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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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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嵩望着厅上众人,笑道:“还有谁要过来教训在下?快快上啊?”

    以阮世与宁不凡的多年友谊,尚且不敢替他出头,其余各大门派与宁不凡交情平平,谁想淌这混水,与当代权臣犯冲?杨肃观、秦仲海虽曾戏弄过西门嵩,但此一时,彼一时,此刻若要大干一场,自不免把柳昂天牵连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虐了。

    一时之间,场内众人都是默然不语。上起灵定、下至娟儿,无论身分尊如国丈,还是卑似乞丐,只要活在人世间,每日须吃饭喝水,就不能不向权势低头,众宾客心下暗自难受,却无人胆敢出手。

    西门嵩见人人面怀忿恨,却无人敢过来啰唆,当下大摇大摆,朝自己座位行去。只见他伸了个懒腰,嘻嘻笑道:“能在天下第一的脸上吐口唾沫,这份爽快可真难得啊!哈哈!哈哈!你们要不要试试?”

    华山弟群情悲愤,但明知掌门是故意忍耐,自己若要上前厮拼,只有坏了他的用意,一时只有垂泪忍耐的份了。

    西门嵩正自得意洋洋,忽听破空声劲急,竟有一物飞来,西门嵩笑道:“啊呀!怎么了?有人看我不顺眼吗?”他抽出铁扇,手腕轻摆,扇面已然张开,当地一响,登将那暗器挡住,铁扇功使来,神态倒有几分潇洒。

    西门嵩哈哈大笑,正要说嘴,忽觉那暗器上的劲力大得异乎寻常,扇面虽是精铁所铸,但给暗器一撞,竟尔凹陷下去。西门嵩手腕酸麻,心下大惊:“这是什么玩意儿?”忽觉暗器还蕴着第二道暗劲,雄浑力道撞来,他手腕剧痛,再也抓不住扇柄,霎时铁扇脱手飞出,回撞胸膛,喀啦一声,肋骨竟已折断。

    西门嵩正自惨叫,那股劲力兀自不歇,撞断肋骨后,还再往前撞击,猛力一震,西门嵩的身倒飞出去,轰地巨响传过,肥大的身竟已撞破土墙,直直滚了出去。

    满厅宾客震撼之至,都是惊呼出声。罗摩什走上一步,从地下捡起一枚物事,众宾客定睛看去,只见那物状做圆形,中间一个方孔,却是一枚铜钱!

    众人心下大惊,仅凭这枚来实是骇人听闻,厅上众人交头接耳,都不知是何方高人出手,居然能有这份能耐。

    江充心下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道:“安统领,这又是谁在打抱不平啊?还不快点请人家出来?”

    满堂宾客听了这话,都知这奸臣片刻便要发威,那出手之人定然要糟。

    安道京笑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揪他出来,也好帮他升官发财。”说话间,手挺钢刀,便往暗器来处走去。

    哪知一步跨出,忽又倒退回来,只听他颤声道:“大……大人……是……是他……”

    江充放下茶碗,皱眉道:“什么他啊我啊的?到底是谁在作怪?”

    话声未毕,猛听咻地一声,跟着乓啷大响,江充手上茶碗竟给暗器打得粉碎,只溅得他满头满脸都是热茶,虽没受伤,却也狼狈不堪。一众属下急忙扑上前来,替他擦抹身体。

    江充大怒欲狂,一把推开众人,站起身来,怒道:“是谁敢这般无礼!不要命啦!”

    只见那暗器是枚铜钱,撞破茶碗之后,势道不休,兀自向前飞出,啪地一声轻响,铜钱撞上了墙壁,跟着反弹倒飞,直朝厅心飞去。这手暗器功夫一露,众宾客无不大为惊叹,若非碍在江充面上,定要大声叫好。

    众人目光随着铜钱飘移,只见那枚铜钱旋转不定,半空画过一个弧线,便往人堆急坠而下,众宾客见麻烦飞来,深怕惹祸上身,都是急速让开,厅心只余一人傲然独坐,宛若石像。众人讶异之间,急忙去看那人面目,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万籁俱寂之间,厅心那人手掌迎空,双眼微眯,一动不动,铜钱半空急速坠落,正掉在掌心之中。霎时那人握住拳头,双目睁开,微笑道:“江大人,好久不见了。”

    侠者之尊,以武犯禁,任你千万人沉醉,天地唯我独醒。此人以绝世武功冲撞当朝第一大权臣,正是那“九州剑王”方敬!

