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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对张蓦的看法不以为然。
“若是你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就算是中了进士,将来也不会有很大成就!”朱熹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那可不一定!”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也有些沙哑,却充满了诱惑的磁性。满堂学子忍不住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位黑衣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位腰悬长剑的精悍之士。这女子披着黑色狐毛大氅,迎风俏立,寒风吹起她乌黑油亮的长发,站在满园落叶之中,飘然如仙子一般,直叫许多学子竟看得出了神。
朱熹一见到她,脸上那布满皱纹且松弛的肌肉就忍不住抖了抖,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那位女子缓步走进书堂,走到张蓦的身边,轻启朱唇,吐气如兰:“这件事儿啊,我得告诉你,别听你先生的。放心去考科举,你这想法,跟我家大人一模一样。若是你们见了面,八成很能谈得来。”
“林珍,够了。不要用韩风来误导我的学生。”朱熹厉声喝道。
许多学子已经忍不住低声哦了一声,岳麓书院人人都知道,朱熹正是被韩风打下神坛,一手送回了岳麓书院。这位在大宋叱咤风云一年多的年轻人,在岳麓书院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就连他的那些亲信和传闻中神秘的红颜们,都是这些年轻学生们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
看到这位如此美丽的女子,充满了诱惑力的仪态,再听朱熹叫出林珍这个名字,学子们的心情自然难以平静。
“朱老先生!”林珍轻声说道:“我千里迢迢从临安来到长沙,并不是来找您老人家吵架的,而是有事相求。”
“求我?”朱熹冷笑道:“韩风神通广大,韩家权势滔天,有什么事是要求我的?你未免太看得起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吧?”
“老先生不妨借一步说话。”林珍径直走到门外。
朱熹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许多学生偷偷把耳朵贴在墙上,想听听自己的先生跟这位美艳的女子到底要说些什么。
“有话就说吧。”朱熹淡淡的说道。
林珍欠身施礼道:“朱老先生。这几日,我家大人要来长沙府求见先生,有事相商。先生届时万勿推脱!”
朱熹心中一震,已经隐约猜到了,韩风若是来到长沙府,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第三十一章 两个不要
胜利归来啦啦啦……
暗淡昏沉的天空仿佛就要压到人的头顶,令人窒息的寒冷空气肆无忌惮的钻进衣服的缝隙中,顺着领口袖子把冰寒带给每个人。就算是最强壮的人,在这要命的鬼天气里,也要拢进袖子,缩着脖子,缓慢的走在狂风呼啸的路上。
一粒细小的沙子钻入韩风的眼睛,那种说不出的难受让韩风立刻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指一顿乱|揉。反应的这么快,可依然有一点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大人想到就快要看到林珍了,居然落泪了!”李飞镖笑嘻嘻的说道。
无法点了点头,附议道:“情深义重!”
韩风的眼睛终于好受了一点,放下手掌,没好气的怒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了。居然连顶头上司都敢调侃?以后还指望升官么?还指望涨俸禄么?”
一听见升官发财,李飞镖立刻换了一副脸色,对着无法责骂道:“和尚,你是出家人,我随口说句玩笑话,你怎能信以为真?”
几人说笑间,前方领路的一名骑兵调头跑了回来,在韩风身前翻身下马,抱拳道:“启禀大人,前方的镇子是前去长沙府最后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此去长沙府还有五十里地,今天肯定是到不了。”
这一行人从南洋坐船径直返回到广南东路上岸,一路北上。路况却不是很好,尤其是过了广南之后,山路特别多,加上又是大冷天,走在路上简直是受罪。沿途倒是有消息灵通的官府想要送几辆可以放置暖炉的马车,却被韩风拒绝了。毕竟,自己不来这儿游山玩水的,时间紧迫,马车怎么可能比马儿跑得快?
