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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今天很凑巧吧,在医院都能遇到。”
“不是凑巧,”他轻轻道,“第一次看到你是穿着圣伯利的校服,我刚才去那里找你了,你们老师说你在医院,我就过来了。”
“啊……?”她一时还有些迷糊。
“带你去个好地方。”他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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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研磨咖啡浓郁的气息,夹杂着附近书店传来的书报味,来来往往的人步履轻盈,姿态优美。
顾若西和宋君延坐在临街的遮阳伞下,喝着刚磨的咖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哇,真的是好地方呢。”
“以前第一次来这里,就发现和CoventGarden的气氛一样,”宋君延看着周围的环境,“没想到上海还有这么让人安静心醉的地方吧。”
“你也有空这样来路边坐坐吗?”顾若西疑惑地问。
“我可不是工作狂,”他笑了,“就算相比起若西你,我也显得很无所事事。”
无所事事?她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是一个场上的人,夏城有时就忙的几天看不到一个人影,而他,会接连几天忽然出现?
“昨天,”他忽然收回了投在路人身上的目光,“看到东西了吗?”
她猛地就涨红了脸,“嗯……嗯,可惜回家的时候弄掉了。”
“是吗……”他有些失望道,随后自己也笑了,“不过你也不用多虑,只是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吧……对了,抱歉,我刚才在病房门口,听见你们母女的对话了。”
“没有关系呢。”她笑了笑,脸微微上倾,阳光在侧面打下了一层美丽的镀金。
美好的风景是永远看不够的——他忽然想起某本书里看到的这样的句子,忽然觉得,正有一个活生生地例子在自己的面前——尽管只是穿着简单的兰花裙子,她天然的气息仍然是扑鼻而来——当然,让人心醉的不仅是迷蒙的侧面,她和她妈妈的对话,让他感触许久。
“啊,对了,”顾若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君延的西装还在我家里呢。”
“嗯?”他愣着想了想,随后笑了,“好象是有这么回事。”
“我已经洗干净了,可是那时候不认识你,不知道该怎么还给你。”顾若西说着说着自己腾地脸红了——洗完那件西装的时候,她可是盯着它发了好一会的呆。
“嗨,脸红什么?”他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那个……那个……没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说,小脸皱成了一团。
“哈哈哈哈……”他很没风度地笑了起来,“你看起来很紧张噢!”
“你很不绅士诶,这样嘲笑人家。”她自己也笑了。能够这样和那些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交谈,是她从未意料到的——旁人路过,看见这两个开怀大笑的年轻人,还以为是热恋中的男女,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先生先生,给你的女朋友买支花吗?”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捧着花篮,用脆生生的声音问道。
“我不是……”顾若西刚想开口,宋君延却抢先了。他起身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子,亲切地问道,“你知道哥哥的女朋友喜欢什么花吗?”
“知道噢!”小女孩想了想。
“哥哥都不知道呢,”宋君延笑道,“告诉哥哥是什么花?”
“小惠知道,是兰花噢。”那个自称小惠的女孩子大声地说,“姐姐的衣服上有兰花呢!”
