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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内没有什么人了,也没有可以吩咐的人。朱祁钰只好自己来讲。
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一支早开的迎春花,原本一个在御花园东边,一个在御花园西边的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却跑到了一起。
朱见浚折了一支花,想送给自己的侍女贞儿,因为这个侍女非常照顾他。
可朱见济见了,就伸手抢了过来。
眼看着朱见浚要哭,侍女贞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那支花顺手拿了过来交给了朱见浚。可远远跟着后面的杭贵妃自然不痛快了,认为一个小宫女这么大胆子,就随口说了一句打。
他身边的太监自然就动手了。
而朱见浚身边除了这个侍女贞儿,谁也没有。贞儿被打,倒打的不狠,可怜在摔倒的时候,头碰到了花坛的硬角,用后世的话说,这就是致命伤了。
而朱见浚只看到许多太监对他的侍女贞儿拳打脚踢,一直把人给活活打死了。
所以,只有四岁的孩子当真给吓倒了。
听朱祁钰讲完,蔡公公也回来了:“万岁,参与的人一共有二十四人,全是杭贵妃身边的人,见到此事的有十八人,是负责清扫御花园的。还有九个路过的宫女,也是知道这件事情。其后,有十四名禁军包括这次跟着奴去抓人的,可能也知道一些!最后就是这殿里的人,也有十八人!”
好多人呀,这说起来六七十人了。
编任何的理由,都没办法说宫里突然死了这么多人。
“臣请旨。让杭贵妃娘娘暂时住在一个与外界接触较少的地方,这事情绝对不能声张。杭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全部更换,挑一些新人过去。一定要告诉杭贵妃娘娘,此事的要害,一但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联亲自去和她讲。”
朱祁钰也清楚,这事情传出去会有多么可怕。
“请万岁再下一道旨,只说火柴工坊需要增加产量,调宫里一些人手过去帮手。然后在密调锦衣卫百人,找一个借口看守这些人,先过了风声再说。”
“这件事情,成供读亲自安排一下吧。”朱祁钰又吩咐道。
白名鹤因为抱着小家伙,所也没有施礼,讲自己最后的想法讲了出来:“万岁,容臣再思考一二,换太子的事情要尽快了。夜长梦多!”
朱祁钰看了看白名鹤怀中抱的朱见浚,缓缓的点了点头:“白爱卿,这几天照顾一下太子,一应用度列出清单。宫里补给你!”
白名鹤看了看怀中的小家伙,真的很想把这个炸弹给推出去。可这个时候却是无法拒绝,只好说道:“万岁,不如只当普通人家的孩子,反倒不容易起疑心,只说是下泉村村里的,否则风声泄漏……”
“依你,白爱卿有心了。”
朱祁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几乎就要疯了。在大明脸面比什么都重要,要是让天下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容不下太子,就会有无数的言官把这事情无限的放大,无限的升级,说不定会逼自己下一道永不更换太子的圣旨。
再往深里一想,到时候就会有许多满嘴仁义道德的文臣们,全力保着朱见浚。那么自己百年之后,自己的儿子还有活路吗?
