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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一次为了女子手上的伤而动怒,虽然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刮伤,她本人也毫不在意的夸耀一番,可是看在他眼里却是心疼不已。
难怪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她的人影,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天天在眼前晃动,他几乎快装不下去地想去学院逮人,看她是否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
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刻意要撮合他和仙仙不让他「堕落」,业弟的用心良苦他绝对会好好的回报。
「哎呀!你不要一直拨我的头发,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像疯婆子,我刚刚在水池那边照了一下,自己都笑了。」用来吓人最适合。
马唯熏得意的扬起下巴,不为外表的凌乱而感到羞愧,反而认为这是一种胜利,她终于顺利地达成目的,没被扫地出门。
「非常见不得人的疯婆子,你想满头叶子走回家吗?」她肯,他还不允。
「你疯了呀!满头叶子……」啊!真的有叶子,她怎么没瞧见。
「以后别爬狗洞了,光明正大的走进来,我会吩咐家丁去接你。」他不会让她再受这种屈辱。
「是的,我会去接你。」少爷的话哪敢不从,他一向只有听命的份。
没血没泪的家伙也会有感情呀!真是报应不爽,老天有眼,他解脱的日子不远了。只差没手舞足蹈的东方耀暗自窃喜。
「不要,这样少了很多乐趣,我决定下一次要攀墙。」偷偷摸摸比较好玩。
嘎!攀墙?!可怜的小家丁有不祥的预感,往后的日子可能不再平静。
果然是他的熏儿,想法独特。「不行。」
「喂!你这人未免太小气,连墙也不让人家攀。」哼!谁理他,她照攀不误。
「叫我悔哥哥。」也许他得开始养狗守墙。
马唯熏嫌恶的吐吐舌头。「你病还没好呀!还是摔坏了脑子……」
唔!他又来了,老用嘴巴堵住她的嘴巴。
「咳!咳!」节制点,少爷,我还在这里。
司徒悔看也不看东方耀一眼,径自地为一身脏乱的小泥人拭污,神情认真的不带谑笑。
「司徒……悔,你今天好象不太一样。」怪怪地说不上哪里反常,话变少了。
「因为你被亏待了。」而他恼火,自然没心情耍心机逗她。
「嘎!我……没有……」她不认为自己被亏待了,大户人家本来就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嘛!小户人家的她当然会被赶。
「你是我的人,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包括我的手足。」随兴并非随便,他会为她讨回公道。
整个人傻住的马唯熏阖不了口,脑子闹烘烘的直打鼓,颊染薄晕的睁大双眼盯着他瞧,好象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她八成在作梦,梦见一件非常好笑的事,她的死对头居然对她说出她是他的人之类的傻话。
「过几日我会差媒去提亲,你安心等着披嫁裳。」不等她开窍了,先订下名分免她受辱。
「提亲?!」他……他在开什么玩笑。
不只她惊讶得想尖叫,连家丁身分的东方耀都认为他玩得太过火了,简直失去常理。
「不妥呀!少爷,小的以为表小姐才是你的良缘。」门当户对。
司徒悔斜瞟了他一眼语带讥诮。「我喜欢谁由得你做主吗?看错门的看门犬是没大用处。」
「你喜欢……她?!」东方耀惊吓不已,下颚低垂至胸前。
「有何不可,你不是乐见我遭受报应。」咦,他的报应呢?
突然间,一向唯唯诺诺的东方耀爆出大笑声,无所顾忌地捧腹狂笑,像是染上一种无可救药的怪症笑个不停,脸上的人皮面具差点往下掉。
他笑得发抖的手指指向一角,不可自抑的一再咧开嘴角,露出两排白牙。
「熏儿,你在干什么呢?」没听见他说喜欢她吗?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喔!我想这鸡放凉了可惜,所以趁热解决它。」嗯!有人参的味道,真是太好吃了。
司徒悔眉毛抽动地瞪着她后脑勺。「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有说什么吗?我只听见报应两字。」至于谁会受报应与她无关。
轰地,乌云密布。
脸色全黑的司徒悔不敢相信他真得了报应,让个没开窍的丫头坏了他的修为,他很想将那只鸡塞到她喉咙里,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更生,我忽然发觉你那张脸太干净了。」如果留下两个拳印会顺眼些。
天变了,他还不躲雨吗?东方耀精明地挪了两步,态度恭敬地帮未来的少奶奶盛汤。有了这面挡箭牌,再大的怒火也烧不到他。
「过来。」
他指的是东方耀,但马唯熏以为他在叫她,所以捧着盅走过去,手中的筷子没停 过。
「唉!你不怕汤里下了毒吗?」表情一柔,他好笑地抹掉她唇角汤汁。
「我饿了嘛!」她说得一脸可怜兮兮,仿佛三天没饭吃的灾民。
轻叹口气,司徒悔认栽地抬起她满嘴油的小脸。「我说我喜欢你。」
「唔!唔!」她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我要娶妳。」他肯定的说道。
「嗯!」然后呢?
