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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你先出去,我想先穿上衣服。”
李良认真地摇摇头,“不,你身上软,没力气,发烧的人都这样,我会帮你的。”
小寒无奈地笑笑,只好先不穿衣服。“好孩子,好吧,先喝粥。”
“哎。”李良愉快地盛了一小勺拿到她嘴边,小手有点笨,鼻子都要沾上了。
甜粥进肚,真舒服,粮食才是最体贴人心的东西。
肚子有食儿了,头脑变得更加清明。这是真实的世界,看戏的感觉没有了。
“我再去弄一碗,还要给你煮个蛋!”李良兴奋地跳下地,出去了。
舔了舔嘴角的残粥,小寒再次抬起手,抓了抓,力气回来了。
光线穿过手指,一丝一缕的,这一幕跟她刚来大秦时一模一样,也是迷迷糊糊,也是躺在硬硬的炕上,也是扒光了被人洗,也是全身无力。
那个地方叫什么?
对了,叫双流镇。
……
双流镇驿站到了。
大头停下车,掀开帘子,扶苏久久没动。他脑中还在回响前边清河驿那个老实疙瘩说过的话:“那位姑娘没有来?她还带着人捉鱼呢?”
一路经过的驿站,清风驿、蚂蟥驿、二里头驿、清河驿……,不少人都记得小寒,她是个和气的人,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人。
他们都觉得她是个好人,而他对小寒说:不要跟别人说,我们在一起生活过,那是对扶苏的侮辱。
是不是他错了?他过分了?
“羊皮天书”出现的时候,她被他关在家里,无聊得抠墙。
而“蚂蚁天书”出现的时候,她还提醒过他,有术士利用这个赚钱,影响不好。
她不像他,做事情能指派手下。她没有手下,只有有限的几个朋友。而她的朋友就是西施那样胆小怕事的女子。这些害人的事别人不会替她做。她只能自己做。
那么,就是说,她没条件做。
那么,那些不是她做的?
难道他错怪她了?
可是她明明又承认了,她说只想让父皇嫌弃他们,并不想要了他们的性命。
难道,只有黍子地里的事是她做的?她怎么做的呢?
什么叫作“我从未来走来”,怎么听着像个梦话?
……
扶苏摆摆头,每天都被这些问题纠缠,他的头都要裂开了。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睡了?
对了,小寒是个脑袋受过伤的人,就在这双流镇。她被驴踢了。报信的那个小女孩他见过,她还给了她一整罐子蜜饯。她受伤时可能也像他此时的感觉,胀胀的,乱乱的,什么都理不出头绪。
她就是一个病人,我跟她计较什么?
她臆想出来的那些危害,也是一心为我,我跟她计较什么?
即便是一个病人,也是一个可爱的病人,为什么我不能继续爱她?我只要做得足够好。给她信心。她不就可以自在地做她的生意了?
兴许,她放下心来,我们会有一个孩子……
……
“双流镇驿丞张俊恭请大公子下车歇息!”
一句话打断了扶苏的思绪,扶苏不快地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他低着头。声音里的谄媚掺杂着不安。脚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张俊。”扶苏冷冷地叫了一声。
张俊抬起头。紧张地笑了一下,“是,双流镇到了。请大公子下车歇息。”
“嗯。”
扶苏下了车。望着石头牌坊上面的“双流镇驿站”,他想起小寒说的:“别跟他一般见识,就是块烂泥巴。跺跺脚甩了就是。”听了这句话,当时他问:“你确定你忍了以后心里是舒服的?”
小寒却说:“大公子,我只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拦着我们的河跨过去,挡着我们的石头踢开它,其它的东西不值得费力费神。”
这就是小寒,一个始终头脑清晰的女人。
有时候,她比他强。
但是,小寒,今天我不想忍,看见这个张俊,我就不想忍了!
晚饭是在伙房旁边的厅堂里吃的。扶苏一行都在。
饭一端上来,扶苏摔了筷子,他存心找茬儿,总是能找到的。
“张俊,超标了,知道吗?”
