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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阵”便要轰然坍塌,再也凝合不起。
一尺、两尺、尺,那瞎离自己越发近了,一众同伴拼命来救,狂抽狠打,阵法反而越见越乱,卢云吐纳丹田,搬运内力,正要一鼓作气抓住那人,突然间满场黑衣人奔回了原位,不再朝自己出招,卢云微感诧异,暗道:“他们他们要认输了?”
轰地一声,眼前那瞎突然把手一抽,卢云不由“啊”地一声,竟被对方硬生生拖了回去。
卢云大惊失色,不知对方哪来这等巨大气力?放眼望去,却见林里的黑衣人再次坐定,诸人黑相连,结成一个又一个大蜂巢,已将数人的力道灌注于那瞎一人身上。卢云啊了一声,暗道:“对了这就是天诀”
团结天下的心念,便是“天诀”,树林里的黑衣人众不再彷徨,不再叫嚷,他们各守本分,团结出一股丰沛雄伟的神力,便如一只神佛大手,将小小的卢云捏于掌中。
六道阵再次发动,此时此刻,“六”即天数,“六”即天道,当年秦始皇登基之日,便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与六尺、以六迟为步,乘六马,故说“六”就是王者之道,引领天下的不贰**。在这股大力之前,伍定远的真龙体、卢云的正十七,俱都渺小无用,毕竟区区一个生灵,要如何与整个天下相抗?
卢云害怕惶恐,好似来到了咸阳城、见到了始皇帝,突然之间,两道黑缠来,锁住了他的喉咙,已使他舌头外吐,转眼之间,卢云已是吸不进气、说不出话,胸腔仿佛要炸裂开来,脚下更是渐渐发软,已要跪倒下来。
眼前情势,仿佛是重回白水大瀑一般,水瀑滔滔,灭我顶兮、绝我魂兮,想要向苍生哭喊呼救,却见不到一个人。卢云眼前一黑,正要俯身跪倒,蓦地想到了生平志向,霎时伸出手来,搭住了黑,胸腔一个鼓气,嘶声怒吼。
“我不服!”卢云仰天哭叫,那嗓音好似忠臣哭嚎,声闻数里,别说伍定远、灭里、银川公主,说不定连正统皇帝都听到了哭声。但见他须发俱张,左右两手各抓了一条黑,猛力所过之处,整片树林如海涛摇晃,“六道大阵”受力剧荡,已近崩坍。
千锤炼出深山,卢云开始反击了,神智不清间,他仿佛回到了白水大瀑,手上内力一波接一波、如排山倒海,就是要死守住瀑布上的这座小小孤岛,留得清白在人间。
仿佛真是与天下国家相抗,卢云一直哭、一直叫,他就是不服,他就是不要屈从于六道之力,那挣扎之里好生凄厉,一点一滴,看似微弱渺小,却又如此激愤顽强()!
卢云武功所强在于两者,一是“正十七”,可卸一切临身外力,再一个就是水瀑里练就的内力,他曾以此抗击过白天水大瀑,从神佛手里捡回了一命,现今身临死境,尽抛所有,卢云以平生之修为,迎击杨肃观亲手布置的六道大阵。
卢云手上气力加大,六道阵式已被迫缩小,只是黑衣人众却不畏惧,哪怕阵里来了个妖魔,他们仍是咬紧牙关,不怕死、不畏难,须臾之间,上传来的力道竟是更大了十倍不止。
卢云错了,“六道阵”不会倒,也不能倒,此阵相互统御、彼此共济,一旦想凭外里推倒它,以一己信念横加其上,便犯了他的大忌。外力屈辱,只会使它更加坚毅团结,绝不退让。
两边气力越发惊人,在场黑衣人万众一心,共抗外侮,毕生荣辱都放到了阵上,卢云也是疯狂嚎叫,生死许之,猛听“嘎”地一声,那黑已然断裂了。
这黑不知什么质料锁就,坚韧牢固,始终不破,如今却让两边扯裂了,又听“嘣”地一声,清脆响亮,黑断成两截,卢云也是啊呀一声大叫,身扑天而起,从树林里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卢云由高处堕落,这回摔了个四脚朝天,大批黑正要包抄而来,却见卢云衣襟敞开,露出怀里一块金牌,上书:“镇国铁卫之令”,咻地一声,六道黑同刻回缩,回了入树林。卢云也倒在地下,力尽难动。
卢云内力枯竭,倒地喘歇,只听不知名处传来了古琴声,却也没人再来压迫自己,他想爬起身来,手脚却没了气力,撑了几撑,跌回地下,慢慢眼皮渐重,睡意渐浓,眼看便要昏睡过去,忽听一名女道:“夫人留步,我自己出去可以了()。”
这女人咬字带了扬昆腔,却是南方口音,卢云听在耳里,自是双眼大睁,暗道:“是是倩兮?”此刻虽已近昏晕,但心上人就在身边,怎能躺着不动?霎时双腿灌力,奋然站起,正要过去察看,突然间脚下一滑,好似踩到了什么陡坡,便一滚了下去。
此时哀齐至,不单筋疲力尽,脑袋偏又插到了雪堆里,正悲鸣间,树林里又传来叹息声,听得一人道:“其实你也别自责了,当年我把阿秀托付给你,现下又怎会怪你什么我看他要不多久,便会乖乖回家了唉,倒是害得你两夫妻争执我真是过意不去”这嗓音带了一抹妩媚,字正腔圆,说不出的好听,卢云听着说话,一时心下震动,暗道:“这这是七夫人?”
