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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湛的眼里是如夜般浓重的墨色。
说出来的话，让楼念念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为什么？”
“我不能放任你处于危险中。”
沈之言没想到林睿会来她的公寓，在医院住了一天，装模作样之后就收拾东西回来了，特意选了深夜的时间就是为了不让狗仔发现。
当看到公寓的灯亮着的时候，沈之言还以为会是容湛过来找她，怀着小雀跃的心情上楼，却在看见大门半掩的时候，心徒然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如果是容湛的话，门一定会是关上的，只有林睿来，才会随手把门一掩，没有注意到地关没关上。
知道了里面的人是林睿之后，沈之言原本雀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平静，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进去。
满屋子都是香烟的味道。
林睿坐在沙发上，从后面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只看得见他指尖明灭的火光，还有一缕缕腾空的轻烟。
“你怎么过来了？”
沈之言将小行李包放在玄关处，走上前，站在林睿面前俯看他。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阴沉，没有半点喜悦。
当然，是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喜悦跟开心的事情。
“我问你，为什么擅作主张让记者采访你。”
林睿面无表情，视线直视在最前方，淡漠的眸子里满是冰霜。媒体采访沈之言的视频曝光之后，星娱集团一下子陷入了负面新闻中，公司里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沈之言前前后后那么多绯闻，作为经纪公司，一次出面澄清声明都没有。
而这一次，沈之言几乎是差一点就把她的背景都曝光出来了，那些都是一开始让她出道的时候林睿强压下来的。如果有人有心想要去彻查的话，花点心思，很容易就能够把沈之言的背景完完全全挖掘出来，这其中也包括她入狱这个事实。
那么到最后，星娱只会被冠上一个欺骗的骂名。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现在的身份，你的立场，还有公司的立场。”
沈之言的幼稚行为，只是引起了一时的绯闻，闹了一个小噱头。但真正想要撼动容湛跟楼念念之间的感情，从后来，容湛出现在B市宴会上，同楼念念拥吻的画面就可以看出。在这场绯闻游戏里，从头到尾玩上瘾的人就只有沈之言罢了。
几句话，就几乎把她自己的前途给推到了悬崖边上，自然还连累了整个星娱。
“你不觉得我那些话，是在提醒你吗？别忘了一开始我们之间达成的协议，这段时间从头到尾努力的人一直都是我，你呢，你又做了多少？”
指尖的香烟，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过，燃到了接近尽头的位置，烟灰积在那里，手指一抖，灰落在地板上。
“我说过了，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不可能！”
沈之言的瞳眸里不再清澈，里面有冰冷有憎恨也有愤怒。
“我为了今天，我失去了多少，我付出了多少。我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即使是你不再跟我同一个阵营，这件事情都不会结束！”
林睿半眯着眼睛，看着沈之言一步一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从包包里面摸索出一包香烟来，打火机打开，火光明亮，映照进那双眼眸中，根本消融不了里面的那抹冰冷。
“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别跟我说是容湛，恐怕他也只是你的一颗棋子，是吗？”
沈之言抽着香烟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僵硬，莫不是烟雾蒙上她的表情，恐怕那抹慌乱跟惊讶就会被林睿发现了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睿冷笑，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身子往前一探，逼近沈之言。
“我说的话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沈之言，没想到在这场游戏里面，你竟然扮演着这么重要的角色，从一开始，就小看了你啊。”
如果不是留了一个心眼，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后面一连串的诡异，当发现端倪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认识的沈之言原来只是冰山一角，她远远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在林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之言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任何惊讶，没有那种伪装被戳破的惊慌失措感。原本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吸了一口香烟之后，抿着嘴唇，有五秒钟的时间差，才启唇吐出烟雾，嘴唇的唇形跟烟圈都是性感的。
“你调查我？”沈之言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什么时候开始的，对我起了疑心？”
“从你很积极对付念念开始，我就已经对你起了疑心，还有后来，你一个人居然需要用两个号码，而另一个号码，只跟一个陌生号码联系，那个号码，是B市的。”
查这些事情花费了林睿不少的精力，而在同时，他也知道了跟自己一样起了疑心的还有容湛，他也在暗地里查。
眼前的沈之言，比原本想象中的要复杂太多太多了，你想象不到，原来她也可以这么有心计。
“就算你查出了什么来，那又怎么样？林睿，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吗？别忘了我们可是合作关系，你跟我之间承诺了什么事情，做过什么事情，你以为，我会什么都没有留下吗？”
沈之言冷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之后，随即将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站起身绕到林睿面前，俯下身子，伸手挑起林睿的下巴，凑上前去，亲吻了一下。
