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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去了,夫人伸手拉我站到她身侧,微笑道,“这个位置好,孝慈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一语未完,大门敞开,四名轿夫抬着一顶墨绿色的官轿直落院中,随即有仆从点头哈腰上前讨赏,“恭喜老爷夫人,大少爷迁户部员外郎。”
老爷捋须而笑,夫人欣喜若狂,不忘死死攥住我的纤手,“梦遥,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不枉孝慈常年在外东奔西跑……”
轿夫猛地掀起轿帘,眼前出现一袭伟岸轩昂的身影,那是他么……
心怦怦直跳,几乎从喉中一跃而出,多年未见,他还能第一眼认出我么……
众目睽睽之下,李孝慈并未立刻上前拜见老爷夫人,而是微微侧身,从轿中抱出一位纤瘦娇柔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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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孝慈的女人(中)
见孝慈怀抱女人下轿,众人一片哗然,纷纷低首,窃窃私语。du8wx
老爷木然伫立,敛起满脸笑意,蹙了眉,重重一句,“这成何体统?”
夫人一愣,再次握紧我的手,勉力挤出一抹惨淡的微笑,“梦遥,我乏了,扶我回去。”
转身的刹那,无意瞥到那年轻女子的一双藕臂攀上孝慈的脖颈,轻轻一吻落在他的双唇间……
眼前陡然黯淡一片,那真是孝慈么,为何我看不清他的脸?
多日以来,苦苦积蓄的勇气与力量,瞬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双腿越来越重,越来越软,宛若踩在九霄云头,站在悬崖边缘,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人世凡间,就会堕落万丈深渊。
“梦遥。”夫人轻声唤我,幽幽叹道,“男人,有时要逢场作戏,你……”
不敢再看,不敢再听,不敢再想,凄然一句打断她的话语,“多谢夫人宽慰,儿媳妇明白。”
当‘儿媳妇’三字脱口而出时,一股莫名的痛在心中缓缓流淌,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暗暗感觉这三字今后会不再属于我……
夫人看着我,眸光有些寒凉,“你身上有伤,回去歇着吧!”
微微俯身行礼,带着影竹退下了。
回到屋里,雕门轩窗上的大红喜字还未被取下,映在眸中,煞是刺眼,我抄起绣箩中的剪刀,疯了似的划向那殷红似血的喜字。
影竹一把夺下手中剪刀,“大少奶奶,您这是干什么?”
我凄声惨笑,笑着笑着竟溢出泪水,“好一个双喜临门,孝慈迁了官,又带回如花美眷,真是大事喜事啊,值得庆祝!”
“不要这样!”她转身掩了房门,低低轻语,“您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为何会如此沉不住气,无论如何,只要老爷夫人认您,您依旧是李家的大少奶奶,您的地位依旧无法动摇!”
“是这样么,会这样么?”扶着她的双肩,喃喃自语,“孝恩一再坏我名声,只怕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那小丫头凑近耳畔,压低声音,“别忘了,您是李家的顶梁柱,这次宫中贡绣要得急,只要能顺利完成,他们就不敢难为您!”
是啊,她说得颇有道理,御用贡绣才是关乎人命的头等大事!
拭干泪水,稍稍补了些胭脂,不能这么快就认输,不能这么快就放弃……即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李家大少奶奶的模样!
作者题外话:看《下堂妻:绣娘皇后》,众人百态……
路人甲:缈缈太坏,简直就是后妈一个⊙?⊙b汗
路人乙:就是就是,难得孝慈回来,还带着如花似玉的美眷,明摆着就是小老婆嘛%&;gt;_
路人丙(高歌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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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七章 孝慈的女人(下)
正预备带着影竹去夫人房里,还未跨出门槛,仆妇们抬着大大小小的柜笼箱匣进来,王妈妈欠身笑道,“这是大少爷的行李,夫人让搬过来。du8wx”
点头默许了,转眸一瞥,一只梨木镶金的香奁妆盒赫然出现在行李里。
心头莫名刺痛,浑身战栗发抖,影竹慌忙扶住我,轻柔问道,“您怎么了?”
