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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来到营业部,发现众人早早地全来了,平日不常见的也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心想。
刘老师神采奕奕地站在那儿,看见我,乐了,说:〃这回你抄着底了〃。〃什么?〃我没明白。〃你不知道啊,昨天半夜广播的,邓小平去世了,今天肯定跌停开盘!〃刘老师嗓门还是那么大。听完这话,我立刻找刷卡机埋单去了。
开盘了,跌停开盘。9:30分一到,立刻冲天柱般放出巨量,发展、长虹几毛几毛地飞涨起来,短短几分钟内,指数从…10%打到了…3%。资金源源不断地涌入,每只股票都在飞涨。我埋的单子竟然只成交了300股。撤单,追,追那些跑得慢的股票。
只有两个字,〃壮观〃!场外巨大的资金滚滚涌入,每分钟、每秒钟,指数都在疯涨,大盘由绿变红的一霎那,大厅中一阵欢呼。
我简直是在追单,截单,速度太快了,看着指数图,我精疲力尽地摇了摇头:〃Unbelievable〃!我快速地思索着,这不完全是股市行为,肯定是有大资金护盘,这得从政治的角度考虑。邓小平同志去世了,大盘应该作何反应呢?红盘不好吧,邓小平去世了,应该降半旗,大盘不跌停也可以,但至少半个跌停吧。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爸爸,他是从文革过来的,政治的事,他比我清楚。爸爸在上班,我问:〃你知道了,邓小平去世了,大盘猛涨,现在都2%了,还在涨。您想想,从政治的角度考虑,今天该怎么收盘?不会是涨停板吧。总不能邓小平同志去世了,中国股市来了个涨停板,这算什么事嘛!是不是至少该跌一跌,表达一下我们沉重的心情?〃爸爸在那边笑了:〃涨停板有些不太好,不过红盘不错啊,说明国内稳定〃。〃至少该绿盘吧,红盘能致哀吗〃?我因为没追到什么货,总希望大盘再跌下来。
中午聊天,刘老师感慨,他从95年就想到会有这一天,〃我想,那一天我一定全盘杀入满仓,没想到是今天这样,追都追不上〃。。。
那天尾市报收965。08点,比前收市略涨2。39点。举国哀悼之时,股民经历了一次难忘的涨升。
第十四章
春来夏往
春天,四月,营业部门口的树叶绿了,在阳光的照射下,在微风中星星点点闪亮。
早上,快走到营业部门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晃,仔细看去,前面十几米的地方,一个背影,几分像,但又似乎不是。我连跑带蹦,几步跟上,在他身后叫了一声〃高先生〃。他愣了一下,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看到了他的侧面,我失望地低下头,〃认错了〃。抬起头准备道歉,眼前的他竟真有些像高朋,当看到那熟悉的眼神时,我吃惊地叫出了声:〃啊!是你〃。〃是你!〃他也很吃惊。竟然是他!春天,一切都复苏了,他又回来了!高朋有些变样了,或者说,几个月不见,记忆已经模糊,我确实有些忘了他长什么样了。是啊,我一直希望能有这一天,整个冬天我都在想:等到高朋回来了,他会发现我不是那么无知了,而我也可以听懂他的话了,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会转过头来夸我:〃哟,进步了〃。
走进营业部,在后面的大柱子那儿待了一会儿,高朋似乎有什么事,犹豫着要走。我没说话,看着他,想:刚见着就又要走,以后还能见到吗?想:真的就一定现在就走吗?他看出来了,有点笑了,看看我,停了一会儿,但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我,得走了〃。他拍拍我的手,就象哄小孩,又补充了一句:〃过几天我还会来〃。〃再见〃,我说,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他听见了,冲我笑了笑,转身走了。
