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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树上-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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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高高的树上(1)        
  高高的树上结槟榔  
  谁先爬上谁先尝  
  一  
  高兴学教授高大兴很不高兴。  
  不高兴的原因是没有买到软卧票。教授是可以坐软卧的。高大兴以前只是副教授,就坐不成。和系里的同事一起出差,别人坐软卧,自己坐硬卧,心理便很不平衡。你想,大家一样都是人。同一所学校待着,同一列火车坐着,同一个方向走着,却天上人间两种待遇,叫人心里如何平衡得起来?更可气的是,那些坐软卧的教授,还要时不时跑到硬卧车厢来看他,找他聊天,或者请他到软卧车厢去坐坐。现在的教授大多年轻,三十多岁就带博士研究生,叫“博导”。这些博导们一个个风度翩翩光彩照人,更显得高大兴这个一脸褶子、穿件皱皱巴巴西装的副教授窝囊。就想这不是存心寒碜人吗?你在你那个软卧车厢里坐得好好的,上我这儿来干什么?又请我过去干什么?难道把你的教授让给我当?但这些话是不能公开说出来的。何况人家来看你,也是好意,就不好给人冷脸看,只好由着他们春风得意。后来,只要同行有教授,高大兴就宁愿不出差,或者错开时间走。  
  现在好了!老天爷总算开了眼!范进终于中举,高大兴也当上了教授,也可以坐软卧了。所以,一接到会议通知,就兴冲冲地去订软卧票。  
  学校总务处负责订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没多少文化,心地却很善良。高大兴每次找她订票,态度都很好,见别人年纪轻轻都订软卧,高大兴年纪一大把却订硬卧,就问高老师怎么不订软卧。高大兴讲不清楚,就说一样一样,硬卧也很好。后来,女同志弄清了原因,十分同情,见面就问高大兴什么时候可以当教授,弄得高大兴非常不好意思。现在高大兴当了教授,也可以坐软卧了,就很想让那位女同志也为自己高兴。  
  谁知却换了人。新换的那个据说是总务处长的小舅子(一说是主管副校长小舅子他表弟,待考),很有些牛皮烘烘,不怎么把高大兴这个新任教授放在眼里。高大兴进去的时候,那小子正在和一个打扮得俗不可耐的妞调情。见有人进来,理都不理。  
  高大兴就敲了敲桌子。  
  小舅子转过脸来,问,什么事?  
  高大兴说,订票。  
  小舅子扔过一个小本子,说,填单!  
  高大兴就填单。中文系,高大兴,教授,软卧,日期,车次,等等。  
  小舅子接过单看了一眼,扔在桌上,说这趟车软卧票紧张,不好订。高大兴说怎么不好订,现在火车票好买得很。小舅子说,好买你自己去买呀!高大兴想,我们都自己去买,要你干什么!但这话是不能说的,就说自己这次参加的,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全国性学术会议,事关学校荣誉。小舅子这才说试试看。        
  
第2节:高高的树上(2)        
  拖到临上车的那天,给了他一张硬卧。高大兴就不高兴了,说我订的是软卧,你怎么给我一张硬卧?那家伙翻着白眼说,软卧买不到!高大兴问为什么买不到,那家伙说,买不到就是买不到,没有什么为什么!高大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心想你不就是个小舅子吗?就敢这样跟教授说话?又想学校把这种不学无术,不懂得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家伙安排在这样重要的岗位上,简直就是人事腐败!如果自己是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一定要写议案提案整治整治!或者开记者招待会,捅到新闻媒体上去,曝光!  
  可惜现在高大兴还不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还写不成提案议案,在新闻界也没什么朋友,就整治不了那家伙。但发脾气还是会的。就把票扔在桌上说,硬卧我不要!那家伙眼睛看着天花板,爱理不理地说,要不要随你的便!我们只管买票,不管退票。不要,你自己到火车站退去!  
  高大兴只好冲到火车站去换票。当然,高大兴也可以不坐火车,坐飞机。但这次开会的地方——高州,却没有机场,当然也没有班机。就算有,高大兴也要坐软卧。坐飞机有什么稀罕!讲师只要有科研经费,也可以坐飞机(仅限单程)。软卧就只有教授才能坐。所以只有软卧,才能体现教授的规格。高大兴从来没有坐过软卧,这回非他妈的坐一次不可!  
