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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夫人走后,我疾声唤道,“今夜定要锁好门户,千万不要……”
丫头见我一脸紧张,追问,“您在担心什么?”
“瓜田李下,不得不防……”
小轩窗,白月光。
和衣躺在窗边榻上,任凭清凄的月华吻上我的脸,胸口隐着极重的心事,极少这般心口不一,其实在心底深处的某个位置还是有些期望,期望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能够再次见到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冷风,摇曳红烛瞬时熄灭,心头一紧,陡然惊呼,“影竹!”
“嘘!”温热的指尖抵上我的唇,黑暗之中,低沉的嗓音响起,距离很近,仿佛贴附着耳畔,“她睡着了,睡得很熟!”
瘦削的肩头猛颤,质问道,“你是何人?”
语声含笑,热烈的气息喷洒在颈间,“白天还见过你的丝帕,怎么到晚上就不认识了?”
凝眸深望,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似乎就是他,一把推开他不规矩的流连在我唇间的手指,厉声道,“瓜田李下,王爷不该来这儿!”
他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将蜡烛再次点燃,笑道,“怕什么,本王又不是歹人,只是钦佩沈梦遥的绣艺与才华,慕名前来拜访。”
火光一闪,霍然大亮,只见他立在榻前,依旧一袭玄黑衣衫,颀长的身材,显得气宇轩昂。
眼波流转,将目光缓缓迁回,低眉顺眼,“王爷如若是来寻仇,梦遥有错在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笑了,眉梢眼角满是温柔,“你将我当做什么人,鸡肠小肚之辈?”
“既然王爷不是寻仇,那为何要来?”
“不要总是叫我王爷,这称呼太俗气,你就叫我――永琰吧!”
我顿住,不知该不该这般称呼他,“这……”
略微抬了眉峰,将一本书卷抛给我,他说得轻快,“听说你头痛,仅是过来探你,顺便偷这本‘绣谱’拿来送你!”
一听是绣谱,迫不及待地翻开扉页,‘雪宦绣谱’四个大字映入眼底,颤声问道,“难道这就是宫中珍藏的雪绣谱!”
见我一副惊诧的模样,他含笑点头,“当然,如假包换呢!”
心情已然不能用言语形容,亲眼目睹闻名遐迩的‘雪宦绣谱’是多少绣工官匠一生的心愿,我蓦地攥住他的手,不住说道,“谢谢你,谢谢……”
“你的手好冰!”永琰不由分说地将我的纤手握入温暖的掌心,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将双手捧到唇边,轻轻呵着热气,“或许这样会好一些。”
一股暖暖的热流,从掌心直直涌入心口……
不知为何,鼻尖居然有些酸涩,我屏住呼吸,害怕泪水会不由自主地滑落――很长时间没有触及温暖了,在心灵渐渐僵冷、身子慢慢僵硬的过程中,难得再度有人唤醒我,再次将无穷无尽的温暖输送给我……
就在贪恋温暖的一刹那,屋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梦遥,你睡了么?”
天啊,那是李孝恩的声音……
慌忙吹熄蜡烛,我颤声答道,“睡了,有事明日再说!”
孝恩的声音很焦虑,“梦遥,你还好么,我听见你屋里有男人的声音……”
永琰俯身迫近,火热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廓,语声带笑,溢满浓浓的缠绵之意,“那人是谁?”
瞥眸瞟向他,心头猛颤,“他,他是二叔。”
一双结实的臂膀宛若吐着信子的毒蛇,慢慢环上腰肢,将我的身子死死箍住,他笑得*,乌黑的眸中满是嘲讽之意,“不仅是二叔那么简单吧,他似乎很关心你这个大嫂啊!”
横眉冷对,我惊声喝道,“你胡说!”
“嘘,小点声!”永琰面带微笑,言语却是万分恶毒,“小心他听见了,知晓除他之外,你还养着别的男人!”
一听这话,我又气又恼,五指并拢欲掴向他,却被轻而易举地握住,“你真是健忘,方才还信誓旦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浑身抖得厉害,几乎是低声下气的哀求,“男女有别,何况是夜深人静之时,瓜田李下,百口莫辩,您是王爷,大人大量,行行好,快点离开,好么!”