拥挤的人群中,他的身影闪了两闪就不见了。我愣了一会儿,也不由自主地走到门口,但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五月,六月,行情hot得令人窒息。发展、长虹疯狂地涨停,大盘也随着两只指标股而触到了天际。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和高朋竟然会不说话了,我们因为误解而冷战。交易大厅中,他站这边,我站那边,互不出现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
我原来以为我们会沿着布林线的轨迹而成为很好的朋友,没想到却就此而中断了。交易大厅中,他站这边,我站那边,互不出现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几乎天天,我在犹豫,要不要先和解。与高朋的冻结,确实令我伤心而难以持续下去,因为是高朋教给了我这么多,因为经过了几个月的冬天,好不容易我们又见到了,因为我知道高朋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这是个误会,还有因为这仅仅是为了一件谁也不太明白的小事。冷战令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次,周晴在给我讲盘面,讲到精采之处,我们都笑了。无意中我侧了一下头,看见高朋正隔着玻璃看着我。他立刻将视线转移至前方的地面,我也低下头有些难过地想〃原来我们也是这样的〃。他心里一定不好受,我想这样下去也足够伤了我的心。
高朋也在犹豫着,他常会看着我,远远站在那边看着我,却是什么都不说。高朋也在犹豫着,家里常会接到没声的电话,我知道那是他。他不知道我给他的那个号码是新装的,打那部电话的,只有可数的几个人。〃家里电话出毛病了〃,爸爸嘟囔着,打算把电话拿出去修一修。
七月一日,解放军跨过了罗湖桥,香港顺利回归。举国欢庆之时,股市收出了长下影的中阴线。中阴之后,是长达两个多月的连绵不断的阴跌和无力的反弹。
长期阴跌之后,深沪两地出现了地量,是自96年牛市以来的地量,日成交仅为二十几万。连续的地量引发了市场对底部的讨论,各方人士又一次形成了左、右、中三派:〃地量之时即为地价〃,〃量在价之先,地量之后是地价〃,〃情况复杂,难以确定〃。。。讨论声中,大盘缓慢而犹豫地下滑,逼近至年线附近,量也极度萎缩,再次创出了新低。
年线,这是深沪两市的生命线,牛、熊的分界线,牛市背景下,击破年线即意味着极好的进货时机。那么现在呢?自5月上旬下跌后,深沪两市一路下滑,至9 月已整体缩水1/4,指标调到了底位,连续出现了地量,指数也逼近了年线,诸多方面似乎都支持着在年线附近形成一波反弹。也许这就是地价,也许即使现在不是,地价也会不远了。我决定进货。
进货那天高朋在,操作完刚一抬头,看见他朝我走了过来,离我只不到2米了。我吃了一惊,向后退了退,高朋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了我刚才站着的位置上,面冲着我。这时,一个人走过来,站在了我们中间,眺望着大盘,他们两个成了面对面的,有些尴尬,高朋慢慢转过了身去。站那看了一会儿,那个人走了。
此刻,他就站在我面前,两步远的地方,〃也许我该过去在他身后叫一声’高先生’,那样就和解了〃,我想,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他没变样,我想:我已经不生气了,也不想再这么僵下去了。站在那儿,我想:〃过几天,还是过几天吧,等我把股票处理好了,一定过去和他说话〃。
第十五章
9月暴跌
恐慌,绿萦萦的交易大厅中只有恐慌。
我飞快地跑到了一台刷卡机前,〃嘀〃的一声,输入密码,〃1〃委托,不断在心里说,别敲错,一次成功。0561,卖出9000股,确认;600818,卖出15000股,确认。〃委托已受理〃。望着屏幕,苏物贸飞速地降了0。4元,4个百分点,只成交了500股,而上海永久,我的 150手赫然显示在屏幕上。卖二:8。27元,21手,卖一:7。99元,150手。低打了0。28元,留出了富余空间。等待,没有任何买盘,平日成交就极度萎缩的上海永久,大跌之中终于出现了问题没有买盘。8。27元的卖盘忽然撤了,紧接着挂出了300手的卖盘,7。98元,比我的低一分。我立刻撤单,7。89元卖出10手。单一敲出,停了几秒钟,有人再次敲出了7。88元300手。我突然意识到:糟了,被庄堵在里面了!下三档各有一手买盘,7。76元、7。70元、7。56元,300股也是出,一狠心,冲着7。50元卖出1000股,成交。庄家也立刻动作,跟我抢买盘。只有照着跌停打了,7。42元卖出7000股,确认。屏幕上醒目地显示出跌停处370手卖盘,那里有庄家卖的30000股。数量优先,我想我排在了他的后面。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庄家,跟我一个散户计较,我心里暗骂。