迟疑了一下,那个骑兵接着说道:“问题是,那个镇子,没有客栈……”
韩风看了看跟随自己往长沙府赶路的这十几二十个人,苦笑一声:“那咱们就去镇上看看,谁家院子最大,就去借宿一宿。好歹咱们都是当官的,应该会有些土财主拍马屁。”
一块破败的石碑,长满了枯草,在崎岖的道路尽头,颓废的斜立着。上边有些残缺不全的“庚龙镇”三个字,让韩风看了半天。这块石碑至少也要有几十年的历史了。石碑的后边,就是庚龙镇,如今还只是下午时分,镇上理应是很热闹的时候,却显得有些萧条,死气沉沉。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人路过,看到这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官员,都下意识的低着头走到路边。
韩风的耳朵挺尖,有两条汉子抱着膀子站在路边屋檐下,其中一人似乎嘟囔了一句:“没完没了了么?怎么还有官府的人来?难道是连孤儿寡母也不放过?”
韩风索性丢下鞭子,跳下马来,身后的队伍齐刷刷勒住马头,转眼之间,跃下马背的官兵前后左右将四周道路全部封锁,气氛森严,吓得路上行人动也不敢动,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原地,不知道这些官兵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韩风一步步走过来,那两条汉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约而同的低下脑袋,不敢看向韩风。天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年轻官员,看他身上的服色,只怕比起长沙府的官老爷们,身份也只高不低。再看他身边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怎么都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看起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捏着几条人命……
“两位,问一下!”韩风带着阳光微笑轻声细语说道:“这镇子看起来不大。你们看我这一行十几二十人,想找个地方借宿一宿。不知道谁家地方宽敞,能住得下这么多人呢?”
一听是这件事,两条汉子都松了口气,年纪小些的汉子急忙说道:“官爷,张富贵张员外家里是有地方的。您是官爷,张员外不会拒绝您……”
年长的汉子却伸手拽了拽小伙子的衣角,正滔滔不绝的小伙子愣了一下,马上住了口。这个动作虽然十分细微。可韩风现在做的就是细作司这行饭,小小举动落在眼中,韩风反而背负起了双手,转向年长者,冷冷的问道:“在本官面前,有话就说,何必做这些小动作?”
两条汉子面面相觑,却是不敢答话。
“说!”韩风声调猛然提高,一记惊雷般炸响在两人耳边,吓得两人面如土色。
小伙子正要说些什么,年长者已经挺身而出,低声说道:“官爷想知道也不难。不久前,镇上出了命案。张员外纠缠其中,每天都有人堵在他家门口哭丧,吵吵闹闹。方才小人不让同伴说下去。其实是怕官爷去了张员外家,被人堵着门嚎哭,住的难受。反而不如去小门小户家中,哪怕是挤点,至少睡得踏实。”
韩风回头看了看自己那群虎狼般的部下,不觉有些好笑,若是真的有人在镇上捣乱,这些部下往门口一站,哪个还敢来哭闹?难道就不怕官府吗?
问清楚了张富贵家所在,韩风随意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去。
跳上马背,众官兵都侧目看着韩风,这位总领大人淡淡的说道:“大老远走来,当然要住的舒服点。走,就去张富贵家!“
庚龙镇是个很小的镇子,看起来最多也就三百来户人家,一千来人模样。镇子上只有一条大路还算宽敞,路面上铺着青石板,相对来说比较整齐。而板面略显崎岖,仿佛是有人故意把青石板磨花,这样的话,哪怕是下雨的时候,路面也不会太滑。看那石板的刮痕,应该不是很久。
韩风笑了笑,修路的人,也是一番苦心啊!
顺着唯一的大路走了不算太远,韩风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这次不是因为被吹进了沙子,而是看到了一口棺材,一口很大的黑漆漆的棺材,就当街摆放着,数十人或站或跪,就在棺材边上。更多人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仿佛默哀一般,浑然没有大城镇里围观的气氛。棺材正对着一扇大门。大门红漆深沉,门口摆放着两只一人多高的石狮子,门匾上用端端正正的瘦金体写着“张府”。
马蹄声惊扰了这一群在哀思的人们,上百人侧目望去,只见一小队官兵簇拥着一位年轻官员缓缓行来,却没有多少人表现出害怕或者尊敬的神情。反而有不少人借着吐痰,重重的一口啐在地上,眼角的余光十分不屑的打量着这群官兵。
无法勃然大怒,从北到南,从琉球到海外,曾几何时有人这么不屑一顾的打量过和尚?真是佛祖都有火。双手在袖子上一卷,小和尚就要抢出去跟人理论,一支马鞭横在身前,小和尚抬头一看,却是韩风挡住了自己。
下马而行的韩风独自一人朝着那口棺材走去,阴暗的天空下,黑漆漆的棺材显得十分肃穆,周围洁白的花圈,数不清的挽联,满地散落的黄表纸,洒落在火盆外的纸钱,还有那些在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孩子。这场面让韩风不觉心中一动!
