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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灏轩根本不敢相信，眼神里是狠狠的意味：“你再说一遍！”
他的反应完全在她预料之中，成雪嘴角浮起苦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我是骗了你。我下午不是去见当事人，而是去了医院，所以才这么晚回来。关灏轩，这个孩子我不能要！我们……”
“为什么？”关灏轩看到她的笑里是凄凉的味道，却不知道自己脸上早已满是愠怒，抓着她的手上使足了劲。成雪在他臂弯里痛得慢慢蜷起来，“痛……”
“这样就痛了？”关灏轩狠狠放开她：“你每次给我的痛，都比这深一百倍、一千倍。我还没怎样你，你就受不了了？”
成雪抬头看他，眼泪不争气地就滚落下来。她急忙伸手擦掉，关灏轩斜睨她，冷笑着：“这么残忍的事……真亏你也做得出来！你对我就不能不这么无情？”
成雪低着头，不再去看他冰冰冷的眼神，强抑着哭声，眼泪一滴滴坠在地毯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关灏轩不看她，胸口仿佛憋了一股火，“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不是……你已经很迁就我，对我很好了！”成雪急急地说道，有些微的鼻音。
关灏轩冷笑起来：“原来你还知道好坏的？你知道我对你好，还这样回报我，要是你知道……”他伸手抬起她的脸，“穆成雪，我真恨不得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是不是铁打的？”
成雪极轻声地哭着，哽咽着，根本说不出绕在舌边的话。
“你总是有原因的，”关灏轩冷冷看着她，“我不会原谅你，但我也要听你的原因！”他凑近过去，令她感到危险了，“为什么不能要？”
成雪紧紧咬住嘴唇，不敢说话。
却听到他怒声道：“说话！”
“如果我不知道，我真的会永远和你生活下去。可是偏偏我知道了，我不安心，是真的不安心！关灏轩，这个孩子，我们能要么……难道你要我以后跟他说，其实他爸爸和妈妈根本就不应该走到一起？”成雪哭着叫喊。
尾声
关灏轩大惊，苦楚却还保持着镇定，只是眼里那丝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是被她看见了。成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良好的视力。她艰难地问：“原来是真的？”
他的脸僵住，表情机械。“什么……真的？”
“灏轩，整整一天我都在安慰自己，我想那些都是假的……可是，原来是真的。”成雪声音很小很小，听得他心痛起来，却只是装傻装不懂。
成雪流着泪，掺着静静的微笑，取来文件袋里的纸塞给他：“不要装了，灏轩，你是知道的？”他那个眼神，分明泄露了他的秘密。
关灏轩接过来，无能为力地：“哪来的？”他知道她不可能找私家的。她不会，也不晓得去做这些。
“你承认了？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的！我还在自欺欺人。”成雪哭起来，无力地看着他。
关灏轩却笑了：“是，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没说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你。后来，又不敢说。”笑着的样子却又像怒兽般：“我什么都随着你，你想怎样就怎样！我知道总会有穿的一天，但我以为你就算不爱我，至少也会感动，或者，感激？我以为你至少心里接受我了，所以愿意怀我的孩子，于是我尽我的全力去珍惜你，其它什么都可以不介意，可是你比我想象中冷血多了……”
“灏轩，”成雪伸手拉住他，“其实我没有……”她急急地想要解释一些什么，却被他使劲地甩开。他觉得有些讽刺，笑起来，“你对谁都好，对你那些朋友，对他，可是你就对我狠得下心，你就对我冷血。你就这么介意那些事？就这么急于泄愤于我？”
关灏轩看着她冷笑：“算了！我都认了，就当作是我欠你的也无所谓！不过，这么久了，也该还清了吧？”
成雪猛得抬头看他，他眼神冰冷冰冷的，她蓦地后悔了，后悔撒这个弥天大谎。
她明白，她错了，错得太厉害，激怒他了。
“不是这样的……你没有欠我任何东西……”
关灏轩一把抓住了她：“够了！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你的行为已经足够表明你的心了。我是傻子，是白痴，才会一直自欺欺人。”他紧紧捏起她的下颌，“你逼得我终于看清了！你不爱我，也根本不会爱我！我也不想再勉强你和我在一起这么委屈了。我受够了！”
她伸手去拉他，泣不成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听我说完再生气好不好？”她懊恼得要死。