旁边的線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心里“呵呵”了一下。多少葱、多少韭、多少酱大家都清楚,各个级别差别是有,但不是很大。这个,确实是超标了。
张俊陪着笑,却不知说什么,来往接待有严格的标准,大家都知道,但伙头上的事儿,也没人那么较真儿。为了讨大公子的欢心,准确地说,为了不让大公子不高兴,他只是额外加了一碗肉沫炖炸豆腐。
“大声儿背诵接待标准!立刻!”扶苏黑着脸,看也不看地说。
张俊说了声“是”,就开始背诵接待标准。
“………”
可是人越紧张越出错,他背错了两处,他看出来大公子是存心拿捏他,可是以他的地位,也只能任人拿捏,何况人家是皇长子呢。
“够了!”扶苏打断他。“就这么几句律令都记不清楚,每天还担负着如此重要的差事,我倒要让你的上级看看,这差到底是怎么当的?”
一句话,使张俊的脑袋“嗡”地一下,他想辩白几句,可是挣了几挣,还是软软地倒了下去。众人一看,得,前二十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扶苏扔下筷子回了屋子。处理完张俊他仍然不解气,觉得全身憋着劲儿砸在一个鼓鼓的皮囊上,看着是有着落了,可是,并没有得到有力的回应。这让他更加难受。
这时候,想起李由,他说过,遇到麻烦,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打上一架。把对方打服了,他就能好好地听你说话。要是被对方打服了,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如果小寒跟了李由,会不会变得纯粹简单……
不能想,他怎么会让小寒跟了别人?
“丁满,彭彭,你们俩谁陪我过上几招儿?”他站在门口儿,一脸憋闷。
丁满看看彭彭,彭彭看看丁满,大公子一路上都气儿不顺,刚才那是还没撒够吧?
彭彭站出来,说:“我来吧。”
丁满跟着一起出去,到院子里观战。彭彭下手是有准儿的,但大公子这个情绪还真不好说。必要时候,他得上去。
月光很亮,树叶的脉胳都能看得清楚,两人拳脚碰撞的声音越发显得黑夜的安静。有几个胆大的溜出来看热闹,其他人则是竖着耳朵听动静。大公子今天发威,大家的心都攥着呢。
打了有一刻多钟,彭彭收住手,大公子已经吃了不少拳头了,按说火也该消了。
扶苏举着拳头又要扑打,看彭彭一脸的笑意,收住步子。
算了,彭彭比他年长差不多十岁,这真是让人看笑话了。
“明天,彭彭,你返回去吧。把小寒接来。我在肤施等她。”说完这话,心里忽然像月光一样,安谧,透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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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答谢十月丹阳月票支持,绿萝决定今天这章提前发布了。《渡灵神探》是十月丹阳的作品,既有侦探故事,又有异能奇功,读起来比较有快感。/book/
第二百三十六章 让她进宫休养吧
咸阳宫坤宁院。
李斯急匆匆地赶过来,遇上蒙毅。
“怎么,皇上也召见蒙大人了吗?”
蒙毅点点头,说:“不知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想来是大事。”
李斯“嗯”了一下,便不再言语,他心里盘算,能有什么大事是他不知道的呢,难道是六国故地的贵族又不安分了?
两人进了坤宁院议事大厅,就看到赵高已经在皇上身边陪着了。皇上看来心情不错,难道是赵高又拍对地方了?
“二位来啦,咱们今天说件小事。”
一听是小事,李斯把心放下,没出乱子就好,太平日子刚过了多久啊!
“蒙毅,咸阳出了一起绑架伤害案,是两个术士干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蒙毅一愣,他是管监察的,最近全力处理术士的事儿,但绑架伤害案属于刑事案件,应该是咸阳令管的事儿吧?怎么问到他头上了呢?
“臣并不知道,最近接手的术士的调查工作正在进行,正在一个一个地问讯,一个一个地甄别,这件事可能具体审查的官吏更清楚些。”
皇上点点头,对蒙毅这个级别的官员来说,这种案子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他那儿,不过,就这么大个咸阳,他的敏感性也太弱了点吧?
