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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右后方几百米外有一座样式古老的教堂,那是整条防线上的一个重要支撑点,里面部署了两门迫击炮,是连里的支撑火力点。敌人近乎变态的炮火也没能击毁那座教堂,唐城在心里期盼过也想蹲在那样的建筑里,一定会很安全。“轰”阵地的前方腾起一团烟雾,阵地侧后的大炮开火了,那是一门原本隶属其他部队的88毫米大炮,友军换防的时候并未带走它,现在那门大炮成了唐城所在部队的唯一重火力武器。
“轰”大炮射击的声音还未消去,对面的空旷地上就腾起了一团火光,不等战壕里的家伙们看的真切,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从日军阵地侧后方传来,几团接连腾起的火球让战壕里的老兵油子们欢呼起来。不同于新兵蛋子的懵懵懂懂,老兵油子们都知道刚才的那阵连续爆炸是己方的炮火击中日军的炮兵阵地或是弹药补给点了,要不也不会在炮弹爆炸后还发生连续的爆炸。
相比日军凶悍的进攻和精准的射击,老兵们更恨日军的炮火,炮火是日军主导战场的杀手锏,他们的很多同伴都是死在日军的炮火下。“杀给给”对面出现了日军的身影,在一个举着长刀的军官指挥下,日军终于忍不住发起了进攻。已经能看清日军钢盔上的五角星了,还没有听到开火命令的唐城忍不住向自己的班长老蛮看去。
同样趴伏在战壕里的老蛮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摸样,好像正在逼近的日军跟他毫无关系一样,就在唐城暗自着急的时候,阵地后面那两门属于连里的迫击炮响了。破空而去的炮弹转瞬间就撞入进攻者的队列,伴随着两声轰响,烟雾和火球在阵地的前方腾起,进攻者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又是两枚迫击炮弹砸过去,进攻者停了,如趴窝的死猪一般不动了。
唐城亲眼看着日军中的那名旗兵被爆炸高高的抛起,那面固定在步枪上的日本膏药旗也被大火点燃烧着,“这本该是我的目标”唐城沮丧的在心里呐喊着,已经接受现状的他本已经把准星对准了那日军的旗兵,可迟迟没有开火命令下来,现在却被连里的迫击炮捡了便宜,唐城的心里有些泄气。
“机枪开火!把他们顶回去!”抵不住炮火的日军开始后撤,开火的命令终于来了,只不过却是只命令机枪开火,唐城他们这些使用步枪的却没有开火的份。“哒哒哒哒哒哒”
零星或成串的机枪子弹呈暗红偏橘色,以极快的速度从前沿战壕飞向阵地前面的日军,像收割庄稼的镰刀一样扑进日军撤退阵型的后队。
第十七章 生死
“噗”“噗”“噗”机枪子弹击打在日军身上腾起数团血雾,七八个悲催的日军中弹倒地,随着日军后退的速度,阵地上的机枪火力开始延伸射击,不过更多被机枪射中的却是那些早已经死透了的日军尸体。
没了炮火掩护的日军暂时停止了进攻,蹲坐在战壕里的唐城趁机擦拭着自己的步枪,阵地里的士兵使用的枪械很杂,有唐城手里这样的中正式步枪,也有德式的毛瑟步枪,不过更多的是被老兵称作汉阳造的步枪,这些步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枪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血迹。
所有人都蜷缩在战壕里闭目养神的时候,同样抱着步枪的唐城却在四下里张望着,打仗太危险,他不想死,唐城打算逃离这里。唐城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日军的炮火摧毁了这条街上所有高过三层的建筑,唐城弄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夜幕的降临让视线开始模糊,可对面的日军却不愿留给中国士兵休息的时间和机会,他们的照明弹一发接着一发升入空中,照明弹的冷光映亮了夜空,映亮了大地,映亮了投入进攻的日本兵,也映亮了唐城他们的防线。冲锋的日军在嘶喊着,双方的迫击炮、机枪都在竭尽全力地攻击对方,暗红色的弹道在战场上往来穿梭,各种音质的爆炸声充斥耳际。
