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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的评价么?”永琰笑得很开心,璀璨如星的眸子耀着精光。
“让我看看你的伤。”不由分说挑开我的亵衣,细心审视从前被烫伤的皮肉,笑叹一句,“时光飞逝,原来早已完好如初!”
羞得满脸通红,将身子浸入水中,慌忙系着衣带,怒道,“非礼勿视,小心长针眼!”
他扬起下巴挑衅道,“好不公平,就只许你看我,就不许我看你么!”
蹙了娥眉,佯装恼怒,“转过身子,要不我就走了!”
永琰转了身子,伏在池壁上,阖眼假寐,无奈摇头叹息,“我可以应付千军万马,可以应付满朝文武,就是不能应付你――不能打又不能骂,我拿你没辙!”
手持木勺调了玫瑰油,徐徐淋上他的脊背,双手悄然贴近,指尖轻轻揉捏按摩,他眯着星眸,满脸享受的模样,柔柔笑了,“*,今后沐浴都由你来代劳,比青芮的手艺好上万倍呢!”
眼波流转,我嗔笑道,“哼,贪心不足,得陇望蜀!”
无意间的垂眸,赫然发现他背上留有许许多多的伤痕,那应该是陈年旧伤,虽说痕迹已经很淡很淡,但也让人看了心痛,我不由伸出手指沿着刀痕轻轻摩挲,“这些伤……”
永琰若有所思地垂了眸,“那些是浴血疆场的留念,是封王进爵的筹码……”
我脱口惊呼道,“真的值得么?”
怅然而笑,“十年前,我就经常这般问自己;十年后,我已不再想这问题……值不值得,只有天知,地知,皇上知,我知!”
细腻光洁的双臂不知不觉环上他的腰身,我悄声低语,“照顾好自己,不为天,不为地,不为皇上,只为我……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心痛!”
“一定!”他答得坚决,答得掷地有声,“一定不会再让你心痛!”
缓缓从水中起身,欲离去,“很晚了,我该回去……”
“别!”他陡然揽过我,笑得万分无赖,“今夜,你陪我睡!”
正文 14 菀贵妃
入宫有些时日了,还是第一次睡在他的床上。du8wx
一整夜,他都在身边紧抱着我,温暖着我……
无意想起小?子的一句话――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将你捧在掌心!
真的,那种被人捧在掌心的感觉真的太好!
幸福来得太快,我有些难以相信,害怕会是一场梦,害怕梦醒时分,一切幸福,一切美好将离我而去……
几缕晨曦投下斑驳的光影,从睡梦中苏醒,伸手探向枕边,空空的……
我一惊,猛然翻身坐起,难道应验的这么快?
纱帘之外,有人轻笑,“快起来,去南苑看圣马了,不然不带你去哦!”
圣马?忽的记起前几日在文渊阁遇上塞丽娜塔,永琰提起皇上驾临南苑之事。
琉璃镜前,我一袭淡紫色凤尾罗裙,扑粉描眉,高束发髻。
永琰穿戴整齐,缓缓而来,立在身侧,顺手蘸了蘸玉盒里的玫瑰胭脂,坏笑道,“让我来帮你点唇脂。”
生怕他会弄花我的妆容,推了推他,嗔道,“不用了……”
话音未落,已被他深深吻住,缠绵悱恻的吻让我不能呼吸,渐渐失去所有力气,瘫倒在他怀中。
他久久凝视,指尖触上我的唇,轻轻点画,邪邪地笑道,“柔软滑腻,宛若含着露珠的嫣红玫瑰,漾着迷人的光泽,让人欲罢不能。”
“你呀,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省得弄皱了金贵的蟠龙纹宫缎!”说着伏在他胸前,抚平盛装华服上每一处细小的褶皱。
出门登车,永琰不曾骑马,与我同乘一驾,华盖宫车紧跟在皇上的御辇之后。
一路上,我不住问东问西,如天真的孩子一般……
“圣马是什么马,会飞么?”
“塞丽娜塔真会呼风唤雨么?”
“三大圣器是不是大有来头?”
他不曾厌烦,含着微笑,一一解释,一一作答。
伸手撩起车帘,好奇打量着沿途的风光,无意发现一名身着戎装,挥鞭策马的女人……
我顺手一指,问道,“那马上的女子是何人?”
