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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雯看了一眼尚连民,甜腻腻地说:“哥,你听听我姥爷这套理论,这套理论要是推广出去被大众接受了,那些生产空调的厂家都该跳楼了。”
尚连民笑了笑,说:“我爷爷说得也有他的道理。现在的人,都以违背自然规律为能事。但是自然界真要是改变了它的规律,让冬天变暖了,夏天变凉了,人类肯定又惊慌得找不着北了。你看美国,现在花那么大的价钱到火星上去搞探测,也许就是怕有朝一日地球环境恶化得人类不能居住了,他们好到另一个星球上去生活。”
“美国人干事,总是能找到各种借口,他们不是杞人忧天,就是耸人听闻。”蔡雯说,“地球肯定有它自己的平衡能力,万物生生息息,都在它的掌控之中,不是美国说它不适合人类居住,它就不适合人类居住了。宇宙形成是在多少亿万年之前,现在谁也弄不清楚。有谁看见宇宙中哪颗星球坠落到地球上来过?”
“你就是改不了爱较真的毛病。”老邮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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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和那些烂泥烂沙掺杂在一起的,你想捞金子,就得先筛泥筛沙,别怕泥沙磨破了筛子底。”
“看来你也与时俱进了。”尚进东瞅着尚进荣说,“既然与时俱进了,那就赶紧下手,把旧村改造完成了。你不想想,你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干几年。测量和规划这些前期工作几年前就准备好了,你们一班子人讨论来讨论去,到今天还是纸上谈兵。现在赶快弄,明年春天争取把居民楼建起来,弄出一个居民小区,空出原来老北庙的地方,抓紧把崇光寺恢复起来。这些都是你的政绩。你和连民不是都想给锦官城人找个游乐休闲的地方吗,大庙建起来,锦官城人不就有游玩的去处了。这比到墓地里去转悠,感觉上要舒服多少倍吧,锦官城人的思想还没开放到能把墓地当公园的水准。过几个月公司就能上市了。公司一上市,我手里的钱就几倍几倍地翻了,锦官城建小区和建大庙的钱,到时候就全部由大东公司来出。当然,条件还是把空出来的墓地,让给我建职工宿舍,然后在大庙的边上,建一座九层的灵塔。我折腾这么大的摊子,最终受益的还不都是锦官城的人?如果不是想把锦官城变个模样,我劳这么大的神,开这么大的公司,弄这么多的钱干什么。”
尚进荣说:“建小区和大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舍得花那么多的钱?建庙的事,我们已经写好了申请,这两天就准备递到市宗教局去。但是,迁墓地和建灵塔的事,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尚进荣继续在地图上看着尚进东画的那些圈圈点点,心想你弄来弄去,归根到底还不是弄给那个小素的爹看的。小素的爹当年看你没顶成班吃上国库粮,就死活不让小素跟你了。你想弄苗圃场,弄果仁厂,一直到现在把大东公司做得可以上市了,不都是想证明你自己那点能力。
小素养了两年的蚕,就去了城里的车辆厂。开始,小素每次从城里回来,都会到尚进东的家里找尚进东谈天说地,给尚进东讲她在城里的各种见闻,两个人都热切地盼望着尚进东办了顶班手续,然后他们就正式递柬子定亲,查日子结婚。依着小素的意思,她早就和尚进东订婚了,但小素的爹娘坚决不同意。小素爹从清水河公社回来,听小素娘说了小素的想法后,就站在院子里,手背在黑呢子大衣的后头,开始斥责小素:“没出息。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在城里有体体面面的工作,你慌的什么?”
小素后来火速地嫁给了供销社里的一个会计,据说是她那个瘸腿的大哥给当的介绍人。小素结婚后,一次也没回过锦官城的娘家。尚进东后来听说,小素结婚后五年,她工作的那个车辆厂就散了摊子,小素没了工作,就一直在家里带孩子。又过了几年,她丈夫工作的那个城区供销社也被撤销了。两口子都没了工作,小素就拿出了小时候的手艺,摆个煎饼摊子烙煎饼卖。她烙,她丈夫在一边卖。尚进东知道后,每次到城里去,都想去看看小素,但最后都没去。前几年,尚进东的公司弄大了,他就暗地里让二哥尚进国去找小素,想把她丈夫弄到大东公司里干个会计之类的活。也好让小素别烙煎饼了。小素知道了尚进东的意思后,一口回绝了,她当着尚进国的面给丈夫说:“我们就是在这里烙一辈子煎饼,也不和锦官城再有一丝瓜葛。”
尚进国回来把小素的意思传达完,尚进东嘴里说他不来没有办法,咱又不能去捆绑人家,但嗓子眼里却突然蹿出来一股子热热的东西,直往眼睛里顶。小素离开锦官城十几年了,这些年,尚进东常常是一边挥着刀子杀猪,心里一边在不停地猜测着小素这些年的心思,不知道小素还会不会记着喂蚕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桑地里看见的那片绿色的、明亮的月亮地。听完尚进国的话,尚进东就知道那片绿色的、明亮的月亮地。也许已经在小素的心里死去多少年了。或许,在小素被逼着结婚的那一天,她心里的那个月亮就落了。要不,她怎么一次也不回锦官城呢?