  没想到火车站不给换,说你要买就买到低市。这趟车软卧票只卖低市以远。低市比高州远了一倍,票价自然也贵了一倍。多出来的部分不能报销,得自己出。高大兴可不愿意掏这个冤枉钱,只好叹息自己实在是命运多舛。好不容易熬上一个教授,却还是坐不成软卧。报上天天讲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怎么一到自己头上,就成了虚的呢?当然,也不能怪各级政府。别人的政策还是落实了的。系里的王大宝就坐过软卧。还有马莉娅那个娘儿们,也坐过。高大兴最瞧不起王大宝和马莉娅。王大宝上课的时候,像个蛤蟆一样跳来跳去,完全没有教授风度。马莉娅狗屁学问都没有,就会陪校长书记跳舞,还叫了个外国名字,简直就是溜须拍马再加崇洋媚外。可他们都和自己一起评上了教授,评上以后又都坐了软卧。王大宝去了厦门,马莉娅更牛,是去北京。北京哪!  
  想来想去还是要怪年会不该在高州开。如果在北京开,自己不也可以坐软卧了?你说这年会在哪开不好,偏要到什么高州!高州不过是个地级市,山不清水不秀的,有什么好玩?高大兴想不通。  
  其实对本届年会的会址,学会高层也是有争议的。当时的想法,是这次年会时值“高兴学”创立十周年,开会的地方,地名最好和“高兴”有关。方案也有两种。一个是兴城,一个是高州。开始时主张兴城的一派占了上风,说高兴高兴,重在“兴”,不在“高”。比如兴会、兴头、兴冲冲、兴高采烈,都是 “兴”,没“高”什么事。但“兴城派”越是讲得兴致勃勃,学科创始人、学会会长高步诚教授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慢慢的,持中间立场观风的人,就悟出门道来了。原来高步诚老家是高州,老爷子正想借此机会衣锦还乡。什么“地名最好和‘高兴’有关”云云,不过是借口罢了。悟到了这一点,中间派就一哄而起为高州摇旗呐喊,说高先生创立的高兴学年会在高州召开,那才叫“日上三竿,——高!高!高!”“兴城派”只恨自己没能很好地领会领导意图,也纷纷倒戈。老爷子的脸色这才阴转多云。最后,理事会投票表决,一致通过了高兴学第十次年会在高州召开的决议。大家脸上,也都高高兴兴的。        
  
第3节:高高的树上(3)        
  只是苦了高大兴,坐不成软卧了。  
  二  
  不过高大兴再委屈,也不敢抱怨。因为如果没有高步诚高老爷子,没有“高兴学”,就没有他高大兴的今天。  
  高大兴原本不叫高大兴,也不是研究高兴学的。在他不叫高大兴,也不研究高兴学的时候,他的人生道路是不顺的。混到五十多岁,还是个副教授。后来有朋友看他可怜,就给他指点迷津,说你要想脱贫致富出人头地,按部就班是不行的,得出奇制胜。高大兴就问怎么个出奇制胜。朋友说,搞新学科呀!你看那些搞新学科的,上得多快?老学科人满为患,挤都挤不过来。论资排辈吧,还有比你更老的;奖掖新进,你又过了年龄线,什么时候才能分你一杯羹?  
  高大兴想想也是,就问搞什么新学科。  
  朋友说,高兴学!  
  高大兴又问,什么叫“高兴学”?  
  朋友说,就是研究人为什么高兴的。  
  高大兴听了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哈!哈!你说的新学科就这玩意?这他妈的有什么好研究的!  
  朋友不高兴了,说笑什么,笑什么,笑什么笑!怎么不能研究?就说你,刚才还愁眉苦脸,现在又哈哈大笑,难道没有原因?告诉你吧,这里面学问大了!一个人,为什么会高兴呢?有生理的、心理的、社会的、文化的原因。比方说,你肚子饿,给你块饼吃,你高兴不高兴?  
  高大兴说,我不吃饼,我吃面条儿。  
  朋友说,就算给你面条儿吃,你高兴不?  