“没,没事!”我微微叹息,不住安慰自己,那只是一只精致的妆匣而已,无需耿耿于怀,无需心存芥蒂。
去夫人房里,短短数十步,我却走了很久,每迈一步都万分艰难,仿佛行走在锋锐的刀尖上,每行一步都锥心刺骨……
来到门口,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听上去尤为刺耳。
要进去么?反反复复思索着,或许该回去,安安分分地绣制御用贡品,或许就不该来这儿……
夫人的丫头影风躬身撩起垂帘,轻声道,“夫人,大少奶奶来了!”
我愣了愣,随即牵起魅人的笑意,缓缓挺直腰背,敛起衣袖,扶着影竹进屋了。
垂眸来到榻前,温婉而笑,“夫人,我来请教御绣贡品之事。”
她伸手将我揽到身边坐下,笑道,“本该让孝慈先去见你,谁知一时闲聊竟忘了时辰。”
“她是何人?”软绵绵的语声入耳。
陡然抬眸,这才发现那女子竟慵懒地倚坐在孝慈怀中,略带寒意的眸光直直探向我。
“我……”顿了顿,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只是目不转睛地望向孝慈,希望他能够帮我解围,能够清楚明白地告诉她我的身份,可是很可惜……由始至终他都不曾开口,不曾为我说一句话!
即使是装,我也装不下去了,或许这少奶奶的位子本该就是她的,挺直的腰身渐渐佝偻,仅存的一丁点自尊被人狠狠掷在地上,任意唾弃践踏……
只听影竹兀然一句,“夫人,大少奶奶将贡品取名为‘十全十美’!”
‘大少奶奶’四字将我彻底惊醒,心里一阵感激,默默念叨――影竹,太感谢你了,至少还有你为我说话,为我帮腔。
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笑得有些勉强,朝那娇柔的女子道,“她是梦遥,是孝慈的……”
“哦,原来是姐姐啊!”她的语声寒凉,故意将白皙的纤手搭上孝慈的手背,似乎在向我示威,“我是孝慈的安琪,今后还请姐姐多多关照啊!”
李孝慈终于开口,“沈梦遥,多年不见,你还好么?”
仅是一句就让我心身剧痛,痛不欲生。
好,怎么可能好!
伤心,伤身,连灵魂都在哭泣……
洞房花烛之夜,独守寂寞空帏;新婚不到三日,两次被人侮辱;夫君难得归家,带回别的女人……为何所有的不幸接踵而至,齐集于我,难道沈梦遥天生就该命苦命薄么?
我定了定神,强行抑制心底的痛楚,巧笑嫣然,“劳您费心惦记,老爷夫人对我万般爱护,家中上下对我百般关心,我的绣功绣法大有长进……一切都好的不得了!”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他如卸下重负般,一双黑眸幽幽望向我,眼中满是怜悯之意,仿佛我就是一只可怜兮兮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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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三人同床(中)
我倒成了那爱吃醋之人?
抬眸轻瞥她一眼,莞尔笑道,“初来乍到,该慎言谨思。du8wx”
她陡然恼怒,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指着我的鼻尖喝道,“你说什么?”
沉默不语,脸上依旧凝着笑意,用筷子漫不经心地拨动饭粒,冷眼看着她如何演戏。
如同一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她再次黏上孝慈,“你看她欺负我!”
孝慈抬了抬眼皮,随手搁了碗,揽过她的腰肢,我猛然发现那双幽深的眸中隐着浓重的无奈之色,只听他轻声道,“明祺,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快吃饭吧!”
原来她叫明祺,并非什么安琪。
媚眼流转,她侧身倚入孝慈怀中,娇声娇气,“要你喂我吃!”
他微微一笑,持汤匙舀了一勺米饭送到她唇边,哄劝道,“乖,快吃。”
“不要这样喂,要用……”说着嫣红的指尖点上孝慈的薄唇,调笑道,“要用嘴来喂!”
天啊,她究竟是什么人,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就算是天香苑的姑娘也不会当众说出这些露骨的话语!
扶着桌沿倏地起身,我冷冷一句掷地有声,“你们慢慢喂吧,我不吃都饱了!”
