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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有气,何必发在别人身上。”冰块在五指红印的凸肿部位滚动,我竭力躲避柏邵言灼热的眼神,“我向你道歉……为了凉亭里的事。拜托你别再招惹洪紫,她跟你分手后曾经……”
柏邵言轻蔑地冷笑,抢过我手里的毛巾,恨声丢下句。“不知所谓。”便大步走掉。
我无辜叹气,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得奄奄一息。柏邵心见我没精打采,过来捋着我的头发,轻轻地抱,我蹂躏他的衣襟埋进温热的怀里,目光掠过门口柏邵言临走时留下的门缝,一双脚刚刚离去。
洪紫和柯艺的晚饭是在客房吃的,柏邵言脸上的红印消下去不少,没有柯艺和方歆的斗嘴,饭桌上十分冷清,草草吃完,外面的天黑了大半,由此决定在宾馆里住宿一晚。
晚饭后和柏邵心在花园里散步消食,心里惦记着洪紫,便想去看看她,柯艺见我来,说有点没吃饱再去餐厅觅点食,将时间留给我俩。
洪紫眼睛肿肿的,白眼球里有浑浊的血丝。
我支吾了半天,口笨舌拙问了句:“还好吗?”
洪紫摘下眼镜,手整张蒙上脸,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柏……对不起,不应该叫你来的,我没想到柏邵言也会出现。”
洪紫抽抽鼻子,抿直唇,勉强笑道:“我很好,真的……”再度流出的眼泪已经将她出卖,我倾身过去拥抱,她声音有点激动地哽咽,“小二郎,怎么办,我想忘记他,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他,可再见到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做不到……”
我不知怎么安慰,只能轻拍她的脊背陪她一起哭。
从洪紫房间回来,方歆正在洗澡,她见我一副萎靡的样子没多说什么,关了她手边的台灯先睡,我随即简单洗了下也爬上…床。
大概五分钟后,方歆悄声问:“穆瞳,你和二少爷是不是……”
“我和他没什么。”我立即否认,可以肯定关则卿已将柏邵言和我的事告诉了方歆。
“咳,其实,这种事我见不少,关则卿之前的女朋友也是一打一打的,不过,我知道他现在是真心爱我,那过去的事情我就不去计较了。”
方歆的话让我想起那次偶然碰见她被一个悍妇当着柏邵心的面掌掴,想必她也曾为关则卿付出过不少。
她老道地接着说:“这世上哪有几个男人是真的清清白白的,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身体,心灵?”我讷讷重复。
“别光听柯艺男朋友那么说,其实指不定他多心虚呢,哼,我才不相信一个正常男人二十多岁了,就从来没爱过一个女孩?”
方歆的每句话都够实在,够直接,没错,这就是所谓残忍的事实。
“哎,穆瞳,说实话,你别介意,我这可是实话实说哦,我觉得你如果和二少会比和邵心好一点。”
我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意思?”
方歆慌忙掩嘴,哈哈哈地笑着挥手:“我的意思是吧,二少是万花丛中过,半叶不沾身,要是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昨晚我们在酒吧遇见他,本来我和柯艺从小到大关系都是那个样子,我都准备想法子推了,可他听说柯艺组织郊游其中有你一个,就死缠烂打要我们来。邵心的确有很多地方比二少强百倍,但……啧,你当我没说吧,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的,呵呵,睡觉睡觉,明天我还有个通告要赶呢。”
我僵尸一样挺直倒进床里,眼看方歆背过身去不打算再向我透露,我揣测她是不是想说,柏邵心虽然和柏邵言的风流作风不同,可他的痴心对于我来说正是一块弊病,因为,我很有可能不是他内心最爱的人。
好不容易睡着,半夜被窗外呼呼风声惊醒,打开床头灯,发现方歆的床铺已空,人不知所踪。
我披上外套打开门,雨声停歇,夜风乍凉,走廊里的壁灯昏黄晦暗,我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走,辗转到楼下的花园,假山附近匆匆闪过一个人影,心里打怵,倒弄小碎步赶紧往楼梯的方向跑。
一个熟悉的声音惊了我一跳,颤颤停下脚步。
“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散散步。”
“睡不着?”他张开两臂从后面整个将我笼罩住。
我倏地回头,伸手和他推搡,柏邵心的味道已深刻进脑海,而相似的低沉声音,竟然一时混乱了我的听觉。“柏邵言,你……放开我!”