  高大兴说,高兴!  
  朋友说,你这高兴,就是生理的。研究这类高兴的,就叫“高兴生理学”。  
  高大兴有点明白了,说,哦!  
  朋友又说,也不光是给面条儿吃就高兴。比方说,你这几天心情愉快,看着什么都乐。  
  高大兴说,我乐什么呀!我这些天,看什么都不顺眼。  
  朋友说,抬什么杠,我是“比方说”!比方说,你心情愉快,看着什么都乐。心情不好呢,看什么都不顺眼。有没有这种情况?  
  高大兴说,有。  
  朋友说,你这高兴不高兴,原因就不是生理的,是心理的了。研究这类高兴的,就叫“高兴心理学”。还有,给猴子一块面包,它高兴——  
  高大兴说,给它桃子更高兴。  
  朋友说,你别打岔!反正一只猴子可以因一块面包或一只桃子而高兴,但绝不会因读《红楼梦》而高兴。高兴是人的社会属性反映。研究高兴的社会性的,就叫“高兴社会学”。不过高兴又不光是社会性反映,更有民族的文化的区分。东方人的高兴和西方人的高兴就不一样。东方人乐而不淫,是内向含蓄的;西方人袒胸敞怀,是外向暴露的。这就要有“高兴文化学”和“比较高兴学”。这些学科,可都是大教授们创建的,你敢说不是学问?        
  
第4节:高高的树上(4)        
  高大兴一想也是,就愣在那里。  
  朋友就正色道,你不要小看高兴学。它现在是显学呢!据统计,高兴学一共有一个主干学科——就是“高兴学原理”啦,八个分支学科,十二个边缘学科,专题研究就不算了。你想吧,就算一个学科三个博导六个教授,能造就多少人才?  
  高大兴有点高兴了,说那可是人才辈出。  
  却又犯嘀咕,这么高深的学问,我也能搞?  
  朋友说,也没什么太难的。首先是要弄通原理,也就是人为什么会高兴。这个嘛,也有三种不同观点。一派主张高兴是主观的。我想高兴,所以我高兴。这是“主观派”。一派认为高兴是客观的。客观好处满足了我的需要,我才高兴。这是“客观派”。另有一派认为一个巴掌打不响。只有主观的兴致,或只有客观的好处,都高兴不起来。高兴是主观愿望和客观条件统一的产物,这就是“主客观统一派”。  
  高大兴挠了挠头说,怎么你越说我越迷糊?  
  朋友很高兴,说这就对了。什么叫学术?就是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把明白的事情说不明白。什么叫新学科?就是一看名称就有兴趣,一加理论就犯糊涂的。  
  高大兴一想也是,自己的课不就是这么上的吗?一首诗能讲半个多小时,讲得学生连那首诗原文是什么都忘了。还有哲学系那个博导,光“学而时习之”五个字就能讲一学期。再看现在的学术刊物,那上面的文章有几篇能看懂的?就连同行也看不懂。敢情都是这么整的呀?可他又不放心,说就我这斤两,能干点啥?  
  朋友说,你不要怕!高兴学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可以和其他学科链接。有一个原来研究女性文学的女学者,发现女性的高兴是超文化的。比方说,女人有时会莫名其妙地高兴。这就建立了“女性高兴学”。还有一个研究传播学的,发现高兴具有多种传播方式和传播渠道,比如相声就是。于是,他就创立了“高兴传播学”。他们现在也都是博导。  
  高大兴问,你看我能创立个什么学?  
  朋友说,也不一定要创立新学了,也可以搞专题研究嘛!你是搞古典文学的,古典文学的材料你总熟悉吧?  
  高大兴说,那没问题!  
  朋友又问,古典文学作品中,说到高兴不高兴的句子,总有吧?  
  高大兴说,那可多了!  
  朋友说,这不就行了!你把那些句子,归纳归纳,总结总结,什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看看古人都是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为什么高兴,为什么不高兴,高兴起来都干些什么,分分类,给个说法,一篇论文不就出来了?        
  
第5节:高高的树上(5)        
  高大兴问,怎么给说法?  