他将她摔进沙发里，怒不可遏：“你没错！我不是生气，是头脑清醒了！你走！你走！我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再看见你！从今以后都不想！”他摔门而去，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而只有她双臂的痛真实地提醒着她——她真的闯祸了！他对她动手了，他第一次对她动手，恐怕也是他唯一一次对女人动手了。
他有多生气？
她慌了，心砰砰地跳，手心儿冒着冷汗，凉凉的。额上也冰凉冰凉的。她心里发虚发慌，手微微抖着。
她坐了好久好久，倏忽明白，他们完了！
他说了叫她走！！
可她还有话没说……
成雪抖着手，给他打电话，手机里却只有那个一成不变的声音回应她。关机……他说不想理她……不想再见她……
她陷在沙发里，嘤嘤地哭起来，害怕得很。
过了一会儿，她随便捡了些东西走。她不想这样赖着待下去，灏轩狠狠的表情，叫她走，她还这样赖在这里，没脸没皮地。她做不出来。
英姐小心翼翼地劝她：“关先生是气话，你别当真。明天他回来，说不定就气消了没事了。”
“明天？”成雪喃喃自语，“我和他还会有明天吗？”她不敢去想，也想象不出来，没有他的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她懒得回公寓，就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酒店大堂经理看见她，很是惊诧。成雪苦笑，看来自己莫名其妙地又走回他的地盘上来了。
她躲在房间里，懊恼后悔得要死，思来想去很久，终于厚着脸皮打电话给黄唯得。
黄唯得一听到她的声音，便闪烁其词。她不顾面子，耐心地、执着地说：“黄助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黄唯得向来就很冷淡，不告诉她，说：“不好意思，我真不清楚。”便匆匆收了线。
成雪豁出去了，又拨了杨秘书的电话。总裁秘书室的首席秘书，会不会和私人助理一样的说辞，一样拒绝她，她顾不得多想，只希望能找到他，马上找到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
杨秘书沉默了一下，说：“我刚替总裁定了去意大利的机票。”
成雪吃惊她的大方，忙不迭说“谢谢”。
杨秘书停了停，没说话，然后又加了句：“穆小姐，是两个小时后的班机。”
挂了电话，她急忙跑了出去。快走在酒店的长廊上，顾不得旁边来来往往有人，眼泪就涌了上来。她到停车场开车，却仿佛看见一部黑色的车子拐了出去，像极了他的宾利。只是一下子便拐了弯看不见了。
成雪急忙开动，想追去看看。一边拨他的电话，电话还是关机，转到了语音信箱。
她带着哭腔：“灏轩，我是骗你的！我撒了谎，我没有打掉孩子！我只是想激你！因为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事实。我知道你不会承认，我只想到这样子去骗你。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却依然能看到远处那部黑色的车子，她不敢开得很快，渐渐地与它拉开了距离。她用力地哭着，用力地呼吸，“我爱你，很爱你！真的……我没有骗你……”
她离前面的车子越来越远，一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开始摁喇叭。“我追不上你，你停下好不好？”她焦急地自言自语。
往前驶了很远，那部车子无动于衷，速度不减。成雪豁了出去，加速。绿灯闪烁着转红，她不得不缓了下来，好不容易与那部黑色的车子拉近了一点点的距离，又变得远了起来。
她心急之下，一个咬牙便闯了红灯，冲了出去。不管周围有没有夜巡的交警，也不管自己是无照驾驶，被抓住了会有多惨。
车子速度很快，以至于她握着转盘的手在微抖。从酒店去到机场，渐渐地已经快到市郊了，车流量不是很大，那部车子开到前面的十字路口，终于拐了个弯，成雪看到车身，不由一惊，那不是他的车！
她傻傻地愣住！原来，那部车只是凑巧去机场的，却叫看不清的她穷追了这么远。她失望得要死，却依旧飞快地继续向前开去，半是去机场本也要向左拐，半是习惯性地跟着它。她出着神，浑然没有注意到已经跳了好几秒的红灯。
骤然之间，她只觉得一个黑沉沉的巨物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重重地压了下来。一瞬间，她所有的反应都没有了。刹车，转盘，她什么都没做，来不及等她反应过来，她便已经被压在了底下，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漆黑，她的意识一瞬间也全部被抽走。
机场里，关灏轩时不时看看腕表，极其不耐烦。黄唯得战战兢兢地递了电话给他，关灏轩冷漠地说道：“跟你说了她的电话直接挂掉！”
“总裁，不是穆小姐的电话……”
他皱了皱眉，说：“其他人的电话更不用给我了！”
“是警察的电话，穆小姐在胜和大道路口出车祸了……”
黄唯得还没说完，关灏轩便已经冲了出去。他拉开驾驶座的门，司机不解地看着他双眼里似在喷着火。
“下来！”他命令道，飞快地开动着。
现场被围着，交警，医生，记者，警车，救护车，硕长的货卡，唯独看不见她的人和车。
关灏轩发了疯似的挤开一群群的人，冲进围栏，只看到后车厢露在外面，而车身的前半部分全都被压在货卡底部。车身周围有很多人围着，试图在将车子拉出来，或者，至少先将人救出来。
