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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来历:“您说是么?西域昆仑的好汉,‘剑寒’金凌霜。”
昆仑阖派覆灭已久,早不复当年雄霸气象,金凌霜听他以往日称谓招呼,不由微微苦笑。那珊底罗尖声道:“四当家,他……他到底是谁啊!”金凌霜叹了口气,撇眼便朝对方腰际望去。
金黄宝刀,形式古老,不知有几年了,只见刀身略显弯曲,刀鞘花纹繁复,一十二颗红宝如环拱列,围绕鞘中那块黄玉,诸人定睛细看,鞘上居然还有两个字,金丝镶钳,似汉字不是汉字,想认念不出,却又不似大食字一般横写。众人盯着那两个怪字,惨然便道:“秦……秦仲……”
两个字念成了个字,立时引来剽悍目光,但听一声怒号,粗壮左腿雷霆来踢,踹得珊底罗向后滚飞,帅金藤想要将人挡下,猛力传来,却也将他一块儿撞倒在地。金凌霜微起哂然,他向前一步站出,也替众人读出了怪形楔字的真谛。
“不速之客”,帖木儿灭里,他是今夜遇上的第一个强敌。而他腰中的那柄刀,则是黑契丹的传国佩刀,世称“刀中之皇、托帕金玉”,在魔刀现世之前,号称“天下第一刀”。
女真是金,蒙古是银,便如楚王的和氏璧,契丹人也有一块托帕石。二者同样是传国宝物,只不过前者雕成了方方正正的皇家印玺,托帕石却成为一柄凶器。
两样宝物虽然形状不同,但都有一些传奇故事。和氏璧害得卞和断了两条腿,托帕石也曾带来牢狱之灾。这块大石虽然内里藏有黄玉,但外头却裹了一层灰黝黝的泥壳,坚硬逾常,无惧强酸,无畏斧钺,以槌力砸,便只微微凹陷,久后遂复其形。辽国君王不知关起了多少玉匠,却都取不出石中宝玉。莫可奈何之下,便罚它做了脚几,专供喝茶翘脚之用。
不遇明君,愿不出世,托帕大石默默垂泪,它每日睡在后宫,看着辽国君臣淫乐游嬉,每日里要不给妃的丰臀坐上去,再不便给龙足臭脚放过来,不堪时更要成为临幸欢好的卧床。万劫不复数十年后,直至大金崛起,女真南下,它才遇到一个人。这人与托帕石有缘,因为他也叫做“大石”,他便是日后开辟西辽朝廷的第一名君,“耶律大石”。
当年耶律大石立下大功,皇帝召见入宫,问他求何赏赐,耶律大石左瞧瞧、右望望,眼见皇帝赐来的都是金银珠宝,想起大敌便是金国,自己却来膜拜黄金,不免有些提不起兴致。正沈闷间,忽见茶杯底下的大石头散出了光芒,他心下讶异,便向皇帝讨了。皇帝笑曰:“爱卿眼光虽高,却也不免低得紧。大石内藏托帕黄宝,价犹胜金,可又因硬壳顽劣,难取石中玉,可说不值寸金。”
耶律大石沉默以对,只尽弃封赏,载石而归,家臣问起大石来历,答曰:“世人皆鄙俗,只知金之美。此物价犹胜金,亦不值寸金,是为天地独一无二之反金圣物。”遂将其抛入洪炉,七日后开关而出,果然得出了反金圣物,也解开了玉铁共生之谜。
灰黝黝的硬壳不是硬壳,而是世间神物铁精,内里的黄宝受火而焚,便与铁精混生,终于得出空前绝后的神奇铁料,世称“托帕金玉”。刀身金玉交熔,兼得托帕石之硬,与那铁精之韧,刚柔相辅,便足以斩铁裂钢,而刃口不缩。从此这柄珍刀便成为西辽王的护身兵器,开展了威震天山的反金大业。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就是大汗座下第一猛士,帖木儿灭里腰间佩刀的由来。
金凌霜微微叹气,转望灭里腰间望去,看那鞘镶一十二颗红宝,排列成环,那两个形似又不似的古字说明了来人身分。他便是西辽后主黑契丹,如今的“八代煞金”帖木儿灭里便是。
没有弱可欺的美貌公主,轿里只有一个凶暴粗野的黑王。看天下情势再再难测,一柄魔刀牵动全局,却不知这人为何过来搅局?金凌霜微微叹气,问道:“灭里阁下簧夜忽临,莫非也想夺刀么?”帖木儿灭里将宝刀一挺,傲然道:“谁说我觊觎魔刀的?”