尚进东在电脑上浏览了一阵子,见尚进荣靠在沙发里不说话,就从电脑上抬起眼睛,扔给尚进荣一盒烟,说你尝尝,纯韩国的,武明去韩国带回来的。
“武明和蔡雯的事你撮合得怎么样了?”尚进荣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
“还能怎么样。正在按部就班地往下发展。快的话,让他们年底就结婚。”
“速度是不是快了点?那个武明,从美国把心收回来了?这可不像你做生意,签个单子就完了。”尚进荣看着电脑后头的尚进东。尚进东现在办什么事,脑子里都像装进了一台电脑,似乎用手里那个鼠标一点,所有的程序就运转完了,快得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你办事就是爱瞻前顾后。话说回来,过日子不就是凑合着过吗。从咱们老爷爷开始,一辈一辈,除了我二哥和连民的婚姻,你数算数算,咱们家还有谁的顺心?你当年一心地看着潘红莲好,最后娶了二先生家的闺女;我当年看着小素好,现在家里床上睡的是丛琳。”
“行了吧你。”尚进荣说,“没有丛琳和他爹帮你,你当年能扛着一麻袋钱回到锦官城来,然后再靠着杀猪的手艺,挣下现在的大东公司?”
“所以我说,过日子就是得凑合着过。既然找不着情投意合的,那就找个过日子的黄金搭档。当年扛那十万块钱回来,虽然我在丛琳爹的屠宰场里杀了三年的猪,卖了三年的苦力,但我还是感谢那个老头慧眼识珠,不但把闺女嫁给了我,还让我背着一麻袋钱回到锦官城来还债,然后让我顺理成章地回锦官城办起了肉联厂。如果我当时不回来还债,也就不可能再回到锦官城树起威望来,搞成这么个厂子。当然,也就不会有今天可以上市的大东集团。这样一分析,你还说我撮合蔡雯的婚事速度快?古人有古训,讲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演绎一下,就是当快不快,也会反受其乱。一样的事,你速度慢了,也许就会办得事倍功半,劳神伤脑。眼前这个时代,用争分夺秒来形容都落后了。”
听见李所长的声音,尚进东收住了脸上的笑,坐在椅子上眼皮抬都没抬,假装继续看着电脑,说今天星期天,秋高气爽,李所怎么没找个美女陪着钓鱼去?
“都快八月十五了,哪里还有闲屁股坐在那里钓鱼。他奶奶的,一到节前,我们这些孙子就成了双重的孙子了,这里烧了香,那里还得拜佛,一个小庙烧不到,到时候就会有一串小鬼在背后鼓捣你。你没看见我这两条腿,都快跑成麻秆了。”
说着,看见尚进荣坐在一旁,就把话题一转,对着尚进荣说:“怎么样大哥,四傻那个事办得你还满意吧?这帮难缠的阎王,在锦官城,也就我还能收拾他们。我说关他仨月,就关他仨月;说关他半年,就关他半年。我那些弟兄们,平常都没白喂他们。所以,遇上了要我去干的事,只要尚总和大哥你在这里发下一句话,剩下的事,就是我的了。我就是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辞。”
尚进东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扔过去,说:“尝尝,韩国货。还需要送什么,让警务室里那几个年轻的到仓库里给你弄去。”
大东公司里现在不仅驻进了几家银行和工商税务等部门的分理处,派出所也在这里设了个警务室。尚进荣看着李所长把烟点着,又看着他用力地吸了一口,心想这个东西吸口烟都跟吸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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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个小顺在城里真是没有白混。地下的一帮死人,哪里是地面上一群大活人的对手。
二先生闷了半天,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子,看着尚连民问:“你妈说你和李蔓都要到国外去,还说这次去就不准备回来了。你爷爷能让你们去?”