「你没话要说吗?」忍住气,他轻抚她动个不停的脸。
「嗯!唔……」她忙着动嘴,没法开口。
「更生,把她手上的东西拿走。」她真是太惬意了,令人嫉妒。
「是,少爷。」东方耀闷着头笑,必须用抢夺的方式才能达成使命。
坏事做绝的人果然会有报应,放着主动示意的天仙美女不要反而喜欢大剌剌的愍姑娘,少爷的眼光真的非比寻常,叫人可佩可敬。
他只是个小奴才而已,绝对不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嘲笑主子,即使他快忍不住了。
「熏儿,我要你看着我。」
「可是我的鸡……」她还没吃完,等一下凉了就不滑口。
可恶,他发誓半年内不让她碰到半只鸡。「不许转头,你只准看着我。」
「你有什么好看……啊!你怎么咬人,很痛耶!」他真的有玻
「我的心更痛,你没听见我说要娶你吗?」没那么痛吧?他只是轻轻嚙了一口。
「听是听见了,但是你玩够了没呀!又想骗人了是不是,我才不会上了你的当,你最奸诈了。」
嘎!当场怔住的司徒悔哑口无语,脑子里一片空白,擅于算计人的他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踩到自己挖的坑,扑通一声跌得灰头土脸。
难得他卸下心防和她交心,却因为他过往的劣行导致她误解是一时的玩笑话,这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最佳例证。
她不相信他。
她居然不相信他。
一抹幽光深藏黑瞳中慢慢扩大,怔然的唇角多了道清冷笑纹,她不相信是吧!他会让她不得不信,惊喜得抱着他尖叫。
「熏儿,你让我好想疼你。」
※※※
他……是认真的吗?
堂堂司徒家的大少爷帮着卖猪肉,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看得她心惊胆战地担心他没把猪肉剁成两半,反而将自己的手当猪蹄膀给剁了。
阿爹阿娘吓得眼翻白,顾左顾右地烦恼他会毁了五代祖传的猪肉摊,一下子烧香拜佛,一下子合掌祈祷,看灾难能不能早日离去。
好说歹说才勉强将人请走,阿爹阿娘才安心开张做生意,不怕有人一斤猪肉切成三斤五两重。
这会儿孙媒婆上门来本该欣喜若狂,敲锣打鼓宣告街坊邻居,马家妞儿终于有人要了,不用烦恼一天拖过一天嫁不出去。
可是一见庚帖上的名字全家傻眼,当场笑脸转为愁眉苦脸,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先前阿爹还喜孜孜的以为她能嫁入大户人家,但闹了一场大笑话后他已经不敢指望了,只求有人不讦较她爱管闲事的个性就好。
没料到此事有转圜的余地,一堆聘礼牲畜多得无处可摆,害阿娘开始发愁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悬殊怎高攀得起,这亲家结得烫手。
「唉!今天的栗子糕怎么特别难吃。」
因为不是他亲自送来的吗?
都是那个死家丁害的,没事干么多嘴地说了一句:「少爷陪表小姐上香去。」让她心口发酸地直兜着,坐立难安想杀上万安寺。
阿爹阿娘把她生得够好了,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走在街上不怕吓坏了人,她也活得心安理得,禀当自己是猪肉西施呢!
但是看过楚家小姐的容貌后,她相信只要是男人都会迷上她,连阿爹都瞧得两眼发直,口水直淌地要她别奢望了,人家光是谈吐优雅就赢她一大截,她拿什么去捧大户人家的饭碗?