带着影竹疾步出门,行了很远很久,都还可以闻见房内轻狂的媚笑声,那声音如魔咒不住在耳畔回响,心底深处一片凄凉,那女人似乎成了凯旋的将军,在毫无保留地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立在廊下,凝望着一池盈盈绿波,神情恍惚,思绪翩跹――房内那人真是我的夫君李孝慈么,难道是他堕落了,还是他有苦衷,为何会……
虽没见过几次面,但在印象之中,他话语不多,温文尔雅,总是一袭广袖青衫,总会随身带着一卷书,隐在绿荫繁花下,或坐或立,细心研读。从前的他,现在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难道因为走南闯北多年,让他的书生气彻底磨灭,让那清雅澹泊的君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梦遥。”有人轻声唤我,回首相望,来者竟是孝慈。
“你……”他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了许久,才缓缓一句,“你没生气吧!”
垂下目光,不去看他略带惆怅的表情,那表情只会让我更难过,只会让我的心更伤更痛……
我笑了,嘴角有些僵硬,低低轻语,“沈梦遥似乎还没那么可怜,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怜悯。”
他笑得尴尬,有些笨拙地安慰道,“明祺不是有意针对你,她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与我同甘共苦患难过,所以……”
终于还是抬眼看他,目不转瞬地凝望,强忍着泪水,一字一句,“我明白你的意思,正因为你们同甘共苦患难过,所以你必须维护她,所以我必须忍让她……”
孝慈长吁一口气,仿佛了却一桩重大的烦心事,“能明白就好,母亲没选错人,你果然温婉贤淑,善解人意!”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泪,夺眶而出,倚着阑干软坐在地,影竹上前扶我,“求您不要这样!”
紧握小丫头的手,噙着眼泪,笑得凄楚,“温婉贤淑,善解人意,这是他们下的定义,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与世无争的懦弱女子,就该逆来顺受……拜托你快告诉我,我忍让她,谁忍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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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三人同床(下)
如同哀怨的孤魂野鬼在廊下来回游荡,一步步,我轻声数着……由西走到东是二十一步,由东走到西还是二十一步……
终于,停下脚步,提起裙角,跨过阑干,立在池边,我瞅着一池浓稠的碧绿,喃喃自语,“如果跳下去,水会不会很冷?”
影竹疾步来到身后,语声幽幽,“想跳就跳,奴婢绝不会阻拦,您一死也好,就让大少爷与那贱妇双宿双栖,就让……”
身心俱颤,不曾料想小丫头会这样说,平复心境想想,她说得极有道理,不能让他们太快活,不能由我一人承担所有的伤痛!
徐徐退后几步,转身朝她抬了抬手,“扶我过来,我怕冷!”
她挽住我的胳膊,轻柔一句,“夜深人静,扶您回去休息吧。du8wx”
房间里很暗,没有一丝光亮,更衣卸妆之后,径直去了内室。
撩起帐帘,掀开锦被,刚准备躺下,只觉有些异样――黑暗之中,有人在窃窃私语,婉转嘤咛清晰入耳,似乎欲迎还拒,似乎透着蚀骨的缠绵……
呻吟断续,伴着娇声柔语,“孝慈,人家还要……”
迷乱低沉的喘息声,勾人心魄的吟哦声,声声阵阵飘入耳中,刺激着我的鼓膜,震荡在我的心间,顿时明白了一切,他们居然在我的房间,在我的床上……
我高声唤道,“影竹!快掌灯!”
小丫头持着烛台匆匆而至,屋里瞬时大亮,只见床上一片狼藉,凌乱衣衫丢得满处都是,艳红似火的鸳鸯锦被将两人紧密交缠的炽热躯体包裹……
那是我新婚的喜被,那戏水的五彩鸳鸯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绣成,浑身都在颤抖,逐字逐句道,“这是我的床,要风流快活,请到别处去!”
