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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一网实在捞得结实,渔网还在水底,那密密麻麻的白鱼。隔着透明的冰块便能瞧得分明。
这些娃娃们哪里是在追着渔网跑,分明是在追着水里的鱼跑。
待得渔网彻底起来,便是薛老三也惊得没了语言。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鱼,如山似海。好像整个东海都被反倒在了眼前。
那白茫茫一片,铺成了银山,薄薄金阳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是兴奋过头的小家伙扑上身来,才将走神的薛老三从神游中拉了回来,便听他扯着嗓子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装鱼啊,麻溜儿的,另外,不足一斤的全部放回湖去!”
薛老三虽非老猎人。但也知晓“猎杀不绝”的道理。
一网过后,连续又捕捞了十数网,虽有几网收获不佳,剩余几网皆是满载而回。
说来,也亏得石碣村那帮青壮闹鬼。让云锦湖休养生息了十好几年,十多年下来,湖里的渔产繁盛得惊人。
一日所得,稍稍汇总,不下二十万斤。
而如今的云锦湖已然在薛老三的强力干涉下。完全收归国有,如此算来,这二十余万斤鲜鱼皆为云锦新区管委会所有。
可薛老三深知利益均沾的道理,且今年是云锦湖收归国有的第一年,虽然云锦一带村民,慑于他薛书记的威名,无人敢闹事,可心存埋怨者必定极众。
薛老三自然不愿无端失去好容易才收拢一处的人心,当即下令分鱼,凡云锦新区辖区内居民,凭户口本,每人准免费领取鲜鱼两斤,以常平价购买鲜鱼五斤。
云锦内,居民户数约莫在三万户左右,赠送两斤,则少去了六万斤,这个手笔不算小。
且这是个凭票供应的年代,准许无票以常平价购置鲜鱼,也算是一种变相福利。
况且,今年的云锦不比往年,因着参与新区管委会基建,几乎家家年景都旺,几块钱的鱼如何会吃不起。
薛老三此令一出,几乎举区称善。
全区范围内,连夜就开始了分鱼卖鱼,足足折腾了两天,这堆鲜鱼才算处理干净,倒是让邻县之民,好一番眼馋,云锦的老百姓也是第一次收获他县的艳羡,便连这新年过得都精神了许多。
村民虽有狭隘,却性多质朴,最知感恩,适逢团圆饭,查见自家桌上,较之往年丰盛了不少,思及原由,不由自主便浮现了“薛书记”三字。
今年的云锦新区的团圆饭,不知道多少人家,都在自家的团圆桌上冲薛书记遥遥敬酒。
当然,这些暗处的祝福,薛书记是不可能立时得知了,早在那捕鱼结束的次日,他便带着一家子坐上了回京城的飞机。
原来,本来既定春节在外视察的薛安远,忽然传来最新消息,年三十回京,让薛向领着一家人回去。
老爷子下了令,薛老三哪敢不从,好在如今云锦新区,可谓根基已成,海清河宴,不怕再出幺蛾子。
薛安远果然是年三十回来的,几乎是卡着团圆饭的钟点儿,一家人吃了餐薛老三亲自料理的团圆饭,围坐在炉边,唠起了家常。
正闹得热闹,门外传来了喇叭声,薛安远,薛向相视一眼,同时站起声来。
今日是年三十,按规矩,再有事儿,也不能找上门来,且薛家门禁森严,断不会让车开到门口,还不见警卫处通报。
唯一的可能,就是来人得到了薛家的豁免权,有这资格的,除了那些政局,便是许子干,安在海等寥寥数人。
而非选在如此时间拜访,必然有紧要之事。
果然,没多会儿,门推开了,正是许子干。
小家伙欢呼一声,便冲了过去,许子干虽然对薛家几兄妹都是极好,可最得青眼的还是小家伙。
混得熟了,小家伙在百依百顺的许伯伯面前,自难免有些无法无天了。
这不,她小人儿一凑上前,就去数抚弄许子干坚硬的短髭,边拿小手托举,边格格直笑,和许子干好一番闹腾,最后,在薛老三的干预下,方才做个鬼脸,溜去一边。
苏美人虽不从政,却是明眼人,知晓这三位又要谈什么军国大事,当即,便组织起了麻将场,将小家伙三人调拨开来。
苏美人四人去后,薛安远便招呼许子干和薛向,进了书房。
“听说安远大哥突然回京,我过来看看。”
许子干屁股方在藤椅上坐了,便直陈来意。
很明显,许子干在问薛安远,因何返京。
毕竟,如今的薛安远几乎掌握国家半数军机,一举一动极是关键,再加上,近来,顶层风波不靖,许子干为某人担心,便上门来。
说来,许子干也是关心则乱,一来,他此时登门,稍显冒失,毕竟他也是中央大员,一举一动也在有心人的观瞻之内;
