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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手机又响了，是沈巍的电话。
“喂喂，小李，明天上午9点钟在德隆总部，我们的副总裁李强，主管金融的，专门从外地飞回上海，接受你的采访。”
“真的还是假的哟？不要明天上午你又说不行哟。”我有点不信任沈巍。
沈巍有点着急：“真的！我没有必要骗你。”
没过几分钟，老郝来敲房门：“沈巍说李强愿意接受采访，他可是主管金融的哟。”
4月22日一大早，我订了回北京的机票后，马上赶往德隆国际总部。
沈巍比我们到得早，在一楼的小会议室，黄江与另外一个男的正在摆弄DV摄像机，还有录音机、笔记本电脑。沈巍见我看着黄江不说话，突然来了一句：“我们就是想将今天的谈话录下来，好让我们的员工看看，这样免得李总再讲一次。”
沈巍在不停地写些什么，黄江搬了一箱矿泉水，又搬来了不少资料，其中就有21日我看到的那些财务数据规划。
李强临时有点事情还没有到，沈巍突然又提起了《中国证券报》报道的事，老郝突然甩出一句：“我们作为同行，不会评说别人的报道，你要澄清你就去找当事人。”
沈巍觉得很没有面子：“他已经答应澄清了，但对我、对德隆还是有很大的伤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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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噩耗”（2）
李德林
连载：德隆内幕 出版社：当代中国出版社 作者：李德林
“自己说的话，尤其是要在媒体上出现的，你以后注意一点不就可以了吗？”老郝的口气让沈巍无言以对。
约定的9点20分已经过去，我突然担心沈巍“放鸽子”：“到底李强会不会来？不要再耍我们了哟。”
正说话间，一个看上去有些疲劳的中年人进来了。“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是我们李总。”沈巍马上向我们介绍。
在相互介绍后，李强坐到我们对面：“我今天是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我不知道你们要进行多长时间？”
“你不会说只给我们十几分钟时间吧？”我怕李强应付了事。
“不会，我的意思是时间能不能给长点，我想将一些问题多讲点，只有很好的沟通，才能消除外界的很多误会。”李强的话终于让我觉得这样的领导才比较厚道。
来上海这么久，第一次接触德隆国际上海总部的高层，老郝显得很激动：“那我们就开始吧！”
李强手里拿了两本资料：“我听沈巍说你们主要想了解德隆的金融运作，所以今天早上我特地将我们的机密文件找出来，就是希望你们能看到德隆的真相，免得以后误解加深。”
金融资料？德隆旗下的金融企业一大把，李强会将德隆的金融资料交给我们看？要搞清楚德隆的金融链条，还是要靠自己深入调查。
李强看我满脸疑惑，马上将两本资料递给我：“你先看看，有什么疑问的话，你可以马上提问，我马上给你解答，当然是在我能回答的范围之内。”
我不喜欢先看他给我提供的资料，还是先解决我的疑惑吧。
沈巍递给了李强一瓶矿泉水，李强工作的时候就喜欢矿泉水，据说矿泉水可以让他保持清醒的头脑。
还没有提问，我看见李强的额头上开始冒出汗珠儿。
老郝是个急猴子，将话筒往李强面前一伸，李强赶紧将矿泉水瓶放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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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二号金融人物（1）
李德林
连载：德隆内幕 出版社：当代中国出版社 作者：李德林
记者：我们注意到，从上周开始，“德隆系”资金链断了。
李强：为什么要说“德隆系”资金链断了？应该说可能是德隆相关的金融机构，或者说它拉的客户的资金链断了。金融机构的信息是敏感信息，这些信息的披露也是敏感的，这也是我们过去
