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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本地文人学子许多人联名告状,又到处奔走,要还段庚一个公道。可消息都石沉大海,众多人的努力全部白费。
段家娘子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块破烂的布匹,双手高高举起,布匹血迹斑斑。那上边不知道是段庚咬破手指还是如何,用鲜血写下的几行字:伤人及盗,其时杀之,无罪。窃及无故入户,笞四十,家主登时杀者,勿论。
无法有些诧异的看着这行字,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韩风仔细想了想,淡淡的说道:“伤人及盗,其时杀之,无罪。这是汉朝的法律。说的是,有人想要伤害别人的时候,被对方杀死,应该判为无罪。后半句,窃及无故入户,笞四十,家主登时杀者,勿论。是唐朝的法律,说的是小偷或者别的人私闯民宅,应该被打四十板子,若是他们被宅子的主人杀死,也是活该……”
无法恍然大悟,抓了抓光溜溜的头皮,低声说道:“那咱们大宋的法律?”
“一样的!”韩风有些黯然,看着那块在风中摇摆的布匹,上边已经成了黑色的血字仿佛凝聚了无数控诉。收敛心神,韩风说道:“就因为大宋有法律,刑部才把案子驳回。没想到,长沙府已经抢先把人给杀了……”
“大人,您可不能听他们胡说啊……”张家少爷有些急了。
韩风并没有答话,只是意兴阑珊的看向自己的部下:“庚龙镇,我不想住了。咱们连夜去长沙府。弟兄们还能撑得住吗?”
“放心吧总领大人……”到处都是中气十足的回应。
那一队忽然来到庚龙镇的骑兵,就这么纵马离开,只留下愤怒的人们和张家对峙。
不知道策马狂奔了多久,天色已经一片黑暗,韩风忽然勒住马头,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坚毅的神采,厉声喝道:“和尚!”
无法急忙策马跟上,高声应道:“大人有何吩咐?”
“辛苦你一趟,持细作司铜牌,要求沿路官府配合。以最快速度赶往临安,找刑部尚书罗弘毅大人。叫他准备好这个案子的卷宗,移交皇城司。然后,你告诉苏夕颜,拿到证据之后,一定要把长沙官府给我翻个底朝天。跟这个案子有关也好,无关也好。哪怕是一个长沙九品官员逛窑子用了公帑,小爷都要他革职、入狱、流放!”
韩风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禁让无法和李飞镖倒抽了一口凉气。
“然后你去找我爹,上书弹劾刑部……”韩风冷冷的说道。
“可是罗弘毅大人对总领很不错啊……”无法急忙说道。
韩风狡黠的笑了笑:“没事,只管弹劾。只要你在弹劾之前找到罗大人就行。他明白我要做什么。我爹也知道!”
无法答应一声,有些迷糊的抓了抓头皮,退到一边。
李飞镖按耐不住问道:“大人,本来咱们去长沙府,是要去找朱熹等人。希望这些和我们政见不合的士人也能和细作司团结在一起,支持大宋对南洋的征服!现在半路上插手这件事,大人是不是有些热心过头了。一句话交代给皇城司去办就是了!”
韩风锐利的目光落在这位跟随自己许久的亲信身上,淡淡的说道:“我不妨告诉你,除了我韩家能掌控的士人之外,别人都很难支持对南洋的出击。哪怕是以海盗的形式。所以,我才要亲自过问这件小事。岳麓书院是南方最大的书院,影响力也是最大。段庚虽然不是岳麓书院出身,却和那里的学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时常在一起谈论国事、舞文弄墨。”
“我帮段庚平反,可以拉拢岳麓书院的文士。还有,为段庚奔走的人中,也有朱熹的身影。这个老家伙,虽然有些混蛋事我很不满意,但是这件事还算他做对了。他现在狗屁都不是,官场就是这样,下了台的三品官员还不如个九品芝麻官。他现在说话没人听,我出手平反,朱熹还得欠我的人情!”