越想越怕,越想越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可这会,朱祁钰的心却是放下了大半,这个白名鹤倒真是一个能臣。
在朱祁钰去**找杭贵妃训话的时候,白名鹤已经被秘密的送出宫去。白名鹤心里比谁的清楚,其实这件事情就是后世的危机处理。
等出了宫,坐在马车上,白名鹤才猛然间想起来一件大事。
历史的细节白名鹤未必记得。
白名鹤不知道的是,没过多少年就有一个统治**叫万贵妃的人,这个女人就叫万贞儿。而且就是从小护着他怀中孩子长大,并且成为皇帝的宫女。
白名鹤更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穿越,历史已经在改变了。
首先是,江皇后并没有被废后。接下来,影响大明至少三十年的万贵妃,却是不明不白的被花坛的棱角给磕死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白名鹤怀中,被白名鹤视为不定时炸弹的,却是一个宝。
回到白府,白名鹤抱着孩子一言不发的直接进了内院,在院门就告诉孙苑君,内院的人再挑一次,那些让人不放心的就赶到前院去。
孙苑君没动,因为内院就两个,而且还是一对双生姐妹,原本就是信得过的。
进了屋,白名鹤才解开厚厚的袍子,将里面已经醒来的朱见浚放在床上。朱见浚很紧张,一直拉着白名鹤的手,可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环境,让白名鹤非常意外的是,这小家伙竟然对小道姑怀玉没有半点害怕。
虽然不和怀玉说话,但却接受怀玉给他的食物与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名鹤脑袋蒙蒙的,眉头也一直皱着。看他这个表情,孙苑君都没敢开口问,这个孩子是谁。
朱见浚拿着怀玉给他的点心,把左手的一块递给黑着脸的白名鹤。
虽然这个时候白名鹤一脸的凶相,可朱见浚却是最愿意亲近他。
第049节 夜谋
入夜,整个京城进入了宵禁。
白名鹤吃过晚餐就坐在书房里发呆,太子朱见浚就坐在旁边的小桌,由怀玉教着背三字经。孙苑君坐在远一些的位置读着书,让白名鹤很吃惊的是,孙苑君读的竟然是《资治通鉴》。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白名鹤感觉压力很大。
这时孙虎在外面敲门:“姑爷,有客到。是宫里的!”
“快请进来。”白名鹤心说,总算来一个能和自己作一些商量的人。
人其实已经到了书房门口,一共来了三个人,无一例外的都是用大斗篷包着头。除了这三人,还有几十人也分布到院子内四周。
拿下斗篷,让白名鹤意外的是,金英竟然也来了。
还有一个人,白名鹤不认识,可从身上的衣服来看,也绝对不是宫里的小人物。
“杂家兴安,现任司礼监左监丞、兼任缉事厂督,白大人果真一表人才,杂家有礼了。”来人轻轻一抱拳,白名鹤赶紧回礼,虽然没怎么听懂这是什么职务的人,感觉怎么也是宦官之中的大人物,否则也不可能与成敬这些人走在一起。
太监,是一个非常讲究等级的团体,身份不够绝对不可能并排站着。
相互见过礼,三个太监的视线几乎无一例外的停留在了怀玉的身上,怀玉只当是他们在看自己身旁的朱见浚,怀玉却是不知道,这三位可以说内宫之中权势最大的太监真的是在看她。而且看的很仔细。
金英轻轻的咳了一声:“深夜到访,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小浚呀,和姑姑去旁边屋子,继续读三字经好吗?”白名鹤很随意的一句话,这一句姑姑,只是因为怀玉还没有还俗,依然是道姑,叫姑姑也是无意中的随口一句称呼罢了。
可姑姑两个字,却象一把重锤砸在了三位大太监的心中。
看着怀玉和孙苑君领着小家伙离开,三个人的视线一直看着怀玉出门,并且将门关上。
兴安看了看金英,金英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白名鹤则在门口给孙虎吩咐了几句,孙虎赶紧小跑着去办了。
请三位客人坐下,白名鹤苦笑着:“今天晚上,真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此事,要是传了出去,怕是不知道多少人会丢了吃饭的家伙。杂家在宫里派人查了查,将小蔡抓漏的又扫了扫,这又多出了三十多人,这会已经连夜往下泉村那边送过去了,杂家给这些人的话就是,京城听到风声,那所有人都不用活了!”
兴安把自己的安排给白名鹤说了。
成敬又补充了几句:“杭贵妃那边,宫里对外宣称染上了风寒,江皇后暂代母职!”
白名鹤听得懂,这是软禁了。然后连她的孩子也和她暂时分开,估计宫女太监也全换!