永琰抬眸一瞥,不屑道,“那是菀贵妃。”
面露惊喜之色,“菀贵妃?就是那宠冠六宫的菀贵妃!”
他沉了脸,咬牙恨道,“是,就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妇!”
祸国殃民的妖妇?愕然望向永琰,不知他语中的深意……
全天下人都知道――菀贵妃独宠专宠十余载,为了她,皇上曾废黜过两位皇后……
随手拉上车帘,永琰揽过我的身子,清幽笑道,“你似乎很羡慕她!”
勾唇浅笑,漫不经心答道,“是女人都会羡慕她,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要地位有地位,做女人到那种份上,真是不枉此生!”
“你说得全都对,她就是没有一样……”永琰的声音很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轻轻覆上我的耳廓,“她没有的,你有!”
略微迟疑,追问道,“她没有什么?”
“儿子!”永琰脱口而出,笑意深浓,“她没有儿子,不然这皇储之位也轮不到我来坐!”
刹那间,我心魂一惊,从未想过深层次的问题――永琰是皇太弟,将来会继承大统,那么我会……
简直不敢想下去,这让我心惊胆战!
恍惚失神,隐隐听到永琰的话语,“不必羡慕她,总有一日,你也会坐到那个位置……”
“不!”不等他说完,我断然拒绝,“深宫内苑、帝王之家只不过是凄凉的墓冢,不愿湮没在深深宫闱之中,更不愿失去一个普通人最为平凡的幸福……”
宽厚的肩头一滞,永琰愣住,瞠目相望,微微叹息,“梦遥,你真是特例,你真是我的唯一,你真是这世上最傻的女人!”
正说话间,车驾已抵京郊南苑。
隔了车帘,木毅躬身禀道,“王爷,皇上有请。”
正冠敛衣,永琰柔柔看我一眼,“照顾好自己,若觉无趣,让青芮引你四处走走。”
顺从点头,悄然道,“你万事要小心!”
他微微一笑,匆忙就走……
苑中十六宫院,各具特色,风格迥异――奇山秀水,亭台楼榭,碧水环绕,古木葱郁……乃世间少有的美景佳境。
历经昨夜之事,青芮待我更为恭敬了,小心翼翼扶着我,不敢有丝毫怠慢。
漫步回廊,陡然想起心中的疑问,不动声色道,“乾西所是什么地方……”
乍闻此语,她面露骇色,四下张望一番,颤声道,“您千万不要再提……那是禁忌!”
我一愣,沉默了,不再多问一句,只是跟随她缓缓而行。
未走出十步,隐隐有哭声传来,只听有人怒斥道,“哭什么哭,哭得本宫心烦意乱,都怪你自己没用……现在好了,那女人有了孩子,正室嫡妃的位置就快被人抢去了……”
事不关己,还是少看少听为妙,就在抬脚离去的瞬间,偏偏被人瞧见,快嘴的侍女立即回禀,“娘娘,门外有人!”
嚣张跋扈之声当空炸响,“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宫不跪不拜,还远远躲着,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主子!”青芮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悄声提醒,“是菀贵妃,您快些过去!”
这次看来真是逃不过了,硬着头皮迎上前去,俯身跪地,“沈梦遥拜见贵妃娘娘。”
略微臃肿的菀贵妃斜倚着圈椅而坐,早已换下戎装,一身杏黄金绣飞凤纹的长衣耀人双眸,见我面生,她冷言问道,“你是……”
有人接过话茬,附在她耳畔窃窃私语,我瞥眼望去,那人竟是永琰的正室兰妃。
心中咯噔一响,默然叹息――这次一定凶多吉少了!
一双柳叶弯眉深深紧锁,菀贵妃直直盯着我的肚子,似乎在谋算着什么……下一刻,浓妆艳抹的脸上堆起腻人的媚笑,“原来是梦遥妹妹,天寒地冻的,快过来坐。”说着亲自将我扶起,引到她身畔坐下。
见菀贵妃待我分外亲热,兰妃横着眼睛瞪我,一张俏脸气得煞白,刻薄道,“妹妹真不容易,有了身孕也不好生养着,还挺着肚子四处凑热闹!”
望着她红肿的双眼,我陡然明白――方才哭泣之人就是她!
不知为何,菀贵妃极其向着我,不等我吭声,她已冷笑道,“如兰,少说两句,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手心手背都是王爷的心头肉,你们是一家人呢!”
