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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咬紧牙关,紧握双拳,回身“噗嗵”一下跪在地上。我心中一震,他是西厂厂公,如今为了我竟要对一介布衣下跪么?这种日子他一定早就受够了,他为什么还要再遭受一次?我道:“汪大哥,你不要跪了,反正倾璃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他微微一怔,背对着我坚持定地道:“倾璃,不要劝我,不试一试,我是不会甘心的。”我见他这般坚持,心中难受,轻叹一声,只能在车内默默地注视着他坚实挺拔的背影,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他的背影似乎是座巍峨的青山,仿佛充满了给人依靠的力量。
过了一阵大门嘎然一声开了个小缝,小僮探出小脑袋看了汪直一眼便又关上门,就这样他又看了几次,时间也一点流逝,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黄昏,而汪直始终跪在地上,我知道再跪下去也没有任何希望,便道:“汪大哥,不要再跪了,他不会救我的。”
突然大门嘎然而开,一位长着黑须,身着灰袍锦缎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刚才的小僮和一个冷艳的紫衫姑娘。那男子打量了我几眼,俯视汪直道:“她就是你夫人么?”汪直道:“是。”男子道:“那你爱她吗?”汪直道:“爱。”
听得他简短却肯定的回答,我心中一颤,虽然我早已洞析他对我的情义,可如今他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却有给我带来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异样之感。
却听男子道:“我沈天向来只按自己的喜好救人,可我却是个重情之人,假若你能做到三件事,证明你对她的情义,我便救她。”汪直没有丝毫犹豫便道:“好。”沈天道:“带她进来。”说着就转身入内。
汪直喜悦地站起来,没想到他牙一眦,口中发出嘶的一声,刚站起来膝盖一弯便又跪了下去。我心下一惊,叫道:“汪大哥。”汪直却抬头对我安慰一笑,道:“不要担心,我没事。”然后他又费力的撑起身体,颤抖着双腿想站起来,没想道他膝盖又是一弯,眼看又要跪倒,那紫衫姑娘却如闪电般出现在汪直身边,一把扶住了他,然后她出手如电地在汪直腿上扎了几根银针,过了片刻她又拔入银针,汪直道:“多谢姑娘。”便走向我,步履平稳如常。我道:“汪大哥,你的腿没事了吗?”汪直抱起我温柔笑道:“没事了。”我暗暗点头,想来是因为紫衫姑娘给他扎了银针。
然后汪直便跟紫衫姑娘入内,刚走至一间偏室,便觉一股烟火热气扑面而来,我低头一看,地面铺了一大块火红的炭火,冒着微微的烟氲,有的甚至噼哩啪啦地作响,我心中一突,猛地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却听沈天道:“你们猜的没错,第一件事便是赤脚从火上走过去。”我望着熔熔火光,惊恐地睁大眸子,然后我回头望向汪直,但见他只望了炭火一眼,便果断道:“好。”而沈天似乎稍有吃惊,玩味地瞅着我们。汪直把我放在凳子上,便准备弯腰脱鞋,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道:“不要…”汪直微微一笑:“听话,乖乖地坐在这。”
然后他将我的手拽开,弯腰脱去鞋袜,便转身赤脚走近火堆,一脚踏上滚烫的炭火中,我看到他身形明显的一震,接着他攥紧双拳另一只脚亦踏了上去。
我看到从他脚下缓缓地升起了阵阵烟絮,听到一阵呲啦呲啦的声音,甚至我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皮肉烧焦的气味,我不禁紧紧地攥着绣拳,银牙暗咬,心痛如一把钢锥都然插入心间,因为我知道汪直此刻所受的痛苦绝非我能想像的。滚滚碳火正燃烧着他的双脚,可是他依旧一步一步地走完了整个火海。
汪直从炭火中走出来,我见他眉头紧蹙,冷汗涔涔,担忧道:“汪大哥。”他勉力对我一笑:“我没事。”然后跌坐在旁边的椅子里。紫衫姑娘走至他身畔,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瓶药,冷冷道:“专治烫伤。”汪直接过,道:“谢谢。”然后他向沈天道:“第一件事我做到了,那第二见是什么事?”