两种香烟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感觉肯定是不怎么好的，起码林睿皱紧了眉头。
“以前你总是威胁我不要动你的女人，不要惹火你，否则你会把我毁掉。但现在……”
沈之言放开林睿的下巴，手指缓缓滑落，干脆中重卡在了林睿的脖颈上，视线凛冽：“应该放过来了，是你，不要惹火了我。否则，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会对你最珍视的女人下手。恐怕伤害楼念念，才是对你最致命的一刀吧？永远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林睿伸手扯开沈之言的手，站起身来，用力将她推开！
“你从一开始就做了那么多，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沈之言双手环抱在胸前，“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我做了那么多目的是什么？呵呵，你真可笑。”
沈之言伸手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时间不早了，赶紧走吧。”
很显然，这样的对话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她不愿意开口，也没有什么好开口，林睿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不要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别怪我没有警告你，我可以放过你，但容湛没有我这么好的脾气！”
说完，林睿摔门离开。
沈之言淡漠地敛起眸子，嘴角轻笑。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再加上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妈咪，容皓小盆友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玩了一个晚上，双眼还是炯炯有神。反而是容湛，把几天的工作堆在一起熬夜机会没有怎么休息，解决了之后又连忙赶飞机去B市，处理完事情之后又飞回江城。
这个时候，眼皮都是酸涩沉重的，如果不是要跟长辈谈话，这个时候早就梳洗完倒在床上，叉开腿来睡得迷迷糊糊了吧。
楼念念看了一眼时间后，捅了捅容湛的手：“你先下楼去，跟爸妈谈。我把皓皓哄睡过去后，立马下楼。”
“我在这里陪你不就好了吗？”
容湛可不想离开这难得温馨的画面，躺在床上，单手支着脑袋，看着孩子跟妻子在自己身边玩得咯咯咯，清脆的笑声溢满整个房间。
“你在这里，孩子就一直想要跟你玩，根本静不下心来听我讲故事。快走快走。”
楼念念推着容湛，最后干脆用脚踢他下床，硬是把他赶出了房间。尔后搂着容皓小朋友坐在床头将童话故事。
楼念念穿着绒绒的睡衣，跟容皓的是母子装，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是容皓小朋友最喜欢的柠檬香。小家伙窝在妈咪的怀里，别提有多幸福了，小嘴就没有合上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特别兴奋。
楼念念都有些担心今天晚上十点前，能不能把他哄睡着。
“妈妈呀，今晚给皓皓将喜羊羊跟灰太狼的故事，有一天呀……”
楼念念将童话故事的声音特别好听，软软的，糯糯的。有时候还会根据场景变化来改变语气语音语调。不愧是播音主持专业的，十分专业，声音好听，咬字也很清晰。
一只手捧着童话书，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容皓的背。
舒服得不得了，小时候妈妈一给自己讲故事，一摸后背，楼念念很快就睡着了。现在想起来，还真真的很怀念那样的一种感觉。
***
176 夫妻就是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夫妻就是相互信任，相互扶持
“妈咪，你说为什么每一次羊羊被灰太狼给抓走了，丢进大锅里面煮了那么久都没有熟啊？为什么还能够从锅里面逃出来啊？”
小家伙眨着黑亮亮的眼睛，靠在楼念念的怀里，仰起头来非常认真地看着她。提问题的时候，一板一眼的非常正经。
关键是……
问题居然把楼念念给问倒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过去后，楼念念马上起身前往楼下客厅，爸妈应该都已经等久了。
沙发上，容之谦坐在主位上，面容透着深沉的严肃，楼念念极少看见公公脸上会有这样的表情，一直以来他都是很慈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再严厉，他的嘴角都还会有一抹淡淡的笑容令自己的心稍微安定一点。
云文婷跟容湛分别坐在两边的沙发上，楼念念走了过去，自觉地坐在容湛旁边。
“孩子睡着了？”
云文婷看着楼念念询问，后者点点头。
“那好，我们的家庭会议就正式开始了，你们两个先就着发生的这件事情进行解释吧。”
楼念念看了容湛一眼，伸手按住他的手背，示意他让自己来说，本来就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引起这一次的事情。楼念念抿了抿嘴唇，把来江城一路上想好的话慢慢说出来。
“爸妈，这一次是我不对，是我不应该瞒着你们私下跟阿湛签离婚协议书。也没有保护好这一份文件，让它被偷走了进而制造了这一次的新闻。”
楼念念的声音很平静，她没有半点隐瞒地把当初为什么会拿出这份离婚协议给容湛，还有后来又为什么会被偷走，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婚姻上面有问题，总是瞒着长辈并不是好的解决办法。
就像他们之前的那个周末，明明已经是离婚夫妻，却还得在父母面前装出一副很恩爱的样子。父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离婚的消息，这样的打击远远要比你亲自告诉他还要大。
之前楼念念之所以答应隐瞒，是听了容湛的话，但她现在觉得如果还不说出事情的真相，就是幼稚的孩子行为，是不成熟的。
眼见着云文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容湛抓了抓楼念念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妈，这一次的事情你就怪我吧，当初是我让念念瞒着，不告诉你的，就怕你太伤心生气，气坏了身子。”
“你也知道会气坏我的身子，你在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前怎么不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嗯？”
