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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水潭里的一口水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野人山93）
死了人，可唐城他们却不能停下脚步，草草埋葬了尸体之后，唐城他们继续上路。在毒虫、疾病和缺粮缺水的几路夹击下，唯一认识路的缅甸向导已经在昨天失足掉下了峭壁，唐城他们现在只能是沿着远征军的尸骨行进。丛林里远征军的尸骨就是赵志他们最好的路标，丛林里的大树下、窝棚里、路边的病号与死尸比比皆是，惨不忍睹，令人触目惊心。
因为缅甸向导带的路和尸体倒毙的方向是同样的，随着越来越多出现的尸体，唐城他们脸上的神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因为他们至少在这些尸体中认出来了不下十几个军官了。没了向导，唐城他们每天只能一边走一边确认方向的走走停停，一路上不知道看见了多少的死尸了，不过唐城他们倒是也没有错了方向，那些尸体便是最好的路标。
偶尔还会看见几个马上就要死去的伤兵，这些已经没办法救治的伤兵不是依树而坐就是躺在路边一动不动，只有在人经过自己的时候，嘴里才会发出轻微但令人心生凉意的凄惨呻吟。不知道前面过去的部队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多的伤员，可唐城他们也没有能够拯救他们的能力，除了报以满含同情的热泪或者送他们早走一步之外，唐城等人已别无他法。
病魔对人的侵袭是不分尊卑的，它不会因为你是军官就会放过你，谁没有抵抗力或是抵抗力低下，病魔就会趁机侵袭你的身体。一向被侯三和骰子照顾的很好的唐城也终于生病倒了，因为他老是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分些给年少的谭飞和赵亮。唐城现在是面色蜡黄，全身乏力，身上全无一点生气，不过他每天还是靠着一根木棍坚持自己行军。
疾病是会传染的，队伍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行进的速度已经从最初的每天几十里，降到了现在的每天几里路。已经两天没有下雨了，队伍行进到了一个雨水形成的大水塘边，神色恍惚的唐城下令队伍趁着有阳光，在这里休整两天，也好寻些食物。
军医按照早年走江湖时学来的土法子，将仅有的半根香烟碾碎了，用开水泡开喂唐城喝下。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后的唐城终于是退了烧，可麦克又接着倒下了。麦克被两个士兵架了过来放在唐城身边，唐城侧头看去，顿时吓了一跳。最初精神饱满双目有神的麦克，此刻却是两眼无神，呼吸不匀，牙齿敲的咯咯乱响。“我可能是得了疟疾了。”麦克看见唐城那询问的眼神，急忙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唐城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心想得了这种病，没有奎宁或是金鸡纳霜这些特效药，那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现在是在丛林里。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的赵志，吞吞吐吐的说道“我现在只能同情你了，咱们没有药品了，军医也没有办法，你要像我一样靠自己的意志战胜疾病了。”阳光照在赵志身上暖洋洋的，可是唐城歪头看着麦克紧闭的双眼，没来由的身上发冷。
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麦克没有说话，只是斜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看到麦克这幅摸样，唐城黯然拭泪，不知是为何，唐城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仰望着天空，唐城想罗伯特，想谢波和刘山羊，也想远在昆明的刘石头了。可能真的是被前面走过丛林的部队把野物都打光了，外出搜索的骰子他们没能带回吃食，岩龙手里攥着的那几株野菜还不够塞牙缝的。
