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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千金立刻为月琴赎身从良。然而老鸨母贪婪无厌,致使叶生未能如愿。
蛟门的陈生平时本来闭门家中,坐拥巨资,挥霍无度,突然也来甬上,想从歌舞场中挑选一位美色。他一见月琴赞不绝口说:“此乃一朵能行的白牡丹。愿出一千五百金购买。”并当即给了三夜的定情费,又给老鸨母白金二百作为月琴梳妆费用的补偿。不料有个叫杨生的人,是沾花弄草的蠢虫。他和叶生与陈生也都认识,当时正追随在他们之间,于是对陈生说:“痴情公子,你以二百金的梳妆费和一千五百金的聘礼纳娶太奢侈了。难道没听说叶君只出千金吗?如果你相信我,请不要再来这里。我自当为你斡旋,只需千金定能以一舸载西施与你。
”陈生相信了,于是写了一封绝交信不再前往。即使月琴招请也不去了。老鸨母不知是何原因,就又去招请叶生。杨生又挑唆叶说:“月琴已经被陈先生看定了,你又怎么能纳娶呢?”
叶生经过了解,果然如此,于是也不再来往。杨生对老鸨母说:“陈君不再来了。能让月琴陪我享乐一夜吗,我替你去招回陈君,不过月琴的身价是千金。”老鸨母转告月琴,月琴默然不语。
当天深夜,杨生潜入月琴阁楼,听到床上辗转有声,然而呼之不应。杨生破门而入,只见月琴仰服鸦片烟,生命已经垂危,后经抢救不及时而死去。杨生急找陈生。陈生闻讯遁归,于是杨生也逃走了。呜呼!像杨生这样的人真是人面兽心。从此以后,月琴居住的阁楼燕去巢空,再也无人问津了。
李十娘与媚姐
《清代声色志》:李十娘,名湘真,字雪衣,她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听到琴声、歌声就勃勃而动;出生后长得婷婷玉立,皮肤白嫩如雪,眉目清秀,既含情脉脉又带微笑,就像《闲情赋》中所说的,“独旷世而秀群者也”。李十娘嗜好清洁,能鼓琴唱歌,还略涉文墨,爱慕文人才士。她所居住的曲房密室,帷帐尊彝,楚楚有致。庭院中建有长廊,长廊的左边种着一棵老梅树,花开时节香雪罪拂几榻。长廊的右边种着两棵梧桐和十几株巨竹。早晚时分精心削剪梧桐与茂竹的繁枝,翠绿的嫩叶还可食用。来到十娘的室内,竟致怀疑并非尘境。
当时风流官宦内讧江东,名流学士渡江侨居金陵的人很多,没有不艳羡李十娘的。十娘则越加闭门自匿,假称有病不能妆饰打扮而谢绝宾客。阿母同情怜悯她,也就顺其意愿,或者婉言劝说,但均未与之通情。只有二三个知己,李十娘情欢自接,嬉戏和悦而忘倦。后来李十娘改名贞美,并刻一印章曰:“李十贞美之印。”我怀着恬淡的心情和她开玩笑似地说:“美则有之,贞则未必也。”十娘听罢伤心地哭起来。她说:“你是了解我的,何出此言。我虽风尘贱质,然而决非专好淫荡的人,像夏姬河间妇那样。如果是我心中喜欢的人,即相敬如宾,情愿合洽。如果不是我欣慕的人,即使同床共枕,也不与之相欢。我之不贞,是命该如此。”说罢泣下沾襟。我亦收敛了笑容向她认错道歉。莱阳的姜如须曾到十娘家姨戏调情,藏匿不肯出。他的两位朋友方密之和孙克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蹿房越脊,推开屋门,直奔十娘的卧室,势如盗贼一般。姜如须慌忙滚下床来,跪在地上乞求大王饶命,不要伤害十娘。方孙二人扔刀大笑,遂呼十娘备酒痛饮,大醉而散。
李十娘有位兄女叫媚姐,长得皮肤白皙,秀发覆额,眉目如画。媚姐后来嫁给了泰州刺史陈澹仙,住在丛柱园。我曾前往相见,媚姐已黯然失色。我掩袖问起李十娘的近况。媚姐说十娘也已从良。问她住在那里,回答说在秦淮水阁。问其家中情况,回答说已经废为菜园。又问老梅树和梧桐巨竹如何,回答说都摧发新枝了。问阿母尚在否?回答说已经死了。于是赠诗曰:流落江湖已十年,云鬟犹卜日金钱。
雪衣飞去仙哥老,休抱琵琶过别船。
吴卿怜
《清代声色志》:吴卿怜是苏州人,善于演唱,能作诗词,姿色才艺兼优。平阳中丞得到她后宠幸备至,并说:“色即是空,空是色;卿须怜我,我怜卿。”后来平阳中丞去世,卿怜又辗转嫁给了和相:岂料和相也相继亡去。卿怜遂作《感遇诗》,倾诉十年来惊魂骇魄,迁徙流离的痛苦,写得花悲月惨,令人涕泣沾衣。自古以来才色绝世的人遭遇艰难,所嫁夫君往往早折。早命薄呢,还是祸水?上天既然赋予了她们美艳的身躯,却又往往不能适得其所。如此压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古今情海
第六部
(民国)曹绣君著
卷二十七 情中仇
刑于寡妻
《南齐书·谢朓传》:谢眺,字元晖。南齐明帝建武四年(公元年),他被朝廷任命管理南徐州事务,曾告发王敬则谋反,甚得明帝的嘉奖与赏赐。王敬则的女儿是谢朓的妻子,时常怀揣刀刃,要找谢朓报杀父之仇。谢眺躲着不敢见她。待到谢眺升为吏部郎时,沈昭略对他说:“您的人品与地望,足以担当此职。只是遗憾您现今却遭受寡妻的刑罚。”谢朓被政敌诬告下狱,临刑前叹息说:“我没亲手杀死王敬则公,但王公却是因我而死啊!”
