尔的热血冲动，如果没有可靠的后勤人员做保障，可能在她知道回收屋之前就已经死了。
说起这个人，教授的声音明显再次冰寒了下去，“安克流斯这个人秉性多疑，行踪不定，像毒蛇一样潜伏。但弱点也很明显，他太喜欢享受，更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感觉。所以，凡是他设下的据点，都会有他本人乃至于其他据点的蛛丝马迹。哪怕他再喜欢狡兔三窟，只要在短时间内将我们查到的据点全部拔除，他也会无路可逃！”
拉克丝稍微沉默了一下。
她之前没有干涉教授的调查，就是因为这个。
这是一个已经把灵魂投入其中的复仇者。她不会做得比她更好。
忍耐仇恨，冷静的制定复仇计划，然后谨慎的付诸实施……最终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阿斯兰已经把这个过程又给上演了一遍。
因为他们要复仇的对象，都不仅仅是武力能对付得了的人。
“那么，按照事先的约定，进入行动阶段以后，我会派人来帮你……因为镇魂曲的缘故，我能找来的人倒是比之前预想的要强得多。范迪法修尔会帮你协调联络，终端机本身也会帮忙。然后，除了武器和弹药的支援之外，ZAFT特务部队也会出动。而且，我可以从ZAFT本土防卫舰队抽调一支精英队——奥帝维尔？约瑟队。”
教授挑了挑眉。
她可以想象那个理由，于是她没有多说。
那个名字她也听说过。不像自由正义那么声名显赫，但能从上次大战存活到现在的ZAFT小队，撇开运气奇佳一直在后方待着的，那绝对都是精英。
而且，会这么说的话……
“你希望我们先从宇宙中开始动手吗？”
“是。你能接受吗？”
“没所谓。没弄错的话，安克流斯现在就在宇宙。”教授仿佛不带半点感情的说道。有ZAFT正规部队的帮忙，事情只会更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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