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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看着她的脸,那平静里有掩藏不住的疲惫。
“你是该休息一下,不过也不用这样吧……”
“不,这是最好的选择。请您把辞呈交给许文。”
何平更加惊异,同时眼神里有些许不快:“你不等许文回来吗?……你知道辞职要先给notice的。而且有些事情也要等许文回来才能定。”
“如果要notice,算我病退,扣我工资吧。许文那边,”她说,“我想他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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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冰的小公寓里现在已经布置的七七八八,家具不多,但是够用了,窗帘也配了起来,客厅里的窗帘是纯白的,卧室里是淡蓝的。
她的沙发在客厅角落里,而客厅里最抢眼的地方,也就是阳台玻璃门前,放着特制的桌子,上面是她心爱的绘图板,尽管现在绘图板的使用机率越来越小。
她最喜欢这个位子,这样她画图的时候,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天。
那天刚搬过去,冰箱里没菜,杨冰下了楼,戴了头盔,骑上摩托车准备去买菜。
刚出了小道准备加速的时候,突然一辆汽车冲了出来。杨冰连忙急煞车,险些撞进小汽车的门去。杨冰定了定神,正要发火,眼睛瞟见车子上跳下的人,一句话憋在牙缝里,再也说不出来。
许文一把把她抓住,大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辞职?还搬了出去!”
杨冰心里有好多话,一下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文眼睛瞪地大大的:“我回去的时候,你的东西全都不见,你连个字条也没留…… 我跑到公司去,看见你桌子上是空的,问了何平,才知道你辞职了!”
杨冰眼里感觉到泪水带来的刺痛。
许文大概看见了她眼的泪水,他有些迟疑的略微松了手,就那么盯着她看,在她两眼间不停的扫视。
“为什么走?”他再次问,这才问的很轻,仿佛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为了这个场面,杨冰在脑海里排演过很多次。可是她还是忘记了她的台词。
“这难道还不明白吗,许文?”她回答说,“我不是个小女生了。我是过来人,我被人欺骗过也欺骗过别人,我知道欺骗过人又要隐瞒是怎么样的。我一直在等你亲口来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我们都是成年人,本来我们彼此也没有承诺过什么……可是我真的很累了……”
杨冰激动起来。
激动起来她就会语无伦次。
“许文,我不想仅仅成为一剂‘精神鸦片’!这个世界对女人是不公平的,男人没有青春可以用钱来弥补,可女人失去了青春还剩下多少?我受够了这种……这种……‘二手爱情’!我该怎么做呢?当一个人想寻找一条出路,走了很久很久以后,却发现她又绕回到原来的起点,她该怎么做呢?你要我怎么做呢?”
杨冰看着面前的这个并不很英俊的男人,说:“我没办法在宏宇呆下去了。我没办法每天看着你还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原来以为我已经变得坚强,可是我才发现我不是的,所以我只有选择离开。不过我会祝福你,你和小雪…… 我希望有天你会梦想成真……真的……”
听见‘小雪’的名字,许文怔住,手也松开。
杨冰的眼泪彻底地流淌了下来,迫使她不得不偏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
她拭泪,最后艰难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经你同意,翻了你的箱子……”
杨冰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车水马龙,心想:该说的终于都说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让一切恢复原本的宁静。
她把脚放在摩托车的脚蹬上,加油开走,把许文留在身后。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从镜子里往后看,可是她知道许文一定就站在哪儿,看着她的背影。
三十三
