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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李仪也没必要隐瞒。
这具玄冥之心,其骨架为腾蛇枢纽,其灵魂为蛇矛器灵,都是李仪观摩、临摹和转换而生,并非他自行领悟。
“同样是蛇之意境,让你制作一具拥有‘羽蛇意境’的武装,你能胜任么?”
“不能。”李仪明白了什么。
“临摹,是为了感悟和研习,下一步,则是贯通和创造!而这一过程,没什么捷径,只能一点点地参悟和汲取。那些早慧之辈,都是光坏太重,心思太杂,最终才一事无成。”
“多谢指教!”李仪眼露精芒,连连点头,又问,“意境此物,该如何领悟?”
“这种玄玄之道,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况且,每人道路,各不相同……”张镇哈哈一笑,想了想,说道,“不过,许多武装师,都会选择一到两个兼职,不需要精通,仅是为了触类旁通。据我所知,叶柳是琴师,擅音律,其武装中,就有许多音波攻击之术。”
想到那具颇为玄秘的“惊魂烙印”,李仪连连颔首。
“还有,我的本家张百尺,天赋极为平庸,偏能成为武装师,其缘故,是他自幼农耕,不知为何,竟悟出大地意境!那具断壁水帘,表面契合水系斗气,根子上,依旧是大地意境……”
李仪听得有趣,津津有味。
“武装一途,并无陈规,殊途而同归,不必执着于我的意见。”张镇忽然哈哈一笑,平和笑道,“我也不是武装师,只能根据个人感悟,给点意见,可别见笑啊……”
“哪里!与张叔父一席话,可是胜读十年书!”李仪小小地拍了个马屁。
不得不说,张镇果然手段老辣,几句提点,就让他心生感激。
“对了,我还想和你做个交易……”张镇又道。
“叔父请说!”李仪赶紧应道。
“八年之后,我的次子张天惊,也要开启染血之旅……到时候,我要一幅胜过‘玄冥之心’的道化武装!”张镇眼中,锐芒电射,“你,能做到么?”
“这个,我不敢打包票,但会尽力而为!”李仪的眼神,也化为肃重。
“好小子!”张镇面露笑容,拍了拍李仪的肩膀,“这件东西,你收下。”
一枚银闪闪的令牌,递至眼前。
“哦?这个是……”李仪接过,轻声问道。
“这是我张氏的客卿令!”张镇朗然笑道,“你的待遇和严河一样,遇到什么麻烦,只要到我张氏的产业,保你无恙!”
“谢叔父!”李仪目露惊喜,鞠躬说道。
算一算,江月张氏,剑袍王氏,外加即将成为自己师父的武弈,算一算,自己已有三座大大的靠山。
在这薄暮之都,可以横着走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大鼋
听雪楼,诡诞不经的一幕,忽然上演。
一个头巾掩面的男子,竟是跪在日夜笙歌的听雪楼外,狼狈地狗爬三圈!
虽然遮掩了容貌,但长安城里,不乏好事之徒和手眼通天者,很快传出,那男子,竟是武装大师张百尺的得意门生——周巽!
而此名字,也一下薄暮之都的贵族圈传开,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周巽,则在风声泄露的第二天,就离开了长安城。
他来时,可谓踌躇满志,野心勃勃,意欲在此自立门户。
离开时,却是默默无闻,甚至,有些灰溜溜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其信心,也是大受打击。
这心头的创伤,或许比面子上的羞辱,更难恢复。
……
不过,这大快人心一幕,李仪并未去看。
他的心态已经变了,周巽此人,早不被他放在眼里。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麻烦。
五枚玄晶,可是一大笔横财,李仪甚至都安排好了用途。
“鼋梦术”,是首要的。
此外,他还想推演的,是源于五禽戏,那一式——“尘蟒抖鳞”。
如今,李仪已能深切感受,这五禽戏的神奇,那是对根骨、血脉等人体禀赋的直接强化!
无论猛犸撼山,或是海妖裂潮,都是玄秘神异,妙不可言!
“枭兽啸月”一式,不知何时才能觉醒,那一式“尘蟒抖鳞”,自然叫李仪眼馋不已。
诚然,“尘蟒抖鳞”一式,并无价格标注,可在李仪看来,整整五枚玄晶,怎么着,也该够了。
让他万没想到的,是这枚天谶戒指,居然还懂得中饱私囊!