“好,姑且放你一马!”永琰陡然松开双臂,敛袖起身,朝我冷然一笑,“请神容易送神难,本王要大大方方,堂堂正正从大门离开。”说着大步流星朝房门走去。
我惊呼出声,“什么?千万不能……”
欲拦住他的去路,怎料撞翻案上的茶盏,一阵碎瓷声之后,再次响起孝恩的拍门声,“梦遥,快开门,我有话要告诉你!”
永琰已然来到门边,那扇镂花的雕门仿佛一张血盆大口随时会将我吞噬……
如若他出去迎面撞见孝恩,该如何解释?
如若孝恩进屋,见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该如何解释?
我就像那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你害怕了!”凝在唇边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永琰侧首靠向我,男子的气息拂在颊间,惹得双颊一片绯红,“进退两难,你该如何选择?”
深望进他的乌眸深处,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想怎样?”
“其实很简单。”他似笑非笑地凝望,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无非是想一亲芳泽!”
眼泪在眸中打转,我咬牙啐道,“无耻之徒!”
“随便你!”他的大手已经压在门闩上,只需轻轻一拨,木门便可敞开。
“你不能这样害我!”攥住他的衣袖,将他再次推入房中,由不得多想,心一横,牙一咬――踮起足尖,攀上他的脖颈,用嘴轻轻碰上他的双唇……
仅是一瞬,便蓦地推开他,侧过身子,不住用衣袖死命擦嘴,低声恨道,“只当亲了一只癞头鼋。”
“你以为这样就能满足我?”他笑得畅快,猛地将我带入怀中,用力抱起……
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吓蒙,我愣愣一句,“你……快放手!”
不等我回过神来,不规矩的手指徐徐探入衣内裙底,缓缓滑过冰寒细腻的肌肤,他似乎在尽情享用着腻滑柔软的身体,笑得颇有深意,“方才,你一直在煽风点火;现在,该轮到我发威了……”
正文 16 祸从天降
扳着指头数来数去,老爷押送贡绣入京早已一月有余,是时候该归家了,可是等来等去、盼来盼去,却依旧杳无音信,夫人每日都去衙门打听,可惜总是一无所获的失望而归。du8wx
这日,原本寂静无声的小院被一封来自京城的文书搅得纷乱沸腾……
听闻夫人召唤,我带着影竹急急出门,还未迈进正房门槛,便闻哭声入耳,心头陡然一沉――难道老爷遭遇不幸,驾鹤西游……
掀帘疾步而入,只见两位夫人倚坐榻上抱头痛哭,三姨娘、四姨娘也坐在一旁暗自落泪,我惊问一句,“夫人,这……”
夫人一面抹泪,一面啜泣不止,抬手指向几案上的文书,“孝慈、孝恩皆不在家,府中就算梦遥主意最多,快帮忙看看,这该如何是好?”
踉跄上前两步,展开那封盖有刑部大印的公文,迅速扫了几眼,大惊失色道,“他们有没有真凭实据,老爷一向刚正不阿,怎会行贿买官!”
“这怎么办啊!”夫人一把攥住我的胳膊,用力摇晃,语声颤抖,“梦遥,快想想法子,老爷定是一时糊涂才会……现如今,已下了刑部大牢,说是待秋后问斩!”
“孝慈呢?”我抬眸望向夫人,厉声问道,“为何不见他归家报讯!”
“这……”她再次痛哭出声,断断续续道,“据送信的官差说,孝慈知情不报,以同谋论处,也一同下狱!”
一时神情恍惚,心里烦乱如麻,老爷行贿一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上到皇亲贵戚,下到黎民百姓,人人都知,太祖皇帝早就诏令天下:为惜民命,凡官吏行贿受贿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决不宽贷。随后历朝历代皆以此为蓝本,整治贪官污吏,当今皇上更是疾恶如仇,对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之徒更是严惩不贷……
见夫人痛哭流涕,满面泪痕,我只有柔声宽慰,“您别担心,一切都会有转机!”