他一直攥着我的手腕,任我挣扎没有丝毫松懈。
我急的话里有哭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哥,你为什么还……”
“我是不想看见你受伤。”他的理由冠冕堂皇。
“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在伤害我吗,我和……”我说不出我和柏邵心之间一点问题都没有,之前他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时,我那样信赖他,而现在……
“你想说你和我哥现在过的很好?”柏邵言手臂用力,把我扯近。
“……”
迟疑间,两瓣滚烫的唇贴附在我耳边,轻喃:“穆瞳,你有权利知道——你正在当我哥和朱碧文之间的小三。”
“小三”——仿佛一颗原子弹在脑子里轰然炸开,咕咚咕咚向外冒黑色的浓烟。
我揪着头发,不停地摇,想将这个词从脑中扯出去,喉咙里呜咽着低低吼,干扰我听到的东西。
柏邵言捉住我的手拽下来,也在颤抖,两眼里水光泛泛,无措地凝视,他告诉过我,不要再在他面前哭,可当我听到这个词时,难道该大笑?
我一次次深呼吸,平复起伏失控的声线:“小三……柏邵心和朱碧文?不可能……他们已经分手了。”
柏邵言撇出一道冷笑:“我哥怎么跟你解释的?”
“他说朱碧文有男朋友……不是他。”
“是。”柏邵言斩钉截铁,身体忽地贴近,眼睛直视我,似一道利剑,狠狠刺进心脏,我从没听过如此残忍而薄情的声音,“他是朱碧文的——丈夫,当然不是男朋友。”
夜空里闪过一道银光,森冷潮湿的花园被瞬间照亮,我呆立不动,随后一记响雷劈过耳边,整座山岭似乎都在摇晃。
眼泪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我无心去管,无心去擦,一边摇头一边无力地蹲下,柏邵言手掺着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我一把将他甩开。“不是,不是……”
柏邵言半蹲下来,手抹过我脸上的泪。“穆瞳,为什么你会爱上他,而不是我,我们有相同的脸,相同的身体……”他握着我的手抚向他胸口,“为什么?”
“你……”指节被拢进他的手心,摩擦着,隐隐作痛。
“如果当初救你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哥,你是不是就会爱上我?”这句话像个魔咒,我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他做出这一切的理由。
“不会!你玩弄女人,处处拈花惹草,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柏邵言无辜的面目竟让让我有一刻心软,因为那神情和柏邵心如出一辙。
“我和洪紫分手后已经没再碰过其他女人。你知道吗,看见你和我哥亲热我有多痛苦,我们明明是一样的,可他有的我没有,他能抱着你,我却两手空空……你忘了他吧,他能做的,我都能做,可他是人家丈夫,我……”
“不是,他不是……” 我身体打颤使劲推开,回忆着柏邵心的柔情蜜语,“他说过要我做他房子的‘女主人’。他不是……”
柏邵言不弃不舍继续上前,别有用意地强调:“你别忘了,男人是会说谎的。”
“你也是男人,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要他亲口对我说。”我仰脸恨盯着他半响,转身走。
“你这么爱我哥,左一个‘他说’,右一个‘他说’,那他有没有说过要娶你的话,他为什么不敢这么跟你承诺,你知道吗?”他在后面高声问,我的脚步停下来。
多想那轰隆隆的闷雷声可以把他的话掩盖,可惜,仍然清晰可闻。
把外套的衣襟向身体上裹紧,我分不清方向只会横冲直撞,有雨点打在身上,湿漉漉的冰凉,不知道原来花园还可以连接到后山,我想逃离便没命地跑,心脏的跳动混着我的哭声洒满整条泥泞的山路,直到我跑不动了,哭不动了,才停住脚步。
仿佛无路可走,柏邵心的遮遮掩掩让我对他的信心大打折扣,而柏邵言的信誓旦旦让我疑虑丛生,他真的已婚了?那我这些天在做什么,做他和朱碧文婚姻里的小三?可朱碧文把钥匙交给我又是什么意思?柏邵心为什么骗我,他还打算骗我多久?