“不要节省口粮了，反正肉干也被水给泡过了，就把肉干全都煮了吧，大家吃饱了肚子，说不定明天的速度也能快些。”用袜子过滤过数次的积水倒进充当饭锅的十几个钢盔里，所有的肉干和最后一点炒米也都扔进了钢盔里，随着水开肉干翻动，香味慢慢的弥散开来。晚饭不算丰盛，每个人都吃到了几块肉和一勺肉汤，虽然食物少了些，可围坐在篝火旁的大伙却都吃的津津有味。喝过肉汤，又服食过草药的麦克昏昏睡去，已经无计可施的唐城开始祈求上帝保佑麦克明天还能活着。
不知是那勺肉汤起了作用，还是军医和赵亮找对了草药，唐城担心了一整夜的麦克第二天依然还活着，这让本不信奉上帝的唐城狠狠在心里夸了一句上帝真管用。麦克还活着，可神智却已经有些迷糊，唐城只好安排了四个溃兵用担架抬着他赶路。休整了一夜的溃兵们脚下快了许多，经过了一个早上的努力跋涉，前面的山势看着已经不是很高，树木也开始变的稀疏起来。
所有人的心情都忽然好了起来，这貌似就快要走出丛林了吧。就这样又走了一下午，到天黑扎营的时候，丛林里的毒虫开始变得少了，地势好像也变得开始平坦了。唐城猜测真的是快走出丛林了，这个猜测让大家高兴了起来，在丛林里流lang了几十个日日夜夜终于快解脱了，大家的身上仿佛有了无穷尽的力量般。
好消息是会让人心情愉悦的，所以晚上扎营的时候，唐城和乔治好一番据理力争，终于说动乔治把最后留着应急的几盒罐头拿出来煮成肉汤给大家分了。第二天又走了大半天的路程，脚下崎岖的山路消失了，穿过一片小树林，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块平坦的开阔地。开阔地里满是人字型的窝棚，搭建窝棚的材料多是茅草和芭蕉叶之类的东西，个别的窝棚上面还搭着破烂的雨衣，三三两两衣衫破烂的远征军士兵在窝棚里窜来窜去。两个月来，唐城他们所接触到的除了那遮天蔽日的丛林，就是高山险峻，突然出现的窝棚和人，让大家觉得新奇。
“狗日的，老子终于是走出来了。”唐城双腿一软当即摔翻在地上，谭飞伸手去拉没拉住，也跟着摔翻在地上。那几个新22师的家伙更是跪地痛哭流涕，若不是半道上遇上了唐城他们，这几个家伙说不定就饿死在林子里了。可能是见过太多从林子里摸出来的远征军士兵了，窝棚旁边那些走动或是蹲坐着的家伙们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惊奇，因为他们的情况看着比起唐城等人也好不了多少。
脚步踉跄的骰子拉住了一个溃兵笑道，“兄弟，这是什么地方？离列多还有多远？”被骰子伸手拉着的溃兵打量了骰子一番，掏掏鼻孔，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也是昨天刚到这里的，听说从这里到列多还有50多里路。。不过这附近的头人每天早晨和中午都会派人送来食物，刚出林子的弟兄们都在这里休整。”
听说只有50多里路了，而且这里还有人来送吃的，大家心里都很高兴，唐城决定先休息几天，等大家回复些体力了再赶去列多。“可惜了，要是咱们的电台没有扔掉，我现在就可以发报叫飞行队给咱们空投食物。”四仰八叉仰面躺在开阔地上的乔治埋怨着唐城，要不是唐城下令扔了那部已经变成累赘的电台，他就可以给这些溃兵们表现一把了。
“你歇了吧，当时大伙都饿着肚子，谁还有力气背那电台？你现在倒是马后炮了，那我让扔了电台的时候，你咋不说要自己背着？”被唐城挖苦了的乔治也不生气，只嘿嘿笑了几声便晒着太阳昏昏睡去。等待中送吃食的人一直没有出现，饿不起的骰子带着赵亮和谭飞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不到傍晚，骰子带着谭飞和赵亮两人回来了，他们还扛回来一条牛腿和两只鸡，这是骰子用他缴获的南部手枪和两块手表跟当地人换的。
本来那头人是看上了骰子的狙击步枪了，愿意拿一只牛来换，可骰子不想失去自己的宝贝疙瘩。“换，明天继续去换，手雷、手枪、手表都拿去换，咱们不是已经有四个望远镜了嘛，拿两个去换肉回来。”一条牛腿外加两只鸡被唐城他们一顿吃了个精光，唐城也整理出更多能拿去交换肉食的东西。唐城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管他的呢，先填饱了肚子要紧。
真他娘的舒服呀，唐城躺在被太阳晒的柔软的军毯上揉着鼓涨涨的肚子，这次是真的吃饱了。“乔治，已经出了林子，咱们可以走的慢些。等到了列多，剩下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要先把麦克送去医院，还要给我们弄些干净军装来。”翘着二郎腿的唐城，悠闲的剔着牙，顺便调侃着乔治。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多次了，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该干什么。”同样揉着肚子的乔治不耐烦的对唐城翻了个白眼，却不想被旁边的侯三看了个正着。正想着如何消食的侯三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大喊一声扑到了乔治身上，两人立时就在草坪上扭做了一团。唐城倒是也不阻拦，只叼着跟草杆充当看客，不时的还会伸手帮乔治一把，否则乔治早就被侯三蹂躏至死了。