听闻此语,众人止住哭声,四房妻妾不约而同望向我,仿佛我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仿佛我就是力大无比的天神金刚,可以拯救万事万物,可以将无穷无尽的力量输送给她们……
久久沉默,让人几近窒息,突然觉得千钧重担从天而降,重重压迫在肩头,双腿无力地颤抖,颤抖……
“夫人。”我终于开口,每说一句都万分艰难,“您马上给舅老爷写信,让他走走门路,切记不可再使那行贿之策。”
夫人再次重握我的手指,目不转睛相望,将我视为主心骨,噙着眼泪道,“梦遥,还是你想的周到!”
海宁陈家,子孙众多,京中多位****皆出于此,我考虑再三,还是幽幽说道,“二夫人,还请您……”
她似乎变化了嘴脸,不再对我冷嘲热讽,恶言相加,低低言语,“明白了,我会给父亲写信,让他想办法帮帮子儒!”
众人一心,其利断金,相信老爷定会逢凶化吉,逃出生天……
正文 17 人情淡如水
翌日,两位夫人分别回了苏州与海宁,意图利用娘家的人脉,搬救兵,走门路,营救老爷与孝慈。du8wx
府中只剩下我、春桃与紫茵三人为伴……
三姨娘紫茵是指望不了的,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身子弱不禁风,一年里有半年在吃药,多走两步路都会晕倒。
四姨娘春桃更是指望不了,自从老爷下狱之后,整宿整宿的哭不停,哭得人心烦意乱,哭得人没了主意。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我能挑大梁,担重任……
每日,进进出出,忙东忙西,除了照管锦绣坊,还经常出入织造局,想方设法打探老爷的消息。
时常会庆幸,多亏娘亲没有为我缠足,否则踮着一双三寸金莲定会像三姨娘一样,动不动就晕倒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人人皆知的道理,可惜每每紧要关头,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把酒言欢的知己,全都脚底抹油,逃得无影无踪,生怕会惹祸上身。
江宁的知府、副使、通判,只要是能见着的,我都求爷爷般一一叩见,可惜收效甚微,绝大部分都爱莫能助……其实,我早就该明白――即使是知府大人,也不过五品小官,如若搁在京城,仅比狗身上的跳蚤大一点,哪里有说话的份啊!
谁都不容易,何必去难为人家!
奔波忙碌了一整天,没吃一丁点东西,又是无功而返,拖着灌满铅的双腿,有气无力下车,脚步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老管家福伯上前,将我搀住,恭敬道,“大少奶奶,有消息么?”
无奈摇了摇头,哀叹一声,“难,太难了!”
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强打精神,微笑道,“您是府中的长者,但说无妨!”
老者深深垂首,幽幽一语,“你东奔西跑太累,其实有条捷径就摆在眼前,只是难上加难!”
迫不及待地疾声问道,“什么捷径?”
“忠王九千岁!”
什么?这捷径竟是永琰那十恶不赦的歹毒之徒……
我呸,就算是死也不会去求他!
缓缓步入院中,只见一群小丫头挎着包袱行李,哭哭啼啼地拥在一起,顿时有些诧异,顺口唤来一个眼熟的,“这是怎么了?”
那丫头战战兢兢答道,“管家奶奶说老爷、少爷都不在家,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要把奴婢们卖到别处去。”
心头一凉,冷声笑道,“虽说树倒猢狲散,这不免也太快了吧,老爷之事还未定案,就急于遣散家婢,这是哪位管家奶奶做的主?”
一听这话,王妈妈从正厅疾步而出,点头哈腰赔笑道,“这些丫头手脚笨,不会伺候人,所以才……”
我抬眸轻瞥她一眼,色正声严,“老爷夫人一日未归,江宁李氏就不能散!”
“是!”王妈妈躬身行礼,恭顺道,“大少奶奶所言极是,我这就回去好好管教这帮丫头。”
趁着夫人不在府中,这些上了年纪的仆妇就充起主子奶奶,吆五喝六,对下人又打又骂,她们的丑恶嘴脸我已看够,她们经常玩弄的老把戏我已完全洞悉――想当年,我也是这么一点点,一步步熬过来的。
回到书斋,连衣裙都来不及换,随即直挺挺躺下,一动也不想再动――太累了,心身俱疲!
影竹端来饭菜,柔声劝慰,“大少奶奶,吃一点吧!”
