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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明三朝的事情,就像亲身经历了一样,而谈起北宋以前,则只说个大概。
童朴斋偶尔问起吉凶祸福,老头回答说:“顺道则吉,从逆则凶,理所当然,用不着去推测。”老头又擅长书画,可以一面临《兰亭序》,一面模仿南宫氏的泼墨山水画,曾画了一幅扇面赠给童朴斋。童朴斋很珍爱这些东西。当时正值初夏,木香花盛开。童朴斋的女儿名叫颖姑,已经九岁了,独自前去采花,看到一位美妇人倚靠栏杆站在那里,头裹黑色手巾,上身穿紫色衣服,下身穿白色裤子。一个头发垂下来的侍女招着手叫颖姑,颖姑不肯前往。美妇人亲自出来拉颖姑的手,颖姑才跟着进入房内。老头正端坐读书,笑着说:“颖姑来了,可以到楼上去坐。”到了楼上,陈设比楼下更好。几个婢女都是十岁左右,称美妇人为夫人。夫人的寝室在东偏房,房里有一个小女孩,两脚纤小,恐怕无人能比。夫人说:“这是我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你就把她当妹妹吧!”又到了西偏房,有一个美少年坐在那里读书。夫人又说:“这是我的儿子,你就把他当哥哥吧!”过了一会,有一个少妇从后房出来,夫人让颖姑叫她嫂子,并让嫂子准备点心。吃完点心,夫人又用一只篮子装了些食物,让小婢女送到庭院中,颖姑提着篮子回家。她母亲一看,篮子既不是藤编的,也不是竹编的,但编织得很好。打开篮子,里面装着四只苹果,几百颗西凉紫葡萄,便惊讶地说:“本地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此后,每当有时鲜物品,童朴斋都让颖姑给小女孩送去,而夫人也常送些异果奇花来报答。有一天,颖姑刚缠了足,就去钟家,不能很好地走路。
夫人笑着说:“你母亲不善于缠足,我给你缠,不但不痛,而且很快见效。”于是解下双脚的缠足布,用口呵气,热度就像水蒸一样,足骨柔软,然后缠丝条穿紧袜,毫无痛苦之感。一月之后,颖姑的脚就像钟女的脚一样纤小了。颖姑的母亲偷偷解开察看,见撒上的药不是明矾,而是白糖。少妇则教给颖姑针线,端午节还做了艾虎和彩穗送给颖姑,极其精妙,恐怕都不是人工所能做的。住了半年多,童朴斋所见的只有老头和一个童子,而颖姑却能见老头的全家人。童朴斋父女频繁前往钟家,而老头和夫人则只到庭院中间,一次也没有到过前楼。童朴斋虽然隐瞒了此事,而男女仆人却有泄漏出去的,乡里有很多人知道这事,都为童朴斋担忧。童朴斋与老头的关系愈加密切。他有个朋友叫徐淳庵,以刚直自负,刚好从山东回来,对他说:“你一定会有灾祸,家里有妖怪的窟穴,怎么还能自安呢?”童朴斋不回答。徐淳庵私自与好友贝练师商议,贝练师闭目默坐,过了一会儿对徐淳庵说:“这是狐狸,但不会祸害人,不久就会自己离去,用不着驱赶。”过了没几天,有一个黑脸长胡须,身上背着一把剑的道人路过童家大门,对看门人说:“你们家妖气很重,我能除妖。我对主人无所求,妖怪死后,我只想得他们的皮。”这时童朴斋刚好外出,看门人也不报告主母,领着道人从小巷进了庭院。道人站在庭院中,右手拿剑,向空中画符,左手拿水一杯,吸入嘴里,然后向空中喷去。只听见楼上有人说:“庭院中正演戏剧呢,都去看呀!”