呵秀的生母,此刻便在林中说话?心念于此,卢云满腔热血,不知多少话想问她,几番想撑起身,偏又爬不起来,待想张嘴呐喊,满嘴都是雪块,生母声音也发不出,又听七夫人叹了口气:“杨大人现下就在塔里,你真不去见他?”
顾倩兮的嗓音平平淡淡,道:“他真想见我,自会过来找我。不是吗?”七夫人道:“你俩是夫妻啊,你都不问问他在塔里做什么?”顾倩兮道:“他在和一位公主说话,对吗?”
闻得此言,卢云双眼圆睁,方知银川真在左近,眼看天下美女都到齐了,霎时奋起生平余勇,一个运劲吐纳,昂然起身,果见树林里站了两个女人,一个身穿道袍,未施脂粉,另一个容貌清丽,神情隐带憔悴,不是顾倩兮,却又是谁?
一直以来,卢云都没打算现身,此刻却是拔腿直奔,只想用力抱住她,突然间脚下再次踏空,便又咚隆隆地滚下了土坡,随即扑通一声,摔到了一处池塘里()。
水花四溅,轰然巨响,顾倩兮微微一惊:“这这是什么声响?”脚步微动,正要靠近察看,七夫人却拉住了她,低声道:“别过去,方才林里嚷得响,说是有刺客。”
脚步声一顿,顾倩兮没作声了,可怜卢云泡在水塘里,神智渐失,身怕都快结冰了,又听七夫人叹了口气,道:“你别嫌我多嘴,其实有些事情你不能全怪杨大人,他也是身不由己的,就好比那位公主吧,她执意要见杨大人,说是要讲个故事给他听却要他怎么推托”
顾倩兮淡然道:“还有这等事?她想说什么故事?”七夫人道:“说叫小泥鳅。”
“小泥鳅”卢云疲惫之至,话到口边,身上再无一分气力,便慢慢闭上了眼,好似化为一具冻泥鳅,顺流而下,却不知要飘向何方了。
正文 第八章:小泥鳅
自九岁那年起算,小泥鳅就独自住在这儿了。
一个人住,自由也自在。口渴了,就从後院古井打水出来,肚饿了,便去一里外的湖畔钓鱼。天色暗了、困了,他便溜到妈妈的床上睡觉。
妈妈的房舍无顶无墙,只馀一张空床。只是小泥鳅从不寂寞,夏日里蚊虫飞舞,秋夜里落叶飕飕,仰卧床上,眺望天际,有时月照银海、缀点繁星,有时蓝天白云、小鸟翱翔,不时还会降落下来,栖在小泥鳅的鼻上。
虽然这般快活,可小泥鳅却还挂心一件事,不论他在捕鱼打水,还是读书写字,他的眼角始终都在留意,留意妈妈房里的那座大衣柜。
又大又破的衣柜,连接了地狱与人间,破宅中的小泥鳅一直苦苦守候,等那衣柜再次开启让他再次见到地狱的恶鬼
第一回背出道德经的那天,往事历历在目。
“来!十五!执大象!”外公捧著旧书,喊出章回号数。背诵声传来,小脚打著拍:“人示以可,不器利之国,渊於脱、可不鱼”他摇头晃脑念道:“强刚胜弱柔,明微谓是”
满口怪言怪语,道德经虽以艰涩闻名於世,却也非无字可解,一旁舅舅蹙起了眉头,附耳问向外公:“像是背错了,是不?”