二来,以薛,许两家如今的关系,若真有与许子干相干系的大事儿,薛安远早就知会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南边的小朋友又调皮了,前些日子,在老山又闹出了小动作,我回京来参加紧急军w会议,托他们的福,我倒是能忙里偷闲,回家过个团圆脸了。”
薛安远微笑着解释。
听说是军事上的事儿,许子干松了口气,“这群南蛮子,是得好好收拾收拾,不收拾得他们怕了,就没个完,这都多少年了,还黏在那儿。”
薛老三熟知军史,薛安远虽只隐晦点了点,他便知是何事了。
原来,又是越南在交界处搞出了动作。
说来,征南战役结束已有数载了,其实南疆还是一刻不灵,双方并未签订什么停火协议,所以大规模的交火没有,小规模的冲突却是不断。
好在闹不出什么大乱子,薛老三也就没多做瞩目。
思及许子干的审慎,他心中不由酸楚,调转话题道,“许校长,别净给别人操心,须知那些超出干预能力的事儿,操心也是无用,还是多考虑自己的当下吧。”
薛向的话,许子干听得明白,他心中何尝不清楚自己担心的那些事儿,纯是瞎操心。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受人点滴,当思涌泉。
见许子干闷头抽烟,并不搭话,薛老三道,“得,既然您不爱听我说这个,咱换个话题,小半年了,党校报刊,我每期必读,可翻来覆去,我都没见您有大作问世,须知您现在可不是一省书记,而是央校校长,说白了,沾上了文化人的边儿,不写几篇雄文,如何震得住场面,要我说,就目前来看,您这校长做得可有些失职。”
许子干横了薛老三一眼,“有话说话,别净绕圈子!”
嘴上如是说,他的注意力却提了起来。
相交多年,他对薛老三了解极深,谈论政治时,绝不将薛老三当作后学末进,而是作了坐而论道的知己良朋。
加之每逢大事,薛老三几乎言出必中,对他的话,许子干绝对愿意掰开了,揉碎了咀嚼。
薛老三笑道,“我是说,您老到央校虽是休息,却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该出手时,得出手,蛰伏归蛰伏,要是伏得人家都忘了咱们的存在,那可要不得。”
见许子干瞪眼,薛老三不敢再油嘴,开门见山道,“别忘了老首长的三年之约!”
许子干知其所指,原来,南边特区三年前开放时,老首长曾经到访过,许下三年之约,三年后,再回去看看,看看特区建设得如何。
第三百四十章季老都动摇了
而开年,正是三年之约到来之日。
此时,薛老三在要求他写文章之后,再提三年之约,摆明了点出这篇文章和改革开放经济建设有关。
可如今,上头风波不靖,反zyh的呼声渐高,许多地方卓有成效的小幅度改革都改不下去了,此时,写与“改开”有关的文章,实在是风险极大。
兼之,他许某人此次不得已在仕途上走倒步,也是因为那位被作了“某化”的靶子,他此时力挺“改开”,难免被有心人指为为那位摇旗呐喊。
他虽对那位感恩甚深,可这个动辄倾覆的风险,许子干也是不敢冒的。
况且,南方特区三年建设,经济成就的确醒目,可积累的问题同样不少。
例如,特区竟出现了媒体叫嚣开办特区币,和人民币区分,更有甚者,要求上层更改物权法,保护私有财产,最离谱的是,竟有团体设计了特区旗,要跟国旗并挂。
如此种种,在老派同志的认知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贼胆包天。
此外,改开已逾数年,经济领域成就巨大,问题也的确不小,有些干部面对刚破开的国门,目晃神驰,松弛了纪律神经,泯灭了党性,违法乱纪的经济问题频繁,民间反官倒之声也日趋疾烈。
这些问题,在改开之前,是不可想象的,正因如此对比反差,不少老派干部始终对摸着石头过河会过到何处,持严重怀疑的态度。
如今,三年之约到来,老首长视察的结果,到底是力挺,还是失望,许子干根本没有把握。毕竟如今的“反自”风浪,愈演愈烈。
许子干正沉默间,叮铃铃。书房的电话响了。
薛安远的书房只装了一部电话,接的正是权限极高的保密电话。能给这电话直接通电的,除了军委,便只有老首长等寥寥数人。
放下电话,薛安远苦笑道,“还真是一刻不得清闲,军委有个紧急会议,我得去一趟。子干,你和老三聊聊,晚上就别走了,咱哥俩儿好好喝几锺。”
送薛安远出得房门。薛老三方将门掩上,劈头就丢出句石破天惊的话,“许伯伯,明白说吧,老首长这次赴三年之约的结果。定然是在沿海开辟更多的新经济特区。”
“什么!”