宋君延不说话,慢慢地转过头去,眼神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怔了怔,随后含笑点了点头。
“可是小惠的花篮里没有兰花呢……”小惠很困扰地看了看她的花篮,“这该怎么办呢……”
很明显的,她的花篮里清一色都是玫瑰花。
“玫瑰花姐姐也一样喜欢啦。”这女孩子好可爱,让顾若西忍不住想去捏几下,“小惠不用困扰了呢。”
一只手将一张花花绿绿的钞票递到了小惠的面前,宋君延摸了摸小惠的头,“这篮玫瑰花哥哥都买下了,快买点吃的回家去吧。”
好有爱心的人……顾若西忽然发现眼前的男人有些近乎于完美——外貌堂堂,富有爱心,身世一流,更难得的是他全身上下散发的随和的气质——
除却她所不知道的他,生意场上的他,在上海滩摸爬滚打的他。他不会仅仅只是一个给外国人做翻译的世家子弟,他应该……
顾若西不想继续思考下去,因为眼前的人太美好太温暖,让她不敢想象。
“嗨,还魂了。”
顾若西定了定神,还没发觉是怎么回事,个头小小心眼大大的小惠已经邪恶地一笑,小手一推,把刚站起来的宋君延往前一顶——
顿时,一张放大版的宋君延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阵大风吹来,吹起了顾若西飘落的长发,从他的瞳孔里,她看见了自己分明是惊讶——而又满脸泛红的。
接着,他所说的话让她的幸福更加膨胀——
“顾若西,我……好象喜欢你呢。”
十。她和他们
我……好象喜欢你呢。
全身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在心里拼成了一个大大的圆满。
她也是普通的女孩子,也对爱情充满了莫名的期待——尽管她知道,那只是很虚无的东西,捉摸不透,也触碰不到——可是,是宋君延呢……是她第一眼看到,就感觉很舒服,很让人放心的男孩子。
“嗯,我……也喜欢你呢。”
是应该这样回答的吧?如果是按照她的想法来行事,她,应该是这样回答的吧?可事实为什么却是——
“嗯……谢谢你,我想……我需要考虑。”
为什么是这样?
顾若西烦恼地走在路上,莫名地有些抽动。
似乎心里对什么还保留着……期待?
“宋公馆就在夏家的前一条马路,”之前,她告诉了他自己是夏芷的钢琴老师,“如果可能的话,随时欢迎来玩噢。”他温暖的笑容还映在心里,让她不禁莞尔。
手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自己的口袋,冰冷的蝴蝶依旧躺在里面,另一张脸交错出现——不,不会的。
她这么告诉自己,继续大步地向自己的目的地——夏家走去。
一辆黑色的汽车“刷地”停在了顾若西的身边,她惊讶地转过头去,夏城没有表情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去给芷儿上课?”
“嗯。”她别过头去,不想直视他的目光——依稀记得雨夜彼此的对视,自从那天之后两人没有见过面,此时见到,她觉得……有些尴尬。
“上车。”他淡淡地说,没有任何的感情,然而语气里就是有让人无法抗拒的感觉。她分明感觉自己和他有什么在心里跳动——同时,又有一种莫名压跨了彼此的沟通。
车内是难言的沉默。开车的立时依旧是从前的样子——除了一声“顾小姐好”便安心开他的车,没有半句话。夏城从袋中拿出一包烟,刚想打开,顿了顿,把烟从车窗扔了出去。
“夏先生戒烟了?”纯属没话找话。
“嗯。”只有一个字,他却是说的很重。
生意场上不需要以烟来沟通感情吗?她决定还是咽下这句话。
今天的夏城,似乎有一些特别。从侧面看去,他似乎只是在假装镇定而并非真的面无表情?她有些好奇地想,一不小心,真的把头转了过去专心地看他。
“砰——”车子一个急刹车,顾若西身体一晃,轻飘飘地倒在了夏城的怀里。
“啊……那个……”她急促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背上有一只手,牢牢地锁住了她。她就那样躺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听到他的心跳,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
思绪忽地就回到那个明媚的早晨。她虔诚地把手帕奉上,却得到了他一句,“不用了,扔了吧。”他是不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时光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
她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感受过他,只觉得他有时冷酷的像冰山遥远,有时却又让人感觉贴心——或许,上海滩那么多的女子喜欢他只是为了他这一点?
很猜不透的人啊……她在他怀里叹气。
“蝴蝶呢?”他突兀地问。
“在这里。”她指了指口袋。
夏城又不说话——长久地沉默地看着窗外。顾若西被他弄的有些莫名,只得老老实实地躺着,不说话。
可是她却刻意忽略了分明听见自己也是喜悦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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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到了。”立时把车停在夏家的门口。
立时先下了车,为夏城打开车门——当他们两个一起走出车子,他们才发现,夏家的门口,站着一个俏丽的佳人。
“城,”她温柔地笑了,“芷儿说你很快就会回来,不介意我在门口等你吧?”
