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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江桂明得意张狂,而孟帆清淡羞涩,仿佛被铭记特别重要,但是被忘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多年之后奇妙的宿命在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就打了个结。
而到底有什么被映刻?又有什么被忘记呢?
江桂明无奈的笑了笑,他也不明白,一年了,明明温静没有再收到卡片,为什么汹涌而出的却是他的回忆?
笑容融在空气中,转瞬化为寂寞。
“为什么用‘桂’字?”
“就用了呗,怎么样?”
“还可以吧。”
“要说很好!”
“哦……很好。”
江桂明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挑中了名字中的“桂”字,所以当温静闻起来的时候,他也答不上来,便插科打诨着过去了。
其实那时他与温静的话题寥寥,多是关于孟帆的,但是因为喜欢她,所以他从未觉得无聊。
偶尔他也会想,怎么就中意这样一个被人抛弃、看起来没什么出众之处的女孩。直到他们分开,他也没能特别明白。大概是在被生活消磨了太久后,在找寻初恋爱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散发出了很寂寞很想好好爱的气息,于是彼此吸引,在某一时刻顺势而发。
江桂明曾跟温静说,他们俩在谈恋爱。很土的词,但是很难得的感觉。
他们真的是“谈”,能一晚上坐在花坛边手拉手的聊天。江桂明很喜欢握着温静的手,攥在手心里软软的,捏一捏,她便轻轻的回握。十指相交的亲昵,有种温暖的幸福感。
他没有急于得到温静 ,因为啊笃定温静是他的人。他想,他们的时间还那么长,足够慢慢的来做很多事,他提过好几次,约她一起逛商业街,看夜场电影,去海边旅行。
然而他们最终结束在了这些发生之前,江桂明懊恼怎么没有抓紧时间,哪怕实现其中一件。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往往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决定结果,一起都再来不及。落空的那些愿望说不出来又消散不去,人们便给了它一个名字,叫做遗憾。
温静就是江桂明的遗憾,每每想起,总会心疼一下。
兴许是太短暂,可供回味的片段太少。无趣的调侃,指尖触觉,许下的诺言,江桂明都能暗记于心。
只是这种记忆越是鲜活,就越昭显他失去了她的事实。
那枚戒指惹了祸,搅乱了时光,撩起了不可言说的隐疾。江桂明靠在沙发上,紧紧闭上眼睛。他强迫自己不要想,尽管他知道,记住很难,但遗忘更难。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江桂明一怔,拿起手机时心里竟然有点紧张。
来电的是他们杂志社的女编辑们,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让他请客吃饭,说是找到了充分的理由和非常合适的饭馆,江桂明笑着一口应了。他在旁人眼里仍是那个风度翩翩谈笑风生的记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也乐得这样,胡乱热闹着,总强过一个人冥想。
他怕,怕电话响起的那一瞬,他再去期待什么。
小编辑们发来的地址七拐八绕,什么门前摆着白茉莉,装饰着复古邮箱,但偏偏就是不说那家餐厅的名字。江桂明也没细问。现在北京流行私房菜,颇胡同里的一个斑驳的小院,推开门就可能别有洞天。有心人常常会选这样别致的地方上演悲欢离合,只是不知有多少心思修成正果,又有多少付诸东流。
泊好车时江桂明想起他也曾遍寻佳肴,带温静吃海鲜,泡后海的静吧,喝自酿的梅酒。那会儿温静还在做手机卖场导购,又忙又累,一顿晚餐便成了他们约会的主要内容,几乎所有的《夏旅》都是在餐桌上完成的交接。
江桂明原先总是沮丧的觉得,他们之间的那一点点时光一直在围着孟帆打转,而现在隔得久了,反倒是渐渐回忆起了一些别的事。他们也曾相互别扭过,一个指责对方化名在外,历数听到的种种绯闻,一个不满对方掩耳盗铃,仅仅因为嗓音相似而刻意接近。说的急了时,一个喝闷酒,一个掉眼泪。
江桂明自诩从不让女生流泪,即便自己转身离去,也要让对方先优雅退场。然而看见温静的泪水时他却卑劣的心安,她真真的为自己哭过,不是杜晓风,也不是孟帆。
“我们要抱紧的,是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吗?”