初夏的早晨仍旧凉爽,早晨的太阳斜挂在东方的天空,穿过略带点凉意的空气,照在阳台上。
杨冰拉开落地窗的白色窗帘。
很久以前,她看过一部电影,电影故事她记不起了,可是就记得那里面主人公的房子里有那么个窗子,窗子上的白色细布窗帘在风里飘扬。那时候她就决定:如果将来有了自己的屋子,她一定要用纯白的细布做窗帘。
杨冰打开落地窗,让外面的空气自由吹进来。
房间里,阳台上,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到处是酒瓶和易拉罐,还有杂七杂八的零食袋子。
前天许铮结了婚。结婚的前一晚,她们几个老同学人出去吃了一顿,庆祝(或者悼念)许铮终于结束单身生活。吃完了还意尤未尽,四个人跑到杨冰这个仅存的单身贵族家里,堕落了一晚,害得第二天杨冰这位伴娘黑着眼圈一大早爬起来找许铮去化新娘妆。当然许铮也好不到哪儿去。
杨冰动手收拾这些瓶瓶罐罐,出了一身大汗之后她去洗了个澡。
洗过澡,她穿着一件性感的乳白色丝质睡衣,披着同色的晨衣,赤足来到阳台上,拉了把椅子坐下,同时把两脚放在对面的椅子上。那是许铮一面喝着白葡萄酒一面悲哀地预想婚姻生活会有多么枯燥时坐的椅子。
这是个星期天,杨冰不用上班,也没打算加班。她点上一根烟,深深抽了一口,随手将阳台上杨骅送的金桔树花盆拽过来,全当是烟灰缸。
这是她最后一包烟。她对自己说。然后她会戒烟。完完全全。
“抽烟有害健康……即不能用来陶醉也不能麻醉,纯粹的有害健康。”
她想起许文说过的话。她仍然清楚的记得许文把烟头在花盆里摁的情景。许文对她的过去没做任何评价,也没流露出鄙视她的神情,在扯开话题的同时其实已经显露了他的理解。
爱上许文,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这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
爱上一个人其实容易也不容易,只是在某时某地某个合适的气氛下,心扉敞开了,让对方的影子掠了进来。
离开宏宇,杨冰曾经很担心过一阵子,不过她没有灰心丧气。如果许文教会了她些什么,那就是坚持不断的往下走下去。好在杨冰在N市已经打开了些局面,不久找到了另一份工作。薪水没有在宏宇高,不过她已经很满足。
这几个月,她再也没有回去找过许文。许文也没有找过她。总共她和许文只见过一次面,就在一个月以前,是巧合。这也好,让一切都安静的掩埋在城市的风尘之下吧。
那次是一个项目投标,杨冰身穿白衬衫和炭灰色套裙,短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跟着新经理徐灿去参加设计解说。
他们进入市规划部往楼上走的时候,许文何平带着两个设计师正在往下走。
杨冰登时心跳加速。宏宇是这次投标竞争对手之一,杨冰猜想他们刚刚结束他们的答辩。宽敞的楼梯上,在众人擦身交错的时候,杨冰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许文,许文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杨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俩人便错身而过。过去之后,经理徐灿说:“那不是你以前工作的那家公司的人吗?”杨冰点点头说是。接下来的好几天,杨冰都会想起那短暂的会面,想起她短暂的紧张和心跳加速。
她很高兴自己很得体的对许文微笑。都是同行,日后谁知道还会不会打交道,这样处之泰然,对今后有好处。
不久之后她见过何平一次,在医院门前。杨冰胃痛,何平则是因为太太怀孕,前来检查。杨冰得知何平他们买了部车。说了一会儿,何平让太太先进去检查,剩下两个人,何平又问她近来好不好。杨冰说就那样吧,不好也不赖,房子总算装修完了。
何平说了几句后就说:“你走了,我们都觉得挺可惜的,啊……这个……本来干的挺好的……”何平有点吞吞吐吐,见杨冰不答话,就接着往下说,“这个……尤其是许文。我很少见他这么不愉快的。那天我跟他说你辞职的时候,他脸色真是不好看……”
杨冰想:何平到底知道多少,他想暗示什么?何平支吾了几句,就结束了对话,两人道别说再见。
杨冰回去的路上想:许文毕竟在乎过我。她心里有些安慰,又觉得自己挺阿Q。
决心不做阿Q,杨冰在许铮的撮合下,离开许文后她开始和一个叫田誉飞的大学老师约会,这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刚过三十一,以前有个小女朋友,最终无极而终。两人关系进展缓慢,没有什么激情,两个人在一起吃过几次饭,看过几场电影,不过杨冰觉得这样很好,有安全感。有时杨冰想:也许这样没感觉的感觉就是最保险的爱情?难道现代的都市,爱情果然如同鸡肋?