非姻也仇也
《黟县志》:胡春娇是城南胡应迁的女儿,许配给汪家儿子为妻。胡应迁因事被汪家凌辱,以致抱愤而死,于是春娇不肯嫁给汪家。汪家率众前来抢亲,春娇闭门断发,以示决绝之心。汪家上诉官府。春娇当堂诉说:“我与汪家不是姻亲,而是仇人。我誓不事奉仇人。”县令对她的这番言语十分赞赏,顺从了她的志节。从此,春娇自食其力,精心抚养侄儿胡宗淮,终享天年,八十四岁高龄才去世。县令为她旌表门庭。
推妇堕井
《云南通志》:永昌施甸长官司,是旧广彝州,其地名为铁毛嘴,有口枯井,深不可测。明代弘治戊午(公元年)冬天,有位姓庄的指挥官出外打猎,放鹰隼去追捕野鸡,结果鹰隼与野鸡都掉进了枯井中。庄指挥率众赶到井边,鹰隼与野鸡一下从井内飞了出来;但忽然听到井中传出呜呜的声音。仔细察听,原来是人的声音。庄指挥命手下人放下绳索,将井内人拉出;一看,是位妇人。只见她所穿衣服遇风便破碎,已经气息奄奄了。给她喂粥,一个多月后,她才说她是大理人杨拱的妻子张氏,跟从丈夫到施甸经商。丈夫素来厌恶她,于是骗说送她回娘家省亲;行至这口枯井边,突然将她手脚捆绑起来,推人井内,又扔下大石块,幸亏被井壁突出部分挡住,得以免死。后来她挣断了绳索,捧井底泥水喝,苦熬了四十多天,连头发也快掉光了。庄指挥将此事上诉于直指官。直指抓来杨拱,痛打了一顿,并将张氏送回家。
集将使择
《谈薮》:金兀术见有个部卒的妻子很美,便杀死部卒,霸占了他的妻子,并且对她十分宠爱。金兀术佩有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平日睡觉时也枕在头边。有一天,金兀术正安睡时,那位部卒之妻偷取匕首就要行刺。金兀术惊醒后责问,部卒妻坦然回答:“我要杀死你!”金兀术再问:“这是为什么?”
