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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十五年亲历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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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由于熟能生巧的缘故,他敲钟竟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声音不快不慢,嘹
亮悦耳,传得很远,震得山谷都发出了回音。偶然他病倒了,换成另一个人去敲,
大家立刻惊骇地互相询问:“不对,这不是刘叔敲的!刘叔怎么了?”

    照一般人的话来说,敲钟不是很容易的事吗?拿铁锤向吊钟撞去就行了,其实
没那么简单。我们姑且不说起床上操下操吃饭集合休息的信号五花八门,各不相同。
如果把上操敲成了起床,司令部不就乱套了。单就那钟声的快慢轻重长短间歇来说,
仿佛演奏音乐一般,才能引起人的注意,产生共鸣,使人听从它的指挥。他敲钟不
像敲钟,他是用钟声与你说话。每一次仿佛不是用锤子打出来的,而是用他的心撞
出来的——南转的弟兄们都有这个共同的感觉。

    老兵刘叔的生活平淡而艰苦,一日复一日,雨季更没有一天可以休息。早晨别
人躺在热烘烘的被窝里,他就起床了。吊钟挂在司令部前面的小山坡上。他总是踩
着展露立在钟架下,一边有板有眼地敲,一边用眼睛四下搜寻,宁可多敲几下,也
不愿意弟兄们迟到。对这,我是深有体会。我的宿舍在弹药库附近,高司令部八百
米,因此经常比其他弟兄们晚跑几步到达操场。这时,他总是远远地冲我一笑,点
点头,直到我已站进直属队列,才让钟声停止下来。不过,我们之间的交往仅此而
已。

    后来我们的接触稍微多了一些,原因是他除了敲钟,又额外地揽上了勤务兵扫
地和送开水的杂务。司令部里,你可以看见他弯腰曲背,握着竹帚打扫走廊,提着
长颈炊壶,一间屋一间屋地为你注上一杯冷开水。对我这个来自内地的青年大学生,
似乎又特别照顾,每晚还要送一次来,把我的竹壳温瓶灌得满满的。灌满就走了,
从不多说一句话,恐怕是担心影响我学习的思绪。我这人很不注意小节,纸张、书
籍扔得到处都是,他就给我拾起来整理好,我很感激他,可他只淡淡一笑,忙着干
别的事儿去了。

    有回我还对他发过一次火,那天,我从十几里外的连队口干舌燥地回来,抱住
水瓶就喝,可是,水瓶里一滴水也没有。一天前,我走时装满了的呀?我火了,砰
地把水瓶往桌上一放,大声喊道:“水,水,谁倒了我的水?”话音未落,跟随我
进来的刘叔忙把他的大茶缸递到我手中,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走了。一位
干部责备我道:“你吼哪样?今天伙房修灶,没烧水,刘叔自己架柴一瓶水一瓶水
地烧,你知道吗?”我的脸发烧了,忙去找他道歉。刚走到他的门口,就听到军医
对他说:“刘叔你的腰扭伤了,今天就别烧水,休息吧!”可刘叔却说:“没这种
说法,哪能一点痛就躺下来呢?”站在门口,我的眼睛发涩了。

    刘叔的外形愈来愈苍老,但他肩上的担子不仅没一天减轻,反而变重了。敲钟
扫地,送开水,又加上了到伙房帮厨。我见他从早到晚手脚没有空闲过。我真不明
白:在这个骨瘦如柴的身体内究竟蕴藏着多少精力?他怎么能承担得起这样重负。

    有一天吃过早饭,我敲着瓷碗经过伙房后面的阴沟,见到刘叔正弓着背站在地
沟边捞饭粒。我走上前去关切道:“刘叔,算了!你看多脏?”

    他抬起一撮米饭,感叹地说:“那年如果有这些脏东西,该要救活多少条人命
啊?!”

    听了这话,我的心弦颤动了。是的,没有在内地“自然灾害”年代生活过的人
是很难有这种感受至深的体会的。

    受他的感染,我也挽起衣袖和他一起捞饭渣。经过交谈我得知他也是中国人,
老家在安徽凤阳农村,“自然灾害”使他的父母。妻子和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得浮
肿病死了。他一气之下,就出来闯荡。

    我同情他的遭遇,真挚地对他说:“农村现在早把土地承包给个人耕种,吃饭
问题基本上解决了。您应该回老家去看看。”

    他抬起头:“是吗?”

    我认真地点点头:“是的。”

    他宽容地一笑:“那你怎么又要离开祖国?”