金凌霜久在西域,自也听过“托帕金玉”与黑契丹的传说,这柄刀号称“刀中之皇”,非但是惊世宝刀,尚且是契丹一族的家传宝物。魔刀威望再盛,却也不能引他千里跋涉。何况这人若是志在夺刀,他的下属武功过平庸,难与“镇国铁卫”的精锐抗衡。
金凌霜反覆忖量,忽道:“灭里阁下,殿下的玉辇进京了吧?”此言一出,灭里肩头微动,长发便即垂面,听他淡淡笑道:“什么玉辇啊?她可是坐骆驼回来的,连骆驼都偷偷喜欢她哪。”说着仰头狂笑起来,声势甚为惊人。黑衣鬼众见了这个势头,心下骤然之余,无不向后疾退。一旁金凌霜却多少看出了端倪。他撇眼朝“招罗”望去,两人不约而同,全都点了点头。
难怪找不到那个“大人物”,也难怪各地不断传来军情,总说“她”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行踪遍布全国,想当然尔,自是帖木儿灭里这帮臣在到处搞鬼了。若非西域进关人马兵分多,哪来这许多假轿神出鬼没?而客栈上下又怎会盯丢了人?不消说,灭里煞费苦心,掩人耳目,如今他的主必已暗渡陈仓,顺利进入京城了。
金凌霜想通此节,便也不再多言,只淡淡说道:“也罢,公主殿下行踪如何,不归我管。既然阁下不是来夺刀的,咱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请你即刻下船。”灭里双手抱胸,斜倚船头,淡然道:“那倒不成,我还得等一个人。”
琼芳此时虽给抓住了,耳中却还能听讲,她听灭里仍在等人,心中不由坪抨一跳,不知他是否也在等那碗面。正想间,金凌霜已代她问了:“阁下要等什么人,可以说说么?”
灭里微微一笑,迳自伸手出去,便朝那块大黑布指了指。客栈失马,焉知非福,珊底罗登时怕了起来,尖叫道:“老天!黑布底下有人么?”
“一群猪……”灭里嗤地一笑,摇头道:“我在等这柄刀的真主,懂了么?”
对方意欲等候魔刀真主,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金凌霜冷冷地道:“阁下,他可是跛者吆,你不怕他么?”满身大血红的跛者,拥有帖木儿大帝同样的称号,连“七代煞金”
也只是他的臣属,灭里想要向他挑战,未免不自量力。灭里听得此言,不由笑道:“金兄这话可怪了。我又不是来比武打架的,怕他做什么?”金凌霜长眉微挑,哦了一声,反问道:“那你为何要见他?”灭里哈哈一笑,伸手向上指了指,耸了耸肩。
众人看不懂他的举止,金凌霜却是心下一凛,已知是银川公主要见怒王。
前朝皇帝的长女,便是公主殿下银川,若非大掌柜再交代不可伤害这个女人,先前华轿上船,金凌霜也不必两次猜谜,更不会差点闹得阴沟里翻船,只不知这个秀雪女人究竟有何图谋,却为何要见满身鲜血的怒王?她难道不怕被活活捏死么?金凌霜叹了口气,想起自己职责重大,委实管不到这许多,当即道:“来人,招呼这位灭里先生,把他请入客舱,让他与琼阁主一同赏雪。”
终于要开打了,赏雪是假,抓人是真,灭里朝琼芳瞧了瞧,眼见这名姑娘形貌端丽,虽然伤风得厉害,却仍不掩绝色,忍不住微笑道:“金兄不愧是西域来的,待我这个外国人不坏。”
金凌霜听他说得潇洒,却也笑了笑,当下逐一派令:“老七上前招呼客人,镇墓兽、帅金藤看守东西,宫毗罗、珊底罗打扫甲板,一刻钟之后打烊。”
客栈打烊,夜宿旅客自要回房歇息,只听哈地一声,那七帐房挺了一个大肚,再次纵了出来,想来是要收房钱了。灭里见这人满身肥油,兀自张牙舞爪,不由奇道:“掌柜的,就这么个胖伙计过来招呼我?你们客栈不寒酸了么!”