“蒙毅,你虽然管的是监察,主要面对官员身上出现的问题,但你的职属也与刑狱之事相关,还是要多上心些。你看。赵高他虽然隶属太仆,管着车马,可是对刑狱之事却非常认真,他不是把它当僵死的学问来看的,而是经常收集实际案例,以备修法时运用。这种做事的态度是我大秦官吏都应该学习的啊!”
蒙毅闷闷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在他心里,赵高不知又给皇上灌了什么**汤,才让皇上说出这番职属不分、似是而非的话。
算了,与小人同殿事臣。免不了要受点闲气。今天暂且忍了,总有还回去的一天。
皇上又转向李斯,“通古啊,这件案子你知道吗?
李斯试探着问:“皇上是说两个术士参与的绑架伤害案吗?”
皇上点点头。眼神灼灼地望着李斯。这眼神让旁观的蒙毅心中一惊。刚才借赵高之事贬低自己只能算作敲打。难道,今天的主打对象是李斯?
李斯还是很沉稳,他斟酌着说:“这种案子不知咸阳最近发生了几起。通古只知道一起。臣的职属不在刑狱,臣认为那种乱打听、乱插手的作为不应该发生在一个法治国家官吏的身上。一个人,只有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才能做好自己的职分,否则精力太分散了。”
皇上嘴角一扯,看来,这老太子很不服气他夸奖赵高啊。没办法,赵高人缘太差了,想替他说话都不容易。
可是,他多贴心啊!
“通古,赵高说你府上长期容留一位神仙,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联呢?弄得联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满世界地寻找!”
李斯猛地扭头,看向赵高。这话太毒了,这不是要给他制造一个心中无君的嫌疑吗?
好小子,好小人!
赵高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恭敬地望着皇上。李斯的反应他当然知道。你们满世界地找小寒,难道我能无所作为吗?要是不利用好这次机会,那就太对不起我赵某人几十年的修为了!
李斯心中冷笑,转头看向皇帝,恭敬地施了一礼,才不紧不慢地说:“皇上,赵大人说的那女子是小寒姑娘吧?这姑娘您应该也不陌生,大公子去年献的《长城图》就是出自她的手。”
“哦,是她?”皇上越发有兴趣。
李斯接着说:“要说这姑娘呢,确有过人之处,臣也把她和神仙联系在一起想过。但是,凡是关系到皇上安全健康的就没有小事,李斯活了七十多岁,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他不但白活了,更没有做臣子的资格。所以,臣很认真地观察她、琢磨她,并且与她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师生关系。在臣看来,她似乎并不像我们想像当中的神仙,比如她想给陶瓷变个颜色,可是釉料从哪里来呢?她就从药店里买来药物,一样一样研磨,一样一样地做烧造试验,我们今天看到的漂亮瓷器,不是她用法力变出来的,而是她不辞劳苦试验出来的。皇上,包括布料的印花都是她一点点试出来的。用废寝忘食来形容她的痴迷绝不夸张。在李斯看来,她更像个优秀的匠人。”
“匠人?”皇上皱着眉毛转头看向赵高。
赵高一阵紧张,忙说:“李相只凭这些就能断定她不是神仙吗?麻将是她发明的,相棋是她改进的,就是现在卖得相当昂贵的纸张也在她的店铺里销售,满咸阳的女子,包括男子,找出哪一个来,能有这般见识和智慧?另外,李相能说清她是从哪里来的吗?她一个户籍不清的人如果不是隐匿身份的逃犯,那就只能是来由不明的神仙。”
李斯在心里冷冷一笑,又用那不紧不慢的语气说:“看来,赵大人想扣我一个隐藏逃犯的罪名啊!照赵大人这种想法,孤苦的人就不应该收留,恻隐之心就不该拥有。难怪赵大人声誉不高,原来都是这么做人做事的!”
赵高一时语塞,转而看向皇上。“皇上,臣今天不是来跟李相辩论做人品格的,臣只想告诉皇上神仙在哪里,以解皇上多日之忧。而李相在这里久久不入正题,还百般狡辩,是不是想把神仙留为己用以求长生不老呢?”