比较低调，不太愿意接受采访的原因，但也正是我今天愿意坐下来接受二位采访的原因。我希望你们中央电视台和《证券市场周刊》能了解真相。真相是什么？现象的背后，包括现象和现象背后的过程、动机是什么？到现在为止，我仍然觉得有些问题不披露可能还是出于商业的考虑，尤其是维护大环境的需要不宜披露。刚才说德隆的资金链断了，我想这个不确切。但是停盘是有的，这是前所未有的，给我们的心理压力可以说很大，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对客户的伤害和影响，给我们也造成了很多麻烦。这种情况下对我们来讲必须直面所有的问题。
记者：您刚才提到了和德隆相关的金融机构，那么有哪些？
李强：首先有一些是我们参股的，有一些是传说和我们有关系的，万里主席今天早晨的发言可以清楚地回答这个问题，我给大家看一看。有关的金融企业有金新信托、德恒证券、新疆金融租赁，还有参股的商业银行。媒体报道对金融企业会造成现金投资压力。就像前一段时间大家看的电视剧《大染坊》，金融企业最重要的是资金的流动性，金融企业本身的资产和对应的负债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形成问题，但是大量到期的或者没到期的客户，他们在舆论的干扰下急迫地挤兑，对金融企业的运作影响很大。希望你们给我们舆论上的支持，我们也在和每个客户做沟通工作。
记者：刚才你提到相关的金融机构在变现？
李强：是客户不愿意投资，所以抛售。
记者：但是问题是大量买进卖出的大订单都在你们自己的相关金融机构出现，都是客户的行为吗？
李强：是。持有这些股票的客户大部分都在我们的营业部。我可以讲一下我们业务的基本理念：作为一个金融企业，如果我是证券公司，我们告诉你，现在有个项目，你把钱投到那里。作为银行就是要把钱贷出去，对我们来讲，金融企业的效益高不高，一是看有没有客户愿意把钱放到你这里，二是看有没有投资效益，有没有赚到钱。这是一个基本概念。这些金融企业的管理、制度都很好，对客户服务的成功概率多少年来都保持得很高，我们认为这些企业的运营模式还是比较好的，因此在我们的营业部里交易量非常大。这些客户大部分资金都是由我们管理的。
记者：也有可能客户根本就不知道买什么股票？
李强：有些客户会清晰告诉你他要买什么股票，公司按照他的意愿买。有些客户他不一定清楚，宁可相信专业的投资者，把钱交给你来买，现在出现市场恐慌的就是这部分，他们认为这些股票是高风险的。
记者：“庄股”就是说筹码的集中度很高。
李强：如果按筹码集中度就说“坐庄”，我想解释一下，“坐庄”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通过股票赚钱。这3只股票（指“老三股”），第一德隆没有赚一分钱，第二相关的金融机构也没有赚收益，而是赚分账费用和手续费。要“坐庄”并不是困难的事情，问题是我们不想这么做。我们推荐客户买这些股票，因为企业发展比较快，坚信它的成长性。作为生产管理者，如果你都没有信心，你凭什么帮助客户委托理财。
记者：如果按照您的说法在这几只股票上没有赚钱，那还……
李强：这个问题一定要解释。我们参股一些金融企业，你已经看到我们的战略规划报告，实际上早期进入金融企业的目的就是财务投资，为其（金融企业本身）提高股权价值，但是后期的报告可以看出亏损非常巨大。金融企业这些年成功的很少。两个根本原因，一个是负债的管理，一个是融资结构的问题。银行的融资结构比较稳定，有机构客户也有个人客户，所以可以做长线的投资。但是投资这一方面，不可能每一笔都成功，金融企业是组合的概念，若干的业务组合起来，获得一个平均收益率。我们后来才发现这些问题，所以就帮助这些金融企业做有效的战略规划和管理。刚才讲金融企业失败的原因就是缺乏长期性、战略性，好像和市场没有多大关系。比如某个领导说哪个行业好，或者说房地产好，马上跟风。这不符合我们的想法，所以和湘火炬、沈阳合金一样，我们的目标是提升它的价值，那么它的价值在哪里？当然资本金、剩余价值非常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价值依托的基础，我们把它定位在客户网络的覆盖能力和客户价值深度挖掘的能力上。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来帮助金融企业往这个方向发展。我们这些企业，虽然受很多负面的影响，但是提升了价值。我们做的是促使其执行得更有序、更有目标性，加强它。在与客户接触的过程中，客户创造价值的机会对我们有所影响。如果说金融企业得到了什么好处，那最重要的就是这些客户。