地上是猩红的血迹，天气太冷，已经有些干冻了。他重重地捶打着车身，愤怒，像只困兽般。车身太低，卡在货卡的底盘里，很久才托出来一点。
旁边的急救医生冷眼看着，摇着头：“这么严重，又过了这么久，应该救不成了。”
他钻了半个身子进去，想要将她抱出来。她一身都是血，眉头紧紧蹙着，左手按在小腹上，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安全带，双腿被压在下面，已经不能看了。
无论他怎么叫她，怎么拍她，摇她，甚至于最后，他真的没有办法了，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她都没有反应。
他的手划到了车里的碎玻璃、铁条上，血汩汩地从许多条口子里流了出来，沾到她身上，脸上。浓浓的血腥味，丝毫不影响车子里她的味道。他哭着，大声地哭，肆虐地哭。
他像只受了伤流血的狮子，筋疲力尽，却依然在怒吼着，咆哮着……他没了的是他辛辛苦苦筑起来的一方天地！占据着他生命最重要的位置……
他哭着，将脸埋在她胸前，哀哀地唤，“成雪……”，
一遍一遍……
……
“特别新闻报道，Metto全球执行总裁、商业巨子关灏轩的未婚妻穆成雪今天凌晨一点左右，在青山南区的胜和大道的十字路口发生交通意外。据警方发言人称，肇事者是重型货卡司机，可能是由于其刚下高速公路，夜间疲劳驾驶及疏忽大意，造成了这一惨案。据事故现场多名紧急救护医生称，医护方已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但在救出死者时，其已经死亡。”
“事故发生后，关总裁很快赶到惨案现场，十分焦急，尤其在救出其未婚妻时，更是情绪不稳，极度悲恸……”
……
“关于Metto首席执行总裁关灏轩未婚妻穆成雪车祸案，警方公布案情的最新情况是，根据公路录像及肇事司机笔录，证实是女死者擅闯红灯。并且，其为无照驾驶……”
“关总裁至今并未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大多联系方式均中断，或者被转给其私人助理。Metto公关部则称关总裁正处于沉重的打击和悲痛中，希望各媒体不要烦扰……”
……
……
外
“怎么说她也算是你半个亲妹妹，你还真下得了手，真把那包东西给她了！”
“他还不是你亲弟弟，你不也是处心积虑要他不好过？”她冷笑着，心里极度鄙视。
他只是得意地笑，这场交易他实在是划得来，从头到尾都不用他动手。
“你那么确定他们一定会吵？你怎么知道她爱他？”
“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过是赌一把。亚泽后来找她那么多次，她好像都无动于衷，我就开始这么猜测。直到那天她来找我，无论我怎样说亚泽对她余情未了，她都不为所动，我才真的确定，我们押对了。”
“一把赢天下，漂亮！他都几天没去公司了，也没谁找得到他。”他笑，“昨天的会议真正是我说了算。这种会，我有多少年没有主持过了？”
她忍不住露出一撇嘲笑：“你知不知道你的价值在哪里？”
他看着她。
“你的价值就是给了我那些私家不敢轻易外泄的东西。对你的大力协助，我该怎么感谢你呢？”那也是你唯一的价值，她笑着在心里说。
“我帮了你，实际上你也帮了我，扯平了。照这样发展下去，过不了不久公司肯定就又回我手里了。”
看他满心憧憬，她富有意味地笑了下，他却没有注意到。
“我们的合作结束了，衷心希望你能拿回属于你的。”
“有崔小姐关心着，那是一定的……”他说着话，看到面前顾盼生辉的美女，终于忍不住向她凑了过去。她优雅巧妙地避开他，眼里一丝厌恶。“关董，你好色也要看看对象，我可不是你的那些ABCD，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嬉皮笑脸，还想说话，她已经摔门走了出去。等到上了车，看到秘书，才气急说道：“就这种人，还想和关灏轩斗！做梦吧他！”想到了成雪，她吩咐司机开去墓地。
她觉得自己是对不起她的。她在墓前站了一会儿。
“我现在觉得我不想让你过得幸福，很过分，但是以前我就是很嫉妒你，又很恨你。为什么妈妈选你，他又爱你？而且我在法国的时候，小妈打电话来总是明嘲暗讽，说亚泽根本是因为爱上你才不要我。但是事实是我不爱他了，我不要他，他才找你做替身，你知道吗？”
“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不管你和亚泽，还是跟关灏轩在一起，我都想要破坏，我才不让你过得那么开心。但是，我没想过要你死，从来没有！等我知道你发生了意外，我失去了你这个讨人恨的妹妹，我觉得很愧疚，对不起你……”
她流了两行没有忍住的眼泪。墓碑上的成雪，笑盈盈地看着她，那样漂亮的眼睛。
“对不起……”
她将花束放下。戴上墨镜，遮住双眼，她走了。走出好远，又回头，去看那静谧的墓，里面躺着永远安静的成雪。她哭了，抱着树干：“真的对不起……虽然是意外，始作俑者还是我。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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