忽然,道人手中的剑自动坠下,杯子也落地而摔碎。道人大惊,就像有人用大棒敲他的头一样,踉踉跄跄向外走去,看门人也跟着他向外跑,裁倒在门槛上,摔伤了股骨。楼上传来大笑声。
江阴人陈澹山是童朴斋的亲家,平素精通五雷之法。他从苏州去杭州,路过新市镇,来到童家,童朴斋留他吃饭。刚好徐淳庵也来了,和他们一起吃饭,并向陈澹山讲了这事。童朴斋虽然频使眼色,也未能制止。陈澹山听后说:“我来试一试。”
这时将近半夜,陈澹山让人点了两根蜡烛,从一个小箱中取出五个五色纸人,按方位摆在案子上,然后对着纸人画符呵气,用目光正视着纸人。不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绕着案子走起来。走了一会儿,渐渐慢了下来,又对着纸人呵气,接着越走越快,声音就像远远传来的雷声一样。到了五更,陈澹山曰:“妖怪已经走了。”他用手拍击案子,纸人全都倒下,依然收进了小箱中。这天夜里,童朴斋的妻子听到后楼喧闹,就像刚来的那天一样。她偷偷从后窗望去,只见后楼上下都被红光围绕,听见老头对夫人说:“本来打算等你病好了再走,现在陈老头用真火相逼,不能再留了。只可惜来不及与好主人告别了。
”到了五更,不再有声。黎明时童朴斋等人进去察看,只见桌椅床铺依旧,地上没有丝毫尘土,但所有的陈设都不见了。茶几上放着一个小箱,打开一看,有钟老头的话别书,言辞恳切,只是略有怨恨徐淳庵的意思。童朴斋读后,心情沉重。除此之外,还留有一册完整无损的定武本《兰亭序》,一幅郭忠恕的山水画,这是赠送给童朴斋的。又有白银五斤,是房屋的租金。
老头的夫人留了一个珊瑚簪,两枚羊脂玉块,四颗明珠,八块碧霞宝石,这是送给颖姑作嫁妆的。陈澹山上下察看后感叹地说:“这狐狸受我的真火逼迫,还能从容离去,可见他的道力已经很深了。幸亏他大道已成,所以临走时也不肯作恶,否则,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呢!”于是他铸了两面铁牌,在上面画了红颜色的符,一面钉在厅里,一面钉在后楼上,以防狐怪再来。
后来竟悄然无声。
这件事发生在乾隆初年,我的同乡徐晦堂先生曾详细记述,我又粗略修改,写在这里。根据传记所载,住进人家的狐狸很多,却没有像这样有情有理的。我尤其感叹的是,临去时它还是君子之交绝对不出恶言的意味。这只狐狸,大概是成了仙吧!
道士欲剖丽女心
《滦阳消夏录》:德州人田白岩说:有一个叫额都统的人在云贵山间的路上行走,忽然看见一个道土把一个美女按在石头上,要剖她的心。美女哀叫求救,额都统急忙拍马冲过去,用力猛击道士的手,而美女却吱地一声,化作火光飞走了。道士跺着脚说:“先生你坏了我的事!这是鬼怪,已经用美色杀了一百多人,所以才要捕杀它,除掉祸害。不过,它已成精多年,很有灵性,如果只砍它的头,神灵就会逃走,必须剖它的心它才会死。今天先生放了它,又会贻患无穷。救一只猛虎的命,放虎归山,不知山林中又有多少麋鹿会死在老虎的牙齿之下!”道士把匕首装入匣中,愤愤渡河而去。这大概是田白岩的寓言,即所谓一家哭怎么能和一路上的人哭相比。姑息放纵恶人的刀笔小吏,自以为这样做是积阴功,许多人也称赞他忠厚,但追究起来,即使他搭上了自己的儿子老婆,也都不去想一想。哪里用得着有这样的忠厚长者呢?
海盐吴姓
《右台仙馆笔记》:海盐西门外,有一家姓吴的人,家财很多。家中有一婢女,名叫秋华,年龄二十,很有姿色。光绪五年四月中,忽然有一个美男子抱着奸淫了她。那男子对婢女说:“替我告诉你家主人,明天把后屋打扫干净等着,屋里的陈设要好好摆放,如果有没准备的,或准备了而不华美的,就会立即有大祸降临。”婢女将这话告诉了主母,全家人也都知道了。吴老头以为虚妄而不相信。第二天午后,有一乘轿子进了吴家门,停在中庭。轿夫打开帘子,空无一人,惊讶地说:“我在东门外,有一个少年租轿子,让抬到你家,现在怎么不在了,可能是鬼吧?”接着描述说,那人二十多岁,穿丝绸衫,手拿白绢扇,丰彩照人,听他说话像官宦人家的人,但不是本地口音。吴老头知道有怪事,进屋探问,婢女已经不在。老头屋里有一张床,金钩翠幔,极为富丽,也转眼之间不知所去。
