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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也无法在射击了她的太阳穴后,还能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煤屑。那是近距离的射击才可能有的情形,所以这是自杀的案件。
“对了,霍华德,你知道布隆戴尔小姐为什么要自杀吗?”我改变话题,换一个问题问。
伊玛对我说过,不是功成名就,就是死。没有足够的觉悟,就无法爬到成功的位置。这两个星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跌落到失败者的境遇里呢?
管理员耸耸肩,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请去问她在剧团里的同伴,或她的资助者。”
“资助者?”我追问。
管理员好像自觉失言了般,没有马上接话。不过,他很快地整理好情绪,说:“因为大家都这么说。但是,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说是我说的……”
“当然可以。”我保证地说:“像你这么能干的人,万一被开除就糟糕了。”
“听说制作人潘特罗·桑多利奇就是她的资助人,他也是这间房子的所有者。”
“潘特罗·桑多利奇?”
“就是她所属的齐格飞娱乐公司的制作人。听说潘特罗·桑多利奇先生非常照顾她,所以让她担任‘威尼斯战役’的主角。”
“主角?”
“是的。那是桑多利奇先生导的戏。”
“我明白了。那一出戏很红吗?”
“可以说是目前百老汇最受注目的戏了。”
“你看戏吗?”
“我是戏迷,看戏是我最大的乐趣。”
“那对你来说,在这里工作是非常理想的工作吧?对了,桑多利奇先生住在哪里?”
管理员没有说话,只是以食指指着地板。
“这里?他和伊玛小姐一起住在屋子里吗?”
“不是,他住在下面两层的三十四楼。”
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的犯罪研究中心的研究员们,臭着脸走进室内。他们用闪光灯拍下照片,还拿出卷尺测量,我便催促管理员一起退到玄关。
3
从伊玛的三六〇四号室出来后,我马上拜访了隔壁的三六〇三号室。这两扇房门之间有一段距离,这应该是房内相当宽敞的关系吧!果然称得上是豪宅。敲了门之后,我有点担心里面的人是否听得到我敲门的声音,幸好没多久就有人出来应门了。
出来应门的人让我有点意外,因为不是年轻的小姐,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她身上裹着睡袍,头上戴着睡帽。自从梅莉莎自杀的事件以来,我陷入一种错觉当中,以为住在这栋大楼里、和百老汇有关的女性,都在四十岁以下。如果年近四十又没有成功的话,就要举枪自尽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我是纽约市警察局的刑警,为了调查隔壁布隆戴尔小姐的不幸事件,想请问你几个问题。”
我摘下帽子,亮出警徽,她才露出放心了的表情。
“听到奇怪的声音而通知管理员史密斯先生的人,是你吗?”
她点点头,露出害怕的表情,问:“她果然已经……?”
“死了。”我回答。
“啊——”
她啊了一声,好像要昏倒了。因为我早有准备,所以顺利地扶住她,让她继续站着。
“已经很晚了,我很快就会问完的。首先,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葛萝丽·奥斯汀。”
“奥斯汀小姐,有关你听到的枪声……”
“那真的是枪声?”
“是的。”
“她是因为中枪死的?”
“犯罪研究中心的人正在进行调查,不过应该是那样没错,这里被子弹打出了一个洞。”我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给她看。
“自杀的吗?”
我点头,然后问:“现场没有遗书。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吗?”
她摇摇头,说:“我和布隆戴尔小姐不熟,不清楚她的事情。”
“平日会打招呼吧?”
“会。在走廊上遇到的时候,会点个头。”
“会互相到对方的住处拜访吗?”
“不会。”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就在那里见到她的。你现在站的位置后面。”
“在这里?”
我转头确认。她点了头,说:“是。”
“那时她的样子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完全没有,她还笑咪咪的。”
“唔。”我思考了一下,才又问:“你的意思是,她的样子不像要自杀的人?”
“一点也不像想要自杀的人。”
然后,我问了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你听到几次枪声?”
妇人抬头看着半空中,想了想之后才回答:“因为有点距离,不是听得很清楚,所以我不敢断言。”
我觉得她这样的态度是对的,所以对她点点头,并不催促她。
“两次吧。”她说了。
我先是默默地点了头,然后确认性地问:“你听到两次枪声?”
“刚开始听到的时候,我以为是什么东西倒下来的声音。如果第一次的声音也是枪声的话……”妇人说。
“你的回答非常有帮助。那么,两次的声音相距多久的时间?”