“日军出来了,注意隐蔽,隐蔽。”班长老蛮的声音充斥在阵地里,蜷缩着的家伙们伸直了身体依着战壕趴伏下来,拉动枪栓的声音在爆炸声中尤为的清晰。战战兢兢的唐城也学着身边士兵的样子举着自己的中正步枪瞄向前方,看着日军士兵的步步逼近,唐城心里压抑而紧张,以至于当一只脏乎乎的手突然出现在自己左侧时,他猛地一惊,差点失手扣了扳机。
唐城转头去看,手边兀然多了几排子弹,而那只“脏手”的主人――一个身材瘦弱、稚气未干的大男孩,正顺着战壕给每一位严阵以待的士兵分发弹药。看着他身上那不太合体的军装和布质军帽,唐城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楚,那孩子好像还没自己大,那个头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20发子弹,大家要省着点用,咱们的弹药不多,可我们要在这里挡住鬼子,子弹打完,大家就只能拎着脑袋上去和日本兵拼刺刀了。”老蛮的大嗓门解释了这些子弹的来由和用意。
唐城不想死,其实战斗中的逃跑者也是有的,但他们要么是在敌人的枪炮下死去,要么是被自方督战的军官枪决,这样的先例在白天的时候唐城已经见过了几次。偷偷瞟了一眼战壕里的老蛮,唐城随即暂时打消了想要逃跑的打算,因为他发现老蛮手里的步枪总是有意无意的指着他们这几个新兵。被罗伯特抚养长大的唐城是在无数白眼中长大的,精于观察和阿谀奉承是唐城滋润活着的小手段。
持续的战斗对弹药的消耗很大,和那些老兵一样,唐城默默将四排子弹揣入口袋。一方面是应付可能继续恶化的状况,另一方面,是觉得以自己目前的射击技术,打出的子弹越多,lang费也就越多,与其拼尽全力的拼杀,还不如平静地等待结果。战壕里的老兵们大多都甩了身上的子弹袋,备用子弹都装在衣袋里,这样既方便移动又能保证弹药随身携带。
“开火,开火”随着开火命令下达,守军阵地上的子弹和弹片如风暴般席卷而出,日军进攻阵型里的许多人来不及发出哀嚎就已中弹倒下,而守军中的大多数人,包括唐城在内,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在火力最猛烈时缩回到了战壕里。这样一来,阵地上的火力自然而然地弱了一大截。唐城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就听得一个粗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属于班长老蛮的那只大脚亦无情地踹了过来。
“开火,开火,都给老子爬起来开火。”挨打不能还手,挨骂不能回嘴,在这攸关生死的场合,唐城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是条件反射似的一手抓着步枪,一手扶着钢盔,连滚带爬地回到战壕边缘的射击位置,然而脑袋刚一探出战壕,那种下一秒就会有子弹打中自己的强烈感觉就开始折磨他的感官、挑战他的忍耐力,尤其是咻咻怪叫的子弹从近处飞过,心脏完全是悬空的,甚至有种本能的尿意在刺激膀胱。
借助着照明弹的冷光,唐城几乎不作瞄准便咬牙扣下了扳机,“啪”耳膜轻微地发鸣的同时,唐城感觉自己的肩胛骨被撞的生疼。“托住枪的手要稳,枪托顶紧肩胛骨,要不你的肩胛骨会被枪托震裂,瞄准的时候要用心,别他娘的瞎打lang费子弹。”老蛮的声音在唐城耳边炸响,只是这次少了老蛮的那只大脚。
在唐城的心里,老蛮的大嗓门甚至比对面的日本兵还要可怕,不敢扭头去看老蛮的脸色,唐城按照老兵教授的方法笨拙的拉动枪栓退出弹壳,又重新推了一颗子弹进枪膛。在老蛮大嗓门的威慑下,唐城旁边几个新兵也都老老实实趴伏在各自的战斗位置,静静的瞄着对面的日军,其实在夜战的环境中,没人知道自己的子弹是否毙杀敌人,也许它们飘忽不知所踪,也许在垂死的躯体上补了无关紧要的一枪。
纵然如此,战壕里的士兵们还是卖力地拉动枪栓、瞄准、射击,机械般重复着这些动作,直到将弹仓中的子弹全部打光,才能够在不被喝斥的情况下蹲下来往弹仓里装填子弹。接连射了三发子弹,再次缩回到战壕里,唐城大口的喘着气,这是他第二次打枪,也是第二次直面日军,白天日军的几次进攻都是小规模的,远在百米外就被击退,可这会的日军已经冲到了阵地外的百米之内。
战斗的紧张令唐城的心怦怦乱跳,更让他难受的是硝烟与泥土味道夹杂的奇怪气息,对鼻腔和肺部的压迫远远超过了罗伯特经常抽的雪茄。唐城故意将装填子弹的动作放慢,故意充耳不闻那愈发清晰的爆炸声,然而枪声和爆炸声一阵紧过一阵,手榴弹似乎也开始派上用场。装完子弹,深吸一口气,唐城正准备起身射击,旁边那个带着钢盔的家伙却突然跌坐下来,唐城下意识的扭脸看了一眼,可当爆炸的火光映亮战壕的那一刻,唐城僵住了。