    “九州剑王”乃是昔年的英雄前辈,近年早已销声匿迹,众宾客有不少人没看过这人,不由大吃一惊:“这人是谁?怎地如此大胆,居然不怕江充?”满厅少年更是交头接耳,都在打听此人的来历。

    秦仲海见师父大大折辱江充,心下甚是痛快,卢云则是张大了嘴,颇感讶异。

    众人正惊奇间,猛听江充倒抽一口冷气,跟着暴喝道:“九州剑王在这儿么?来人,给我拿下了!”

    话声甫毕,一众锦衣卫士已然冲出,将方敬团团围起。众宾客见江充忽然翻脸,一见苗头不对,纷纷往旁逃开,都怕惹祸上身。

    江充大声道:“方敬屡犯教条,忤逆当今,今日却还敢大模大样的在此露脸,给我抓起来了!”

    几名识得方敬的宾客都是为之一惊,这“九州剑王”向来闲云野鹤,什么时候成了朝廷的眼中钉了?众人都是诧异不已。

    秦仲海见师父与江充之间颇有恩怨,心下自也一凛,想道:“难怪师父平日要我别提他的名字,原来江充这厮与他颇有怨仇。”以师父天生性的偏激,八成是见不平,殴杀了朝廷官员,这才与这奸臣结怨。只不知是何年何月犯下的刑案,却没听他提起过。

    卢云也是一惊,忙凑上头来,低声道:“看江充的模样,定要公报私仇,咱们绝不能让老先生给人欺负,说不得,我先去调军马过来,保护老先生离开。”

    秦仲海素知师父之能,便在千军万马之中,也能来去自如,当下微微一笑,道:“卢兄弟不忙,这奸臣虽然厉害,却奈何不了我师父。你且耐心看着。”他一来知道师父武功非比寻常,绝无危险;二来不愿把柳昂天牵扯进来,便叫卢云不必插手此事。

    只听江充怒喝连连,叫骂不休,方敬双目却仍闭着,只不时转动颈椎,彷佛脖酸疼一般。江充见他神态傲慢,如何忍得?大怒道:“方敬!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怕吗?”

    方敬受了威吓,只笑了笑,跟着睁开眼睛,朝江充看了一眼。江充大怒不已,喝道:“好一个逆贼!大伙儿给我上!”

    一众好手轰然答应,吼声震得满堂宾客耳中生疼,但这帮人多是老江湖,自然听过“九州剑王”的手段,威名之下,竟无一人胆敢上前,只在那虚应故事。

    这“九州剑王”隐退多年,武林中人没有十多年的阅历,决计不知此人的厉害。厅上青年见锦衣卫众人面色惨澹,心下都感奇怪,不知眼前这老者有啥了得之处,却让堂堂的锦衣卫怕成这样?几名老成之辈却见多识广,自知方敬武功非比寻常,若要与他动手,那可是一脚踩进了鬼门关,自不以锦衣卫众人的神态为耻。

    江充见众人胆怯,只气得七窍生烟,怒喝道:“你们干什么!快给我上啊!”

    罗摩什闻得召唤,立时缓步上前,他站在方敬面前,合十道:“这位施主起来说话,江大人有话问你。”

    这罗摩什出身西域,过去不曾听过方敬的名号,此刻便上来逞功立威,说话时更是面带微笑,丝毫没把方敬放在眼里。

    方敬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

    罗摩什也是面带微笑,道:“小僧西域人士罗摩什,曾为汗国第一国师。”话声虽然平淡,但言语间却透出一股傲气。

    方敬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他几眼,跟着闭目养神,道:“没听过。”

    罗摩什见他神色轻蔑,登时大怒,他森然冷笑:“站起来说话。”盛怒之下,双手运气,只等着出招杀人。

    方敬看了罗摩什一眼,眼神烦闷,好似给孩童纠缠的大人,直是不胜其扰。他叹息一声,跟着缓缓站起,道:“我站起来了。大师有什么吩咐么?”

    罗摩什怒道:“你戏侮师,眼里还有王法么?这就过去跪下道歉!”

    方敬听他说话带有侮辱之意,却不以为意,只微笑道:“成,反正好久没见江大人了,我这就过去。”

    眼看方敬脚步踏出,罗摩什忽然身发冷,大感不对。要知世间禽兽多有奇妙直觉,小兽豺狼不必亲见猛虎,只要闻到气味,立生恐惧之感,罗摩什生性奸恶,能够活到今日,靠的也是这等生死感应,他见方敬眼神隐藏猛烈凶性,霎时吃了一惊,心中念头急转:“这人万万不能招惹!”