想想心就虚,除了卖猪肉外真的一无长处,总不能要她拿着镖乱射,威胁人家非娶她不可。
「可恶的司徒悔,我打你的小人头,我打你的小人脚,我打得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我打得你变猪头……」
可恶,敢陪你的天仙表妹去上香,我先给你三柱清香,拜你个早登极乐。
好色、好色之徒,看我还要不要理你,非把你踹到湖里喂鱼虾,让你这辈子都笑不出来,等着投胎当我家的猪,我一定照三餐用馊水喂你。
哼!养得肥肥地好宰来卖,论斤论两让你尸骨无存。
「扎草人出气呀,看来你真的嫁不出去咯!」挺狠的,草人都被打扁了。
「哪个混蛋敢说我嫁不出去,我一拳让你飞上天……呃!山长,你今天气色真好,呵……」
方素心一伸莲花指往她额上一点。「没、出、息。」
「山长,我没偷懒,我有做……功课……」马唯熏心虚地将画满猪头的纸捏成团,偷偷往草丛里丢。
「女孩家畏畏缩缩成何体统,你不想打败白鹿书院好赚个相公吗?」瞧她咳声叹气直打小人,害她也想跟着叹气。
争气呀!她绝对不能输给隔壁的糟老头,亏她不好心借涵鸳给他当厨娘,他竟还食古不化地又把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挂在嘴边,压根瞧不起女人家,她非讨回这口气不可。
什么女子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只要持理家务不可,她偏偏要让他知道男子会的事女子也不含糊,他迂腐的死脑筋是错的。
到时看谁颜面无光,她一定会大肆的嘲笑,把他贬得比烂泥坑还不如。
「想是想,可是他好象挺厉害的,我没把握……」她每次都被他吃得死死的,没一回占上风。
「嗟!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个没用的书生有何长进,我看好你的实力。」跟他拚了,她一定会赢。
「不一定呀!山长,以貌取人犯了兵家大忌,他既称之十项全能的运动健儿必有可取之处,轻敌是失败的第一步。」
蒙着面纱的聂五娘取笑地出现眼前,为着两山长的意气之争而莞尔。
「五娘,怎么你也投敌了,对一手教出来的学生没有信心,我就不信健壮如牛的马同学会嬴不了隔壁的司徒病鬼。」怎么看她都是赢的一方,没理由输。
「司徒?」眸光一闪,她笑得有些苦涩。
方素心不屑的发出嗤声。「你瞧隔壁的有多卑鄙,明知道赢不了咱们无敌女子学院就使出下流手段,利用美男计将小熏迷得失魂落魄。」
「嗯?」有这回事,她和悔儿?
「人……人家才没有失魂落魄,我只是、只是在想办法对付他……」涨红了脸,马唯熏慌乱的想辩解。
「得了,得了,瞧你一脸思春样还不明白吗?山长是过来人,一看就晓得你爱上隔璧的死对头。」真是太不长进了。
不过不打紧,任思贤有美男计,她就以美人计还击,马同学的长相还算不错,稍微打扮打扮准会惊人。
「我爱上司徒悔?!」马唯熏睁大眼,像见鬼似地跳了起来。
「听!这是谁教出来的笨学生,连自己爱上人家都不知情,你不会等入了洞房生了娃儿还傻呼呼的吧?」瞧她这模样她快没信心了。
女人一沾上情就先输了一半,再让爱缠身肯定完蛋,她当年就是让爱冲昏了头才下嫁老古板,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她爱上司徒悔?