早晨的空气,的确还有点凉。
杨冰的思绪飘了回来,看着对面楼房,又抽了口烟,同时把丝质晨衣拉了拉。
这套睡衣是前一阵子打折大家逛商场时、王芳坚持要她买的,说是套男人用的杀手谫,许铮也赞同,说这样透露瘦的衣服,才便于和情人‘坦诚相对’。当然这些都是调侃的玩笑话。于是杨冰真的买下了 同样,作为一个笑话,反正是打折并不贵。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号码,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未加多思考,她按下语音键。
“喂。”
那一声,让杨冰心头一跳。
她迟疑了一下,才尽量保持自然地说:“你好,我是杨冰。”
对方那个声音说:“我是许文。”
杨冰没有接话。他根本毋需自报家门。她怎能听不出他声音?
许文听她没有接话,慢慢地说:“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上来和你聊聊吗?”
杨冰有些意外。上来?她探头往下看,居然看见小区楼下不远处拐角停着那辆CRV。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她尽量冷静地说:“好啊。”
“那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收起手机,杨冰愣了一秒,然后去换衣服。飞快换掉衣服之后有人敲门。
她开了房门,许文站在门口。
“可以进来吗?”
杨冰迟疑了一下,侧身让他进屋。她没有忽略他手里拿的一把黄玫瑰。
许文进来之后,首先把小小的房子打量一番:“你弄的不错啊,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杨冰感到,他和她一样有些不安。
他递给她那束花:“首先是迟到的乔迁之喜。”杨冰把花接过来。低头看着鲜艳的玫瑰,她无语。
许文主动问:“你介意我坐下吗?”杨冰说:“当然不,你请坐…… 你想喝点什么?”
许文坐下的同时,杨冰进厨房烧水。她站在水壶旁边等水开,许文在客厅等她出来。杨冰泡了杯龙井,给许文端过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自己坐在另外一个沙发上。
她没有主动寒喧开口,而许文低着头,气氛有些尴尬。
终于许文开口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瞅着面前的茶杯。
“何平说你前阵子胃不好。现在好些了?”
“嗯。好多了。”
又是沉默。
杨冰于是不耐烦起来。印象里的许文不是这般转弯抹角,拖拖拉拉的。
“你呢?你和小雪呢?你来不是为了看我胃病好没好的吧。”
话挑明了,许文似乎平静下来。他抬头看着杨冰:“我们……我和她分手了。”
杨冰眼睛一眨不眨静静等他下面的话。他要她怎样?欣喜万分狂扑而入他的怀中?
最后许文终于慢慢地说:“我很想…… 我们能重新开始。”
三十四
杨冰环视客厅。然后她说:“太迟了,我现在有新的男朋友。他是……”
“你爱他吗?”许文问。
“我们相处很和谐。”
“可你不爱他。”
“你凭什么认定我不爱他?”
“我了解你。我有次见过你和他去吃饭,我听见你们说话,看得出他还有些幼稚。他不合适你。”
“你以为他不合适我。”杨冰更正他。
“我很抱歉我伤过你的心。那个时候我有点着魔,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愿意加倍弥补。”
杨冰忽然有些恼怒。她冷然说:“补偿?怎么补偿?钱吗?我知道你有钱。可是我不要钱,我赚的钱够花了,我并不需要特别富有,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如果你了解我,你应该明白。”她缓和了下口气,继续说,“许文,我不想当填补空白的候补。”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什么候补……”
“那小雪呢?”