我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影竹长叹一声,喃喃自语,“这又是何苦,李家上下对您毫无半点仁爱之心,您却为他们出生入死,拼死拼活,这真的值得么!”
艰难地牵起一抹微笑,自嘲道,“谁让沈梦遥是好人,谁让沈梦遥是天底下最笨最蠢的烂好人!”
“梦遥!”一阵凄声惨语入耳,春桃颤颤巍巍而来,手里拎着艳红的云缎包袱,满眼都是惶恐之色,“今日如何,有人肯出面救老爷了么?”
我探起身子,无奈摇头,“事不关己,人人自危,全都不想问,也不想管,磨破了嘴皮子,磕破了脑门子,也没有人敢强出头……”
她双手捂住胸口,泪水如骤雨滂沱,疾声惊呼,“那老爷不是没救了!”
见她浑身颤抖,我轻轻搂住,劝慰道,“别这样,或许会有转机!”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不住打鼓,信心已然磨灭,不止一次质问自己――真的还会有转机么?
春桃静静倚坐床头,似乎睡着了,我抬眸望向无边的黑夜,自说自听,“明天会怎样――是黑暗,还是光明,是生存,还是灭亡……”
她陡然抬头,紧紧攥住怀中的包袱,紧张兮兮道,“梦遥,快收拾一下,我们连夜逃走吧,从此往后,与李家再无瓜葛!”
逃?能逃到哪儿去?
只怕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
正文 18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切似乎还有转机――出生江宁的中书省参知政事林世新归乡为其父祝寿,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他是京中的二品大员,或许能为老爷的案子帮上忙,说上话。du8wx
五月初一,林家摆寿宴的大日子,我匆忙写了拜帖,从库房领出一幅彩绣‘松鹤延年’当做贺礼,出门坐车直奔林府。
不算太宽的街道被塞得水泄不通,我撩开车帘向外张望,火热的心瞬时冷却,持着拜帖贺礼的祝寿之人从巷头一直排到街尾,看来人人都想借此机会走门路,套近乎。
难,依旧是很难!
带着影竹在茫茫人海中挤来挤去,好歹挤到大门口,只见朱漆大门紧闭,上贴一副楹联――不受嘱,不受馈,心底无私可放手;勤为国,勤为民,衙前有鼓便知情。
这摆明就是两袖清风,不收馈赠,这该如何是好……
只听一位老仆人向送礼者不住解释,“今日是自家堂会,谢绝外客,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自家堂会?一听此言,暗暗欢喜,顿时有了主意。
速速归家,浓妆艳抹,精妆细扮,换上一件嫣红华服,寻来理由找三姨娘借了瑶琴,匆匆出门。
既是堂会,自然少不了丝竹歌舞,我不妨献上一份大礼!
再次来到林府门前,朱漆大门依旧紧闭,老仆人见我一身华服,又带着瑶琴,以为是请来献艺的歌舞姬,不曾多问一句,就放我们进去了。
刚入前院,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迎了出来,急切道,“怎么才来,宾客们都等急了!”说着引着我,疾步向正厅而去。
影竹跟在身后,压低声音,“大少奶奶,当真要献艺歌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没事的!”
“可是……”
回眸一瞥,只见她吓得浑身哆嗦,我轻声安慰,“随意舞几下,随手弹一曲,就能过关!”
说话间,已至正厅门口,只听管事高声道,“有请江南第一舞姬――天香苑的昔情姑娘!”
什么?江南第一舞姬!
我哀叹一声,“完了,这次打肿脸也充不成胖子了!”
丝竹声起,婉转缠绵,宛若清溪流水淙淙。
不知是谁用力一推,我一个踉跄跌入正厅,众人大惊,随即一片哗然,有人戏谑道,“这就是江南第一舞姬么,怎么连站都站不稳!”
影竹急忙上前来扶,我甩开她的手,缓缓爬起,巧笑嫣然,“既是老太爷大寿,小女子定要五体投地的叩拜!”
一语说得位居正席的老太爷拍掌大笑,乐呵呵道,“赏,快赏!”
我依旧在笑,眉梢唇角笑意正浓,“等小女子舞完一曲,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