第一章 醒来
晕晕乎乎睁开眼的唐城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多久，等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趴在一张竹床上的，而且觉得全身无力。抬头看屋顶就像是在打盘旋，晕的唐城只能闭上眼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昏睡中，唐城觉得身上好像有双手，在摸来摸去的凉飕飕的，非常的舒服。
“你说，咱长官咋还不醒？”
“不知道，应该不会有事吧，那大鼻子医生不是说了没有事吗”
被吵的醒来的唐城睁开眼，皱着眉头看着一身病人装束，坐在自己床边的侯三和赵亮，这两个喋喋不休的家伙，不吵醒唐城是不会闭嘴的。两人看见唐城醒来都很高兴，侯三按住了想翻身的唐城笑道，“你背上的伤口化脓被医生重新打理过，现在只能趴着修养。”
“扯淡，背上的伤又不会影响我坐起来。”唐城不满意的翻了侯三一眼，示意赵亮扶自己坐起来。赵亮自然不会违抗唐城的示意，只好颠颠的凑过来把唐城从竹床上扶坐起来，还细心的在唐城身后垫上了枕头。真正翻身坐起来，唐城这才肯清楚了房间里的样子，房间里只有唐城身下这一张床，墙边摆着柜子和一张茶几和几把椅子，病床上的被褥都是和墙壁一样的白色，房间里还弥散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唐城低头看着自己现在穿的病号服，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着侯三，“我怎么在医院里，我的衣服呢？”
侯三也学唐城的样子，很小心的翻了个小白眼，瓮声瓮气的回答道，“还说呢，你这都在医院里趴了两天了，咱们还没进列多你就昏迷了，是我们一路抬着你进的列多，这里是列多的医院。”侯三伸手拽着身上的病号装说道“医院里的大鼻子医生说，凡是野人山带出来的东西，都有啥病菌的可能，全都要销毁，咱们的人现在都穿的是这个。”
唐城猛地坐直了身体，“那咱们的枪呢？”
“枪倒是没事，都在黄毛那屋呢，他那里不会有人去检查的”
几个人聊得正热闹，门外踢踢踏踏的一阵脚步声传来，同样是一身病号装的乔治带着骰子和岩龙推开门走了进来。“上帝啊，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我们都以为你会睡着不会再醒来了。”满脸欣喜的乔治挥舞着手臂夸张的比划着，见到唐城已经醒来的骰子和岩龙同样也是很高兴。
“还没到列多，你就突然晕倒了，医生说是你背上的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眯着眼的乔治随即笑嘻嘻的压低了嗓子说道，“你知道吗，你走运了，你刚被送进这里的时候，浑身又脏又臭的，是这里的女护士给你洗的澡。听说从你身上搓下来的污垢，在澡盆里厚厚的就积了一层，你可是被她们全都看光了呀，这里其他的伤兵可都非常羡慕你呢。”
拨开色迷迷的乔治，唐城故作严肃的示意赵亮在门外看着动静，“乔治，跟着咱们一起回来的其他人怎么样了？还有，我咱们没见着麦克？”赵志一脸严肃的看着乔治，已经跟着骰子学坏了的乔治却贱兮兮的一笑，从上衣口口袋里掏出包烟来扔给唐城。
“唐，你现在是伤员，老老实实躺在这里养伤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用你操心，难道你还信不过麦克吗？”点完烟的乔治顺手把侯三递给他的打火机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美滋滋的吸了口烟，“咱们到这里的第二天，麦克就联系上了司令部，那边专门派了一架飞机过来接他去兰姆伽，咱们现在只需要刘子啊列多好好的养伤就行了，其他的根本不用担心。”
得知麦克已经去了兰姆伽，唐城有些泄气，他原本还想着走麦克的路子带着侯三他们会昆明去，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不能实现了。许是看出了唐城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乔治笑道，“唐，我看麦克是一心想把你和他们几个拉进他那个狗屁的中美联合部队里，反正你也不想再会**那边，麦克这里毕竟要比你们**强一些，我倒是觉得可以考虑考虑麦克的建议。”