金融企业没有赚取差价，只有行业约定的手续费。但是金融企业盈利能力增强，客户群基础扩大，这两项同步增长，那么这时如果金融企业的股权价值变现的话，那也是很大的。现在我们做的也是使金融和产业共享一些资源。所以不能说我们的金融企业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去这些投资支持了我们金融企业的成长，但是我们也意识到，生产管理性的金融企业的高风险性，毕竟是个市场化战略，持续稳定的增长和预期的比还不到位。这不是说我们有多么伟大，而是那种暴利只会伤害这个社会，所以要赚钱必须兼顾各方面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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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二号金融人物（2）
李德林
连载：德隆内幕 出版社：当代中国出版社 作者：李德林
记者：从持股的客户角度怎么分析？
李强：客户在流动，他可能1999年进来了，后面又卖了，但是可以说一直跟着我们，甚至在跌停板上持有的客户还是非常多，我想企业的价值就在那里。
记者：谈谈发展客户的方法？
李强：前些年有些企业和客户接触的时候说涨了多少，我给你分多少。要说明的是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前两年。推荐这几只股票给客户，是因为你看这些企业的价值变化了吗？你进门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员工的倡议书？如果你要（把和我们相关的金融企业购买“老三股”）理解为稳定股价的一种方式，我的回答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们不怕伤害他们吗？绝对不是。企业它的投资价值是真实的，现在更有投资价值，这个问题，我是非常坦荡的。我要强调的是企业的内在价值没有变。
记者：以前有维持股价的行为吗？
李强：有过，在困难的时候，德隆也曾买过自己的股票，你们可以理解为维持股价。但是这些股票，按照原来的原理（公司业绩应当与市盈率相符。“老三股”的低业绩与高市盈率严重相背离。——作者注）肯定不能技持股价的。任何一个上市公司，都有必要向客户推荐，因为股票的好与坏涉及到公司再融资的能力。金融机构对投资人必须说明，你认不认可它的价值，按照这个价值来投。
记者：根据我们的看法，“老三股”的市盈率、资产规模、利润都是不成正比的，甚至是不盈利的。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在推荐，可能推荐的就是预期。但是你刚才又说，困难的时候德隆还维持股价，拿出了多少钱来维持？还有就是向客户推荐预期，有没有锁仓的嫌疑？（锁仓：简言之即为持股不卖。在证券市场上，锁仓作为专有名词，是庄股时代的产物。庄家在坐庄过程中为了更容易地控制股价，利用自身的资金优势，掌握一定量的目标股票，防止它的价格因外界抛售而下跌。——编者注）第三，金融机构为什么会出现问题，这些问题出在哪些地方？第四个就是很多客户要求偿还到期资金，你们这些金融机构能够按时还钱吗？从哪些地方可以拿来这么多钱进行还账呢？比如上海新世纪金融租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世纪租赁”），如果它的客户再进行逼债的时候，你们该怎么面对？
李强：市盈率高不能说明这些公司的经营上就有问题，严格说，我们的评估并不完全基于它的市盈率。股票是什么？是预期。也就是对企业发展的信心，市盈率的回归也好，背离也好，我认为那是非常正常的。这就看客户的信任了，当然我们会尽可能把上市公司价值做强力推荐，我们就是寄希望于市场的快速增长，从而能够使价值达到被市场接受的地位，然后把它卖掉，赚到钱。
记者：您刚才说德隆在困难的时候拿出钱来补仓（股市中的一种常用方法，即买入股票之后，一旦被套牢，股价将跌得更低，则在更低处加买，如果股价反弹，便可以降低成本。——编者注），什么股票？数量是多少？什么时间？