“是有这么个想法,但是还没最后定下来。就是去了,也不是不回来了,只是近几年内不会回来。我们想到美国去读几年的书。”
二先生摆着手说:“不去也罢。世上的学问都是一个道理,读洋人的书,也是万变不离其宗,拿回来还是洋为中用。姥爷读过几天洋学堂。这一辈子积攒的经验,就是明白了撑什么船都得见风使舵,洋人的东西拿回来,也不是件件都好使。你们走了,你那个厂子谁来弄?”
尚连民轻松地说:“再还给李蔓的爸爸,那本来就是他投的钱。”
二先生摘下毡帽子在手里弹着,迟缓地说:“我们这些老骨头,现在算是搞不明白你们的想法了。你看你三叔,明明知道你爷爷的手抖是害怕墓地没了,他倒好,偏偏就在这个当口上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迁祖坟,弄什么凤凰塔。这不是往死里挤对你爷爷吗?”
尚连民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他现在是锦官城的老大,镇里那些人,包括市里的一些头头,都听他的。我们拿他没有办法,他是我三叔。光我二叔,现在就够我爷爷头疼的了,他随便折腾去吧。”
“我还不糊涂,有些事还能看开,不像你爷爷。你回家吃饭去吧,我在这里再瞅瞅这个凤凰塔。”二先生说着,连连地朝尚连民扬着手,催着他上车。
尚连民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二先生转过了身子,仰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凤凰塔不再理他,他才钻进车里,一踩油门走了。
效果图展出来两天了,也没有几个人凑到跟前细看。二先生坐在街边数着人数,发现还没有小顺扒房子盖教堂时围在那里看热闹的人多。
吃过午饭,大材晃晃悠悠地走了来,让二先生给他讲崇光寺里落过凤凰的那棵白果树。二先生隔几天就讲一遍这个故事,只有大材百听不厌。往常,大材都是支棱着耳朵凝神听着,挑着二先生讲的和上一次不一样的地方,惹得二先生老是停下来和他纷争。这次大材没挑二先生的毛病,而是一直朝效果图的方向瞅着。二先生一讲完,大材就说:“大庙再怎么重修起来,修得再有气势,也没有这棵落过凤凰的白果树了。”
二先生摇晃着头,手里摸着黑狗柔顺的毛说:“你不是一直想听我讲那个天书的故事吗,今天我就一块给你讲了。往后,崇光寺里白果树和凤凰的传说,还有这个天书的故事,恐怕就要靠你传下去了。”
“靠我?”大材拍了一下大腿,说,“还是潘红莲骂我骂得有分寸,她说我的名字叫大材不假,但我根本就是一个狗屁,什么正经事也做不了。过去那棵白果树和凤凰,还有什么天书,看来到您这里就要失传了。现在除了我,还有谁爱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现在你爱听,我就讲给你听。至于以后你能不能传下去,就看锦官城的造化了。”
二先生摸着黑狗的耳朵,无限怜惜地说:“锦官城不仅崇光寺里的白果树上落过五彩的凤凰,西庙和东庙之间的这条河里,还有过一条蛟龙。所以说,锦官城就是一块龙凤宝地。当年几个南蛮子在崇光寺里偷了白果树后,又有一个南蛮子惦记上了河里的那条蛟龙。这一年,他就揣着天书到锦官城来了。”
大材用手按着头上的疤,嘴里说:“好你个二先生,你憋到现在才讲蛟龙,是不是打算把它带进墓地里,让它慢慢地往外冒龙子龙孙去?”