我蹲在地上,脸埋进曲起的手臂里,脑子里一团乱……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周围有树叶被风吹动的簌簌声,我哆哆嗦嗦,又是几个闷雷在天边轰隆地响起,我捂上耳朵失叫,当意识到自己在深山老林里,我爆发式地大哭,释放所有的压抑。
然而,雨水再度稀稀落落浇下来,我开始极度恐惧,下意识找来时的路。
黑色的雨夜,只有雷声和语声,浑身冰凉,最可怕地是——迷路。
我躲进一棵大树下,在积满雨水的厚厚落叶里蜷起自己。若是这么死了,也好。
手机的表面已经淋湿,我瑟抖地打开,看着柏邵心的名字正在疯狂闪动。
接起来。
“瞳瞳,你在哪儿?”
你在哪里?多么熟悉的一句话,是不是他每次找不到我都理所应当认为我迷了路。
“快点说话啊,瞳瞳!”
过这么久,我还是不长出息:“我……我不知道。”
电话里的声音喘的很厉害,对方好像在奋力奔跑。“站在原地别动,你……”
我想他此刻应该多后悔没教我辨别东南西北。
“我现在躲在树下面,花园后山,很黑……”我冻的与不成声。
“手机快关了。我去找你。”
雷雨天里打电话纯属找老天爷劈,我赶紧关了手机,时间漫长,我怕,我惧,又满怀希望。雷阵雨以鬼魅一般的速度过去,等一束强光从我身边扫过,身影越来越近,慢慢地踏,我有预感那是柏邵心,不是柏邵言,不是任何男人,是我心心念念的骑士,我想扑过去,脚底却没有力量。
脸上混满泪水与雨水怔怔地看他,他没有立刻过来拥抱我,而是孩子抢糖果似的,夺去我的手机把我俩的SIM卡对调,嘴里振振有词:“我早就说过,让你安一个导航系统,当我是开玩笑的吗,我不想再有那种找不到你,把你丢了的感觉,知不知道你过生日那天我在你家楼下守了一晚,我实在等不及,才打电话给你,你却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低着头,想拉过他的衣襟告诉他,我不学习如何辨别方向,是因为我相信就算我迷路,无论如何他最后都会找到我。
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圈住后背。
“对不起,是我忘了,现在我把我的手机给你,那里有个导航软件,以后你要是再走丢……我就能轻轻松松地找到。瞳瞳……”他的力道大了起来,不容置疑。咳,这算一种作弊方式吗。
我贪恋着那味道,整张脸埋进他的胸口。“我爱你。”我低声说。
柏邵心执起我的下颌,微凉的唇压上来,我抬手攀着他的后颈,开启牙关,接受狂热悸动吞没一切理智的热吻,手在我身上游走,重而有力,似乎再用力些水分会从衣服里挤出来。
我学着他的样子,从下面探进他的外套t恤衫里,不停抚摸对面温热的胸膛,爬墙虎一样在上蔓延,依依不舍,我爱他,人生第一次如此爱怜和珍惜一样东西,为什么让我得到而又这么快失去。
欲…望来袭,彼此的喘息越来越重,我忍着断续的呻…吟,身体由于重压一直向后退步,直到靠上背后的树干,他的手终于肯放开我的胸口,额头抵着,吻深深浅浅落在脸颊和脖子:“瞳瞳……”
“你爱我么?”