部卒妻慷慨答道:“我丈夫被你杀害,我要为他报仇!”金兀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忍心杀掉你。我为你再找一个丈夫吧!”随即便集合诸将,让部卒妻从中自由选择新丈夫。
部卒妻选中了其中一人,金兀术就将她嫁给了那位将领。
因儿复仇
《齐东野语》:吴愈,字季谦,起初做鄂州邑尉时,常常抓获一些劫盗,进行审讯。说是往年有位某郡副长官,乘船过江时被强盗杀害。强盗见他的妻子有姿色,便胁逼说:“你能顺从我吗?”那位官员妻子回答说:“你能顺从我,我也顺从你。不然就杀死我算了!”强盗问她有何条件,官员妻说:“我跟随丈夫多年,如今到这种地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只有一个儿子,才出生几个月,我想把他飘浮到江中,或许能有好心人,将他救起哺养,但愿能为丈夫留下根苗。你答应我这样做,我跟从你决无反悔”。强盗应允了。于是,官员妻便将儿子装进一个黑漆团盒,塞进衣物,并在儿子身边放置二斤银子,然后推到江水中飘流而去。
十多年过去了。有一大,强盗撑船到了鄂州地面,带家室到某寺庙设供进香。来到一间僧房,官员妻突然看见架子上放着一个黑漆团盒,不禁大惊,差点晕倒。官员妻骗那强盗说:“我的病又发作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不要来打扰我。”
强盗出去了。官员妻乘机秘密地询问僧人从哪里得到这个盒子,僧人说是某年某月某日,在江边拣到此盒,里面装有婴儿,还有银两;于是将婴儿收养抚育,为他四处求乳觅食,而今已经长大了。僧人叫来那个养子,官员妻仔细端详,见他酷似其父,于是便对僧人讲述事情的始末,并且告诉说,只要到官府将此事告发,捕获强盗,就可以立功受赏,这桩冤案也可以昭雪了。僧人前往鄂州邑尉吴愈处告发。吴愈发兵一举捕获了强盗,并取回官员的儿子还给那官员妻。吴愈因此也升了官。
王魁
《摭言》:王魁应举落第,失意而归,前往山东莱州。朋友请他到北市游玩,走进深巷里一小宅,见到一位姓殷的绝色艳妇。那殷氏妇上前给王魁斟酒,说道:“我名叫殷桂英。酒乃是天下之美禄,足下既得我桂英,又饮天禄,这是您明春登第的祥兆啊!”说完,她取下围在脖子上的罗巾,请王魁在上面题诗。王魁挥毫题写道:谢氏筵中闻雅唱,何人戛玉在帘帏。
一声透过秋空碧,几片行人不敢飞。
桂英说:“您只管在此读书学习,四时的生活所需,我来为您操持。”从此,王魁便早上出去,晚上回到这里安身。
过了一年,皇帝下诏招揽贤才。桂英便为王魁操办赴京应召的需用。临行前,他们来到州北的海神庙。王魁对着海神发誓说:“我与桂英,誓不相负;若生离异之心,就让神处死我!
”王魁到达京城,写诗寄给桂英说:
琢月磨云输我辈,都花古柳是男儿。
前春我若功成去,好养鸳鸯作一池。
后来科考发榜,王魁果然考中了第一名。桂英写诗祝贺他说:人来报喜敲门急,贱妾初闻喜可知。
天马果然先骤跃,神龙不肯后蛟螭。
海中空却云鳌窟,月里都无丹桂枝。
汉殿独呈司马赋,晋庭惟许宋君诗。
身登龙首云雷疾,名落人间霹雳驰。
一榜神仙随驭出,九衢卿相尽行迟。
烟霞路稳休回首,舜禹朝清正得时。
夫贵妇荣千古事,与郎才貌各相宜。
接着她又作诗说:
上国笙歌锦绣乡,仙郎得意正疏狂。
谁知憔悴幽闺质,日觉春衣带系长。
还写诗说:
上都梳洗逐时宜,料得良人见即思。
早晚归来幽阁里。须教张敞画新眉。
王魁接到这些诗笺后,心想:我已高中,怎可让一娼妓玷辱我的名声?因而他竟然没给桂英回信。而此时,王魁的父亲已与崔家约定儿女亲事。
待到王魁被授以徐州佥判一职时,桂英欣喜地想:“徐州离这里不远,该回来看我了!”于是,她便再次派仆人带着书信去找王魁。信使到时,王魁正坐在公堂上处理事务,他勃然大怒,把信扔到地上,不接受。桂英得知后,绝望地说:“王魁竟然对我如此负心,那我就用死来回报他吧!”随即挥刀自刎而死。
后来,王魁在南都试院,夜里见有个人从灯烛下走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殷桂英。王魁问:“你一直还好吗’桂英说:“是你轻恩薄义,负约渝盟,让我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王魁说:“这都是我的罪过。我为你多给僧人施舍,为你多念佛经,多烧纸钱,你饶我一命,行吗?”桂英坚持说:“我只索要你的性命才算了结,别的我不管!”王魁打算自杀,被母亲撞见。
母亲责问他说:“你怎么这么荒唐啊!”王魁说:“我每天跟冤魂打交道,被逼无奈,只有一死了之”。母亲便召请马守素道士为儿子王魁做道场,超度亡魂。马守素做梦到了官府,见王魁与桂英站在那里,两人的头发系在一起。有人告诫马守素说:“你该明白内情了。不要再为王魁做什么道场了。”几天后,王魁到底还是死了。
刘翠翠
《剪灯新话》:刘翠翠是江苏淮安的一个民家女子。从小聪颖,能通诗书。父母称许她的志向,让她入学读书。同学中有个叫金定的男孩,与翠翠同岁,也很聪明俊雅。同学们开玩笑说:“同岁者当为夫妇。”刘、金二人私下里也以夫妇自许。
金定赠翠翠诗道:
十二阑干七宝台,春风到处艳阳开。
东园桃树西园柳,何不移来一处栽?