外公愁眉苦脸,一边对照古,想来确实离了谱。他将小泥鳅拉到跟前,叹息嘱咐:“来,咱俩重新背一遍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陡然间,外公咦了一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倒过来便是“人示以可,不器利之国”。发觉此处奥秘,张口结舌的外公望着面前小童,喃喃自忖:“小泥鳅你你”
“公公像是好吃惊啊?”四岁的了麼?倒背才是如流啊!”倒背如流的小泥鳅,什麼都开心。
住到这栋大房後,小泥鳅更开心了,那房好大好大,从娘的卧房瞧去,可以瞧见镜般的湖水,窗外花树绿香香,蓝天绿地如茵,小泥鳅真觉得自个儿家发财了。
那天小泥鳅背完了整本道德经,便跟著外公来到娘的香闺里,他东瞧瞧、西看看,还没来得及问窗外那棵是什麼树,便给外公拉着跪倒了。
“乖乖小泥鳅。”外公带著小泥鳅,面向衣橱,他这样笑著:“一会儿记得要背经喔。”
面前的衣橱好大、好新,望来像是一座大宅门。小泥鳅望向衣橱,忍不住咦了一声,眨了眨眼。却听舅舅笑了起来,插话道:“小家伙,背就背,你可千万记得,莫要倒背啊!”
哈哈大笑中,小泥鳅凝视著大衣柜,不知里头有什麼奥妙,他更加惊讶起来了,抓了抓脑袋,还不及问话,便听外婆这样说了:“行了、行了,你父俩出去吧,这儿男人不能留。”
外公与舅舅相顾一笑,父俩各从地下爬起,并肩离开,小泥鳅最是懂事,一听男人不能留,正要跟上外公舅舅的脚步,却给外婆拉住了。
“你别走。”外婆含笑搂来小泥鳅,抚摸他的聪明小脑袋。“你得留着。”
“不要!”男人不能留,难道小泥鳅不是男人么?”
“你不一样、你不一样。”外婆挽着小男人的小臂膀,温颜笑道:“你是男人没错,可你是咱们杨家的心肝宝啊。”
喔,杨家的心肝宝啊!生平第一回听到这样的称号,小泥鳅真高兴,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外公和舅舅像猫儿般溜出去了,既然是心肝宝,小泥鳅也不急着走了,正要依偎到外婆怀里撒娇,忽然鼻端传来香味儿,引得小泥鳅心跳加促。
这是什麼味道呢?玫瑰花儿长脚走了么?小泥鳅眯眼嗅了嗅,转头去望,赫然讶道:“娘你你好奇怪啊”
面前的娘亲从屏风後走了出来,穿著奇怪的衣裳。
真是怪衣裳两条红线挂着一兜红布,比乞丐的破洞烂衣还少了点料。虽然这样,小泥鳅还是呆呆望娘,柔亮亮的肩头腻肤,像是擦了光漆的白羊儿红烫烫的瓜脸颊,看来比黄昏晚霞还要晕好美好美
小泥鳅红了脸,他垂下小脸,避开娘的脸庞,却不小心瞧到了娘的那双白腿。
没穿凤裙的娘,在小泥鳅面前露出了**,那也是他生平第一回望见女人的白腿。小泥鳅害怕起来,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高声背诵:“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在外婆的笑声中,娘拉著小泥鳅,一同跪了下来。小泥鳅还在背诵着,妈妈与婆婆将小泥鳅夹在中间,人面向那座大衣橱,模样像是大拜拜。小泥鳅满心疑惑,只能一心二用,他一边背著书,一边猜想着
为何要跪下呢?黑灶有灶神、古树有树神,难道衣橱里也有橱神么?正想间,衣橱里传来喀地一声,也打断了小泥鳅的背书声。他呆呆抬起头来,娘与外婆却同时垂下头去,前额触到了地板。
衣橱里有动静,像是有什麼东西要爬出来。小泥鳅不由自主地站起,正要向前察看,却给外婆一把拉倒了,她按住小泥鳅,让他趴伏在地。房里的人跪地不动,小泥鳅没娘用额头触地,他只用下巴抵着凉地板,虽然张嘴挺费力,他还是忍不住开大了嘴,就像面前的衣橱一样。
衣橱开了大嘴,吐出了一个人,男人。
那天小泥鳅实在惊骇了,他活到了四岁,头一回见到衣橱会吐出活人。可能是讶异了,他不记得男人长什麼样了,只晓得他有个胖肚,全身黄闪闪的,像个大赢家。
大赢家从衣橱里走出来,他哈哈大笑,笑得挺开心、挺得意,好似怕旁人不晓得他挺快活。他走到娘的面前,笑道:“宝贝儿(孙晓初稿:香兰),可还喜欢这栋新房么?”