摔进战壕里的士兵满脸的鲜血,半拉脑袋上还糊着些白色可疑之物,唐城的脑袋嗡的一下便陷入了呆滞状态。他知道自己的视力一直很好,好到他不认为自己刚才是看错了,那些白色可疑之物应该就是白天老兵们所说的脑浆子。“呕”扶着战壕,唐城吐了个昏天黑地,一整天里他只啃过几块饼干,就是吐也没啥能吐的东西。
“别他娘的吐了,日军要上来了,开火打他们,命都快没了,还吐个什么劲。”老蛮那活像蒲扇的大手拎着唐城的后脖领子,把小鸡仔一样的唐城按在战壕上,然后把沾满了呕吐物的步枪塞进唐城怀里。“不就是个死人吗?兴许再过一会,你也会和他一样被日军打碎了脑袋,要想不被他们打碎脑袋,你就得先打碎他们的脑袋。”老蛮的咋呼把唐城的魂又喊了回来,顾不得擦去嘴角的呕吐物,唐城对着阵地前方扣下了扳机。
在这段遭到日军无数炮火摧残的阵地里,几乎接近崩溃的唐城从未觉得生与死如此之近,老蛮说的对,要想不被日军杀死,就得要先杀死进攻的日军。拉动枪栓、瞄准、射击,机械般重复着这些动作,直到将弹仓中的子弹再次全部打光,唐城才停了下来。扔下步枪双手抱头的唐城蹲坐在战壕里发疯似的大喊着,那具烂了半边脑袋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脚边,班长老蛮冷脸看着歇斯底里的唐城,罕见的没有用他的大脚去踢踹唐城。
阵地里比唐城小的不是没有,可学生出身的却只有唐城一个,在众多破衣烂衫的军装中,唐城的学生装尤为显眼。看着瑟瑟发抖的唐城,老蛮突然有些想念自己远在家乡的媳妇,被拉壮丁的时候媳妇已经显怀了,如果自己的那个是个小子,今年也该能满地跑了吧。“喝一口,喝一口就会好受一些。”带着体温的酒葫芦递到了唐城的手里,抬眼看去,是班长老蛮那张黑脸。
拔下塞子闻了一下,刺鼻的酒味让唐城皱了眉头,不过他还是按照老蛮的话喝了一小口,烈酒入口便是火一般的存在,咽入肚中,一道火线从腹中升起直窜脑门。唐城在教堂帮着打扫卫生的时候,偷喝过罗伯特的威士忌,那酒跟老蛮的酒比起来,简直就是洗脚水。下意识的又喝了一口,有些酒意上头的唐城把酒葫芦还给老蛮,仗着酒劲把那具烂了半个脑袋的尸体给拖出了战壕,随便还把尸体的口袋都掏了一遍,把找到的子弹和手榴弹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第十八章 敢死勇士
“坦克,日本人的坦克来了。”战壕里的一个士兵惊恐的指着阵地前方大喊着,第一次亲眼见到日军坦克参与进攻冲击,趴伏在战壕里的唐城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几乎已经成为瓦砾和焦土的街道上出现了日军坦克的身影,唐城趴伏在战壕里瞪大了眼睛默默的数着,一共三辆,参加日军这次攻击的日军坦克一共有三辆。
坦克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唐城道听途说的记忆里,坦克的移动速度虽说没有汽车快,但这东西皮糙肉厚防御强悍,别说是步枪弹,就是机枪子弹打中日军的坦克也是无碍。唐城刚才就亲眼看到连里的那挺机枪打的最前面那辆日军坦克火星四溅,可惜机枪连打了一个弹匣,日军的坦克依旧轰隆隆的开了过来。
同样瞪着眼睛的还有班长老蛮,不过此时老蛮的声音有些发飘,“谁抓到黑豆,谁就是这一波的炸弹手。”老蛮的手里拎着自己的钢盔,钢盔上蒙着块布,里面是一把黄豆和混在其中的几颗故意被染黑了的豆子。按照老兵们一贯的默认,每逢冲击敌军堡垒和炸毁坦克装甲车的时候,都要抓阄确定敢死队员,这次来了三辆日军坦克,所以老蛮在黄豆中放了6颗黑豆。
唐城是新来的,不知道大家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在连长的嘶吼声中,唐城也伸手摸了一颗豆子,不过他没敢看,只是紧紧的攥紧了拳头。“他娘的还有一颗黑豆是谁抓着了,赶紧露个脸,说话小鬼子的坦克就上来了,别害大家都跟着一块死。”老蛮数来数去都只有5个抓了黑豆的士兵,还少了一个。