徐雅芸。
顾若西的脑海里刹时跳出这三个字——这个大家闺秀太令人难忘,她的气质注定是众多胭脂俗粉里的绝世脱俗。城——从未听见有人这样称呼过他,她对他来说,是好特别好特别的吧?
“外面天热,为什么不进去坐着。”他淡淡道——这是关心别人?顾若西怔怔地想——原来他也会关心别人的吗?
“没事,也不是很热。”她笑了,走上前来,这才发现到站在夏城旁边的顾若西,“这位是……?”
“顾小姐,是芷儿的钢琴老师。”他淡淡地说,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刚才在路上遇到,便一起过来了。”
“顾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徐雅芸,你可以叫我雅芸。”她亲切地说,“芷儿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她很聪明。”顾若西勉强地笑了笑——怎么这口气,听上去像她是这家的女主人?
可是——应该很快的吧?她将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进去吧。”徐雅芸温柔地说,目光却是始终没有离开夏城。
“你们先进去吧,”夏城停了下脚步,“我有些事要和立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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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姐也是圣伯利的学生?”徐雅芸惊讶地说。
“是呢,小西是全额奖学金的获得者噢。”夏芷骄傲地说,“怎么样,雅芸姐,我的钢琴老师很厉害吧。”
“真的很厉害呢。”徐雅芸笑道。
“徐小姐才是真的很厉害,”顾若西衷心地感叹说,“去年你还没毕业的时候,我还偷偷地去听你念英文诗歌呢。”
“哪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徐雅芸的声音温婉而动听,“现在在家整天无所事事,才发现原来上学是最有趣的事。”
“不过雅芸姐马上要变成我的二嫂了,住到这里来就不会很无聊呢。”夏芷高兴地说,忽然又疑惑地问,“二哥呢?”
“他说有事要吩咐立时,”徐雅芸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夏芷之前的话,“在外面吧。”
夏芷明媚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黯了下来——顾若西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而且,是在“立时”这个名字的时候。
“小宇还没回来吗?”徐雅芸看看四周,“没了他,这里倒是安静很多呢。”
“是啊,他是一只鼓噪的大青蛙。”夏芷很快恢复了笑脸。
“谁是一只鼓噪的大青蛙?”低沉的声音从门厅传来,顾若西没有回头——妹妹的钢琴老师,真是好普通的名词,普通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那雨夜的对视,蝴蝶的守侯……似乎只是她一个人的梦境。
“当然是小宇啦,不可能是我最最亲爱最最英俊的二哥!”夏芷开心地迎了上去,眼神中滑过一丝捕捉不到的情感,“今天真是热闹噢,二哥难得回家,雅芸姐和小西又都在,大家一起吃饭好不好?”
“不了,”顾若西微笑着想要拒绝,“我妈……”
“真是,每次想找小西吃饭小西都是这个借口噢,二哥?”夏芷嘟起了嘴——她不是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以为夏城追出去给了顾若西一把伞,“顾伯母听见了一定很不开心,她女儿老是拿她当挡箭牌。对吧,二哥?”
夏城忍住笑,回了句,“嗯。”
“嗯,难得我们还是同学,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徐雅芸劝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话让她有些难过——这才是纯粹的一家人,自己只不过是个来上课的老师,她点了点头,“嗯。”
“还是小西最好了。”夏芷有些八卦地把脸凑了过来,“小西认识宋少爷?”
坐在一旁的夏城忽然怔了一下,随后继续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喝茶。
“宋君延?”徐雅芸去拿了红茶来,放在顾若西面前,“他的英文比我还好呢……不愧是留洋过的人。顾小姐认识他吗?”