云文婷指的就是容湛跟沈之言之间的暧昧，她干脆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指着容湛，气得眉头都紧蹙在一起：“我当初因为你们特意飞去米兰，用了另外一个身份去接近念念，去撮合你们两个人，你们现在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还有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才好？你就这么放不下那个沈之言吗！”
楼念念阖着眼睛，内心十分疲惫。
“妈，你不要这么激动，我说过我那么做是有理由的，你要相信我。”
容湛扶着云文婷，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你总是说你有各种理由，什么理由你不能够说出来，这里都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敌人，用不着你总是那么精心地去隐瞒。即使你是布了多大的局，我们都没有那个想要去破坏的心，只是需要你一个解释罢了。”
沉默了许久的容之谦终于开口，声音里面是不容忽视的威严。
容湛在刑警中心当警司的时候，也是从来有什么危险的任务，都不会跟家里说一声，非要等到任务执行成功，才云淡风轻地跟家里人说这一次是去做什么。每一次都是让云文婷后背一阵电流般的冰凉窜过，容之谦虽然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实际上也是非常担心跟后怕的。
容清出事之后，家里就只剩下容湛这一个孩子了，当初为了阻止他做警司这一项工作，是费了多少脑筋。但没想到最后还是楼念念跟孩子，最终打动了容湛，放弃这一份职业，为了这个家承担起自己应该负的责任。
“你的性子总是这样，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论你看出了什么端倪，你都会自己执意去行动，永远不告诉你身边的人你要做什么。”
容之谦叹了一口气，云文婷的眼眶早已经通红，楼念念抬起头来看着公公，这才感觉，他也只是一个老人，一个担心自己孩子的普通父亲。
两鬓早已经斑白，额头上也满是皱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容之谦苍老地这么快。
“男人要有担当，这句话没有错，你哥跟你在警局待了多少年，我跟你妈妈就担心受怕多少年。我们不是那种很伟大的父母，我们做不到昂起头跟你说，孩子，为国捐躯是你的光荣，你做这一行我跟你妈妈很骄傲。我们只是很普通的父母，不希望孩子受到一点伤害的父母。”
楼念念的手指已经在止不住地颤抖着了，倘若母亲关梓云尚在人世的话，是不是也跟容之谦一样的心情一样的想法。不忍心看到自己受到一点委屈，受到一点伤害，更加不会想要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吧。
“爸爸，在这件事情上面，是我的错。”
容湛低着头，双手十指交握，额前散落的碎发挡去了他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楚。但很显然，他也是因为容之谦的话才深有感触，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是我固执着以为一个人去处理就好。”
“你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话，都不愿意讲出来。一个人憋在心里面一个人去承受，你又怎么能够指望别人理解你，然后去了解你呢？就拿这一次的事情来说，你接近之言那个孩子，是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容之谦最后一句话让云文婷的双眼猛然睁大，这又是什么意思？
“老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
容之谦抬起手示意云文婷不要说话，目光直视容湛：“你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想要去彻查，才去接近她，从而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线索？”
楼念念也看着容湛，原来是因为这一个吗？并不是因为真的对她旧情难忘？等着容湛回答的时候，楼念念觉得自己心跳得都快要蹦出来了。
容湛的侧脸，棱角锋利，下颌的曲线此时绷紧来。
“我很后悔，到现在才发现当初的所谓真相，其实是假的。”
容之谦叹了一口气，低下头。
这一个动作，让楼念念有些无法理解。就好像是容之谦自己拼命想要隐瞒的事情，却在这个时候被容湛给发现并试图去揭开一样。从一开始，他知道的就要比容湛多，并且，他是在刻意隐瞒。
不仅是楼念念发现了这一异样，跟容之谦多年夫妻，对他很了解的云文婷也注意到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容之谦，嘴巴张了张，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个问题给问出口来，努力了很久，声音里面带着迟疑跟不敢相信——
“你不会是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吧？”
容湛也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父亲，要知道他发现端倪，也是在几个月前。如果说容之谦很早就知道的话，该不会是从五年前那起车祸之后就已经……
瞒了整整五年多，是因为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三个人屏息，一个人沉默。
容之谦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自己隐瞒了那么多年的事情说出来，又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总觉得那些真相说出来之后，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一点帮助，可是孩子们却因为这些而对彼此产生了误会。
“我说你还在想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不能够立马说出来？”
云文婷都有些着急了，刚才是谁还指责自己的儿子不应该隐瞒事情，自己行动。怪不得呢，老的都这样，小的当然就跟他爸爸一个模样了。
“我只是觉得，那些事情重新拿起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罢了。”
“事关清儿的死，你说没有意义？”
云文婷激动地站起身来，无法理解容之谦脑子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