灭里言语张狂,金凌霜却比他更狂十倍,当下头也不回,竖起黄金指环,迳向七当家打了个手讯。金凌霜竖指成,意思不难明了,他要七当家在拳内收拾敌人。
“呜哇吼!”七当家眼珠外突,跨马步、冲正拳,轰然拳劲发出,似要将敌人一拳打为烂泥。
灭里惊道:“嘿,你是要带我去客房,可不是要送我去坟场啊!”嘴中说笑,拳头却也抡了起来。风声飕飕,一个马步冲正拳,那个弯腰挥勾拳,二人各自击出一拳,全都望对方身上招呼,却对攻向自己的拳头不避不让。
武林高手对决,有所谓比武较,意在胜负分出,点到为止。乡野村夫却没这许多讲究,你一拳、我一脚,看谁先活活踹死对方。旁观众人见这两条莽汉专攻不守,已然拿出了疯打,无不瞠目结舌,不知一会儿下场如何。
砰砰两声前后响起,声如击鼓,这个左胸挨毒拳,那个右胁遭狠打,两人各中要害,想来都痛到心坎去了。
灭里胸口挨打,痛彻心肺,他俯身舒出一口长气,眉心一展,将满头长发拨了拨,嘴角居然挂起了笑,仿佛回味无穷。众人看傻了眼。只见灭里从怀中取出两颗药九,一颗送入嘴里,另一颗却抛给七当家,笑道:“吃吧。楼兰古方,调理内伤有奇效。”灭里气宇非凡,看他腰间虽系着宝刀,但对方未持兵刀,他便也虚悬不动,仅以空手回击,意示公平。想来这人秉持武者之风,此时送来的丹药绝不至藏毒。琼芳等人一旁观看,自对此人的气大感心仪。
七当家把药九接入手里,也不张嘴去吃,迳自抛药落地,一脚踏为烂泥,喝道:“奸贼!谁要你讨好了?受死吧!”正要上前动手,忽听一个清脆的嗓响起,哼道:“小气啊小气,不收人家的心意,大可双手奉还,岂能这样作践糟蹋?话之人伶牙俐齿,正是琼芳。她虽给黑衣人押住了,却还是能言善道,便把七当家狠狠损了一顿。几名黑衣人听她说得有道理,非但不曾开口斥骂,反而还点头称是。
千夫所指,无病而死,想来七当家人缘差。他又窘又怒,虽想反驳琼芳,想了半天,却又肠枯思竭,找不出辞句应付,只得“啅”地一声怒喊:“狗贼放响屁!受死吧!”
七当家性莽气躁,拙于言辞,开口若非“奸贼受死”,便是“小看招”,了无新意,只是这人毫无机锋口才,手底功夫却为犀利,一声大喊方过,右脚前跨一尺,震得甲板破裂翻开,跟着左手提护胸前,掌心向外,右掌随势缓慢推进,赫是一套古拙掌法。
右臂将出不出,五指将拢不拢,转看七当家掌心,却又满布罡气,隐隐震动不休。灭里心下一凛,忖道:“安禅制龙掌,这人是少林寺的。”
此时少林方丈乃是灵定,下辖“真玄如识”四大神僧,看七当家虽然藏起了睑面,却瞒不住手底功夫,区区一掌击出,便已暴露少林武僧身分。只不知这人是“灵真”还是“灵玄”了。灭里无暇深思,当下深深吸气,上身后仰,再次拿出了勾拳架式。
中土武功门户虽多,却少有勾拳打法,七当家见他换汤不换药,老瓶装臭酒,毫无攻守法可言,不由冷笑几声,示意轻蔑,便在此时,灭里一声大吼,右拳抢先打出,刻意朝七当家掌心撞去。
这个是中原正统,那个是西域古宗,胡汉对决,双方第二回出手交锋,架式依旧大得怕人。碰地炸响爆出,掌力雄浑,勾拳凶狠,双方拳掌僵持,各凭功力全面对决。
“安禅制龙掌”练有重劲,寸劲破体、冲劲制压,长劲灭敌,最是厉害不过。只听七当家呼吸悠长,寸劲转瞬爆发,压得灭里上身微微晃荡,七当家怒号一声,顺势再发第二波气劲,冲力排山倒海而来,逼得灭里上身后仰,额头冷汗涔下。
天下五大宗,心体气术势,少林武僧无所不练,尤其精于禅定一道。气劲凝聚之刻,宛如古树大石,难以撼动。果然几个呼吸间,七当家双目神光暴涨,胸腔高高鼓起,料来第波长劲一旦发出,必如泰山压顶之势。
灭里上身后仰,眼见败象已成,旋即抽拳脱身,七当家当仁不让,顺势一掌拍去,掌力骤然来袭,竟尔重重印上对手肩头,只打得黑契丹下盘险些溃决。灭里忍痛咬牙,反手也是一拳挥出,刷地一声轻响,拳锋勉强擦过七当家胸前,脚下却咚咚咚地退开七八步,面色已成惨白。
胡汉高手气力相较,孰高孰低,已是一目了然。看这少林大掌功,一是“罗汉铜锣钹”,二是“大力金刚掌”,最神奇的便是“安禅制龙掌”,果然威力非同凡响,七当家见自己旗开得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得舒爽间,忽听剥剥声响不断,身上衣衫裂开,一条大缝从胸前连绵而来,好似为利刀所割,不旋踵,又听剥拉一响,连那黑面罩也破为两半,露出了光头秃顶。满场人众见变故忽起,无不咦了一声。