“嗯,是的,”顾若西尽量避开夏城的目光——事实上,她没有把握他是否正在用心研究着这场对话。他不喜欢宋君延,不是性格问题,根本就是立场问题——如果他知道自己和宋君延有来往,会不会像上次那么生气?
他生不生气关自己又什么事?
顾若西简直要被自己弄疯了。
十一。午夜守侯
躺在宽大而柔软的床上,他的思绪是混乱的——难得能这么早入睡,脑子里却塞满了许多事情。
“林阳初?”
立时把一本工作证递到夏城的面前,夏城念着这个名字,“早报的工作证……你认识吗?”
“不认识,”立时毕恭毕敬地说,“在南码头发现了这本东西,我去早报问过了,说的确有林阳初这个人,但是在南码头出事那天之后就没了踪影,二爷,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
“为什么?”
“报社的主编说,这个林阳初的枪法很好,而且,据他的同事说,是个共产党。”立时平静地道来,“看来很有可能是知道了宋家的人去了南码头抢那批军火,没有要杀人的意思,只是鸣枪以示警告。”
“鸣枪以示警告?”他冷声重复道,“史密斯以为是我们半路去抢货,急忙把货卖给了宋家就逃回了英国,这么大一笔资金的损失谁来赔给我们?”
“二爷,事情可能没那么复杂,”立时慢慢地说,“一则现在北平也不太平,若买了军火送不到北方去就是我们亏大了;二则宋家是和日本人做生意,我们是和共产党做生意,相比之下,谁的生意更稳当一眼就能看出来。”
夏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手里“林阳初”这三个字看了很久——他清楚,现在夏家所拥有的一切虽然不少是靠结交外国人获得的,但这毕竟是在中国,有些事并不是随风倒就能够解决的。
“立时,你说的对,是我激动了,”夏城淡淡地说,不着痕迹地看了立时一眼——虽然他知道立时是极其聪明的一个人,但是他的心思缜密程度,有时候甚至连他都要自叹不如。
“二爷,立时是敬佩你,才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他对他,始终不用“您”字,“夏老爷对立时所做的一切也足够让立时鞠躬尽瘁。”
夏城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而让人放心的男子——虽然相识多年,虽然一起面临各种艰难挫折,他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他叫立时,办事果断让人安心,还是单身,除了这些,连他姓什么,几岁了,哪里人,他的脑海里都是一片模糊。
“辛苦你了,立时。”夏城走上阶梯,回过头来,“进来喝杯茶再去仙乐坊吧。”
“不了,二爷,我还有其他的事情。”
立时终究是摇了摇头,望向夏府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表达的情感。很快地,他收回了眼神。
晚饭结束后,他送雅芸回家。车上难得是一片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城,”她主动握住他的手,“什么时候订婚?”
他没有说话。从头到尾,他没有向任何人表达过他对她的意思——她是特别的没错,在夏家快要倒下的时候,是徐家父女给予了他帮助,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当徐家的货被堵在香港时,他冒着被英国政府盯上的危险亲自去香港解救了那批攸关生死的货物;所以,在徐家这些年渐渐在上海滩式微的时候,他屡屡带领雅芸出席各种公众场合,告诉每一个人徐家目前是夏城在撑腰——但是,他太清楚,他要的不是她。
他轻轻地抽出手,淡淡地说,“雅芸,你会错意了。”
徐雅芸的脸上尽是不解的表情——“会错意?”她摇摇头,“城,你没事吧?”
“没事,”他停下车子,正过身去面对着她,“对不起,我也许早该和你说清楚。”
徐雅芸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她的眼神里,是遮不住的柔情。她爱他,这是多年前他第一次跟着夏老爷来徐家做客时自己就决定的事情。夏老爷的去世,不但没有使夏家倒下,反而让他打理地更加有声有色——于是,他的果决、他的镇定、他深不见底的眼神,都成为了她依恋的东西。上海滩有多少大家闺秀希望成为她,不是因为自己出色的成绩或是外貌,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