皇上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想,到底这小寒姑娘是怎么回事呢?
蒙毅觉得自己该说话了:“皇上。臣没听出哪里是狡辩,臣赞同李相刚才所说的话,凡是关系到皇上安全健康的都没有小事,李相与那姑娘接触多日尚不能判定那姑娘是否是神仙,只是慎重地观察和琢磨,臣认为这是对皇上负责的态度。而赵大人只凭几样发明就确定人家是神仙,这不得不让蒙毅想到最近办的术士们的案子——平常表象,简单推敲,胡乱宣传,我说了。你信了。你的命没了,我的钱赚到了。”
李斯暗暗一笑,这一刀捅得好!
“皇上,此事确实得慎重啊!我大秦规定‘不得兼方罪’就是怕术士们兼治不同的方剂危害到皇上的健康。若是找一个热衷试验的女子放在皇上身边。这不是太冒失了吗?以李斯看来。她可是胆子大得很呢!”
皇上听了不再言语,而是严肃地望着李斯,过了会儿。他问:“这个小寒人品如何?她不会故意害人吧?”
李斯的脸上微有得色,他说:“她对臣相当好,会时不时做点好吃的给臣,把臣当作她的老父亲一样对待。但对坏人怎么样就不好说了,这种事可以问赵大人。”
蒙毅在心里偷笑,这老头子还得真快,连遮掩的功夫都省了!
皇上听了直摇头,苦笑着说:“通古啊,你也七十多岁的人了,是不是觉得睚眦必报有利于身体健康啊?
李斯也笑了,他说:“不是臣睚眦必报,而是说赵大人这四十几岁的人了,做事太不讲究。臣子想取悦皇上,这很正常,但要是踩着同僚拾阶而上,就让人很不舒服了。取宠太急切了也不好,万一小寒不是神仙,那不就是欺君罔上吗?”
皇上摆摆手,说:“好了,你们不要相互扣罪名了,联想知道这姑娘现在怎样了?”
李斯说:“她被救出来以后,在臣府上养伤。她被绑架期间挨打受饿,目前身体非常虚弱,臣离开家的时候还没有苏醒。”
“哦,”皇上点点头,说:“是够可怜的,那就让她到宫里将养吧!”
李斯和蒙毅都是一愣,皇上就这么急切怕她跑了?
赵高不禁一阵得意,你们再伶牙俐齿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按照我的意思来了?
李斯一看赵高的表情,急忙说:“有一件事,臣不能不说。”
皇上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说:“你说!”
“皇上,臣早有心把小寒的神奇之处告与皇上,但她后来成了公子扶苏的爱宠,臣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什么?扶苏的爱宠?”怎么会扯上扶苏了呢?
蒙毅一看皇上的表情,心说不好,这事儿会不会牵累到扶苏,让皇上以为他把神仙收在身边,对将来有所图谋?
他看了一眼李斯说道:“皇上,李相与大公子,一个是与小寒姑娘有师生之谊,一个是与小寒姑娘有夫妻之实,他们对小寒姑娘的了解肯定甚于赵大人这种猜测推想。就是因为他们不肯定她是神仙,所以才以常人待之。皇上让小寒姑娘到哪里养伤,本来是小事,但大公子人在外地,是不是知道一下为好?”
赵高上前一步,一副心底无私的样子,“皇上,臣既然提供了神仙的线索,就不怕她和哪位皇子有什么牵连,在臣的心里,皇上的利益是最高的利益,其他的,都不是臣该考虑的。”
李斯也近前一步,冷笑着说:“赵大人,老头子真的得倚老卖老一下了,你这样想问题,取宠倒是简单了,你想到人家君臣父子的关系了吗?做人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吧?君臣不和,家宅不宁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够了!”皇上的眼光冷冷地扫过几个各怀心思的臣子,威严地说:“扶苏不在,他迟早会知道这事儿,就是换个地方养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神奇不神奇,联自有判断,哪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妄自揣度?梁辰,带上人,随通古到府上接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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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神女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