“这个……”妇人又瞪着半空中想,没有马上回答。
“第二次的声音是马上响起?还是隔了一段时间?”我又问。
她歪着脖子,然后说:“都不是。大概是间隔了三分钟……或者是两分钟吧?总之我觉得应该不到五分钟。”
因为真的很晚了,所以我只问到这里就打住,向她道谢后就告辞了。
第二天,太阳若无其事地露脸了,大家才想到原来天空还有太阳这个东西。因为连日的雨,所以气温没有很高,这对我们这种走路去调查案件的人来说,实在是应该感激的事情。上午,我去拜访伊玛·布隆戴尔登台演出的美琪戏院,约翰则到了犯罪研究中心。
正门的玄关上挂着一个大型的“威尼斯战役”的看板,这个看板的下面还立着一个“今日休演”的大看板。脚底下的路面因为昨夜的雨,还是潮湿的,但是这样潮湿的路面上,却堆积了很多上面挂着十字架的花束。也有人在路面两旁摆上已经点燃的蜡烛,还有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或穿着长裙的女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默哀。
伊玛·布隆戴尔几个大字,占满了今天各大报的主要版面。对一个刚冒出头的女演员而言,这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殊荣。有人说她是前途看好的新秀演员,十年后一定会成为大明星。我认为这种论调未必纯粹出于恭维,因为伊玛确实有那样的才能,难怪专家们看好她。我虽然没有看过她的舞台演出,但若是问我对她的看法,我会同意人们对她的夸奖。
给在后门守卫的安全人员看过警徽后,我以一副对这里非常熟悉似的态度,走到舞台的两侧。舞台上有高高的门,还有更高的天花板,而天花板上则往下垂吊着无数的照明器具。所有的照明器具全都亮了,把整个舞台照射得刺眼。
戏院外因为女演员之死而显得非常沉痛、阴郁,但戏院内却播放着活泼的音乐,穿着无领长袖紧身衣的女孩子们时而舞蹈,时而做体操,各自调整自己的表演。这里充满了热气,温度也比外面高很多。
一个脖子上围着毛巾的女孩站在布帘后面,静静观察别人的样子。我出声问她:“请问她们在做什么?”
“在练习。”她好像觉得我的问题很奇怪似的。
“为什么要练习?”我问。
“因为试演会呀!”
“试演会?”我不明白意思,又问了一次,“什么东西的试演会?”
“因为演女主角的演员死了,所以女主角波西亚的角色就空下来了。”
“噢。”
这时我才终于了解,脑子里也再度浮现伊玛说过的话。在这里的这些女孩们,正面临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没有闲暇去悼念刚刚去世的朋友。
那个女孩正准备离开时,我叫住她,她马上露出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只好拿出警徽给她看,她便乖乖地留下来了。
“你是警方的人……我刚才以为你是剧团的人。怎么了?布隆戴尔小姐的死有什么问题吗?”她说。
“没有问题。”我说。
如果招来没有必要的传闻,那就麻烦了。
“我只是要确认一些事情。你可以帮我吗?”
“我不觉得自己是你适合询问的对象,”她说:“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你认为谁适合?”我问。
她想了一会儿后,笑了,然后说:“这个嘛,好像大家都一样,都不怎么清楚伊玛的事情。”
“你知道她最近有什么烦恼吗?”我问。
“不知道耶……”她歪着头说。
“是什么事情让她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就举枪自杀了呢?”
她沉默片刻,想过了之后才说:“她能写什么遗言?”
“她主演的戏受到欢迎,获得好评吗?”
“这点请你去问评论家们。”
“报纸上有过什么特别的评论吗?”
“说她不好也不坏。”
“嗯。”我点头说。
“不过,我们随时都会被评论。”她说:“评论家们的嘴巴都很刻薄,但那就是他们的工作,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如果在意他们写的东西,就不能在这个圈子里生活了。”
“伊玛也不会在意那种事吗?”
“应该不会吧!在这个圈子里,成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对了,你怎么不参加练习呢?”
“我是不可能演波西亚的,更何况我已经分配到一个角色了,所以我不想参加试演会。”
“试演会的评审是谁?”
“有很多人。剧场的老板、舞台导演、音乐家、舞台身段老师、齐格飞先生等等。”
“谁是最有希望被选上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我的看法是裘安娜·克洛福德,或乔蒂·沙利纳斯。”
“是哪两个?”
我转头看舞台的上面,那里有好几个女孩。
“最前面那个,和站在最远的那边那个。前面的那个叫做乔蒂。我觉得她们两个人的实力差不多。”
就在她这么说时,那位乔蒂·沙利纳斯朝我们站的地方行了一个礼,然后小跑步过来,打算从我们两个人的中间经过。
“谢谢你,我先失陪了。”
我抛下刚才和我说话的女孩,追上乔蒂,并且对裸露出上背部的她喊道:“你是乔蒂·沙利纳斯小姐吗?”
她听到我的叫声,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她的鼻梁纤细高挺,还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眼睛,我从怀里掏出纽约市警察局的警徽给她看。
“你就是住在中央公园高塔的沙利纳斯小姐吗?”
在她什么话都还没有说以前,有一个像是她朋友的女孩走过来,递给她一条毛巾。
“谢谢。”她一边对那个女孩说,一边打量着我。我也盯着她的脸看。
我向前走了几步,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她也是一个美女,但是在她的美艳里,没有伊玛那种“艳丽”的感觉。如果以花做比喻,伊玛是兰花,她是一朵粉红色的康乃馨。
“有什么事吗?很抱歉,可以请你长话短说吗?我不想着凉。”乔蒂说。
“可以。我想请问你有关布隆戴尔小姐的事情。”
“噢……”她有点失望地说:“我不清楚她的事情。”
“关于她自杀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她先是摇摇头,然后再次说:“我真的不知道她的事情。你问我是没有用的。”
“你们住在同一栋公寓吧!没有往来吗?”