许文吸了一口气。半晌,他说:“她走了。”
杨冰嘲笑似的哼了一声,她想:对,她走了,你闷了,所以来找我。
她说:“你要是闷了,可以找别人。”
许文好像没听见她的话,接着说:“当年小雪走了以后,我和小雪很久没有任何联系,直到两年多前,她带着孩子回国探亲,我们才恢复联系。说联系,其实也不过是过年的时候写张卡片,有过几封E…mail,彼此聊了聊近况。她提到过她和她先生关系不是很好,有时候觉得不想过下去了,可是有了小孩,她又没工作,所以很苦闷。”
许文轻叹了一声:“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始终没结婚的原因吧。我那时候跟她重新联系上,潜意识里我心里又动了,觉得有一线希望,能和她重新在一起。
“我曾经劝她离婚,我说我现在有钱了,可以养她,她回来,我的钱足可以让她们母女在国内过的很舒服。我这么一提,她就又不理我了,说她只不过拿我当个知心朋友,随便诉诉苦,要我别误会。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保持着联系。
“我挺灰心,也绝了想她的念头。谁知今年春节,就是你爸爸住院那阵儿,她突然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天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人就在N市,想见见我。”
杨冰皱了皱眉头,说不上是苦涩还是不耐。
“见了面,她告诉我,她正在办离婚。我特别惊讶,我没想到她有一天真的会离婚。她开始讲的时候还眉开眼笑的,我还以为她真的是觉得脱离苦海高兴的,谁知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她说她觉得活着很没劲,如果不是因为她女儿,她早离婚了,不会耽搁到现在。她说她觉得前途渺茫,不知道怎么办。我就安慰她,多陪陪她。
“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我本来想这事该跟你说,说实话我和小雪的事,我的女友里面,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讲过。但是我觉得和她的事比较敏感,也许不和你提比较好。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大概是有点着了魔,她常常情绪低落,想要我多陪陪她,这次她总是流露出一种对我的依赖和主动,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再后来…… 小雪是我心里多年的梦想,可能成了我的心结,所以…… 虽然我觉得不对,我忍不住还是往那个方向走了。”
许文低着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他的记忆:“你去出差的时候,她说要回美国处理些事情,要我和她一起去帮些忙。我有种感觉,当时你可能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只是…… 我那时候想:假如你问起、假如我都告诉了你以后你对我说:你不要去。那我就会留下来。可你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我也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心态,有些事情我觉得在那种彼此的缄默下很难开口,最后我去了,也没告诉你,想等我回来后、我自己考虑清楚了再说吧。
“其实,我觉得自己挺卑鄙,挺懦弱,没骨气,做了事却不敢承担责任,就跟当年对我第一个女朋友一样。可是当时心里很乱,怕错过了机会会后悔,就一步一步迈下去了。
“在美国的时候,有天我陪她散步,她问我:现在我还愿意不愿意娶她。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反正心里就想到了你。我答不上话,感觉这个‘选择题’实在很难。她说她理解,她说要我自己选择。我心里很乱,我觉得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同时又爱着她。
“再后来,我跟她一起回来,你已经跑了。你知道当时在楼下你说那番话的时候,我真的很愧疚。那时候、我们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想,也许我们俩可以认真尝试一次,但我却……
“你走了以后,我自然常常和小雪在一起。可是我越来越觉得我错了,又无法形容为什么,也可能我和她分开了那么久,也可能是我自己这几年变了吧,反正以前有的一些感觉,都找不到了,我们的看法、做事的方式,很多都变得十分不同。或许我和小雪从来就没有真正相同过。直到有一天,我和小雪带小她女儿在百利通买东西,远远的看见你和你的几个女朋友在另外一头……”
杨冰愣了一下。就是去百利通那次,她们一起闲来无事买了她那件性感丝质睡衣。她不知道他就在附近。
“我看着你和你的女朋友说话,一起开玩笑,我那时候很难受。我那时候特别羡慕你的朋友,能和你一起说话,一起笑。我们以前也有过那样的日子,你对我笑,显得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