    心念一动,脚下急退,往后飘开尺,随即双臂高举,拿出成名绝技“幽冥玄指”,左右两手食指急挥而下,这招守中带攻,攻中带守,法森严,霸而无躁,端的是精妙难言。

    罗摩什绝招使出,方敬若还上前,便是一个死字,罗摩什自知逃过一劫,正想喘上口气,忽然之间,头顶一阵温暖,似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光头。

    罗摩什啊地一声惨叫,抬头一看,只见方敬不知怎地,竟然站在自己面前一尺,满面微笑,手掌更放在自己的头顶上,来回抚摸不休,好似在抚弄小狗一般。

    罗摩什全身发抖,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场中诸大高手看得明白,方才罗摩什出招防御,双手点向敌手阳穴,这招霸道迅疾,绝无转圜余地,方敬除了立定脚步,绝无闪避之法,可是他若要停顿,便会让罗摩什趁势逃开。谁知方敬既不停顿,也不中招,他跨步上前,眼看“幽冥玄指”将触要害之际,脚下忽尔一顿,身形竟硬生生凝住。

    这下变故大出众高手意料之外,靠着这么一顿,罗摩什双手便已挥空,他旧力已尽,防御松懈,方敬脚下却持续上前,这便破解了罗摩什的精彩防守。

    方敬这下看似简单,其实大大不易,要知一个人脚步跨出,后脚跟提起,重心全然前倾,方敬却能陡然停顿,平衡不动,若非全身筋肉收放自若,否则要如何办到?也是为此,这才一举击溃罗摩什这个武高手。

    举步成招,谈笑破敌,方敬没有用上一招半式,不过一步行出,竟尔让西域国师出手无功,要害顿成空城。群雄在一旁观战,心下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卢云曾与罗摩什激战天山,生死对决不下合,深知这番僧的厉害,眼见方敬举重若轻,浑不在意,转眼便将罗摩什擒住,心下更感震惊。满心惊叹之余,便想道:“昔年北魏曹建七步成诗,这位方先生一步擒贼,真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罗摩什给人制住,自知死在眼前,对方只要五指用力,便会将他捏得脑浆迸裂,目突骨裂而死,想起往事,一时大为悔恨,泪水竟是滚滚而下。

    正要闭目待死,忽听方敬安慰道:“乖,别哭,来吃糖果。”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颗煮熟的芋头,塞在罗摩什手里,却是把这位国师当作了婴孩。

    罗摩什呆呆的拿着芋头,面色大是尴尬,双脚一软,已然跌坐在地。

    只见方敬缓步走向江充,微笑道:“江大人,好久没见了,您气色一样好啊。”

    江充吓得心魂俱碎,惊叫道:“快拦住他!”

    方敬叹息一声,又拿出一颗煮熟的山芋,皱眉道:“大人为何要拦我?方某每日住在山洞里,孤魂野鬼,无妻无,长年伴着凄惨山风,好生无趣。只想请大人回家作客,煮些好吃的芋薯给您尝尝,大人怎好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江充听他要抓自己回去,想起地狱般的苦日,登时尖叫道:“快快来人啊!”

    众好手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动。江充越看越怕,便往安道京推去,安道京给这么一推,只得颤巍巍地走到方敬面前,他全身发抖,竟连钢刀也拿不住了。

    方敬见安道京全身乱颤,只是一笑,兀自向前走来。安道京见他靠近,霎时神态惊惧,双手连摇,脚下更是急急后退。

    方敬看了他一眼,道:“安统领,几年不见,你胖了。”

    安道京牙关轻颤,眼光向地,颤声道:“是……我……我怕了……”方敬说的是个胖字,那安道京不知听错了,还是舌头大了些,竟把一个胖字说成怕字。

    方敬微微一笑,道:“安统领,没事来我家吃点芋头,身形才不会发福。”说着缓缓举起手来,将芋头放在安道京手里。

    安道京伸手接过,登感全身发冷,颤声道:“不……不了……我喜欢住京城……”慌乱之间,一股尿臊味传出,几名宾客站得近,登见他裤档**的,竟是尿湿了裤。

    这景象虽然好笑,但在“九州剑王”的杀气之前,竟无一人出声嘲笑。秦仲海心道:“师父好了得的霸气,我可得好好着。”一旁卢云则是满脸讶异,张大了眼,怔怔地说不出话。

    方敬见那安道京无胆放对,当下微微一笑,便朝江充走去。

    这下轮到胡媚儿倒楣了。她吓得花容失色,惊道:“你……你不要过来!”她两手扣满银针,但来人举步破敌,武功之高,实是生平所仅见,满心恐惧之间,实在不敢贸然出手。

    眼看强敌走来,江充全身冷汗狂流,惨叫道:“卓掌门!请你过来!”