    我不得不低下头。是啊,一个人活着不只是为了解决温饱吧?

    “叶落还要归根。”我椰榆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叶落归根?我又不是富足人家,回去不说
政府,就是儿子活着也不见得喜欢。”说到这里他伤感地挥挥手:“既然当初选择
离开家乡,我就没再打算回去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这时我突然想起弟兄们告诉我的:刘叔在一次战斗中突围,背负48师首长狂奔
十五里山路的奇迹。我不禁问他:“那你怎么不在这里捞个军官当当?”

    他听了,不说一句,默默地解开上衣,露出铜色的肉体,上面有一条一尺多长
的刀痕,像一条蛇横在他的胸膛。点燃一支香烟,重温那段难忘的岁月,仿佛又见
到把边寨血战,眼中闪烁着激情,令他最为难忘的是弟兄们冲锋陷阵无悔无怨。他
缓缓地述说:“那年,攻打曼来胜利后,首长带我们连的九十八名弟兄夜宿把边寨。
那夜,刚刚煮好晚饭已近凌晨,正打算吃饭,忽听得枪声,我们顿感不妙,透过门
窗观看,隐约可见黑匝匝的敌群已包围了我们。情况万分紧急,二十一名弟兄主动
申请留下掩护,首长带我们立即突围。一名弟兄冲向大门拉响了手榴弹,硝烟四起
挡住了敌人的视线,在一片闹哄哄的乱枪声中我们冲出了包围圈。路上首长负了伤,
我背起首长拼命地跑,天边发白我们终于脱离了危险。集合时,再没能见到那二十
一名掩护我们的弟兄们了。”

    停了停,他说道:“比起这些光荣了的弟兄们我有什么权利要求这,要求那?
首长曾发布命令要我到四连当连长,可我觉得自己不是当官的命,我觉得现在这样
更适合自己。”循着悠悠烟圈,我聆听着,眼睛渐渐潮湿。“二十一名战友!同葬
一穴!他们都是革命的种子……”说到这里,老人硬咽了,脸上挂满了泪水。

    无论岁月的流逝,历史的变迁,那无数个把幸福、胜利、失败。泪水甚至殷红
鲜血都抛洒的弟兄们是忘不了的,多么淳朴耿直的老人啊!。

    回司令部的路上,他慈爱地拍着我的肩膀:“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你们青年
人跟我们不一样,你们是有希望的,祖国的希望在你们身上……”

    从老兵刘叔的遭遇联想到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叫了一
声:“刘叔”,就硬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我干什么工作,他——老兵刘叔的身影,总会时时闪现
在我眼前。那悠扬婉转的钟声也时时回荡耳际,永远激励着我在人生的旅途上迈步。


 
            



              3.4边寨人家。

    果敢县城老街是一条位置适中,历史悠久的街子,是杨土司家的官街,也代表
麻栗坝三字。以前到果敢的商人,如说到麻栗坝做生意,就是指到老街为主。这条
街由成立至今,已有近百年历史。它位于老街坝子中心点,街成丁字形,正街约长
六百米,岔街较短,因地形所限,发展不易。街东面不远处土丘是英殖民时代每年
旱季英军戍边军营;北边紧临大庙,西北角有一个荷花塘,对居民不但无丝毫好处
(水不能吃),反而瘴气滋生,为传染疾病的发源地。街子不宽,赶街时人们摩肩
接踵,拥挤不堪,雨季更是道路泥泞,举步维艰,这里气候也和滚弄一样炎热。到
夏秋,荷花塘内就升起一股五彩气柱,一经吸着,立即病倒,人们称为热病或间摆,
患者很难治好。所有雨水天由山头来赶街的人,一定要连夜离开,只要住宿一夜老
街就会病倒,甚至送命,真是谈瘴色变!