贵妃发话,张如兰不得不听,她低眉顺眼,假意恭顺,“是,娘娘!”
侍女奉上香茶糕点,品茗闲谈之间,几位黄门内侍挟着一纤细女子而至,“回禀娘娘,芸绫带到。”
菀贵妃重重搁了茶盏,面若寒霜道,“宫外女子就是不懂规矩,给本宫好好教训!”
听者有意,心尖一颤,揣测她的言外之意――我也是宫外女子,这话明摆着就是说给我听的!
芸绫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犹如濒死的幼兽,一双清澈的瞳眸中溢满无辜之泪,“娘娘,奴婢冤枉啊!”
年长的训诫嬷嬷持着板子逼近,只听菀贵妃大喝道,“打,往死里打,让她长点记性,龙床不是那么好上的……”
正文 15 皇上也惧内
“呵,全武行啊!”不待内侍通报,永琰疾步而至,似笑非笑道,“马场那边已经够热闹了,没想到这儿更热闹,皇上都等急了,命臣弟前来恭请贵妃大驾!”
“王爷来得真巧啊!”菀贵妃缓缓起身,怒目瞥向芸绫,冷冷笑道,“也罢,对待这般货色根本不需本宫亲自动手。du8wx”说着带了兰妃以及内侍宫婢缓步离去……
“你还好么!”永琰焦切万分,全无素日从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我,“方才听闻内侍禀报,原以为她打骂的人是你,便急匆匆赶来了!”
“瞧你满头大汗呢!”牵起衣袖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宽慰道,“我没事,只是不知兰妃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
牙根咬得咯咯直响,永琰恨道,“张如兰那个刁妇,我迟早要惩治她!”
“别,或许她也有苦衷!”
“跟我走。”挽过我的胳膊,他微微一笑,“去马场瞧瞧圣马的模样,好了却你的心愿。”
“等我一下。”回首转身将仍旧跪伏在地的芸绫扶起,柔声暖暖,“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凡聪慧的女子不该不知这般浅显的道理!”
她一怔,满眼感激之色,含泪点头,“谢谢您!”
华盖庄重,宝扇雍容,旌旗飘扬,鼓声震天,众多皇亲贵戚盛装出席,看来不仅是简单的试马仪式,更是一场奢华的皇室聚会。
撇开张如兰,永琰带我入席,位居主席右侧,离龙椅仅半步之遥。
目光扫过众人,寻觅着塞丽娜塔的踪影……
见我左顾右盼,永琰悉心问道,“你在寻什么?”
“娜塔呢,没来么?”
“既然答应她,就一定会做到!”他抬手一指,附耳低语,“娜塔与皇上共乘一骑,那蛇蝎心肠的妖妇定会气晕!”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远远可见塞丽娜塔的银貂斗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从天而降的仙女,惹人注目。
再看菀贵妃,满脸铁青,印堂发黑,一双死鱼眼几乎要挤出血水来……
我会心一笑,咬着耳朵与永琰低语,“是你安排的么,小心她会报复!”
那菀贵妃似乎极不讨人喜爱,就连她的小叔子都针对她,只听永琰压低声音道,“她若要报复,早就报复了,也不会等到今时今日……嚣张跋扈,恃宠而骄,都是她害皇兄断子绝孙的……”
随意用了些糕点,只见皇上携着塞丽娜塔信步而来,众人纷纷跪拜行礼。
待他缓缓落座之后,一帮宠臣随即围拢,赞颂之声不绝于耳,“陛下乃天人,即使是西蒙瓦剌的圣马也甘愿沦为您的坐下之骑。”
皇上似乎不爱听奉承,漫不经心挥手,将他们打发了。
手持玉杯,菀贵妃起身祝酒,勉强笑道,“臣妾恭祝陛下福寿齐天。”
一语毕,众人顿首,齐呼吾皇万岁。
“二弟。”皇上举杯,面向永琰,淡淡一笑,“朕该如何感谢你,宝马名剑美人,得此三件圣物,今生无憾矣!”
永琰神情倨傲,既不跪也不拜,只是微微俯首,“臣弟愚钝,只懂忠君爱君护君。”
皇上龙颜大悦,拍掌笑道,“不愧为朕的亲兄弟,今后凡事还要仰仗于你!”
永琰垂眸瞥我,满脸洋洋得意之色,恭谦答道,“皇上言重了!”