顿了顿,韩风接着说道:“如果这件事做好了,对我们细作司有莫大的好处。我敢打赌,将来你们一定会为我今天的决定骄傲。”
“如果不是要拉拢士人,大人还会为段庚平反吗?”李飞镖喃喃问道。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韩风傲然一笑,锐意十足!
第三十三章 舌战群儒(上)
每天早晨,朗朗读书声都会从岳麓书院中传来。无论是狂风还是暴雨,从来都不能打断那些求知的声音。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辩论,每一天都在岳麓书院发生。学子们握着书卷,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场面,早已让长沙人见怪不怪了。
朱熹有些疲惫的坐在廊台上,裹着厚厚的外袍。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要是换了十年前,自己绝对不会穿这么多衣服。可现在,就算裹的像个粽子,依然觉得有些寒冷。一大早起来,就看不到太阳,天上一朵朵暗淡无光的云彩掠过,似乎故意不想让这位垂垂老矣的人得到温暖。
学子们依然在读书,稍候还有对典籍的辩论,曾几何时,朱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可今天,老人家已经提不起这个精神了。张蓦这个得意门生对他的冲击很大,学生是不是一定要和老师的观点一致?还是说只有敢于打破老师给予的桎梏才能化茧成蝶?朱熹没觉得自己错,但是张蓦也不觉得自己错——于是,师徒俩虽然保持着礼节,可已经一天没怎么说过话了。
一片落叶打着旋落在朱熹面前的池塘里,在水面上静静漂浮,从朱熹的足边流过。一阵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从朱熹心头掠过。他有些懒散的扶着廊柱站起身来,想要回到书院里,跟学生们说说话,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
猜到会发生什么的朱熹,扶着柱子一动不动,目光看向大门处。过不一会儿,大门被人推开,一位神色困顿的年轻官员出现在大门口,身后跟着十余名官兵。
“朱老先生!”韩风连夜赶路似乎感染了风寒,打了声招呼,便轻咳两声。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吩咐属下在门口等候,自己快步朝朱熹走去,轻声说道:“许久未见了!”
朱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对于韩风,他自然是一点好感都欠奉。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一手把他从高高在上的官位上拉下来,更是因为这个人做的所有事,都和朱熹心中的道德观价值观相悖。一个靠暗杀、暴力、阴谋走上高位的年轻人,绝不是朱熹欣赏的类型。他更喜欢的是那些两袖清风,以天下为己任的清高学子!
“韩大人去了南洋发财,怎么有空来长沙府?难道是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进没进棺材?”朱熹冷冷的挖苦道。
韩风快捷的脚步一点没有停滞,仿佛没有听见朱熹那浓厚的嘲讽之意,笑呵呵的走到朱熹的身边,十分随意的靠在廊台上,淡淡的说道:“朱老先生,你们政见不合,有些私仇。这些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但是我今天来找你,为的是国家大事。老先生既然说过读书人要以天下为己任,想必自己会以身作则的吧?”
笑话!难道说带着一群海盗下南洋是为了国家?朱熹轻蔑的打量着黑了不少的韩风,昏花的老眼掩饰不住他眼神中的蔑视。
“韩总领。老夫离开临安回到长沙,这些日子想过的事很多。诚然,老夫有许多过错,也得到了惩罚。比起当年在官场上的日子,现在每天教导学生读书,过的倒也不亦乐乎!”朱熹回过头看了看还在不断传出读书声的书院,自豪的说道:“岳麓书院里的学子,老夫不是夸口,称得上是南方最优秀的人才。大宋的未来栋梁,这书院里会有不少人!总会有人能够为国为民出力。老夫不才,只能为朝廷培养些人才了。”
韩风耸了耸肩膀,坦然无比的说道:“大宋历来是天子与士人共治天下。士子对朝廷的影响力极为强大。对南洋的举措,就目前来说还是小范围,一旦扩大之后,天下士子必然议论纷纷。其中和朱老先生意见相同的,不在少数。朝廷的举动,不能动摇士子这一阶层。所以,我只能寻求途径,让天下士子理解我的做法!”