  朋友说,运用高兴学原理呀!高兴是主观的吗?高兴是客观的吗?高兴是主客观统一的吗?就这三条,活学活用。  
  高大兴问,怎么用?  
  朋友说,先把材料拿来分析。比如范仲淹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说明什么呢?  
  高大兴说,说明什么呢?  
  朋友说,说明有人“以物喜”,有人“以己悲”,是不是?  
  高大兴说,是。  
  朋友又问,那么,“以物喜”,是什么派?  
  高大兴说,不知道。  
  朋友说,想想看,再想想看!  
  高大兴壮着胆子说,是客观派?  
  朋友说,对!“以己悲”呢?  
  高大兴有把握了,肯定地说,主观派。  
  朋友又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  
  高大兴犯难了,总不好算是主客观统一派吧?  
  朋友说,当然不是。想想看,范仲淹主张什么?  
  高大兴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朋友问,那应该算什么派?  
  高大兴又壮着胆子说,是“天下派”?  
  朋友高兴地说,对呀!高兴学里面还没有“天下派”呢!你这就是创新了!  
  高大兴问,这就是学问?  
  朋友说,当然!  
  高大兴又问,凭这就能当教授?  
  朋友说,还能当博导。  
  高大兴高兴地说,行,我就搞这个。  
  三  
  告别了朋友,高大兴就开始搞高兴学了。  
  高大兴虽然没搞过高兴学,但做学问那套把式还是练过的。很快就鼓捣出一篇论文,寄到高兴学会,又立即被吸收为会员,还参加了高兴学第八次年会。  
  入会介绍人就是那个朋友。原来朋友是学会的理事。高兴学学会的理事都有发展新会员的任务。发展得越多,在学会里的地位也就越高,就像在公司里股份比较多一样,也有点像搞传销。所以高大兴一报到,朋友就兴高采烈地带他去见高步诚。  
  高步诚住的是豪华套间。客厅里早已高朋满座,高大兴一个都不认得,也没人给他介绍。高步诚见来了新人,便很高兴地叫他坐。朋友也说,先生让你坐,你就坐嘛!高大兴就扭扭捏捏地在门口一张椅子上侧着身子坐了,然后悄悄地打量高步诚。原来高步诚年纪并不大,也不过五十来岁。但因为是学科创始人,大家都对他毕恭毕敬,开口“高老”闭口“先生”,就像武侠小说中那些徒子徒孙见了帮主教主一样。高大兴想,这人和人真他妈的不好比。我要是也早点创个什么学,不也是祖师爷?现在倒好,跟孙子似的。  
  当然,此刻只有听的份。  
  谈话并不因高大兴的到来而中断。所有的人都在恭维高步诚,说高兴学的创立造就了那么多人才,让那么多人当了教授、博导,真是功德无量。于是就有人说,先生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这些搞高兴学的,都应该改姓高,就像和尚都姓释一样。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都说对对对!另一个又凑趣说,名字里面还要有兴字,比如叫高国兴、高家兴、高正兴、高全兴什么的。反正我们都是高兴学的人,都是吃高兴饭的,都该高兴!        
  
第6节:高高的树上(6)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也就是所谓“福至心灵”了。坐在旁边一直不敢吭气的高大兴忽然站起身来,大声地说,我改,我现在就改,叫“高大兴”,就是大兴高兴学的意思。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心想我们也就是说说罢了,哪能当真?那岂不真成了宗教或者丐帮?弄不好还是邪教。上海来的代表就更不以为然。因为“大兴” 在上海话当中就是假冒伪劣的意思。不过谁也不会去戳穿。一戳穿,就没意思了,而高兴学里面是不能没有意思的。于是大家就都打哈哈,准备换一个话题。  
  高步诚却来了兴头,说你这个同志有意思。从哪里来的?  
  高大兴就回答说自己是从哪里哪里来的。  
  高步诚又问,带论文了吗?  
  高大兴说带了。  
  朋友就趁机介绍说,他的论文写得很好,很有创见,“天下派”就是他提出来的。  
  高步诚说好呀!又对《高兴学研究》的常务副主编说,什么时候把,呃,这个这个,把高大兴同志的论文拿给我看看?  
  常务副主编当然明白,高步诚所谓要看看,其实就是要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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