“是!2009到天长地久!”
“很久呀。”
“不好吗?”
“好!”
虽然温静明明答应了“好”,但他们相拥着说过的话还是飘散在了夜风中。而那究竟是哪一天?在哪间餐厅?江桂明已经不记得了,他最清晰的记忆只停留在最后一晚,倒映着惊异与悲伤的红酒,藏在托盘里的戒指,还有被遗弃的“桂”字卡片。
江桂明点了支烟,掏出钥匙锁上车门。他很清楚,回忆这个东西出现的时候,如果不是感怀而是感伤,那么要赶紧停止。直到关于那个人的一切润化成可以诉说的体会,再从心里拿出来回望,否则不如不念。
眼圈鸟乃上升,在他眼前如同遮了一层雾,江桂明抬起头环视四周,正要寻觅短信中说的门口摆着茉莉花的餐馆,却猛地愣住了。
那家小店一点都不难找,虽然隐藏在民居之中,但是江桂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它。
它的名字叫做“桂”。
一进入餐厅里面,江桂明就被小编辑们围着起哄,一个个都开玩笑让他交代,什么时候生个做了老板,开了间小饭馆。江桂明就势打趣,要雇她们来做女招待。
上了菜,她们又接着讨论起别的话题。在她们看来,来这家店无非是找个巧合赖顿饭,而江桂明总觉得,这里透着些不明所以的熟悉。
结账时他的直觉得到了验证,老板娘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惊讶得几乎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她是他中学时的同桌,也是他的初恋。
虽然江桂明经常说孟帆太过青涩,其实初恋时的她也没有成熟到哪里去,只不过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与同桌说话聊天,比如借根自动铅笔,几张数学作业纸,或者抢着看她的《当代歌坛》,用她的水瓶喝水,在下雨时和她同撑一把伞。他的同桌似乎并未发现他的心意,被他的恶作剧弄烦了,便气急败坏的喊:“江明,你太讨厌了!”
那时的江桂明不喜欢自己名字中间的“桂”字,他总觉得会让人以为是富贵的“贵”,显得很土。所以在书本上他都只写“江明”两个字,同学们叫惯了,几乎都忘记了他原本的名字。
只有一次自习课,她翻开他的学生证,用铅笔在“桂”字上面画了个圈,问:“为什么把它省略了?”
“不喜欢。”江桂明拽拽的答。
“不是挺好的吗?月亮上只有这一种树。”她笑了笑说,“你没听语文老师讲?月亮也叫桂魂。”
“是吗?”江桂明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名字,也怪,被她轻轻一描,“桂”字看起来顺眼了很多。
“恩,我挺喜欢的。”她转过头继续写作业,而他的心则快跳了几拍。
那大概就是“桂”式卡片最初的雏形,如果不是偶然遇见了她,江桂明可能会永远忘掉这段渊源了。毕竟他的初恋最终也只是随着毕业不了了之,任由岁月模糊了记忆。
然而时隔多年,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孩,想想这间店面的名字,江桂明突然觉得,也许他也错过了什么,也有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望着他的背影,延续了他的痕迹。
两人的相认引得小编辑们一阵错愕,脑子动得快的,已经在一旁揣测起了故事,无非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个辜负了另一个,痴情的女子便开了一间餐厅,只为记住它的名字。
故事足够狗血,却不香艳,逗得她们挤眉弄眼“嗤嗤”的笑,江桂明怕女孩脸上挂不住,推搡着那几个惹事精,统统轰了出去。
柜台前只剩下他与女孩两个人,江桂明微微颔首,笑着说:“怎么用了这么个名字?”