“你的做法?”朱熹哈哈大笑起来,花白的胡须眉毛不住抖动,满脸皱纹似乎都绽放开来,放声叫道:“韩风,以前别人说你疯,我还不怎么觉得。现在我可真觉得你疯了,明知道你那一套我最反对,居然来找我商议……哈哈哈哈!”
“说到在南方的影响力,岳麓书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要入手,当然要先取岳麓书院,其他的自然就好办多了。”韩风轻描淡写的说道。
朱熹渐渐收敛起了笑容,冷冷的看着韩风,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可以调动手中的力量,把岳麓书院关闭。也可以把钢刀架在我这些学生的脖子上,逼他们说出你想要他们说的话。这样做,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但是,别指望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圣人以仁德治国,绝不是像你这样!”
两人争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韩风漠然看着朱熹,并没有做声。院落里的读书声渐渐停止下来,学生们听见门外的吵闹,纷纷放下书本走到庭院之中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袭带着灰尘和皱褶的官服落在那群学子的眼中,那张年轻坚毅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学子们想想朱熹的言语,顿时都反应过来,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位在大宋官场崛起最快,并且从不走寻常路的年轻官员,不知道在岳麓书院引发过多少次争论。但是当他真的出现在这些学子面前的时候。学生们反而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什么了。
寂静的气氛让人窒息,站在门口的官兵们冷淡的看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浑然不觉大人到底要找这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生们做什么。对于无法和李飞镖来说,他们更相信的是自己手中的武器。他们还记得韩风曾经说过——无论多强大的笔杆子在钢刀面前都是一截不堪一击的破木头。
可是他们往往忽略了韩风说过的下半句:不过,钢刀可以征服,笔杆子才能收服!
“听说,每天晨读之后,都是岳麓书院的辩论时间。”韩风洒脱的环视着一众书生,清晰的说道:“区区不才,今日愿和岳麓书院众位才子舌战一番。不知诸位可敢应战否?”
这简直是以卵击石,不少书生的脸上都露出了轻蔑的神色。说到动手打架,拿刀杀人。那韩风才是行家里手,可说到玩笔杆子斗嘴,这是书生的长项。别的不说,这里的书生每个人都能轻轻松松的把典籍如数家珍,韩风?行吗?
“我给你这个机会!”朱熹诡异的笑了笑,看起来,这位前任大员毫不介意韩风在自己学生面前出丑。
走进温暖的房间里,整个岳麓书院的学生都已经聚集在一起,带着种种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位年轻高官。他们中,有的人觉得韩风只不过是个官二代而已,若不是遇到一个好爹,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有的人以为韩风那些行径,以暴易暴,违背圣人教导。也有人对韩风的过往暗暗赞许,却多少保留了一些态度。毕竟,大宋的衙内们,恶名在外啊……
“学生们都已经到齐了!”朱熹端坐在韩风对面,微笑着说道:“总领大人想说些什么?”
韩风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那些老老少少学生,这些都是南方出名的学子,许多人都有资格高中进士,日后成为自己在朝中的同僚。但是今天的韩风绝对不能退让,或许在别的时候,士人阶层是一堆垃圾。可是在大宋就不行!如果没有士子的支持,许多国策都无法在官家那里得到通过。甚至已经得以推行的政策也要夭折!
皇权是至高无上的,但是皇帝也要考虑自己的统治基础。如果说隋唐之前的中华,是依靠士族为统治阶层的基石,那么大宋的基石就是千千万万的士子。是这些读书人支撑起了大宋的皇权,也是这些读书人在扶植并影响着赵家。正因为大宋朝廷对读书人的善待,才会有无数有血气有傲骨的年轻人,从低层一步步走出来,成为栋梁,甚至是不畏权势的天之骄子。寇准、包拯……这些敢于拉着皇帝袖子,唾沫星子喷皇帝一脸的大臣,就是和眼前的学子一样,一步步踏上朝廷的最巅峰!