    可是,这条街确实有很多年繁荣景象,百年来,全果敢出产的鸦片交易,绝大
多数是以老街为集散地。由缅甸滚弄输向中国的货物,也是以老街为转运站。在中
日战争最初几年,整条街商号林立。当时云南最大的永昌祥、复协和、茂恒等大公
司都在老街设有分号,每天进出骡马数以千计,街上更是百物俱陈,万头攒动。到
农历2 月10日观音会那天,前来做会和赶街的,不在两万人以下。可惜1942年4 月,
全街被日军烧毁,因街铺多是中国式的瓦房,每间紧连,以致大火一起,迅速蔓延,
一天不到,全城烧毁,人民以后用茅草片盖些茅屋,照常赶街,但已面目全非,不
如以前繁荣了。

    现在的老街,除原有街子外,已建成一条新街,直到田边,全长六百米。新街
两侧又分小街,人口激增。新街的商人以云南施甸人最适合,每家生意都好,别处
商家就不如他们幸运,这里卖百货的四川人也相当多。

    果敢全部粮食产量即或丰年也只够四至五个月口粮,不够的由滚弄进口大米供
应。种烟对果敢人民来说比种农作物的经济价值高出若干倍,随便几砣烟就可换取
很多日用品。正因为这样,大家不愿从事别的劳动,连小菜佐料都不必麻烦自种,
反正有人从外地运来,只要有烟,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

    在同一块土地上种粮食,三年之后要休耕三至十年,如果种罂粟,则可连续种
十年。山区农作物由于储藏、运输等问题,难以转化为商品,换来现金;而鸦片体
积小,价格高,便于运输,而且有稳定市场,这对于缺乏货币而又被五光十色的商
品吸引的山民来说,实在具有无比的诱惑力。人们为了避开政府禁烟人员,开辟的
烟地都在远离村寨的大山密林。到了种收罂粟的季节,村寨里的家中只留下一些老
的看守,小孩都随大人住进深山。这些烟地一般不易发现,只有当地人才知道有青
烟浮动的地方就是烟地。

    早在1886年缅甸沦为英国殖民地时,“金三角”(包括果敢地区)便开始种植
鸦片,迄今几乎已有一个世纪的历史了。当地居民绝大多数是山地少数民族,其中
以摆夷居人口首位,其他民族有么佬、克钦、克伦、佤、阿卡、苗、瑶等。他们在
这一漫长的历史时期里,先后经受英国殖民主义和国民党残部的统治。因此在目前
缺少有力措施的情况下,要想在若干年内迅速改变他们近一百年固有劳动习惯,改
种其他农作物,是不可能的,况且缅北地区的地理条件又非常适宜于罂粟的生长。
要想动员当地少数民族改种其他农作物,各有关国家必须制定出正确的民族政策和
规定合理的收购改种农产品的价格,以确保当地居民的生活收人和不断提高他们种
植其他农作物的积极性。

    1989年5 月25日缅甸国家治安建设委员会发布了89——23号命令,宣布成立以
丹瑞大将为主席的“实现边境地区与民族发展中央委员会”着手实施边境开发工作。
缅政府“边境地区与少数民族开发计划”是一个浩大而艰巨的系统工程,其着眼点
是通过改善边境民族地区交通、能源、通讯、水利电力及文教卫的状况,促进边境
的稳定,缩小先进民族与落后民族的差距,缓解中央政府与边疆民族之间的矛盾。

    1990年10月26日,一个考察团应总部邀请参观果敢地区。我与几个参谋被总部
叫去接待参观采访工作。当时彭家声作为果敢民族领袖和同盟军总司令在老街举行
了欢迎仪式,欢迎美国禁毒局和联合国控制毒品泛滥基金会的官员以及泰国报界记
者前来视察。在仪式上,他提出了一项“禁毒计划”,准备在果敢的部分地区捣毁
罂粟,改种其他农作物。仪式结束后,彭家声总司令命令烧毁了部分毒品及加工设
施。

    “必须要干的事,就不顾什么法律了。不得不依靠贩运毒品来维持我们的军事
活动,这就是我们做生意的原因所在。我们必须为果敢民族的生存抗争,要抗争就
必须有军队,有军队就必须有枪,要买枪就必须有钱,在这里的山区,惟一的赚钱
之道就是种植罂粟。”这些话我不知道在干部大会上听一些人大张旗鼓讲了多少遍。

    吃完早饭,我们驱车到离老街五公里的中缅边境位于公路旁一些很显眼的烟地。

    士兵们走进田里,呼呼地舞动着竹片,只见烟花的残瓣,一片片狼藉遍地,烟
果从枝干上垂下了它的断头。罂粟是有限花序,每根烟在尖端上只开一花,花中结
实,花落果出,称为烟桃。竿竿一弹,烟花落地,烟苗折断,不能结桃。半年的辛
劳就化为乌有了。

    远远一阵凄厉的叫号和嚣乱,只见一个中年妇女背着一个小孩,胸前抱着一个
小孩,后面跟着一个壮年汉子从半山坡上飞奔下来。我怔住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那个妇女由于惯性没法站定住,才到烟田旁便栽倒了,怀中和背上的小孩一齐啼哭,
跟着一个汉子跑去夺下一个士兵手中的竹片,痛哭流涕,嘴里不住地咒骂。

    他们要干什么?