许子干猛地抬起头来,盯着薛老三。
的确,他的判断和薛老三恰恰相反,因为据他所知,上头如今对改开持否定态度的力量。越来越大,超乎想象。
许子干之所以惊诧,不过是鉴于薛老三一贯的正确。
凝视良久,许子干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老三,你在底下,可能不太了解上面的想法,实话告诉你吧,季老似乎也动摇了,意见不小。”
许子干署理央校,成日里都是和理论文件,政治动态,高级干部们打交道,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对上层生态,许子干洞若观火。
在他看来,薛向之所以出现误判,是因为下面待得太久,对上层人事变更和派系绞缠认识得不够清楚。
“季老都动摇了?”
薛老三喃喃自语一句。
“是啊,虽然没对外发表文章、讲话,但和部分干部的内部谈话已经传出来了。”
许子干叹息道,“看来大势所趋,无可逆转,你也不必太过萦怀。”说话儿,也叹息一声。
原来,他误以为薛向听说了季老的态度后,改变了观点。
毕竟,季老不比别人,党内威望极大,他若表态,便是老首长都要仔细掂量。
而许子干之所以叹息,也正是因为推测出最终结果后,心头失望,毕竟,说到底,他也是个改开派。
闻听许子干劝慰,薛老三笑道,“许校长,我可没你那么悲观,改开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是一人一派能决定的,历史车轮已然开启,任何人螳臂当车也是无用。”
薛老三先前自语,是没想到这么快季老就动摇了。
听薛向起高调,许子干微微皱眉,方要劝说,便听薛向问道,“许伯伯,此间密室,我就问句放肆的,当今共和国,谁主沉浮?”
薛向这话的确有些放肆,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浅显,党内虽然派系林立,还有季老威望如天,但真正掌控台盘的,无疑还是那位老首长。
先领袖有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可谓道尽一切权力的基础,须知老首长辞去许多职务,唯独军w一号的帅印始终掌握手中。
由此足见,到底是谁是真命天子!
许子干没有答话,横了薛老三一眼,薛老三毫不萦怀,继续道,“那我再问句,改开是谁一力促成推动的?”
答案依旧极是简单,便是中学生也知道是老首长在十一三全会上,亲手拉开了改开的大幕。
可此问一出,许子干宽广的额头,拧出个深深的疙瘩。
他何等城府,且极富政治智慧,薛向话没说明,意思却全部点到,无非再说,反对“改开”的力量再大,关键节点还在老首长处,老首长不动摇,任何反对派也是螳臂当车。
此外,点出拉开改开大幕的主角,更是力证了老首长断不会容忍改开夭折。
要知道老首长不是张家阿三,李家老四,改开也是开门开窗,风大了再关上就是。
拆白了说,改开是事关华夏神州十亿苗裔的大事,老首长也是毅力坚定的政治家。
改开一旦进行,哪里是能中断的,即便是要中断,老首长也断不能容忍改开中断在自己手中。
若是如此,老首长全部的政治根基都会折断。
一言蔽之,反改开,就是反老首长,老首长焉会自己反自己?