“门前有颗桂树。”女孩指着门外说。
江桂明扭过身看,“哦哦”的点头,心里却估量着她是不是在掩饰,自己是不是唐突问到了她不想说的秘密。
“还有……”女孩弯下腰翻找着什么,拿出一张卡片递给江桂明“从一个朋友那儿见着了这个,我很喜欢,又别致又雅气。”
江桂明愣愣的看着那张卡片,恍惚间以为这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紫色的纯质纸,烫银的汉子,笔画深处蔓延着矢量花,这分明是他送出的“桂”字。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江桂明凝视着自己的卡片问。
“温静,不是咱们同学,你不认识的。不过她也算网络名人了,去年很火的《初恋爱——寻梦之旅》你知道吗?那就是她做的,而且是真人真事啊!”女孩兴致勃勃的说。
“那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我那时还在做网站接待员,她正好去应聘,但是被PASS了。我觉得挺可惜的,就跟我男朋友讲了,正好他们那里缺人,我就翻出她的简历找到她的手机号,给她打电话让她去试试,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现在她就在那儿上班呢。”
“哦,这是她做的?”江桂明明知故问,这上面沾染了温静的气息,仿佛透过薄薄的纸,扑面而来。他迫切的想知道,对温静来说,他到底算什么。她是怎么对旁人提起自己的,是怎么看待与他的那段过往的。
“不是,是别人送她的。啊,对了,这个你不能拿走,我还要还给她的。大概对方是挺重要的人,她很宝贝这些卡片,我只是借来看看设计。”女孩抽回他手中的卡片,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挺重要的人”,这样的修辞让江桂明心里分外妥帖受用,他又和女孩眉开眼笑的聊了会天,直到外面的编辑们来敲门,才连忙结账。
女孩死活不收,江桂明硬塞到她手里,他知道二十几岁的人创业不易。并且,虽然比不上孟帆,但他也想为自己的初恋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
两人道了别,江桂明步伐轻快的走向门口,门楣的风铃“叮咚”响了一声,身后的女孩轻轻的叫住他。
“哎,江明!”
“嗯?”江桂明微微转过身。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桂’吗?可我一直觉得很好呢!”女孩指了指门口的招牌。
“现在很喜欢。”江桂明望着她,声音响亮的说。
“是吗?那太好了。”女孩笑了起来。
那天开车回家的路上,江桂明都在想女孩最后的微笑,温和、明朗、纯粹,宛若十几岁坐在他旁边时那样,是经历生活的沧桑后难得的笑颜。也许曾经懵懂的情愫也给她留下了不可言说的缱绻,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了。就像那个女孩不会知道,在她手上这张让她确定点名的“桂”字卡片,紧紧起源于她自己随手画在学生证上的一个圈。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辗转成缘。
其实所有的故事都可以分成两种,自己看到的,和别人看到的。同样走过的时光,却可能留下不同的回忆。而只有初恋爱,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不管是死亡还是微笑,大抵都是温暖美好的。
手机的记事提醒响了起来,上面写着“孟帆祭日”,转眼一年就过去了。他睡着,而他们还醒着;他爱过,而他们还爱着。
江桂明想,明天他要去看看孟帆,然后再那里等着,直到看见温静。他一定要亲手给她讲关于“桂”的故事,然后告诉她,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初恋爱的故事。因为被那样珍惜的爱过,所以才会还想去爱。
他不贪心,只要一次,一次就好。
番外之兰 晓兰是在傍晚的时候才抵达墓地,孟帆的墓碑旁边放着两束花,碑文被重新描述过了,连尘土都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来做,晓兰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直视着孟帆的名字,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
她知道她会来,她也知道自己万分不愿意碰见她。
然后她不愿意并不算什么,在地下沉睡的这一位,心里一定是愿意的。
确切的说起来,与孟帆交往,是晓兰单方面努力的结果。
孟帆吟诵《first love》的那天,晓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是个以“my heart left its dwelling…place/and can return no more”结束,也就是从那一刻气,她的心飘然而去,再不复返。
少年脸上沉寂的神情,与飘渺的英文发音一起构成了独特的静谧气场。想来可笑,最初吸引晓兰的,其实就是孟帆的初恋,只是她那时并不知道而已。
“孟帆,你喜欢我吗?”
“啊?”
“好吧,那至少不讨厌吧?”
“嗯!”