中国从来都不缺有骨气的人啊!韩风的心中暗暗叹了一句。自己今日的举动影响深远,能否拉拢到士子阶层,无论是对南洋还是北伐,无论是对细作司还是未来的朝廷!都是极为重要的臂助。
“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才子。说实话,我韩风连一篇完完整整的文章都未必能写得完,跟诸位比文采比典籍,那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韩风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清晰的传入每个学子的耳中。
“我坐在这里,和诸位共谈。是因为我相信一句话。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你们会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从而明白什么才是对国家民族最好的做法。”
韩风淡淡的说道:“开始吧!”
第三十四章 舌战群儒(中)
一时间,满堂书生沉默无语。不是他们没有胆量去面对一名来自细作司的高官,而是他们心中实在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一问这个独行特立的官员。这样的人物,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从书本上看到过。如今就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接受自己的询问,心中这般冲击实在难以言表。
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到底是岳麓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一名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书生站起身来,作揖施礼道:“韩大人,晚生请问韩大人,治国当以何为根?”
韩风一改往日轻佻跋扈的仪态,严肃的说道:“若是按照典籍里的话,自然是以仁治国。甚至说,以武治国也没有错。但是我却不以为然。治国,当以法!”
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大人说的轻松,九泉之下的李氏家族只怕泪流满面。他们可曾经过国法审判,便都死在大人手中。现在却口口声声说个法字,岂不是贻笑大方?”
或许是两位胆大的学生点燃了书院里的气氛,学生们不再沉默,议论纷纷。诚然,这个问题丢在韩风的身上,让这位年轻的总领大人难以回答。自己就是带头违法的那个人,又如何能谈论什么依法治国呢?
无数道灼热的目光落在韩风的身上,他们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挑衅,仿佛是想要看到细作司的大人在这里当场出丑。
韩风缓缓说道:“我听过一句话,有法有天的时候,老百姓以法自卫;无法无天的时候,老百姓替天行道。不错,我一直很认同这句话。或许你们并不理解我说的法是什么?这个法并非放诸四海皆准。而是在一个国度之内,建立在每一位子民的利益之上。如果是为了保护达官贵人而设立的法律,那么不要也罢!真正的法,应该是保护每个人。在他们受到欺凌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拿起菜刀去讨还公道,而是去寻求官府的处置。在他们的心中,官府能够给予他们一个公平合理的处置。如果官员做不到,他们可以有别的途径,连这位官员一起弹劾下去!”
“所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才是真正的法。不错,我杀了李玄、杀了李四维……我可以找出许多理由为自己辩解。但是归根到底,诸位学子请扪心自问。如果我不杀,他们会死吗?答案,就在你们每个人的心中。所以,现在的法远远还不是最公平的法,就连我这样的官员,都会迫不得已寻求最极端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更何况那些手无寸铁,无权无势的弱小百姓呢?”
韩风缓缓抬起手臂,就像带着千万斤的重担,指着朱熹,对着那些侧耳倾听的学生说道:“你们的老师犯过法。他把一个无辜的官员投送大牢,把一个弱质女流打得遍体鳞伤,只为了私仇。最后是如何被发现的,我相信你们也都很清楚。”
“所以,我说的法,并非是制定了完整的法律,构造了足够的体系就可以安枕无忧了。而是要一代代人的努力,把法律精神灌输到每个人的心中,让他们记住,只有人才是法的根本。如果——”韩风顿了顿,大声说道:“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是法律的仆人,那才会真正得到安全!”
岳麓书院的学子们低声耳语起来,不得不说,韩风的话语很大程度上冲击了他们的思想。自古以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都是一句空话而已。这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难道说太子爷打死个平民,还要偿命不成?但是每个人的心中都知道,太子爷打死平民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真的有一天,人人都是法律的仆人,法律是制约每个人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太子爷还敢打死平民吗?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既得利益集团和无利益集团。既得利益者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的一切,封杀无利益集团上升的道路,防止他们进入自己的集团!”韩风潇洒的笑了笑:“我是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