二先生指了指效果图上的凤凰塔说:“看来是带不进墓地里去了,你看那个凤凰塔,已经被尚进东竖在那里了。现在不说墓地的事了,还是接着说天书,说蛟龙。
据说,河里的蛟龙只在每年的六月初六雨节过后的第十天,才会从深堰子里翻着浪花出来一次。那一天,如果蛟龙翻着浪花出来,南蛮子只需把手里的天书投进水里去,跳下去就能把蛟龙缚上来。
“南蛮子在五月里揣着天书来到了锦官城,一直等待着时机到河里捉拿蛟龙。不巧的是,这一年从春上起就一直干旱,六月六的雨节里没下大雨,眼看快到六月十六了,河里还是淌着一股子细细的水,半点也没有要发大水的迹象。六月十四这天,南蛮子怕误了时机,白等一场,就在傍黑时来到了锦官城北边的一座高岭上。他坐在岭尖上,看着锦官城家家户户做饭冒起来的青烟,嘴里嘟嘟囔囔了半天之后,突然高声唱道:“‘锦官城好烟啊,锦官城好烟啊。’”
“南蛮子唱完,就从岭尖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锦官城疾走,路边的草皆被他踢得东倒西歪。南蛮子走得急,没想到他唱的那句‘锦官城好烟啊’恰巧被庙里外出私会女人的一个小和尚听见了。小和尚去会女人,原本要往东去,但他怕被人看见,所以每次都是先绕一个大圈子,再从北边的庄稼地里折过去。”
“小和尚不明白南蛮子这话的意思。心里又忍不住好奇,就急急地去会了女人,折回庙里来问老和尚:南蛮子唱的那一嗓子‘锦官城好烟啊’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和尚听完,脸色大变,说锦官城就要大难临头了。小和尚糊涂着,说南蛮子只是唱了一嗓子‘锦官城好烟啊’,师父怎么就说锦官城会大难临头呢?老和尚说南蛮子都会邪术,他不是平白无故地在唱‘锦官城好烟啊’,而是下了咒语,说大水就要来淹没锦官城了。说完,老和尚又嘱咐小和尚,对谁也不要再提起此事,夜里,他要到高岭上去破解南蛮子的咒语,解救锦官城。”
“当天夜里,老和尚让小和尚带着他,来到南蛮子打坐看烟的地方,开始做法事。月上中天,老和尚做完了法事,看着天上清明的月亮,说:‘好清明的天啊,清风吹得大烟去,和风细雨下三天。’”
“往回走的路上,小和尚问老和尚这样能破解南蛮子的咒语吗。老和尚说,能不能破,就看锦官城的造化了,天亮看吧。如果破了南蛮子的咒语,锦官城就淹不了。如果破不了,就是锦官城的劫数了,我也无能为力。接着,老和尚又把南蛮子手里大概有天书的想法,说给了小和尚听。小和尚不明白天书是什么。老和尚说,天书是一本法术无边的奇书,只有拿着它,才能缚住蛟龙。”
小和尚问:“天书除了能缚住蛟龙,还能干什么?”
老和尚意味深长地说:“它的法术无穷无尽。”
第二天,小和尚又到相好的女人家里去。为了显摆自己,就把他和老和尚夜里如何去破解南蛮子的咒语,以及天书的事都说了。女人的丈夫瞎汉躲在门外听小和尚这次会给女人几文钱,就把小和尚的话一句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瞎汉平时就爱好些搬运术之类的玩意儿。现在南蛮子的手里竟然有这么一本奇异的天书,他还能不琢磨着怎么去把这个奇物弄到手?琢磨来琢磨去,瞎汉就有些飘飘然了。瞎汉想,有了这本天书,我瞎汉说不定就能呼风唤雨,拿妖捉鬼,修炼成半个张天师了。以后,再也不用屋里那个臭娘们去勾引小和尚,赚那几文灯油钱了。瞎汉越想越觉得眼前铺了一条金光大道。
六月十五这一天。南蛮子见锦官城下起了点
点入地的细雨,知道他的咒语是被高人破了,就到锦官城的户里去买黄豆,准备晌午头里再用黄豆去下一次谁也破不了的咒语。瞎汉在南蛮子住的屋子边上转悠着,一天都在暗中盯着南蛮子。见南蛮子出来打听着找黄豆,就借机把南蛮子骗到了家里,想趁南蛮子弯腰查看口袋里的黄豆时,一扁担打死他。
南蛮子到了瞎汉的家里,并没去看瞎汉搬出来的黄豆,而是专注地看着瞎汉,问瞎汉愿不愿意给他帮个忙。
瞎汉说:“帮什么忙你先说出来听听,能帮你的,我肯定不推辞。”
南蛮子说:“明天,我要到河里去捉蛟龙。我已经准备好了一箩筐白面馍和一箩筐石头,明天午时,河里发起了大水后,我会跳到蛟龙翻水花的堰子里去和蛟龙搏斗。到时候,我把天书给你,你拿着天书坐在岸上,看见堰子里往上翻白沫,那是蛟龙饿了,你就打开天书,往里扔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