“那么能拉我的手么?我们宿舍的人都在后面看着呢,我不想告白之后太丢脸,一定会哭的。”
“你……别哭……”
晓兰趁机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指尖微凉,晓兰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些。身后同宿舍的女孩开始尖叫着起哄,孟帆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晓兰高兴的闭起了V字手势。她想这样的男孩是可以携手一生的,哪怕是她主动又怎样?她只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孟帆是绝对的优质男友,陪她上课上自习,一起去食堂吃饭,帮她去水房打热水,周末拎着她的行李送她回家。请人家会准时送花,每年生日都有不同的礼物,不和其他的女孩暧昧纠缠,连QQ密码都不瞒她。
这样令旁人艳羡的男孩,晓兰自然也是分外满意的。她喜欢听别人夸赞孟帆,这昭示着自己的幸福。只是她有不能示人的隐痛,她知道,孟帆心里有一个遥远却缱绻的梦,梦的名字就叫做初恋。
孟帆从未向她主动提起,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只是女人有天生的敏锐,她不能控制男人的心始终忠于自己,却能发觉那个角落里藏着别人。
“你还惦记着她吗?”
“谁?”
“你的初恋。”
“心里有一块地方放着她吧。”
“哦。”
说这些话时,他们坐在学校的小花园里。孟帆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月亮。快到十五了,月半圆,散发出皎洁的光,照在孟帆脸上明亮,照在晓兰脸上冰凉。
那一刻,晓兰觉得,他的初恋分明是最刻骨铭心的爱情。
她很想知道那个女孩是谁,长什么样子,他们之间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他对她也是这么无微不至吗?也会替她打水打饭?也在雨夜撑伞送她回家吗?
但是她没有问,有些事情了解清楚了,未必可以重新开始,相反的,也许恰恰就是落幕尾声。
爱情难以量化,不能称重。也许因为是自己先执拗的伸出了手,晓兰总觉得自己怯懦一些,卑微一些。至少没有最初的那个人爱得理直气壮,爱得刻骨铭心。
她是他的梦,是展不开的结,是青春的无悔,是心口的朱砂,而自己又是什么?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晓兰都不敢去假设答案。她想,日子久了,孟帆总会给她一个答案的。
然后,她最先等来的确是《夏旅》杂志上关于那个女孩的一篇文章。
就像是偷窥到了孟帆私密的日记, 阅读时她的手在发颤,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脑子直发懵,一行字要看两三遍才能读懂意思。
她渐渐明白,孟帆的初恋虽然是深刻的哎,但也是没能言说的情思。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令她心痛的绮丽情节,不过是一个惦记着,一个忘记了。只是,时至今日还能情真意切的回忆这么微薄的细节,感念那么随意的接触,他岂不是还在爱着?
那天,晓兰第一次和孟帆吵了架,她哭了,即使是哭,也哭得毫无底气。比起记忆中的她,他会心疼眼前的人吗?
孟帆捧起她的脸,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替她一点点抹掉眼角的泪。
“我要和你结婚。”
“嗯?”
“我娶你!”
“嗯!”
关于初恋的争执就这么结束了,晓兰仿佛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但是却又不那么尽兴。
就这样了吗?
不,她觉得还没有完,这远远不是最后。
2008年的时候,孟帆正式向她求了婚,双方家长都很满意,老同学们也纷纷祝福。办事的日子是孟帆定的,2009年8月8日,因为时间确认的早,晓兰便挑了她最喜欢的玫瑰饭店。那段日子她一下子忙碌起来,装修房子,筹备婚礼。虽然辛苦,但她乐此不彼。他的初恋,被石膏线和实木地板给分散开了。
可是阴差阳错的,焦磊给孟帆打了个电话,听得出来,他们班的谁要在奥运那天结婚。同样的日子,相隔整整一年,晓兰自然想到了他的初恋。这是多么深的心意?看着对方幸福之后,才能安心的允许自己幸福。
那晚晓兰离家出走了,她觉得装修也好,酒席也好,都变成了笑柄。她坐在马路边哭着给江桂明打电话,把多少年的委屈通通抱怨出来。那句“我们完了”,把江桂明吓得不得了。
“我恨初恋!”
“别这么说,谁都有初恋。”
“他是我的初恋,但他的初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