娘垂下脸去,她搂着小泥鳅,软软地呢喃道:“只要是万岁爷赏的,臣妾都喜欢。”娘的嗓像是给掐住了,又柔又嗲,男人更是哈哈大笑,他俯下身来,拍著得好!这可是朕赏给你的龙种啊!”
男人的大手使劲拍着,小泥鳅给打得好疼,他有些不高兴了,正要开口相骂,一旁姥姥急忙推了推他的背,低声道:“快道德经,赶紧背”小泥鳅哦了一声,启齿道:“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还没名,那男人便扛起了娘,将她拖到屏风後头去了。一声娇唤传出,男人一直哈哈大笑,娘也发出了奇怪声响,小泥鳅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去望,便给外婆拉走了。小泥鳅脚下仓促,心里却满是纳闷,他回头瞧著屏风後的人影,兀自高声背诵:“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是故……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是谓微明
第二次背诵这段字,小泥鳅五岁了。
这天下午,小泥鳅依旧背着书,来到了娘亲的卧房,旁边一样有外公、外婆、舅舅,只是不同於上一回,屋里还多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小泥鳅称她做“舅母”。
这日多了一点新花头,小泥鳅一边背书,一边把几罐染料倒入茶碗里,染色互混互杂,水面荡漾,慢慢晕开了一朵紫花。
“行了!行了!真聪明!居然给他找出秘方了!”外公笑得泪水渗出,舅舅也是拼命赞叹:“染紫啊,咱们杨家硝了几十年羊皮都不成色,咱这小泥鳅不过区区五岁,他便成了啊!”
众多大人簇拥著小泥鳅,齐声欢呼,小泥鳅呆呆望著身边的大人,他不懂大伙儿在高兴什么,可他晓得人人都爱他,于是他又背起了书
,继续讨好公公舅舅:“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於人”正背诵间,又听舅舅笑道:“这孩真是神童,别说顺天府杨家村找不出一个,我瞧就是整个北直隶,怕也找不出比他更聪明的孩。”
“可不是吗?”外公眼中露出慈爱,他轻抚小泥鳅的小脑袋,叹道:“这般神童若能做,那可是万民之福啊。”小泥鳅眨了眨,心
里有些奇怪,他晓得公公叫做“杨辛”、舅舅叫做“杨契”,小名叫“大成”,可谁是“”呢?唠唠叨叨中,像是听到“后”、“皇后”什么的,另有些叹息声。之後外公舅舅又退出房去,顺手把舅母拉走了。(初稿:那舅母新婚不久,自也跟着走了。)
房里又剩下了婆婆、娘亲、小泥鳅。小泥鳅望著舅母的背影,茫然道:“婆婆,舅母也是男人么?”外婆脸上一红,啐道:“休泼说。亏你好聪明,怎问这傻题目?舅母当然是女人。”了,女人可以留在房里啊,为何舅母也要走呀?”
这回换娘脸红了,听她啐道:“别胡说,你舅母是咱杨家的媳妇,怎好留在房里?”
“怎麼、怎麼?”说话之间,忽然衣橱喀地一声,再次打了开来。听得一人哈哈笑道:“杨大成讨媳妇了?居然不给朕瞧?快叫她过来!”外婆嘶嘶笑了几声,娘亲则跪了下来,有了上回的例,这回小泥鳅抢先站起,他拿著那只茶碗,喊道:“爹爹!爹爹!他们要你瞧这个,紫花喔”
忘了,小泥鳅真的忘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跌倒的,好似被爹爹踢了一下,还是自己撞上了衣橱,总之小泥鳅醒来以后,发觉舅舅、舅母一直哭,外公一直安慰,娘也生了好久好久的闷气,至於小泥鳅,他又费了五天的功夫,方才找出洗去一身紫的新办法。
后来的事儿没什麼新鲜的,衣橱里的爹爹没空见自己,每回他爬出柜时,小泥鳅便得和外公舅舅一起离开。至於舅母那个美姑娘,每回衣橱打开,她便会逃到另一个衣柜里,然后请外婆向胖男人禀报(初稿少了“向胖男人禀报),说她回娘家了。
这就是家里的秘密,住在衣橱里的男人是自己的爹爹,每闷得十来天,他便要溜出来,上到娘的床铺睡一睡,睡完之后,他便会溜回衣橱里歇着。
衣柜真的那么好玩么?小泥鳅很纳闷了,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