“这件事情,杭昱也是知道的。”兴安又补充了一句。
杭昱这个人白名鹤见过,是锦衣卫指挥使。让兴安这么一说,白名鹤猛然间反应过来:“难道说,这位指挥使大人是外戚!”白名鹤自己说完,都笑了,笑自己反应迟钝。
三位大太监全笑了,成敬开了一句玩笑:“白大人还真是风趣,不过经白大人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明白了。为了保住自己女儿的位置,这件事情杭昱和我们是站在一条船上的,那么下泉村那边,就让他派心腹去守着好了,毕竟缉事厂突然出现在下泉村,还是会引人猜忌的。”
兴安点了点头,推开门到外面,叫了一位亲信低语几句。
然后将一件信物交在了自己亲信的手中。
白名鹤这才明白,缉事厂,应该就是东厂,肯定就是东厂了。这位兴安就是东厂大都督。
“我认为,换太子之事要尽快。如果这件事情有风声露出去,怕是三五年内都不用换了。也没有人敢提换太子之事,更可怕提,太子殿下未必能够平安的活过这三五年时间。”白名鹤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兴安跟着说道:“杭昱是一个狠人。”
成敬也说:“万岁也认为,要快些了。”
“我有一个不怎么光明磊落的招数。”白名鹤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方法刚才他在发呆的时候就想了很久了,只是迟迟不能下定决心,这会却是不得不下狠心了,说着白名鹤站了起来:“这个招数有些复杂,我安排了火锅,我们边吃边聊。”
白名鹤打开门,孙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两个东厂的人帮着将炉子与炭,还有酒、菜、肉片抬进来。然后才领着孙虎退了出去。
“冬天吃羊肉,是大补呀!”兴安感慨了一句。
白名鹤笑着金英把碗摆上:“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
金英把碗一接:“杂家本就是要下地狱的。”金英自己知道,为了许多原因,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死在他手中的无辜不是少数,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机会去西天极乐,接过碗后,第一个把羊肉放在了锅里。
成敬为白名鹤把酒倒上:“白大人,你斗绿荷的招数就是极好了。招数不用好坏,只看效果如何。”
“第一步,先是苦肉计……”白名鹤对于自己的计划还是有着详细的思考的。
整整一夜的时间,白名鹤坐在书房之中和三位大太监密议着。这三位,一位是正气十足的老好人,一位杀人如麻的东厂厂督,一位是绝对忠心于皇家,作事不则手段的大明最大的大太监。
次日清晨,依然还是宵禁的时间内,趁着百官在皇宫门家聚焦的时候。三位大太监回宫。
路上,三人共乘一车。
成敬先开口说道:“那个名为怀玉的女子,象不象十七年前那位?”
“何止是象,完全就是一个人,连神情与赶路的姿态都一个样。”兴安也跟着说道。
金英却说道:“象与不象,都不是眼下的事情。兴安你安排一下,让留下的几个人留心观察一样,有什么事情也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说。”
兴安点了点头。心中也明白,眼下有些事情自然是分有主次的。
金英曾经对兴安有救命之恩,兴安再狠,也不会忘记金英对他的恩情。所以那怕司礼监掌印一职空着,那怕印就在他手边,那怕他亲手杀掉几个窥视那位置的人,也从来没有对那个位置动过心。
那个位置是金英的。
进了宫,兴安问道:“金督,回前院吧!”
“不,我还住在后面,时候没到。你回去万岁那里回话吧,再加一句话,金英跪奏:白名鹤此人有大才,但不见血难成大器!”说罢,金英就独自一人往皇宫后院走去,依然把自己包在那大斗篷之中。
成敬与兴安一直目送在金英在视线之中消失,这才一同往书房走去。
这个时间,代宗朱祁钰正在乾清宫,今天是小朝会的时间。
乾清宫之中总共也就是十几个,不到二十人,这些人可以说就是大明现在最大的官员了。内阁、六部、督察院等。
今天的仪题,就是确定皇帝亲耕的一个流程。
今天礼部杨宁告病,礼部来的是左右两位侍郎,这两人联合督察院左右督御史,以及国子监、还有吏部的一位侍郎,联名上书。
上书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消减白名鹤那奏本上让皇帝露脸的频率。
大明朝,有骨气最硬的皇帝,更有骨头硬如铁的文臣,还有那些根本不在乎自己生命,眼中只有圣人言的清流们。
儒家思想重名,但非常反感沽名钓誉,特别是不则手段给自己扬名。
白名鹤现在就被打上了这个的标签,而白名鹤这个媚臣,又在蛊惑万岁,其心可诛!