在鼋梦术推演成功后,剩余玄晶,竟一刹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即,天谶戒指,也发生诡谲变化,时而灼热如火,时而森寒如冰,时而灼亮如日,时而黯淡如夜。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李仪也是暗暗吃惊,不明所以。
而数个小时之后,那天谶戒指,却又生异变。
此物,竟如同秋蚕一般,吐丝结茧,萦绕在外,然后了无生息,陷入沉睡。
如此情景,李仪哪里会不明白?
成长!
“据长孙所言,只有具备魔法灵魂,也就是器灵的物件,才有成长性。可是,这具天谶戒指,我可从未感觉到器灵存在……莫非,是器灵过于薄弱?”
摩挲自己下巴,李仪一脸不解。
“希望,这枚天谶在进阶之后,那些功法,会更加便宜吧!不然,进阶有何用?”
他心中暗道。
可惜,日后的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
“鼋梦术的修行,已是迫在眉睫!进阶法徒的最后期限,还有不足一月……”
闭目凝神,李仪摒弃杂念,意识投入“鼋梦术”的口诀之中。
“鼋,元也,大哉乾元,万物资始!”
几个古拙悠远,苍茫空灵的古篆,一下子,就吸引了李仪的注意。
其意思为,鼋此物,辽阔无边界,为万物之创始!
“鼋之形,踏天而负地,兴云而吐雾,形遮天穹,影覆四海!”
“鼋之梦,一睡一醒,为沧海桑田,念生念灭,为芸芸万象!其梦之大,蕴大千世界,其梦之长,藏千秋万岁!”
寥寥几句话,就勾勒出鼋形之巨大,鼋梦之无涯。
一抹难以形容的豪放气息,充斥胸臆。
李仪本以为,鼋梦术,或许是海纳百川,但如今看来,自己小觑了鼋之苍茫雄阔!
“实在是,玄妙难言……想来也不奇怪,鼋梦术的价格,可是鼍栖术的一百倍!”
“这天谶戒指,虽有许多难以说清的古怪,但一分钱,一分货,这等价交换的原则,是其根本。”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赶紧修行!”
聚精会神,眸生寒芒,李仪一字一句,细细揣摩,反复诵读,不敢有些许放松。
其言语艰涩,繁琐晦涩的程度,还远在鼍栖术之上。
彻夜通读,他渐渐沉浸其中,神色间,竟有些如痴如醉!
“妙不可言……”
整整一夜后,李仪轻叹一声,心神犹然激荡不已。
虽已看完,他并未忙于修行,而是闭上眼,先在心头回味一遍,又是一遍。
“入梦!”
口吐简单二字,李仪淡淡一笑,双目紧闭,陷入一种类似睡眠的状态。
不多时,身外青光旋溢,巨鼋之形,浮身而起,如山巍峨。
大鼋!
其形,颇似龙龟,但巨阔苍莽,而且古拙深沉,暗通大道,较之龙龟巨鳌等物,何止玄异百倍!就是与玄武比较,也不落下风!
背部纹理,契合华夏河图,甲壳凸起,对应九州群山,四爪鳞形,合乎四海之潮,两只眼睛,更如一日一月,内涵大道,万般神妙。
李仪总算明白,这“万物之始”,所谓何意!
一鼋,即一片九州!
巨鼋盘踞,岿然不动,而狂暴嚣烈的元素潮汐,却如水之就下,纷纷狂涌而来!
鼍栖术,是主动猎食,而鼋梦术则不然,居于其所,元素潮汐,自然而然地,倒灌而来。
其玄意之高,盖难想象。
巨鼋虚影之下,一滴魔力,贯透头顶,笔直而下,直至胸腹。
这魔力,其色泽苍青,剔透清澈,有点像那上古传说中的鸿蒙之气。
“哦?”
一番查探,李仪能清楚感觉,其品质之高,其纯净磅礴,体内三股魔力,都有所不及!
“等等!我记得,这口诀中,还有将三股魔力,炼化为大鼋之气的办法……”
口中喃喃几句,他神情变化,捏了几个古怪手印。
一刹,体内风起雷动!