翠翠和诗一首道:
平生每恨祝英台,情抱何为不早开?
我愿东君勤用意,早移花树向阳栽。
后来,翠翠年长,不再上学读书。每逢父母为翠翠议亲,翠翠就悲泣不食。父母问女儿实情,翠翠起初不肯说,过了许久才告诉父母说:“西家有个金定,我早已将自己许配给他了。
父母若不相从,我只有一死而已,誓不嫁给别人!”父母不得已,应允了女儿的要求。刘家富而金家贫。翠翠父母有意招赘金定。于是选择吉日结婚。一切花费,包括聘礼都是女家自备,迎女婿进门,刘、金二人相见,欣喜之情难以言喻。新婚之夜,翠翠于枕畔作了一首《临江仙》赠给金定。其词曰:曾向书斋同笔砚,故人今作新人。洞房花烛十分春。汗沾蝴蝶粉,身惹麝香尘。
殢雨尤云浑未惯,枕边眉黛羞颦。轻怜痛惜莫嫌频。愿郎从此始,日近日相亲。
金定也次韵相和道;
记得书斋同讲习,新人不是他人。扁舟来访武陵春。仙居邻紫府,人世隔红尘。
海誓山盟心已许,几番浅笑深颦,向人犹自语频频。意中无别意,亲外有谁亲。
二人相得之乐,虽然是孔雀飞在赤霄,鸳鸯畅游绿水,也不足以充分形容。
未到一年,张士诚兄弟在高邮起兵叛元,攻陷了淮东诸郡。
翠翠被张士诚部将李将军所掳。元顺帝至正末年,张士诚又向元朝纳款称臣,愿奉元朝为正统。道路开始畅通,旅行可以无阻。金定于是辞别金、刘两家父母,出外求访妻子翠翠。一路上草行露宿,行囊空竭,常得向人乞讨,但金定寻妻的决心没有松懈。到达浙江湖州,李将军在此镇守,正当其贵重事,威焰赫赫之时。金定仁立李府门前朝内窥望,很是踌躇,。将进而未能,欲言而不敢。守门的人感到奇怪,便问端的。金定回答;“小生是淮安人。丧乱以来,听说我的妹妹在贵府里,因此不远千里而来,想见妹妹一面,别无他意。”守门人说:“既然如此,那么你姓甚名谁?妹妹的年龄、相貌如何?说给我听听,我好核实。”金定答道:“小生姓刘,名金定。妹名翠翠,识字能文。当时失散时,妹妹刚刚到十七岁,以岁月计之,今年已有二十四岁了!”守门人听完后说:“府中果真有一个刘氏,淮安人,二十多岁,识字,会写诗,性情慧巧。李将军对她最宠爱。你说的不假。我先去里面禀报,你在这里暂等一会。”一会儿,里面传今让金定进府。李将军在厅上坐着,金定跪拜行礼。拜毕,具道事情的缘由。李将军乃一介武夫,信而不疑。即刻命僮仆去告诉翠翠:“你哥哥从乡下来到,可出来见见。”翠翠应命而出,以兄妹之礼在厅前相见。两人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悲咽而已。李将军对金定道:“你既然远道而来,路途疲倦,暂且在府中休息。我慢慢为你安排一个适当的安身处所。”于是赠给金定一套新衣服,并在门西小书房内设帷帐,铺衾席,让金定住下。第二天,李将军对金定说:“你妹妹既然能识字,你也通书吗?”金定说:“我在乡下,以儒为业。”李将军大喜,委任他做记室(秘书)。金定性情温和,言行谨慎,自我约束,应上接下,关系都很融洽。大家都喜欢他。代替李将军回信,也能曲尽其意。李将军大以为得了一个人才,因而待之甚为厚重。
然而,金定来到李府,本来是为了求访妻子翠翠的。自那日在厅前一见之后,就再也没与翠翠相见了。闺阁深邃,内外防范颇严。想递个消息进去,总也无便可乘。数月间,光阴茬苒。已到九月,西风夕起,白露为霜,天渐寒冷。金定独处空斋,终夜不寐。于是他吟诗一首道:好花移入玉阑干,春色无缘得再看。乐处岂知愁处苦,别时虽易见时难!何年塞上重归马?此夜庭中独舞鸾。雾阁云烟深几许,可怜辜负月团圆。
诗成,书写在纸片上,拆开布衣领口将纸片缝在里面。金定给小奴一百钱,让他把布衣交给妹妹翠翠,说是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