琼芳偷眼去望,只见这位七当家约莫五十来岁,满面横肉,面颊肥鼓鼓的,看这人如此丑恶难看,那个黑头罩倒也没算戴错了。
七当家赤膊上身,他被迫露出面貌,自是满面讶异,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怒道:“好了空手较量,你怎么使阴刀?”灭里腰悬宝刀,七当家的衣衫却给割破了,想来他趁人不备,悄悄出刀,这才伤了七当家。眼看黑衣敌众心存鄙夷,灭里却只低头不语。毕竟他挨了一记重掌,内息尚未调匀之前,万万不能开口,否则淤血内伤,一会儿绝难再战。
七当家犹在喝骂,金凌霜却已走入场中,问道:“你方才使的是什么功夫,可以说说么?”七当家哈哈大笑,道:“我使得是一套掌法,名曰……”黄金手指轻轻摇了摇,转向灭里指去,轻声道:“我不是问你,我问得是他。”
灭里没替自己辩解,金凌霜却把情状看得明白。适才那“安禅制龙掌”确实了得,以力较力,自是七当家占了上风。但灭里的勾拳也非凡物。他虽然挨了一掌,却也送出致命一拳。拳锋触体之刻,手腕内缩,并不正面碰撞敌体,而是以拳锋擦过敌身,一扭二送,最后才震出气力。靠着抽拉之力,便在七当家身上撕出一道痕迹,以外家流派而言,已属空手武术的登峰之作。
灭里吐出了浊气,挥了挥拳脚,淡淡答道:“这是狮牙,我从西方古国习来的,还使得么?”金凌霜虽然久在西域昆仑,却也不知“狮牙”源于西方古国亚述,这套拳法形如狮爪扑敌,至今传世已达两千余年,要论渊远流长,绝不在天竺武术之下。
听得四当家与敌人交谈,却把自己视若无物,七当家自是勃然大怒:“什么猪牙狗牙,刚巧拿来塞牙缝,受死吧!”正要上前再战,金凌霜摇了摇头,黄金手指轻轻回旋,已然握住了剑柄,看那剑锋将出,鞘中竟然隐隐散出青芒,听他叹道:“老七,你打不过他的,退下。”
金凌霜适才看得清楚,七当家虽凭掌力震退了对手,但灭里拳劲有异,只要出手时力道稍重,狮牙便能将七当家开膛剖腹。对方既然手下留情,金凌霜身为此行指挥,已是不得不下场。
十年已过,卓凌昭已死,昆仑第一高手便是这位“剑寒”,他的功力到了什么地步,值得一探究竟。金凌霜上场候教,却不啻打了七当家一个耳光,果然他大怒欲狂,拿出了看家本领,奋力吼道:“泥梨耶啊!”
七当家双手握拳,昂狂啸,面上弥漫黑邪妖气,功劲到处,宛如邪魔降世。满场黑衣人见他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无不高声欢呼,喊道:“禁传神功!”
武林帮会虽多,但门墙内列有禁传武功的派别,举世却只那一个()。而其中以“泥梨耶”作为护身神功的人物,该门也只这一个。不消说,此人便是出嵩山少林四大金刚之一,虎爪灵真。
泥梨耶全称十八地狱经,乃是天下五大邪功之一。护身神功发动,七当家等同自道来历,两旁黑衣人大为振奋,金凌霜也不再上前干预,只双手拢袖,等候双方分出胜负。
十八地狱经第九重功劲使出,双掌虚合,食指、小指弯曲藏入掌心,这是护世八方天之一的“焰摩天**印”。灭里见对方拿出绝,却也不惊不怕,只淡淡地道:“阁下身怀秘技,不过我西域也有独门的禁传神功,你想见识么?”
西域高手专凭蛮力,对招一无分寸、二无气功,岂有什么禁传之术?眼看众人眼带讥笑,灭里却不多说,他拉起左臂衣袖,深深呼吸吐纳,那左手本与右臂一般粗细,但反覆握拳用力之下,筋紧肌崩,青筋竟尔缓缓涨大,勒得左臂发红发烫。金凌霜心下一凛,暗忖道:“左撇!”
世人以右为正,以左为佐,中外皆然。左撇并不稀奇,可一旦左撇把右手练得如同常人,那就难得了。灭里始终以右手御敌,说明他的右手受过多少严厉矫治,方得这身傲人武功?可转个头来看,也说明那只遭到主人弃置的左臂,该有多么悲伤。
被禁的左手、被禁的姓氏、被禁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