苏物贸此时也打到了跌停处,静悄悄,没买盘。大盘尚未跌停,我精挑细选的两只股票却率先跌停,真是莫大的讽刺。
几分钟后,大盘也跌停了。
…10%
整整一天,冷清的大厅里,靠着身后的墙,我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回家仔细琢磨,永久盘子这么小,每日的成交量不过十二三万,今天恐慌之下买盘稀少,我一下挂出一万多股的卖单太醒目,庄家岂肯放过。明天应300股、300股出。相比之下,苏物贸成交还算活跃,可事先分档埋单。
第二天集合竞价时间,我将所有单都埋好,只等引爆了。谁想一开盘,苏物贸跌停,永久跌停。几分钟后,大盘跌停。
一看跌停,大家就都走了,除我以外,空空荡荡的散户大厅,只有三五个人还在看。
…20%
站在那,脑海中空空一片,只留下这个数字。站在那,依然是双眼望着屏幕,依然是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一次,我被砸蒙了。
郁郁葱葱的绿色,大厅,身后的墙,我感觉腿有些发软。是不是不行了,是不是现在该回家?我暗想。
周晴走过来了,她可能看出我有些异样,〃没事吧〃,她问。〃没事〃,我的声音有些发干。她看着我,我勉强笑了笑,〃跌得够厉害的〃,这回声音还算正常。周晴说:〃够狠的,估计最迟明天就会反弹〃。
周晴回去看她的股票了。〃反弹〃,这个词重新燃起了我的一线希望。
晚上,舅舅打来了电话,他已经知道了大盘的情况,让我尽快全部清盘。〃明年年初再入,那时肯定会是个低点〃,他补充说。
〃出,底部,怎么出〃,我心里不住地想,〃跌破了年线,今后几年会成为93、94年〃?那几天,很多股评都说:〃跌破之后,从颈线算,还要跌到700点〃,〃a浪之后将是最恐怖的c浪〃,〃熊来了。。。〃
熊,高朋曾经用那种语气提到的熊,他在96年底预计的熊,真的来了。
政府救市了,几大证券报同时登出中央爱护股市、发展股市的言论,股评家也说:〃中国的股市是不会崩盘的〃。连绵阴跌之后的…20%,还不算崩盘?华尔街的历史性崩盘不过…9%。
反弹了,略微的反弹,大盘涨了1%,全盘如死水一般静止,在底位漂浮,没有买盘,没有人气,苏物贸、永久更是没有任何反应。
临近中午,苏物贸终于涨回了3个百分点。我将股票悉数卖出,只留了200股永久在帐里(营业部规定,帐户中至少留一千元),万念俱灰,回到了家。
临近下午收盘,真正的反弹终于到了,苏物贸、永久各涨了7%。如果晚出半天,会少损失一万四。看着指数图,说不出的感受。
损失和先前的利润相抵后,净损失4万。四万,对于还在上学的我来说,是一个太大的数字。
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我想起了那个96年底跳楼的大户,此刻,我才能真正感受那切肤之痛。就在这一刻,帐号里的数字不再是符号,而是一叠叠我交回舅舅手中的钞票。这一败,不仅牛市中两万的利润消失殆尽,更是四万的损失。不仅是暴跌前错误的满仓,更是暴跌后错误的平仓。〃左右挨耳光〃,这正是大家常说的最生动的词。
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木然地走在街上,不时看到有说有笑的人们。他们有什么可高兴的呢。我还能笑得出吗?咧了咧嘴,发现北京的冬天竟是这么冷。
一周之后,我决定先把四万挣回来,其余的事,一边挣钱一边考虑。
去股市向周晴告别。这半年多来周晴一直悉心指点我。可惜这一战我惨败,要离开股市了,白让她费心了。周晴站在那,还是那么充满活力。〃我要离开股市了,一两年内可能不会回来了,来跟你告别〃,我快速地说完。周晴看着我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只说了一声〃噢〃。我转身走了,趁自己还平静。