眸光流转,无意撞上菀贵妃的目光,顿觉寒意浓浓――她绝不是省油的灯烛,更不是好看的花瓶!
一夕之间,瞬息万变,忽的我有了一种觉悟,今后的漫漫长路一定艰险困难,万分曲折……
“娜塔!”皇上亲热唤着塞丽娜塔的昵称,牵过她的手,百般温柔地抚摩着她的纤纤玉指,“你孤身穿越大漠而来,这儿就是你的家,从今往后,你与朕便是一家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耳之人都会很清楚。
牵起唇角,永琰附耳轻语,“关系越来越微妙了,你我冷眼旁观就好!”
话音未落,只见菀贵妃猛地站起,宽大的袖摆扫落案上的碗碟,“臣妾身感不适,先行告退。”说完带着侍女扬长而去……
在场众人皆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见贵妃离去,皇上长吁一口气,乐呵呵笑道,“永琰,你也去试试那马,菀柔不在,朕顿觉舒坦了许多。”
心里暗自好笑:这叫什么世道,就连至高无上的天子都惧内呢!
说笑间,永琰陡然单膝跪下,“皇上,臣弟有一事相求!”
“有事不妨直说,亲兄弟之间无需那些繁文缛节!”
拽住我的手腕,拉我在他身畔跪下,含笑禀道,“臣弟欲重立王妃,立沈梦遥为嫡妃……”
正文 17 她,宫中的禁忌
用过晚膳,与永琰携手步行回慈庆宫,几次三番欲问及那疯妇,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du8wx
他侧眸看我,眸光灼灼,笑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有事么?”
不得不承认,知我者,明永琰也。
抬眸凝视他,不觉语声已发颤,怯生生道,“前几日,我在宫里偶遇一个女人,她似乎有些疯癫失常,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
瞬时,目光黯淡了,幽深的明眸蒙上一层水汽,永琰喟叹道,“那是雅芙姐,一个善良而苦命的女子!”
很难见到他伤感的模样,心中隐隐觉得那疯妇非同寻常。
轻声探问,“如若有空,我能去探视她么?”
十指紧紧相扣,永琰攥住我的手,微微叹息,“去吧,乾西所那边缺衣少吃,让青芮准备些糕点,再带些衣物被褥给她。”
他说完这话,不再言语,两人并肩行了很远。
快到慈庆宫,陡然停驻脚步,他蓦地将我揽入怀中,带着几分惆怅道,“很抱歉将你困在宫中,深宫险恶,人心难测,我怕你会受不了――这一直是我最担心的事!”
难得他处处为我考虑,决不能辜负他的心意,浅浅而笑,柔声宽慰道,“谨小慎微,梦遥以诚待人,老天爷在天上,相信他定会待我不薄。”
最近几日都是艳阳天,我准备了糕点衣物,由青芮引路,悄悄去往乾西所。
荒废清凄的宫院,**木杂乱凋敝,梁栋门窗疮痍……难以置信的四下张望,想不到巍峨的红墙金瓦之下,还有如此衰败凄凉之处。
“这儿就是乾西所么?”
青芮恭敬答道,“这儿正是,其实乾西所就是冷宫。”
“那雅芙是……”
她稍微迟疑片刻,“您是指被废的纪淑妃吧!”
惊诧一句,“你说她是皇上的淑妃?”
不等她回答,破落的木门‘吱呀’一声开启,一袭鬼魅似的白衣出现在门*,“大胆奴婢,竟敢提及‘淑妃’二字,不知那是禁忌么!”
我愕然抬眸,只见雅芙身着单衣,倚门而立,满目惊惶之色。
原来,她早已忘却自己就是那宫中的禁忌……
迎上前去,解下大红羽纱的斗篷为她披在肩头,嗔怪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些衣裳。”
“我的事,不用你管!”雅芙依旧倔如蛮牛,用力推开我的手,尖叫道,“这宫里就没有好人,一个个假惺惺,全都心怀鬼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真疯也好,假疯也罢,何必拒人千里?”搀扶着她,踉跄进屋,我淡淡而笑,“是真心,还是假意,日子长久了,您便可以知晓。”
她愣了愣,似明白,又似迷惘。
屋内阴暗潮湿,即使是在干燥的冬日,难闻的霉味也会扑面而至。
除了一张木床,几乎不见什么家当,衣裳被褥乱糟糟堆在床角,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