“没有。那是一栋很大的公寓,住的楼层不一样的话,就不大有机会碰面。”
“听说你很有可能接替她演出波西亚的角色。”我说。
但是乔蒂仍然不为所动。
“谁知道呢?我不像布隆戴尔小姐那么高,在身高这一点上,裘安娜比我有利……但我还是会尽力而为。这样可以了吗?”
我点头,说:“可以了。对了,我能见到潘特罗·桑多利奇先生吗?”
“他不见没有事先预约的人。”
“警察也一样吗?”
要逮捕他的时候,难道还要打电话给他的秘书,预约逮捕时间吗?
“我不知道。”
“他现在在戏院里吗?”
“应该在吧!从这边的走廊直走,再往下走,就可以看到他的房间。房间的门上有他的名字。走到那里之后,问一下就可以找到了。”
“这样吗?谢谢。”
乔蒂转身就走,很快就走远了。
我来到她告诉我的走廊上,边走边找潘特罗的房间。走廊连接往地下的楼梯,于是我下了楼。原本以为大概不好找,但是没想到一下楼梯就发现目的地了,贴有印著名字的卡片的门就在走廊的尽头。
房门上的名牌名字,会因不同人的使用而改变吧?我站在门前,敲了四下门。保养得很漂亮的门,好像在夸耀门内人的权威似的闪闪发亮。
“进来。”一个粗犷的男性声音传出来。
推开门后,我看到大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一个男人。他的下巴蓄着胡子,脸上戴着眼镜,整个肩膀沐浴在从背后上方泄进来的光线中,看起来像画中人物一样具有威严。这个男人的身体很胖,像酒桶一样,他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正在阅读像剧本的纸张。
“你是谁?”他以不悦的口气说:“是记者吗?我不和没有事先预约的人谈话。”
我拿出纽约市警察局的警徽,但是潘特罗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
“警察?就算是警察也不例外。并不是我自大,而是我的工作实在太多了。今天的午餐以前我必须看完这个东西。”
“我也一样忙。因为我必须在午餐以前,找到伊玛·布隆戴尔小姐举枪自杀的理由。”我说。
于是潘特罗把手上的整叠纸张抛在桌面上。“好吧!与其花时间拒绝你,还不如利用这段时间把话说完。我给你五分钟,你要问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想知道伊玛·布隆戴尔自杀的理由。”
“只有她本人才知道自杀的理由吧!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找错人了。”
“问题是她本人已经死了。现在在舞台上,为了试演会而全心练习的女孩们,更不知道她自杀的理由。除了她本人以外,你是最接近她的人。”
“我是最接近她的人?”潘特罗说:“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说:“制作人和演员的关系,不是非常接近吗?”
潘特罗不说话,却张大眼睛看着我,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一会儿之后,才好像死心般开始说:“以伊玛的能力而言,要完美地表现出‘威尼斯战役’里的波西亚,是有点困难的。她很烦恼这件事。”
“她是因为报纸上的评论而厌到烦恼吗?”
“是的。”
“说她‘不好也不坏’?”
“是的。我也只能想到这一点。”
“这一点可以成为她没有留下遗书就自杀的理由吗?”
“还有女孩没有任何理由就死了。”
“她和你之间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
“一切顺利吗?”
潘特罗露出稍微吃惊的表情,说:“你不觉得你比较适合当八卦记者吗?我和她之间当然没有问题。”
“中央公园高塔三六〇四号室的下一个住户,会是谁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潘特罗面露怒色,用他的大眼睛怒视着我。“那是房屋仲介业者决定的事,我不管那种事。”
真是让我心服口服的回答呀!
“房屋仲介业者?说得也是。可是,波西亚这个角色让谁演,是你决定的吧?”我问。
潘特罗没有回答,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
“或者,也是让房屋仲介业者决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裘安娜呢?还是……两个都好吧?”
潘特罗无言地瞪着我,隔了一会儿后,才说:“如果你已经说够了,请你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商务名片,如果你想到更讥讽的言词,请打这个电话对我的秘书说。”
“拿你的秘书垫底吗?”
“随便你说。你请吧!刑警先生。”
我收下名片,退到走廊后,替他关上门。
在走廊上走的时候,我心想,潘特罗说我像八卦记者,而他则是一个对自己的存在抱着幻想的人。被问什么是理想生活时,会回答“与绝世美女一起生活”的男人,大概就是他这种人吧!
一般的男人的话,先别说能不能和美女一起生活,光是能不能遇到美女就有问题。潘特罗似乎幻想自己就是中世纪的国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死法。我为他祈祷,希望他在死亡降临之前,能够一直拥抱着没有破灭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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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雨中听到野兽的嚎叫般,华特·福格吓了一跳,从自家的椅子上跳了起来。从黄昏的时候开始,他就沉迷于科幻小说当中,现在应该夜已经深了。因为太空船发生故障,只好降落在不知名的行星上,主角被让人想到原始民族的危险生物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