“去世的是什么人?”韩风轻声问道,当那位低着头小声哭泣的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细作司的总领从她眼中看到的,却是轻蔑的愤怒。
“我丈夫的名字,要是告诉了官爷,生怕官爷觉得辱没了。”那女子冷笑着,恶毒的说道:“难道官爷要送个挽联么?”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韩风是个品级不低的官员。可区区一个镇上民妇就敢这么驳斥一名官员,实在是太大胆了。若不是有什么隐情,很难说得过去。
韩风压下心头的火气,淡淡的说道:“既然路过遇到,烧张纸也是应该的。”
说着,韩风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纸钱,缓缓朝火盆中递去。在风中瑟瑟发抖的纸钱,快要碰到那飘摇不定的火头,忽然纸钱被人劈手夺了去,那女子淡淡的说道:“我丈夫一生清苦,可受不起官爷烧的纸钱。”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韩风本来就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接二连三的被那女子顶撞,一怒之下便站起身来,朗声叫道:“就算你们看着做官的人不顺眼,跟我有关?就算你丈夫有什么委屈,去长沙府告状去啊?在这里撒野做什么?若不是看你是个女流之辈,小爷……”
韩风的话音嘎然而止,一个最多只有九岁的小孩子,惊恐的瞪着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快步跑过来,不顾自己还在披麻戴孝,一头扎进那女子的怀里,回头直勾勾的看着韩风,脸上的恐惧之色无法掩饰,却依然倔强无比的抱着那女子的腰,似乎要保护她似的。
细作司的官兵见韩风发怒,第一时间走上前来,十余人的脚步几乎同时踏下,整齐划一,杀气凛然。
原本默默无语的老百姓,沉默着聚拢在一起,却是坚定的站在官兵和韩风的中间,冷漠的看着那群官兵……
韩风举起手臂,高声叫道:“不要吓到小孩子,不要对老百姓动手。”
第三十二章 莫大好处
下午才从北京回来,然后马不停蹄的写了两章,好晚了,我去睡觉……
白天继续写……
好困啊啊啊啊……在北京好累啊啊啊,好忙啊啊啊……
细作司的官兵听到韩风的吩咐,手中已经抽出一半的钢刀,又缓缓的塞了回去,刀身摩擦着刀鞘,那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空回旋。
韩风淡淡的说道:“一个国家的军队,是用来对付外敌,保家卫国的。绝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国民。如果一个朝廷的军队,只知道吓唬老百姓,却不敢和外敌作战。这样的军队,干脆自己去死吧。”
官兵们知道韩风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一个个哑口无言。
“我真的只是路过,不晓得你们和张富贵之间有什么纠葛。我有急事赶往长沙府,只想在张家借宿而已。”韩风悠悠说道:“所以,我不想利用自己官员的身份镇压你们。可你们也要配合一下,不要在这里吵吵闹闹,至少……今天不要!”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部下:“他们日夜兼程,跋涉千里,没有睡过几次好觉,为的是大宋的江山社稷。让他们好好睡一觉吧,诸位乡亲,拜托了。”
一阵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黄纸飘飘摇摇飞上半空,再旋转飞舞着落下。
“嘿……今儿个真邪门啊,平时哭哭闹闹一天都不停,这会儿没动静了?”大红门被人拉开,几名护院的手提朴刀,护着一位有些瘦小的年轻人走了出来。那个年轻人言语轻佻,脸上还带着懒洋洋的笑容,说道:“是不是哭的没力气了?嗓子哑了?本少爷送你们几壶茶喝吧。哎呀,平日吃晚饭之前都能听见这儿唱大戏似的哭闹。今儿个这么安静,闹得本少爷连饭都没有胃口吃啊!我说段家娘子,你那嗓子不错,哭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通放肆的长笑,在几名护院合音似的赔笑下,听起来分外刺耳。韩风皱了皱眉头,穿过人群,走到少年面前。
正在狂笑的少年,笑声猛然停止,嘴里像被人塞进去一个大鸭蛋,张开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韩风的服色和腰间的鱼袋,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掐指算计。忽然间,一脸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少年的脸上,腰仿佛没了骨头,瞬间弯下超过九十度,口中大声说道:“不知道是哪位大老爷光临寒舍,张家蓬荜生辉,深感荣幸!”