心口酸酸甜甜的马唯熏错愕不已,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对个病鬼有意思,而且想他想得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泊旭被其他女人抢走。
原来这种怪怪的感觉叫爱呀!为什么没人教过她。
「五娘惭愧,是我没教好。」口中说着抱歉,可是聂五娘的神情却是相当愉悦。
「唉!这种事和先生无关,女人一碰到感情事就犯傻,咱们不都当过一回傻子。」想想有点不值得。
她但笑不语。
「马同学,你一定要为学院争气,千万别输给隔壁的,山长我保证会为你找到一名乘龙快婿。」她认识的皇亲国戚可多得很,不怕没人眩
「可是……」马唯熏微微一讪的干笑。「司……司徒悔已经到我家提亲了。」
脖子一缩,她等着挨骂。
但是──
方素心反而哈哈大笑的赞她能干,有本事,而后急急忙忙的离开,像要向何人炫耀似地满脸光彩。
「五娘师父,山长是不是惊吓过度,你看她走路有点浮耶!」希望别像她一样常跌跤,好死不死的跌在男人身上。
一想到那个天杀的家伙,马唯熏的脸莫名的红了。
慈光漾漾,聂五娘笑着轻拍她的头。「山长是高兴你得配良缘。」
「是吗?」为什么她觉得山长和师父的笑都有点古怪,像黑锅终于有个乌盖。
「别想太多,去找你心中的牵 挂,我相信他会是你未来的依靠。」想得多,容易却步。
她的儿呀!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她这见不得人的娘亲该欣慰了。
昔日的聂玉娘已坠崖身亡,如今的聂五娘只是学院的女夫子,她很满足今日的际遇不想强求,过去的风风雨雨如梦一场,沉睡在万丈谷底之下。
第八章
「表哥,你真的不要仓卒下决定,姑母的刁难出自恶意何必挂心,肉贩之女不适合商贾之家,你要多为自己设想别跟着胡涂……」
即使心地善良得连蝼蚁都舍不得捏死,门当户对的观念仍深植心中,龙配龙、凤配凤、未门铜漆对深阁大户,怎能屈就萦萦萤火。
若是她没见过猪肉摊老板的女儿或许会死心,能让表哥舍她而挑上的女子必是绝色,倾城倾国不在话下,她甘于退让。
可是市集上见过一面后,她不禁要为他的眼光感到疑惑,蒲柳之姿哪能堪称花容,举止谈吐与大户人家格格不入。
并非她轻视她出身低,不懂琴韵,职业无贵贱的道理她明白,只是对方的言语过于轻率、不重礼数,市井之气浓厚,实难登大雅之堂。
私我也罢,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他值得匹配更良淑有仪的女子,而非将就一桩权宜婚事。
在楚仙仙的心里仍存在大家闺秀的骄气,尽管她和善的对待所有人,尊卑之分的观念依然根深蒂固,不时地左右她极力亲和的表相。
玉与劣石的区分一目了然,才貌过人的她自谬为美玉,劣石自然是马家女儿,她不相唁表哥的眼光拙劣至此,甘拾劣石而弃美玉。
出色的容貌的确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当面前出现一位样样不如她的女子时,比较的心态会蒙蔽纯善的良知,莫名的升起好胜心,完全忘了人心难控,不由自己。
喜欢了就是喜欢,不因外表美丑而有所动摇,月老的红线情牵三生,强求不得。
缘,无形。
情字缠绵。
「……我相信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不必勉强自己,世上美好的女子多得是,你何必为了讨好姑母而委曲求全,我……呃!表哥,你怎么了?」
忽地一顿,她跟着前方的身影停下脚步,微露讶异和不解,明明是熟悉的眼神却多了一丝陌生,像是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是你怎么了才是,我记得大娘十分中意你成为她的媳妇,你该挂心的是业弟而不是我。」她关心得过火了。
表情微窘的楚仙仙有着恼意。「那是姑母的一相情愿并非你情我愿,你知道我倾心的人是谁。」
姑母有意撮合的举止她了然于心,但她情有所钟不愿受人情牵绊,故而多次借故离席,不想让人误解她是朝秦暮楚之人。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看得出表哥地位上的尴尬,他们虽名为表兄妹,但是无任何血亲关系,纯粹是因姑母的缘故而成了姻亲,他的母亲与姑母并不和睦。
若非她唤他一声表哥,相信以他的立场不愿与姑母的娘家扯上任何关系,疏离得如同错身而过的路人。
「唉!我这不济事的身子老是忘东忘酉,哪会晓得你知心人在何方,你与业弟乃天作之合勿作多想,为兄的也为你高兴。」
只要别来烦他,有多远走多远,他乐得甩开一只自视甚高的劣等玉。
「何必口是心非,你明明不喜欢姑母的安排,为何要装出乐在其中的模样令人伤感。」他分明受制于人。
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是乐在其中呀!为何没人相信,包括疑神疑鬼的小熏儿。「你错了,我很喜欢熏儿。」
「不,你在说谎,你根本是因为不想和姑母对立才假装喜欢她,你不能将终生大事当成儿戏。」楚仙仙极力的劝阻望他打消原意。
他不可能喜欢一个无德无才的粗野姑娘,他一定是在骗人,企图蒙过所有人的眼睛,她不会相信的。
一抹冷笑勾勒在眼角,司徒悔轻佻地扬起眉。「那我该喜欢谁,你吗?」
「这……」绝美的容颜倏地飞红,她含羞带怯地低下头。
「本来就应该是我家小姐,她喜欢你多年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