    这是他们的土地,他家一年的生活就靠这块小烟地。

    我心里隐隐作痛。

    它反映了缅甸一个很深刻的社会现象。鸦片,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不可能
改变它有毒的本性。然而在缅北山区,罂粟在特定条件下,竟成了当地穷苦山民赖
以生存的农作物——山民种罂粟是因为他们亲身感到这是用劳动力挣钱的最有效办
法。

    一天晚饭后无事,连长布置完工作后就邀约我去离连队不远的崩龙族寨子。亚
热带的夜是宁静的,凉爽的山风伴着我们来到一个寨子。这个寨子座落在山上,一
面靠山,三面环水,村寨掩映在大青树和翠竹中。它在缅甸和中国两个国家的边边
上,距离国境线仅半个小时的山路。

    缅甸崩龙族与中国云南的德昂族为跨境而居的同一民族。缅甸崩龙族以农业为
主,平坝内崩龙族多种水稻,山区内崩龙族则从事刀耕火种的流动性农业。主要农
作物是稻谷,还普遍种植茶树。玉米、豆类、黄麻、芝麻、棉花,以善于种茶,以
茶而驰名,茶叶是他们重要的经济收人来源,故又被称为“茶农”。住房为竹木结
构的高脚楼。男子上穿蓝、黑色对襟衣、下着深灰色长裤、头上包红包头,佩银腰
刀;妇女穿蓝、黑色对襟衣或宽袖花衣服,下穿镶有彩色条纹的短筒裙,已婚妇女
缠藤蔑腰箍,喜戴银首饰。信仰小乘佛教,同时也信奉万物有灵。

    这里崇山峻岭,没有一条交通公路,只有崎岖不平的山间小道,运输全靠人背
步行,村民所需要的日常用品都必须翻山越岭到孟定县河外购买。寨子靠右侧的最
高处住着七户外来的汉人,几家汉人房子挨得很近,摆成一个品字形。

    每天公鸡的鸣叫声,便是人们一天辛勤劳作的开始,清晨的春盆声和深夜人们
剁猪食的声音,相隔六、七个小时。

    寨子里尽管没有电,人们围坐在竹蔑小桌前,借着煤油灯的弱光,很有兴致地
边聊边喝酒。

    情感在喝酒中交流,信息也在喝酒中传递。大家喝着酒,尝着新鲜。

    在这里,采集、种植、狩猎都非常方便,有的狩猎能手从父辈到子辈,把打到
的鹿子尾巴装到箱子里,有整整一木箱、,数量有上百条之多。鹿子干巴是待客的
最佳食品,先做成绒丝,再放到油锅中油炸,味道香极了。

    这一带的水牛、黄牛被虎咬死的事时有发生。然而也会有水牛临危不惧,敢于
跟兽中王较量,甚至发生过水牛把老虎斗死的事。只要老远闻到虎的气味,一向善
良的牛群,就会立刻警惕起来,身子互相靠拢,围成一个圆圈,尾巴抵着尾巴,牛
头向外,用角抵御老虎,使老虎无可奈何,悻悻离去。

    1984年9 月,寨子里有头水牛躺在公路上过夜,有只老虎顺山下来,这只老虎
头几天曾咬死过人,也曾被人用枪打伤。带伤的老虎格外凶残,扑过来抓住牛脖子
张口要咬。冰牛猛地站起来,一头把老虎顶在公路坎子上,老虎越挣扎,牛越顶得
紧。第二天早晨,一位老大妈撞见,吓得跑回寨子报信,寨子的人赶来,见老虎七
孔流血,早已气绝身亡。但水牛依然蹬着四蹄,圆睁血红的双眼,喘着粗气,顶着
死虎不放。人们怎么也没把牛拉开,三个汉子用藤子拴着牛角,好不容易才把牛拉
开,老虎的皮毛已被搓得不成样子。

    全寨没有医生,深受痛苦折磨的人们,由于交通的闭塞,经济的贫困几乎没有
到过外面医院,全靠送鬼祭神解除病痛。

    生活的艰难促使一些山民遇病时以大烟为药,上瘾了难戒。烟民中还有这样的
说法:老婆死了三年忘得掉,大烟断了三年还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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