古鼍,龙龟,两道虚影,仰天咆哮,显现而出!
而普通魔力,也化作一头龙蜥般的异兽,夹杂于两兽之间。
但此三兽,一经浮现,都被踩踏于大鼋脚下!
龙龟臣服,异兽温驯,古鼍发出不甘狂嗥,却被强行压制,不得不低头。
大鼋镇压,犹如一张巨大磨盘,三股气息,被碾压转换,化入大鼋,之后,凝聚为一滴滴魔力,涓滴落下。
“又失算了……”
李仪并未睁眼,脸上,露出淡淡苦笑。
这大鼋之气,其品相,已然逾越想象!
就是龙龟之气与古鼍之气,也难与之做到一比一的转换,而普通魔力,则是三而化一。
照理说,李仪血脉中有“负碑”久镇,他的魔力,已经十分凝练精纯,万没料到,这大鼋之气,竟如此厉害!
若早知道有此结果,近段时日,李仪绝不会放弃冥想的修行。
“算了,好在,还有时间!”
自言自语一句,李仪耐下性子,一面转换,一面冥想。
大鼋的悠长咆哮,古鼍的不甘怒吼,响彻不断。
……
两耳不闻窗外事,李仪冥思苦修,犹如山中人。
转眼,截止日临近。
他却不知,自己闭门不出,麻烦却主动上门了。
星曜塔外,人流浩浩荡荡,渐渐成形。
其方向,是外府弟子所在,而且,似乎直指李仪的居所。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这是个信号,一下,就引动无数应和。
“抗议,抗议,学府处事不公!”
“不错,无规矩不成方圆,未达法徒之境,那李仪,理应被驱逐才是!”
“附议!”
一时间,群情沸腾,人人咬牙切齿,同仇敌忾。
“哪来的人,如此聒噪!断崖之事,岂是你们外府弟子,所能议论的?都回去!”
一声怒喝,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忽然出现。
“是长孙神机!”
“是长孙家的……”
这些人,立即露出退怯之色。
长孙神机皱眉,这种潜规则,往年也有发生,却从未有人抗议。
明显,是有人在后搞鬼!
“这话,说得不对吧!这规矩,是拂晓断崖初创时,已然拟定,难道说改就改?”
长孙神机听闻此声,脸色剧变。
“虞潜!”
第一百一十一章 法徒
“虞潜?”长孙神机脸色一沉,眼中冷意,仿佛不化冰山。
人群分开,露出一张桀骜阴冷的面孔,正是虞潜。
他气息凝定,眼神明亮,瞳孔深处,魔力浪潮川流不息,显然,他进阶法徒已久,法漩稳固,精神明澈。
看到这张脸孔,长孙神机,不由心生厌恶。
“你身为天骄,混在外府弟子中,有**份吧……”长孙神机冷冷一笑,语含讥诮地说道。
“我,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虞潜耸耸肩,不动声色地说道,“再说了,这,违反了学府那条规矩?倒是那李仪,并未达到法徒,又恋栈不去,是何道理?”
他死扣“规矩”二字,长孙神机一时间,竟也没有反驳办法。
“你们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继续干!”虞潜冷然一笑,下令道。
有他的命令,其他人胆气壮了许多,挥舞布条,大声抗议起来。
“断崖不公,我等不服!”
“李仪境界不足,绝不可留!”
虞潜不断冷笑,亦步亦趋地跟随队尾,长孙神机则神情冰冷,吊在后方。
“这混账,究竟想干什么?”
长孙神机确信,虞潜虽小肚鸡肠,但也不会为了一点仇怨,就如此大费周章地和李仪过不去。
背后,必有盘算!
“是为了轮回裹尸布?但他应该以为,轮回裹尸布,到了我的手里……如果不是,又是什么原因?”长孙神机心头思量,却一头雾水。
……
冥想室中,李仪端坐。
头顶之上,青光弥漫,大鼋高悬,天威难测!