李强：这个涉及商业秘密，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征求董事会的意见后回答你。
记者：最近我们了解到，德隆做了大量的国债回购，数额比较巨大，在国债下跌的过程中，德隆损失惨重，同时那个时候的股票持续低迷。（国债回购是指国债的卖方按照交易协议在卖出国债的同时，承诺于日后再按约定的价格将该种国债如数买回的交易。这种交易的风险隐患源于国债回购的二级托管制度。当国债购买者委托证券公司购买国债时，若将国债托管于证券公司（即证券公司持有闲置的国债），该国债极易被证券公司挪为他用。一般说来，在被挪用的国债到期前，违规行为往往不会败露。另外，有的证券公司在客户委托购买国债时并不持有所承诺的国债量，而将客户用于购买国债的款项用于别处投资，正常情况下，能在国债协议期满前将款如数返还给购买者，这便是俗称的“空手套白狼”。——编者注）
李强：股票大跌或者国债下跌的问题，你没有看到我们的财务报表，我最近也在考虑把金融企业的报表，经过监管部门同意后公布，来澄清很多事实。在下跌或者上涨的市场，操作手段是不一样的，无论如何，赔和赚或者拉平，是根据金融企业的不同以及他们的操作能力来变化的，我要讲的是，这个问题不要去推断。
记者：这里有一个数据，就是20年期的1077国债在2002年5月27日已经上涨到126元。你们有一个专门做资金的人给我们讲，必须还够签约的市价。但是到2002年底的时候，发现这个国债已经跌破百元的面值，这就是说德隆不但要承受10％，还要补这一部分差价。
李强：你看到的只是一份合同，德恒证券每一份合同都有不同情况，你为什么由这一单就推断所有合同？而且，从上面的数字你怎么可以知道这一单的回购最终就一定是亏损的？
记者：单这几个数据判断肯定就是亏损的。
李强：单看这一单，是亏的。但一个客户不代表整个机构客户。我刚说了这是一个组合的概念。赚与赔取的是一个平均收益，这是金融企业盈利的基本模式。如果我们每一单都赚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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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二号金融人物（3）
李德林
连载：德隆内幕 出版社：当代中国出版社 作者：李德林
记者：我们认为，资金方委托投资国债，德恒证券又将这个债券回购，将资金打入第三方。我说的差价是融资方面承担的差价，而不是金融公司，而这个融资方是谁呢？据我们所知是德隆及相关公司，也就是说德隆及相关公司必须支付这个差价。如果融资方在国债市值115元的时候签约，当国债上涨到120元的时候，融资方会赚钱，但是如果跌到115元以下，融资方就要向资金方补齐下跌后的市值差价。这样，会不会亏？
李强：一定亏，这一单一定亏。
记者：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我问德恒证券和恒信证券在上海到底有没有资产，他们说没有。很简单，德恒证券和伊斯兰信托没有按期支付给客户，或者是亏损了，没有达到当时他们对客户的承诺，他们将进行资产保全，申请冻结账户。也就是说，后面的实证足够支撑我前面说的话。
李强：这些钱对于投资人仍然是个融资行为，你不清楚它的结果。我们不希望你们帮忙蒙蔽客户，而是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们。金融企业的负债率非常之高，它的生存前景、信用风险都归结于此。反过来讲，客户走光是我们最大的问题，无论由什么原因引起。自己做得不好才会导致这个结果，为什么会失掉客户的信任？所以在解释沟通的过程中没有什么可推托的。对于现在的结果，我也给相关的金融机构的客户诚恳地道歉，但是我也要说我们有能力处理好。金融企业很不同，其他企业的多变因素中有竞争者、客户、供应方、采购方，而金融企业和客户是高度依赖性的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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