两人正说着话，从外面进来一黑一白两个洋鬼子医生，他们是来给唐城做检查的。见房间里全都是抽烟的人，黑人医生很是不耐的训斥了乔治和侯三他们几个，待检查过唐城背上的伤口，白人医生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这才离开。听不懂英语的侯三几人不解的看着乔治，等着他的翻译。
“医生说，你们长官背上伤口的腐肉已经没有了，而且伤口上已经出现了黄膜和红肉，这说明他的伤口已经有了好转的趋势。如果，当时咱们在林子里的时候能给他打一针萨尔勿萨，恐怕你们的长官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了”重新摸出香烟的乔治倒是没有胡乱编排那百人医生的话，只是他说的萨尔勿萨却让侯三几人齐齐翻了白眼，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萨尔勿萨是个什么东西。
唐城也不知道这个萨尔勿萨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乔治的口气，到像是什么灵丹妙药一样的，就问乔治“这个萨尔勿萨是什么东西？”
“就是六0六嘛，是德国生产的一种消炎药，效果很好”乔治像看乡巴佬一样的看着赵志，“那东西的消炎效果比你们**常用的磺胺还要好，不过那东西可是不好弄。”唐城可没有兴趣陪着乔治在这里献宝，随即又问起跟着他们一起走出林子的那些新22师的溃兵是怎么安排的，得知那些家伙都已经被远征军设在列多的收容站接收之后，唐城倒是也没说什么。
“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趁着侯三他们去打饭的时候，乔治压低了嗓子问及唐城。“我不能长时间的留在列多，你要知道我是个飞行员，就只会开飞机。所以再过几天，我就会离开列多返回飞行队，我觉得麦克短时间里不会回来列多这里，等我也走了，这里就只剩下你们几个了，医院也不会长期留着你们，所以，你要早作打算了。”
乔治的话听着有些沉重，可唐城却没有露出难色，已经是这样一个局面了，唐城就不得不继续面对。“列多像我们这样的溃兵多吗？我是说没有去收容站的？”唐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乔治当然不会知道唐城这么问是个什么用意，只能按照唐城的询问做了回答，得知现在的列多已经是个乱糟糟的溃兵之地，唐城忽然放下心来。
“乔治，说实话，我当时答应麦克会加入他的中美联合部队，只是在敷衍他。你也知道咱们当时的那种情形，如果不是这样，麦克很难活着走出林子。”唐城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乔治的表情，唐城这才继续说道，“我说过要带着侯三他们活着返回昆明，我做过的承诺就一定要兑现，我想说，等你返回昆明的时候，能不能带着我们一起回去。”
“上帝啊，我没想到你居然会骗了麦克。”乔治有些夸张的看着唐城，随即又笑着说道，“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你们还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情，就让麦克的中美联合部队见鬼去吧。”对于麦克，乔治一点内疚都不会有，虽然麦克是美军观察团的人，可他也管不着身在飞行队的乔治，毕竟乔治他们这批来华参战的美国飞行员都是义务的志愿者。
“那就再多待一天，列多这里去兰姆伽的火车隔一天才有一趟，今天的火车已经走了，咱们要走也只能到后天了。”和唐城敲定了离开的时间，乔治就踢踢踏踏的出了房间，用他的话说，还有很多的东西需要他出面去准备，起码不能让大家离开的时候还穿着病号服。
唐城一整个下午都没见乔治的影子，直到晚饭时间，拖着两个大包和几个钢盔的乔治这才出现在唐城的病房里。“伙计们，全新的美式军装和新军靴，这可是我用你们缴获来的日军指挥刀换来的，那些可恶的家伙居然还要了我的手表。”看着乔治那小媳妇般幽怨的眼神，唐城不禁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即抢过骰子手腕上的一块手表扔给了乔治。
虽说骰子这块缴获自日军的手表没有乔治原来那块好，但胜在这是战利品，平白得了块日本手表的乔治倒是没再说什么。换上了新军装，大家重新恢复了几分军人的味道，只有骰子是愁眉苦脸的，拿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