此时,龙龟之气、古鼍之气以及普通魔力,尽数炼化,化为己用。
诡异的是,炼化魔力后,大鼋背负的锦绣山河中,竟多出两道异兽之影。
龙龟蛰于天池,古鼍游于黑水,两道巨兽之影,在大鼋背上,渺小得肉眼难见。
足见,鼋之伟岸巨阔,囊括天地,绝非一句虚言。
夜以继日地苦修,终于,重归半步九层。
李仪神情凝重,体内魔力充沛,精神宁静,凝聚法漩,在此一举!
“喝!喝!喝!”
三声浅喝,有如律令。
色泽苍青的魔力,海水倒灌一般,如江如河,纷涌于胸腹,青濛濛之光,如星火燎原,渐成浩然之势,滔天覆地!
刹那间,小室生辉,神秘难言。
魔力于胸腹回旋,先是极小一缕,紧接着,更多魔力,在那一次次地回旋间,融入其中。
“嗯?这是……”
李仪眉头轻皱。
依据常理,如此凝练,又有如此品相的魔力,凝聚法漩,应当额外轻松,水到渠成。
但他却发觉,自己的法漩,极为繁复,难度之高,难以形容。
再过一阵,李仪才嗅出一丝端倪,神情惊疑。
法漩,之所以由此称呼,原因很简单,因其形,恰似大海漩涡。
而李仪所凝聚的,却并非海漩,而是一片瑰丽星河!
或许,对大鼋而言,也只有无垠星河,才能作为其法漩。
“气吞山河,或许就是此种吧……”
呢喃一句,李仪深陷冥想之中。
氤氲光华,浮荡小室,不止室内毫光万千,更是顺着门缝窗户,渗出门外。
……
门外,那起伏的叫喊之声,仿佛被割喉的鸭子,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蔫了。
璀璨光辉,映出虞潜铁青的面孔,面容分外扭曲。
他们都是法师,哪里会看不出,此景象,分明是进阶之兆!
而且,如此辉煌的异象,说明其魔力品质,高深莫测。
光辉璀璨,时而骄阳如火,时而星月交织,还有日夜之分,交替往复,隐约透出时光沧桑,玄秘难言。
“抱歉,看来你是白来了……”长孙神机在心里连连叫好,脸上,则故作遗憾,“这小子,也真是的,怎么现在才进阶?害咱们虞天骄,白跑了一趟。”
虞潜一语不发,满面阴霾。
此时,房间中,也到了要紧关头,狂暴跌宕的魔力波动,深如山涧,高如伟峰,澎湃起落。
虞潜脸色微变,魔力波动临身,他的身上,竟有无数鸡皮疙瘩,疯狂冒出。
威胁?
他的法师直觉在疯狂尖鸣,察觉到了切身威胁!
这个人,不能留!
虞潜的眼瞳里,顿时杀意流泻。
“白跑一趟?也不一定……你看,他的进阶,显然遇到了问题。”他淡淡一笑,语音忽而化为阴鸷,“算了,我来助他一臂之力!”
掌中幽芒一闪,虞潜手指轻弹,一道雨滴般的翠绿液珠,弹射而出。
“你干什么?”
有前车之鉴在先,长孙神机早就提防,一声怒喝,精神力化作无形大手,抓向那液滴。
嘭!
“哼!”虞潜眼中,锐芒电闪。
两道精神力,在虚空撞出一道晴天霹雳,而那液珠,却顺着门缝,游入房中。
“那是什么?”长孙神机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说道。
“青鲤碧血!”虞潜淡然吐出四字。
“青鲤碧血?”长孙神机闻言,顿时大怒,“你忘了么?谋害同门,是断崖第一戒律,轻则驱逐,重则斩杀!”
“谋害?我哪里谋害他了?”虞潜摊开手掌,故作无辜道,“谁都知道,那青鲤碧血,是大补之药!就算他出了什么乱子,也是他自己不争气……”
“你该死!”长孙神机的眉眼,愈发狰狞,“若李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不死不休!”
青鲤碧血,为元素生命——“烟水青鲤”之血,属极为珍稀之物。
一滴青鲤碧血中的魔力,足以令一名魔力枯竭的法徒,瞬息恢复全盛。此物,效果霸道,是大补之药,若运用得当,也是剧毒之物。
而李仪正要凝聚法漩,体内魔力汹涌,再添青鲤碧血,其凶险,可想而知!
“李仪,你要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