很快,我做起了兼职工作,校对、攒书、教课。一天13小时,一小时一万字,一万字6元。每天校到深夜,一边校一边计算收入,按上海永久的股价心算出股数。我依旧看好上海永久,我相信那个庄一定吃了很多货,不然盘面上不会几乎只剩下我们两个在交易。
那天,忍不住,回了股市,我看见了高朋。他在人群中,没远远站在后排。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灰,碰到我的目光,他低了低头。
他对我很重要,我犹豫了,也许应该直接走过去对他说:〃嗳,你来了〃,这样就会和解了,在最后离开股市之前。然而,这还有意义么?想到那四万元,四万的或有负债,这似乎成了我选择生存的前提。想了想,我走了,走出了营业部大门,感觉得到身后他的目光。
这是我跟高朋的最后一面。
做了半个月的校对,之后一家翻译公司招人,月薪3500。我算了一下,12个月就能补回那四万元。二话没说,进去做了。
远离了行情,远离了股市,是中英文的互换,是Java、Script的专业术语。每天,太阳西斜,迎着北风回家。
二个月过去了,公司决定给我们加薪。〃做翻译也不错〃,我想。
一天下午,经理让我去送稿,坐在出租车里,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出神地听着广播:〃上证开盘1120。86点,最高1131。13点。。。〃,熟悉的音乐之后,是蔡伟杰熟悉的声音。我的眼前一下模糊了,静止的血液开始了流动,那是我熟悉的生活,是我向往的生活。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离不开这一切。
又回到了股市,将兼职的薪水全部买了永久,200股200股买进的,怕惊动庄家(几个月后,永久借重组概念而翻番)。苏物贸的庄太厉害,几次都被它耍了,为了稳妥,决心不再碰它。
又见到了周晴,她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回来了〃。
97年底那次大跌,据传是券商中只有君安空仓,大盘不跌,一直吃不到货,就在那天的关键点位上用巨量砸破了年线。形态破坏,引发技术派人士大举出货,进而引起大中散户仓皇出逃,最终引发恐慌性崩盘。后来2000年4月,纳斯达克暴跌之后,诺贝尔奖金的获得者、XX基金的掌管人在3300点认赔出货、清算基金公司后,纳斯达克巨幅反弹,我立刻反应出,我们犯的是同一类错误:暴跌之后,完全崩溃,对市场、对自己失去信心,将货出在了地板上。
周晴的〃等反弹〃三个字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而且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96年底暴跌后,高朋一再强调要持股不动。
一个月后,在学校遇见了我的导师。那天头一次上他的课,导师才讲了几句话,我诧异地抬起头。他说话的风格竟与高朋如此相似!
导师不仅炒股,而且期货、外汇全做过,金融分析自成一套。我专心地跟从导师学习,不仅是他高超的分析思维能力,而且是他言谈举止间经常让我产生错觉,〃是导师还是高朋〃?错觉有很好的镇静效果,我度过了充实而又满足的一年半。
在这一年半中,市场进入了漫漫的熊市,下跌,反弹,下跌。。。许多股民深套其中,证券营业部空空荡荡,一些券商由于亏损而停止了动作,东南亚金融危机波及香港,百富勤大举出货,将B股市场推到了绝望的边缘。〃空〃,四处是〃空〃的氛围。有传言:XX券商证券分析师拍着桌子:证券法短期是利空,中期是利空,长期还是利空!。。。
99年初,我毕业了。尝尽了被庄家耍的滋味,我渴望进券商。长期做散户,对券商怀着敬佩的心情。看他们在盘面上兴风作浪、手法凶悍,真想进入券商,学到他们的思维方式,看懂他们的做盘语言,以后不再轻易上庄家的当,不再做愚昧的散户。同时,我也憧憬着进入券商后能够再次遇见高朋,也许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
第十六章
遇到苏物贸的庄家
98年底、99年初,证券机构大整顿,都在缩编,没什么招员计划。忽闻两家券商招人,其中一家竟是96年做散户时就很仰慕的市场主力。几轮面试之后是总经理的面试谈话,是个女经理,年轻精干。一上来,她指了指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