    霎时人影一晃,一道白影飞身过来,已将江充护在背后。来人身穿白袍,冷冰冰的脸上满布杀气,正是“剑神”卓凌昭!

    锦衣卫好手见“剑神”到来,士气大振,登也拔刀在手,团团护住江充,一旁昆仑好手也抽出剑来,加入战团。便在此时,道观外奔入了名火枪手,却是罗摩什召来的,一时间,满场武林高手、兵卒将士,全在等着方敬动手。

    卢云吃了一惊,忙问秦仲海道:“怎么办?卓凌昭来了,咱们要帮方老师么?”秦仲海面带微笑,向卢云摇了摇手,示意他莫要惊慌。

    剑王剑神,凝目互视,二人相距五尺,都是一动不动。

    方敬看了卓凌昭一眼,淡淡地道:“你也想吃芋头么?”

    卓凌昭面色一沉,森然道:“方敬,卓某面前,你若想装疯卖傻,一会儿可别后悔。”

    方敬听他说话霸气十足,只哦了一声,道:“你自号剑神,到底剑法如何?”

    卓凌昭一摆手中长剑,凛然道:“阁下想要知道,不如一决雌雄吧!”

    众人听得卓凌昭放话,顿时群情哗然。这“九州剑王”方敬成名早,几十年前盛名便已传遍江湖,向与少林天绝僧并驾齐驱。只是物换星移,十余年前天下爆发一场大祸,逼得当世两大高手形同退隐。自此大难之后,武林中才崛起了“天下第一”宁不凡,至于卓凌昭的出现,那更是近几年的事情了。眼下卓凌昭出言向方敬挑战,这两人各领风骚数十年,若要厮杀一场,那可是轰动江湖的大盛事。

    眼看对方毫无退让之意,卓凌昭断喝一声,手按剑柄,长剑便要出鞘,便在此时,方敬忽地伸手过来,按住了卓凌昭的剑柄,这手法快如闪电,竟不让对方拔剑。

    卓凌昭面露杀气,怒道:“你怕了!”霎时一股霸气绝伦的内力震出,这股内力世所罕有,足以斩妖除魔,扫荡天地,只怕方敬也禁受不起。

    强悍内力震来,方敬忽地笑了笑,须臾之间,掌中生出阴阳双气,便以阴柔之力接下卓凌昭猛霸至的内力,那阳刚之气则顺着剑柄,如一道刀刃撞入卓凌昭体内。竟在一招之间,反守为攻。

    卓凌昭哼了一声,心道:“这老头儿有些鬼门道,倒也不是唬人的。”当下运起十成十内力,数十载勤修苦练的神功发动,身上顿生一道厚厚的气墙,转瞬之间,已将方敬发出的刚劲消弭无形()。

    巨力对撞,一时竟是不分轩轾,两大高手各自退开一步。他二人此番交手,全以无形内力对抗,除了几名绝顶高手之外,无人看得出其中玄机。

    卓凌昭冷笑一声,森然道:“阁下不让我拔剑,怎比得出剑法高低?”

    方敬微微一笑,道:“我这几年弃剑从刀,要比剑法,算你赢好了。”说着将手拢在袖中,竟是蛮不在乎。

    卓凌昭冷冷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若是怕了,只管开口说,我也不会强逼于你。”

    方敬摇了摇头,微笑道:“方某风烛残年,早已心冷,你也不必出言相激。阁下真想找人打,过去找他吧。”说着伸手出来,却是朝大厅一角指去。

    卓凌昭双眉一轩,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只见厅角站了一名汉,脸上沾着西门嵩吐出的口水,正拿着手帕擦拭,此人这般猥琐卑贱,不是那宁不凡,却又是谁?宁不凡本在擦抹口水,一见厅上宾客望向自己,忙陪上笑脸,做了个四方揖,彷佛掌柜迎客一般。

    方敬淡淡一笑,道:“你便是胜过了我,也赢不了他。”

    卓凌昭怒火冲天,厉声道:“我与宁不凡尚未交手,你何以断言胜败!”

    方敬道:“此事无须论断。当今之世,无人胜过宁不凡。”

    众宾客听得此言,顿感震惊,先前众人见宁不凡谈吐卑屈,又见他被人口吐唾沫,早已不当他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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