明祺探起身子,白绢纱衣大敞,酥胸玉乳一览无遗,她扬了扬柳叶弯眉,挑衅般地望向我,笑得畅快,笑得放肆,“哟,姐姐,瞧你说的,同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孝慈很是强悍,我都快承受不住了,你若是不嫌弃,三人同床也不错……”
不愿听她再说下去,紧捂住耳朵,止住那些淫词艳语,厉声道,“孝慈,不要再逃避了,说句话好么?三人同床,你听听,她说得是人话么?”
七尺男儿,竟无动于衷,用被子遮住颜面,一声不吭,一语不言,我对他实在是太失望了……
见孝慈不言不语,我苦笑长叹,“你们不走,就是逼我去请老爷夫人……好,太好了,我沈梦遥今夜豁出去了,定要请他们来评评理!”
一听要请老爷夫人,孝慈立刻坐起,窘困地咬了咬唇,艰难地说出口,“梦遥,别去了!这些闺房床闱之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你贤淑识大体,就……就算了吧!明日一早,我就会带安琪去别处住,你能将就一夜么?”
“不能!”我愤愤一句,拂袖而走,“我沈梦遥不会那么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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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心灵的慰藉(上)
久久徘徊不定,心中忐忑不安,当真要将孝慈与明祺卑劣的所作所为告诉老爷夫人么?
闺房乐事,床帏之怨,我耻于再提,羞于出口……
夜,寒如水,死一般的寂静。du8wx
庭苑中,冰凉的石凳上,一个人孤零零久坐,抬首相望,房内依旧燃着红烛,翠绿色的烟罗窗纱上投下斑驳的人影,一双一对,好不恩爱。
那是我的房间,那是我的婚床,仿佛犯错之人是我,他们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滴泪溅落,似乎不是我的,摊开双手,更多寒凉的泪滑落掌心……
影竹用衣袖遮在我的头顶,低低劝慰,“下雨了,大少奶奶快回去,小心着凉!”
原来是雨水,老天爷似乎也在怜悯我,居然落泪了,与我同悲同泣。
“回去?回哪去?”我怅然一笑,咬牙切齿恨道,“从今往后,不会再踏入那间屋子半步!”
小丫头愣了愣,问道,“那您往何处去住啊?”
凄惨地勾唇浅笑,我语声淡淡,“去书斋,他有他的颜如玉,我有我的黄金屋,将绸缎织品,绷子绣箩全都搬入书斋,御用贡绣一日都不能停。”
是不是太镇定,屋外凄风惨雨,我仍旧岿然而立,手持绣花银针,一针针,一线线,施针严谨,针脚密实而整齐……
烛影摇曳,渐渐暗淡,我轻唤,“挑一下烛芯。”
话音未落,屋里漆黑一片,影竹答道,“蜡已燃尽,奴婢去取。”
见她离去,我扶着桌沿,痛苦地挪动着身子,脊背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才记起身上还带着伤。
终于悲泣出声,害怕在人前落泪,不想让人知晓我的脆弱,不想让人窥见我心头的伤痕,现在没人陪伴左右了,可以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了。
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的苦痛齐齐浮上心尖,眼泪宛若洪水汹涌而出……
珠帘微颤,有人进来,足步悄悄,似乎害怕惊动悲伤哭泣的人儿。
空灵的香气浮动,那淡淡的馨香熟悉万分,冰凉柔滑的丝绢缓缓滑过颊间,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为我拭去晶莹的泪。
沉浸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但依然可以分辨出――那是他!
止住泪水,低低哽咽,“你来了!”
语声轻柔低微,“别哭,我会很心痛!”
“你是来看我,还是来笑我?”
颤抖的指尖抚上紧蹙的眉心,他哀哀一句,“梦遥,这又是何苦,我早就说过――孝慈并不爱你!”
屏住呼吸,轻笑出声,“他不爱我,难道你爱我?”
“是,是,我爱你!”他将我带入怀中,箍得很紧。
黑暗中,我笑了,那是千娇百媚、勾人心魂的笑容,“如果你爱我,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让我忍受屈辱,让我身败名裂!”
“不,你错了!”他的肩头一滞,身子有些颤抖,“正是因为深爱着你,我才会那样做――不忍心看你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尽管那人是我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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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