韩风懒得表明身份,淡淡的说道:“枢密院的……要去长沙府公干。路过庚龙镇,想要借宿。”
“这是小事啊!”少年满脸堆笑,腰像弹簧似的又立了起来,多少还保持着一丝弯曲:“我们张家什么都没有,就是空房间多。大人要借宿还不简单啊,我这就吩咐人去收拾客房!”少年说着踮起脚尖,看着远处的官兵们,喃喃说道:“收拾十来间房没问题……”
看到韩风和张家少年说话,门口的人们纷纷露出鄙夷之色。韩风心中郁闷无比,索性喝问道:“你们张家跟这哭丧的段家,到底有什么纠葛?小爷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莫名其妙被人给脸色看。给小爷说清楚了!”
少年连声答应,侧首低声对那几名护院吩咐道:“快去通知老爷出来,叫人准备房间。这位爷比起长沙知府还得高半级……得伺候好了!”
傻乎乎的护院一听比知府老爷还大,顿时傻了眼,一窝蜂似的朝院子里跑。
少年恭恭敬敬的解释道:“大人只怕是刚来我们庚龙镇吧,这段公案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段家纯属咎由自取。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被官府判了问斩之后,段家人就成天抬着棺材在我家门口闹事。我张家是庚龙镇大户,怎么能跟他们一般见识?就任由他们闹去。”
“是你们勾结贪官,杀人灭口吧!”段家娘子厉声喝道。两边人顿时吵闹了起来……
韩风的部下们担心会形成群殴,飞快跑了过来,尽力弹压场面。吵闹了许久韩风才算闹个明白。段家并非什么富贵之家,只是个还算殷实的家庭。几代下来,就这一代出了个段庚读书很是不错,上京考试却也名落孙山。回乡之后,就在庚龙镇开个私塾,一边教人读书,一边摩拳擦掌,准备再去赴考。
张富贵是庚龙镇最大的富户,在镇上时常欺压百姓。寻常人想着贫不与富斗,忍气吞声罢了。偏偏这个段庚不服气,成天写些文章臭骂张富贵,张富贵想要玩弄把戏占人便宜,段庚就跳出来揭发张富贵的心思。日子久了,两家就势同水火。镇上的人,知道段庚知书识礼,又有功名在身,张富贵也不敢乱来,就渐渐和段庚团结在一起,跟张富贵这个土皇帝闹上一闹,叫他不敢如此放肆。
时日久了,张家人怀恨在心,经过长时间的挑衅,终于找到个借口,张家长子带着一群护院,冲到段庚家中,暴打段庚。段庚无路可逃,跑进屋里拿起菜刀,想要吓走对方。却没想到招来更狂暴的殴打,混乱之中,段庚错手砍伤张家长子。随后,张家长子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有功名在身的段庚,自己去长沙府出首,没想到的是,马上被长沙府以杀人罪革了功名,随即打入大牢,几番严刑拷打之后,长沙府给定了问斩。
若仅仅是问斩也就罢了。在大宋,乃至历朝历代,问斩这种罪名都是要刑部和皇帝亲自复核的。皇帝当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除非是涉及到大臣的命案,余下的都是刑部处理。刑部觉得此案有疑,要驳回重审。长沙府打探到这个消息,抢在刑部公文没到之前,就秘密|处决了段庚。罪名是,在狱中煽动暴乱……
之后,本地文人学子许多人联名告状,又到处奔走,要还段庚一个公道。可消息都石沉大海,众多人的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