而就在都督院督御史正在弹劾白名鹤媚君之时,白名鹤此时人已经到了督察院,状告杨宁五大罪,第一条就是沽名钓誉,第二条就是教子不严,第三条就是流连花坊,第四条收受贿赂,第五条庇护违法不忠之人!
督察院留守的人当时就要疯了。
他们非常清楚,今天小朝会上,督察院与礼部分弹劾白名鹤,其中一条就是沽名钓誉。结果白名鹤却大张旗鼓的过来打官司了。
当下,督察院的人不敢作主,立即将白名鹤的状纸往内阁送。
官告官,可不是打官司这么简单,而且杨宁是从二品礼部尚书,这样的大案也不是督察院就可以关起门来审案的。
宫内,朱祁钰心里骂着娘,可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听着这些人弹劾着白名鹤。
白名鹤这一次是给自己出头,他们弹劾白名鹤就是打自己这个皇帝的脸。
代宗朱祁钰一直在找机会反击,可恨的是眼下朝堂之上连自己半个人也没有,那些与宦官有来往的官员,最大的也不过是正五品官,他们还没有资格出现在小朝会。
正在朱祁钰已经忍不无可忍的时候,蔡公公靠近过来:“万岁,副督御史杨善求见。已经让他在乾清宫外候着了。”
杨善进殿,跪礼:“万岁,督察院在接到一份诉状,是白名鹤告杨宁!”
第050节 不要小看了大明清流
朱祁钰听到白名鹤告了杨宁,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
可还没有等他发问,礼部左侍郎就站了出来,大礼之后:“万岁,臣等刚才议的是要事。杨大人因为生病,所以有一份奏本托臣带来,杨大人自知管教不严,劣子生事,所以上了这份请罪的奏本!”
朱祁钰当场就想抓起一样东西砸下去。
朱祁钰心里骂着,你们给朕上课的时候,总说什么礼仪廉耻,你们要不要脸。如果白名鹤没有告状,这奏本怕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生气又如何,只能忍心这口气,示意将奏本送上来。
礼部右侍郎这个时候也跳出来了:“臣有一本,臣以为杨大人作为礼部代尚书的时候,对社稷有功。虽然失小节,但依然忠心耿耿。却不足再为礼部尚书之职,也不足以为今科主考,臣等才疏学浅,肯请万岁下旨起复,让胡大人掌礼部!”
“臣等附仪!”当下,就站出来好几个。
这个胡大人是谁。
胡濙(ying)建文二年的进士,是宣宗托孤五大臣之一。
当时五位托孤大臣,第一位是张辅,明大将张玉之子。然后就是名传后世的‘三杨’。这四位都已经过世,最后一位就是胡濙了。
这位老先生论起资历来说,就是陈循都要叫一声前辈。
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谦、商辂、高谷相互看了看,都有些无奈,这样一位出山,他们阻止不了。
“准!”代宗朱祁钰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样的四朝老臣,连他这个皇帝都要给三份面子。现在这位老先生已经七十多岁,挂着一个太子太傅的虚衔,正在文史馆修史,要说清流,他才是清流真正的灵魂人物。
“万岁,就白名鹤状告杨宁一案,臣请三司会审!”高谷不可能让清流们这么轻易过关。三司,其中刑部是他的人,督察院是清流的人,大理寺卿可是于谦的门人。
“准!”朱祁钰伸手拿起笔来,当场就批了白名鹤的状纸。
这时,许多人都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奏本,可没有一个人拿出来,既然朝会没事了。那自然就是退朝了。
代宗朱祁钰回到南书房,成敬与兴安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两人随代宗进屋,将他们与白名鹤交谈的计划讲了一遍。事实上代宗朱祁钰和白名鹤差不多,他不是那种喜欢杀人的皇帝,一来是他年轻,二来从小被禁锢的时间有些长,性格有些内向,三来就是给他上课的大臣们,不断的讲仁义之类的思想。
所以,听到金英说到白名鹤没见血,就难成大器这话后笑了。
“杀人这种事情,大兴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