“我,是我”蹲坐在角落里的唐城高举了手臂,最后一颗黑豆被他给抓着了。唐城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他的酒劲还未全都散去,所以唐城的神色看着也还算可以,比起另外5个家伙还算精神抖擞。老蛮看着唐城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过最后还是把一捆集束手榴弹递给了唐城,还未从酒劲当中醒过来的唐城这才知道自己摸到了催命符。
“我不去,我不去,我家只有我一个,我是独子,我死了家里的香火就断了。”6名敢死队员中的一个忽然哭了出来,周围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都没能盖过他的哭喊。哭闹是没用的,那个号称是家中独子的家伙最后还是乖乖的接过了集束手榴弹,抓阄是连里的规矩,违抗军令是要被枪毙的,与其死在督战军官的枪下,还不如抱着手榴弹上去拼一把,兴许能活着回来也说不定。
“出了战壕不要慌,找街道两边的隐蔽物先等着,一会连里的迫击炮会给你们提供火力援助,听到炮弹爆炸就向前移动。”老蛮为唐城打着绑腿,还在唐城的手肘上绑了厚厚的布块,说这样会防止唐城一会伤着手脚。“不要慌,小日本的坦克也不是那么皮实,记住一定不要把手榴弹扔到坦克上面,那样没用,要嘛炸它的履带要嘛就炸它的后面。”
一脸紧张的唐城不住的点着头,可老蛮说的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唐城跟着同学们上街游行时喊过守土有责的口号,可真正轮到自己守土的时候,唐城的脑子里却满是刚才那具少了半边脑袋的尸体。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在肖亚兰面前充大个,要不是自己给那些**带路,自己也不会挨炸昏迷,如果自己没有昏迷,也就不会被这伙杂牌**带来阵地上被困然后被强征入伍。
莫非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唐城突然有些怀念那所教堂,想念最是照顾自己的罗伯特,也不知道那个喜好雪茄和威士忌的老家伙在天堂过的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没听见?”神色恍惚的唐城挨了老蛮一巴掌,急忙连连点头示意自己都记住了。“走吧”老蛮大力的拍着唐城和那几名敢死队员的肩膀,在枪声大作中,唐城糊糊涂涂的跟着翻出了战壕,抱着集束手榴弹向日本那边爬去。
没有激情壮怀,没有豪言壮语,更没有唐城听人说的火线赏金,翻出战壕的几名敢死队员安静的就像是去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连刚才那名哭闹的年轻士兵也是一脸的平静。“轰”几十米外的日军坦克突然开了一炮,走在队尾的唐城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像被大力的撞了一下,整个人已经失去平衡摔趴在瓦砾中。
“走,快”队首的那名敢死队员厉声喊叫着加快了速度,谁也顾不上回头去看自己的身后,摔倒在地上的唐城只能晃着有些发蒙的脑袋爬起来继续前进。唐城没打过仗,今天是他的第一次,但他的善于观察起了作用,和那几名敢死队员一样,行进中的唐城也猫了腰把集束手榴弹夹在臂弯里,这样走的又快,还能减小被日军射中的几率。
满目疮痍和遍地的瓦砾是敢死队员最好的掩护,但同时也给敢死队员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尤其是唐城潜行的更是磕磕绊绊,不时飞过空中的弹道发出嗖嗖的声响,惊的唐城两腿发软。“哒哒哒哒哒哒”日军坦克的机枪响了,暴露在对方弹道下的两个敢死队员抽搐着身体歪倒在瓦砾中,一直抱在怀里的集束手榴弹也掉落在地上。“一定要炸掉小鬼子的坦克,否则我们的阵地就会被小鬼子突破。”班长老蛮的嘱咐犹在耳边,可眼瞅着已经死了两个敢死队员了,唐城趴伏在一具尸体后不敢抬头。
坦克履带压过瓦砾的动静越来越大,趴伏在地上假装死尸的一名敢死队员狸猫一样动了,冒着青烟的集束手榴弹被放置在坦克履带下。“轰”的一声巨响,浓烟和火团同时腾起,行进中的坦克突然从地上蹦起,其中的一条履带已经被集束手榴弹炸断。“哒哒哒哒哒哒”受到鼓舞的其他三名敢死队员咬着牙也冲向他们各自的目标,可惜他们的动作稍稍慢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