的确,整件事情,并非极难理解,放之一地,正如该地行政长官推行自己的新政,新政遇阻,除非到绝境,该行政长官绝不会容忍新政中道崩摧。
因为新政一旦崩摧,便意味着该长官失去了执政基础,也意味着该长官的仕途终结。
此整件事,放诸一地,极好理解,可放诸一国,则面目全非,深不可测。
第三百四十一章欠你个承诺
从地方到中央,层层叠叠的交叉势力,难解难分的复杂国情,便是再简单的问题,也被弄得繁复难清了。
正因如此,许子干便是城府再深,再有政治智慧,也绝难一眼窥破究竟。
至于薛老三能看穿此点,也非全因他聪明绝顶,而是作为魂穿之人,他太清楚历史的轨迹了。
历史上,首长赴完三年之约后,改开不退反进,经济特区进一步扩容,又有十六个城市加入对外开放序列。
薛老三由果推因,借助混穿优势,自然能穿透历史与现实的层层迷雾,掠过现象,直面本质。
“好小子!我……”
许子干拍案而起,激动异常,他原本就是开明官员,主政闽南期间,就是改开派的急先锋。
如今退守央校,胸中豪情却是丝毫不减,只待蛰伏过后,再度腾飞,若是改开遇阻,那他前番一腔心血却是白费。
“坐坐,许伯伯别激动,今儿咱爷俩有的是时间聊。”
薛老三拉着许子干坐了,伸手取过那把顾景周制的紫砂壶,将许子干身前的茶杯里注满,“咱们是不是先聊聊您要写的那篇文章?”
熟料他话音方落,许子干重重一巴掌落在他脖颈处,笑骂道,“给你点颜色,就上赶着开染房,真把你许伯伯看扁了,你当我这些年的省委一号,央校校长都在混日子呢,一篇经济文章用得着你小子耳提面命?”
薛老三捂着脑袋,作痛苦状,“您老真是吃完饭就骂厨子,念完经就打和尚,过河拆桥的行家里手。得,既然您这么说,想必胸中早有丘壑,那我真想听听,还请您不吝赐教。”
薛老三说完。许子干脸色又沉了下来,倒非因为不满薛老三的谐趣,调侃,而是他分明又觉出了问题。
和薛老三相处多年,对这家伙的脾性,许子干了解到了骨子里。
薛向这家伙,相处起来,看着调皮随意,其实进退极是有道,最重长辈。
方才。他许某人几乎已经明言自己胸中有华章。不需他薛某人代为画赞。若在往常,薛老三只会调笑一句,略去不提,绝不会这般上赶着要听听他许某人的想法。显得极没礼貌。
事出反常,必见妖,薛向必有深意。
如此反推,那就是自己写的这篇文章,真有极度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念及此,许子干也不绕圈子,说道,“我打算从进一步推进改开,以及加强和巩固改开成果方面来。你觉得如何?”
许子干很审慎,没有选择讨论改开的具体措施和方法,这样就避免了可能触碰的当下国有企业改制的雷区。
薛向点点头,道:“您的选题很好,但我觉得应该加一点。那就是有必要在文章中,用相当篇幅呼吁各项改开工作中,必须坚决坚持党的领导。”
薛老三这句话,似乎是废话,毕竟共和国内,什么工作不在党的领导之下。
明知是废话,薛向这聪明人还讲出口来,足见这绝非废话。
果然,薛老三话音方落,刷的一下,许子干脸色就变了。
他是何等样人,薛向此话一点出来,他便明白这“坚持党的领导”的对立面,站着的是zyh。
而目前带着某化嫌疑帽子的,正是他的那位伯乐。
许子干有些迷茫了,听薛向分析,老首长是绝对会挺“改开”到底的,既然改开到底,某些地方的触碰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例如国qi改制。
按照这个步子走下去,岂非靠近了那位的路子?
如此,老首长缘何不力挺那位呢,许子干思谋半晌不得要领。
忽听薛老三沉声道,“路是同行路,人是通道人,可路有沟坎,还有暗河,摸着石头前行,总难免遇到沟沟坎坎,以至磕磕碰碰,前行的探路人难免先被牺牲。”
薛老三的话很隐晦,许子干却听明白了,一通百通,他这才想明白,为什么同道相趋的知己、伯乐,会发展到如今这般模样,为什么老首长坚决不担任党的一号。
原来,向前一步,进无可进;退后一步,亦退无可退啊!
老首长隐在幕后,只怕早就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