他窥视后屋,只见飞沙走石,人不能接近。过了一会儿,婢女从屋内出来,传少年的话说:要主人叫一名婢女给他梳头,再备丰盛酒席一桌,次一点的则要两桌,又要四贯钱,以备犒赏之用;如果不按他的话做,就烧主人家的房子。老头很害怕,就按他的要求做了。家里的衣服、用具,好一点的都被摄去,即使是重重包裹起来的和深藏起来的,也不能幸免。次日,婢女又传话说,一定要按当地风俗,嫁女之后,由母家馈送食物三日;酒席之外,还要有杂戏助酒,第一日演十番鼓,第二日演口技,第三日由盲女弹词。吴家也委曲顺从。有些好事的人请求进去看新娘,少年也不拒绝,只见婢女盛妆打扮,坐在床头,房中纸醉金迷,五颜六色,别无所见。此后,每天都有所需的东西,隔几日还经常外出,外出必定坐轿,轿夫只听见他说话,看不见他的形体。吴老头苦于应付,打算派人到江西上告真人府。一天,少年忽然对婢女说:“我今天就要走了,屋里的东西都在,你如果念及夫妻之情,一个月之内千万不要移动,如果不到一月移动,就再也不能相见了。”说完就离去了。
吴老头立即把屋里的物品搬到其他地方,把婢女嫁了出去。少年后来再也没有来过。
狐女
《守一斋笔记》:宜兴人许生,排行老三,人称许三官,自幼丧父母,由祖父抚养成人。一次,许生与祖父出去游玩,经过东关桥时,见一少女携婢女行走,容貌秀丽,非常喜欢,少女也对他眉目传情。许生的祖父却未看见。晚上回到家里,许生颇多胡思乱想,那女子忽然举起门帘走了进来,许生惊喜交加,说不出话来。少女从容说:“别害怕,我实话告诉你,我是狐狸。您生前是宋朝时的宦官,我是宫女,与你互相欢爱,私定誓言,愿来生结为夫妇。后来各自转世,我成了狐狸,修炼了几百年,能够变化形体,但一直找不到你。今日邂逅相遇,正是前生的因缘。”此后,少女经常来,渐渐露出了痕迹。许生的祖父觉得可疑,就询问起来,许生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于是,祖父与许生睡在一起。少女来后坐在床上,祖父什么也没看见,许生还以为祖父睡得太死。但少女不与许生乱来,许生问为什么。少女回答说:“长者在面前,怎么能放肆胡来呢!
”说完就走了。第二天来,邀请许生同去山中。少女有五个婢女,经常轮流侍候。有一个叫杨柳青的,尤其聪慧。少女让杨柳青背许生进山,嘱咐他闭上眼睛,御风而行。过了很久才到。
只见那里的林木、泉水、房屋及床帐、饮食,都与人间大不相同。许生和少女住了下来。次日,少女仍然让婢女背许生回家。
以后经常如此,许生的祖父也不能禁止。祖父担忧许生无后代,为他议婚,少女知道后也听之任之。许生娶妻后,少女来得越来越少,并且不再住宿于许生家,只是偶尔带他到山中。许生的妻子生了儿子,少女在山中也生了一个女儿。像这样有五六年。一天,少女带着婢女背许生进山,走到半路,忽然大惊地说:“关圣人要来了!金光所罩,方圆五百里内,像我们这样的都要被灭绝。他来得很快,我们得赶紧跑!”说完就逃走了。
许生觉得忽然从云中坠下,睁眼一看自己在深山中。询问当地人,已经到了金华郡。许生身上什么也没有带,只得乞讨回家。
从此以后,少女杳无音讯。少女曾经为许生家改定门向,并说:“你的福分薄,不能发达,但一百多年后可以过小康生活。”
许三官是康熙年间的人,现在孙子辈和曾孙辈很多,据说还能衣食自足。家里藏有狐女小照,仍然供奉着。狐女曾经常与人谈论,大多是性理之言,只是看不见她的容貌。许生的祖父亲手记录了她的言语,共有几十卷,藏在家里。竟然说不知是什么鬼怪!”