柏邵心的脸蹭过来,大手一把分开我的腿抱进怀,我拄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四目相对久久,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出,被我低头如数吞下。
别说爱我,否则我更加无法放开。
☆、31
秋风萧瑟;带着刺骨和湿凉的寒气;回到宾馆;我和方歆的房间里聚集了其他五个人,唯独缺个柏邵言,大家确定我没事后;静悄悄退出,方歆和关则卿去了隔壁,柏邵心则留下来陪我。
试好水温;热流喷洒在身上;他帮我梳头,洗头;用浴球轻轻擦着脊背,我的心融化开来被那丝温柔缠绕,久不能却。
他认真而细致地专注在给我洗澡的繁琐程序上,而不是准备告诉我一切,告诉我已婚的事实,以及几年前在上海发生的事故,彼此间没有言语,浴室里空荡地回响水流的哗哗声,我把它理解为柏邵心正在默认。
低头看着我俩的双脚,两大两小,两深两浅,两壮两弱,也许所谓的永远就是想让它一直停留在这个画面上。
抬头,眼泪混进水珠一起被冲刷掉,随之而去的还有我希冀的“永远”。
身上白绵绵的泡沫褪尽,柏邵心将我转到他面前,轻怜密爱吻着我的眼睛和脸颊、嘴唇、下至每寸皮肤,手掌轻车熟路提起我的身体,将自己挤进去,他的眉峰紧紧蹙着,头沁进我的胸口,每一次攻陷都不假思索,没有余地,完完全全地占领。
从浴室的镜子看见两个赤条条亲密交…缠的身影,我突然感觉一阵恶心眩晕,我当了人家的小三,还沉溺在对方给予的巨大快…感中无法自拔,若是之前我毫不知情,可以和他尽兴的做,大声的叫,而现在我的心里只有绝望,什么“永远”,“我爱你”都是屁话,都是建立在违背道德基础的恶心勾当。
我的身体木讷着,任他为所欲为,闭上眼睛,指甲深陷进他的肩颈,昂头咬着嘴唇憋住那羞耻的音惩罚自己。
迷茫中,已到了凌晨,隔壁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我向来眠浅,记得昨晚方歆说她今天要赶通告,心猜她和关则卿可能先行下山。
柏邵心睡在我的那张单人床,睡颜宁静,像个婴孩,我转过头不忍再看一眼,光着置身方歆的被子里,抬手拿过来床头柜上烘干的衣物,一件件穿好,走去洪紫和柯艺的房间。
“你们这就要走?”见三人衣着齐整,准备离开,我很奇怪柯艺没有叫醒我,而是打算和丢下我和柏邵心两个人先走。
柯艺抱歉地低头拉我手,语句断断续续:“那个,昨天柏邵心和……为了找你急得不成人样,而且……你们还淋了雨……”
祈霖适时接过柯艺的话。“其实就是想让你们再多休息一下,这个时间下山雾气有点大,你和柏医生等天气放晴了再走也不迟。”柯艺跟着呆呆点头。
我扯出个笑。“那你们先下去吧,别耽误上班。”
“你也是。”柯艺拍拍我肩膀和祈霖并排路过我身旁,后面的洪紫低头不语,只瞥来一个淡淡的眼神,不是恶意也不是关切,天生愚钝的我根本读不懂那其中隐藏的情绪。
回去房间,柏邵心已经醒来,神色有点慌张。
“怎么了?”
柏邵心一边穿好衣裳,一边走来倾身吻我,我不停眨眼,虽然那味道仍是身体所爱的,心里却开始不觉地厌恶和他亲近,我推开他的下巴,偏头躲开,板着脸。“医院有事吗?”
柏邵心迟疑片刻,眼里闪过丝受伤。“嗯,不过,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家吧。”
“如果很急的话,你先去医院,我自己回家就行。还有,他们都先走了……”我手里收拾上山时所带的衣物用品,以分散自己的焦虑,“你也……”
“你是怎么了?”
柏邵心揪着眉头抢过去我手里的东西,不复温柔,语气有些急躁。
我直直看着他逐渐模糊的脸,眼泪扑簌而落,深呼吸几次准备好说辞和他对峙,这一刻早晚都是要来的,不是吗。
“……”
我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我们的电话互换过,此时响的正是我的手机,我竟然有一瞬“幸好”的想法,柏邵心没接那通电话,呆怔在原地,纠结的五官松垮下来。“瞳瞳,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你想……想告诉我什么?”
铃声继续大作,我的嘴唇跟着抖动不止,我一直期待他告诉我真相,而不是他说的我要告诉他什么。
“你先去接电话吧。”
柏邵心长长叹气,绕到柜子旁边接起手机,说了几句他马上就到之类的话。
“饿吗,先吃点东西再下山。”
“你赶时间,还是先走比较好。”
柏邵心面色沉敛,刚才一瞬而过的暴躁变成无奈:“我不会先走的,我担心你迷路,一起走,好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不想他因为我们的事耽误工作,答应随他一同下山,手还是牵着,心却像已相隔很远。
分开后,我鼓起勇气发了一条短信,约他晚上在他家把事情谈清楚。
过了一个上午,他回个好“字”。
忽然很想回家,那个避风的港湾有疼爱我的父母,有香喷喷的饭菜,有自由自在……自由自在……不禁黯然,当初是为了从我妈那里得到自由才搬出家门,现在才发觉原来整个世界最自由的地方——还是我心目中的那个牢笼。
午休途中,公司的同事在更衣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某个销售员为了拉客户做破坏人家家庭小三的八卦,起初我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