狐足作纤纤样
《如是我闻》:宗室瑶华道人说,某个蒙古驸马,曾射得一只狐狸,后面的两脚上穿着两只弓形小红鞋,与女子的小红鞋一样。又,少宰沈云椒说,太仆李敬堂年少时与一狐女往来,他祖父怀疑是邻居家的女孩,在她经过的路上撒了灰,结果院中的脚印是野兽足迹,到了书房门外则变成了纤纤小脚样。某驸马所射的狐狸,小红鞋与一般女子的一样。与李敬堂同居的狐狸,同居数年后告别而去。李敬堂问她何时再能相会,回答说:“您做官做到三品,就应当来迎接我。”这话很多人都知道,后来果然应验。
绿华
张邦基《墨庄漫录》:处州缙云县主簿厅是武尉司的所在地,近来常有一妇人现像,与人交接。妇人妍丽绰约,很漂亮,来的时候奇香芬芳,非人世间所有,自称叫英华,有时又说叫绿华。前后在此做官的大多为她所迷惑。建炎年间,一名武尉与她相配结合,就像夫妻一样,同僚们都参加了他们的宴席。
英华聪慧能干,招人喜欢,为武尉料理家事,自称不是妖怪,不会害人。后来,武尉因郡里调动所统领的兵,到了扬州。当时,皇帝正驻扎在淮南。英华也随武尉前往,到了扬州南门,不肯进去,对武尉说:“天子的住处,门上有守卫神,我不能进去,我从此就远走了。不过,您要是应差去泗州,就会有大祸。”于是,凄惨地相互告别。武尉到了营地,果然令他带所统领的兵去泗州交割。武尉前往,没几天就与北方兵遭遇,不知死活,只有小吏逃了回来。英华则早已回到了家乡。后来,永嘉人蒋辉远做了县的主簿,英华像原来一样出入,蒋辉远的母亲和妻子感到不安而回了家乡。蒋辉远独自在官府,而英华经常出现,来的时候香味袭人,蒋辉远毫不动心。一天,英华对蒋辉远说:“您一个人住在这里,我想侍奉您可以吗?但您心志专一,从不回头看一下,也算是木石心肠的人了吧!”蒋辉远说:“你还是赶紧回去,不要再与人交接。”随后,蒋辉远斋戒沐浴,写了奏章,想诉于上天。当晚,英华又来,对他说:“您不要告我,我没有住的地方,只要有一个蔽身的处所就再也不出来了。”蒋辉远说:“如果你真能这样,我就给你立一个祠来祭祀你,怎么样?”英华感激而去,从此后没有再来。过了几天,蒋辉远把这事忘了。那时,他家有几把白丝。
一天早晨,那些丝被穿系在了窗户上,连绵不断,怎么也解不开。蒋辉远因而想道:“我许诺给你立祠却没有守约,现在就去为你谋划。”于是,在厅的侧面屋子里塑了像。用香火祭祀。
第二天,窗户上的丝全都变成了小捆,就像没有动过一样,妖怪也从此断绝。我过去就听说过这事,后来又听处州的士人们说过,所说的大都一样,猜想可能是草木变的妖怪。
鬼卒昵妓
《夷坚志》:永康军有一个妓女去拜谒灵显王庙,见庙门外塑有一个牵马卒,身材颀长,容貌魁伟,两股丝绣上下飞动。
妓女仔细察看,十分爱慕,恋恋不舍,不愿离去。到了晚上,家里人把她强拉了回去。回家后,妓女如有所失,闷闷不乐。
第三天晚上,有一个客人来求宿,容貌仪表与妓女爱慕的男子一样,妓女喜不自禁,自恨与客人相见太晚。那客人天亮离去,黄昏又来。连续住了好几夜。一天夜里,客人忽然哭着说:“我实际上不是人,是庙里的养马卒,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冒犯禁令来找你,屡次不去值夜,被主管者纠举有罪,明日就要杖背流配,到过路过你家门,请你多买些纸钱赠给我。”妓女答应了。第二天,这个士卒戴着铁枷,满身是血,脸上刺着配某处的字,由两个身体强健的土卒跟着,路过妓女家与她告辞。
妓女摆酒食,焚烧纸钱,哭着送行。后来,妓女去庙里,看到偶像已经倒在地上。
鼍精
《异苑》:永初年间,张春为武昌太守。当时,有一人嫁女,女儿还没有上车就忽然作怪,出来殴打人,自称己不愿意嫁给俗人。女巫说:“这是中了邪魅。”将女孩带到江边,敲起鼓来,用咒术治疗。张春以为这是欺骗百姓,限期让女巫捉住妖魅。第二天,有一条青蛇来到女巫的住所,女巫用大钉钉住了蛇头。到了中午,又见一只大龟从江边爬来,伏在女巫面前,女巫用红颜色在龟背上画了符,然后派回江中。到了晚上,有一只大白鼍出现在江中,乍沉乍浮,龟跟在它后面推着、逼迫着。鼍料定自己必死,冒险先进入床帐,与女孩告别,女孩十分恸心,哭着说失去了好姻缘。有人问:“妖怪一般是一个,现在怎么会有三个?”女巫说:“蛇是传话的,龟是媒人,鼍是配偶。”所抓获的三物,全都拿来让张春看,张春这才相信有灵。三个怪物全都杀掉了。
蟾蜍
陆勋《志怪录》:沈庆校书,说境内有一做小吏的人家,女儿得了邪病,饮食无规律,有时唱歌有时哭叫,裸体奔跑,还抓坏了脸面。于是主人召巫者治玻当巫者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