沈天咧嘴一笑,对紫衫姑娘使了个眼色,紫衫姑娘便拿出一颗红色药丸。沈天道:“你要我救治她的腿,那你就要付出一样东西,这颗药丸你吃了之后,过了今晚便会永远失明。”失明…那不就成了瞎子么,我急忙道:“不要答应!”汪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毅然道:“好,我吃。”说着他拿过药丸纳入口中,轻轻一咽便吞了下去。我心中极度震动,他竟然吃了那颗足以令他失明的药丸。汪直,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就一定要我欠你吗?泪水哗哗地从我脸庞滑落,我不禁把拳头攥的更紧了,汪直心痛道:“倾璃,不要哭!即便以后我失明了,可你还看得见,你就是我的眼睛。”
说着他转而对沈天道:“第三…”我猛地打断他的话,哽咽道:“不要再提第三件事了,沈庄主,求你把解药给他,我不想用他的眼睛换我的腿,我宁愿当一辈子瘸子,求你!”
沈天复杂地看着我,笑道:“以前从未有人把三件事都做完,我想看看这世间是否有人能做完这三件事。”
然后他在墙壁上一按,我对面的那扇墙缓缓从中间往两侧分离,中午我们看到了室内的情景。但见里面的地面有一个大坑,上面驾着一快长长的横木,而深坑里面青芒闪现,倒插着一片锋利的剑。沈天道:“这…”我歇嘶底里的喊道:“不要再说了,汪大哥,我们走吧,走吧!”
汪直看道深坑里的睛景象亦是深深的震动了,他转头看着我,眼中闪过纠结的,复杂的目光,半响后,他对沈天道:“你要保证即便我没能成功,你也要救她。”沈天一怔,道:“我保证。”汪直道:“好,我过。”
我见他竟真的要过这九死一生的剑冢,便激动的站起来扑向他,腿上一阵剧痛,我就跌到在他身畔,我抓住他的腿哀求道:“我求你别过去,别过去…”他蹲下来看着我道:“你可知,我汪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好好的,所以,我必须过去,而且我不一定会有事。”
我见他这般坚持,便绝决道:“你若敢过去,我就立刻跳下去。”汪直一怔,眼中闪过震动和喜悦,他将我掺起,让我坐在椅子上,温柔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别无所求了。”然后他对紫衫姑娘道:“姑娘,请你封住她的穴道。”紫衫姑娘一怔,闪电般的点众我的穴道,我顿时既无法乱动也无法言语。
汪直凝视着我的眼睛,道:“乖,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却把眼睛睁的更大了,眨也不眨一下,眼泪泛滥似的肆意流淌。他轻叹一生,忽然把椅子一转,我就背对着他了。他忽然从后面紧紧地拥住我,动情道:“对不起,让我抱你一次吧,一次就好。”
然后他缓缓地松开了手,沉重的脚步在我身后响起,我知道他正在往剑冢走去。我的一颗心顿时便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了,我真想扑过去拖住他涉险的步伐,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背对着他坐着。
我感觉我的心跳停止了,呼吸停止了,时间也停止了,忽然汪直的惊叫声想破我的耳瘼,汪直,你还是出事了么?天哪!这是为什么?我宁愿亲手杀死他,也不愿他为了我而死。刹那间,巨大的痛楚从我心中疯狂地蔓延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感觉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汪直的惊叫声,只能看见汪直坠落剑冢的画面。汪直,我很快就会去陪你,把命还给你。
忽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自己身体一震,便缓缓地侧头仰望,是汪直,他没有死。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可是我全身的痛楚没有丝毫减少,泪水奔腾的更加疯狂了。汪直来到我身前缓缓的蹲下,满面心痛与愧疚,他抬手轻轻地擦拭我湿透的脸庞,可是他怎么也擦不干。他伤痛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忽然我感觉背后被人一点,我瘫痪的身体又活过来了,我一下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拥住他,用粉拳捶着他的背,哭喊道:“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傻的事呢?你明明知道我会愧疚,会担心,却非要这么做,我恨你,我恨你…”他恍然间身体一震,就一手拥住我,一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叹息道:“是我不好,你恨我吧,恨吧。”
红袖点评:若非一番痛彻骨,哪有春华扑鼻香(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春华这个名字,可能是先入为主的缘故)
她跌落水中时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一样,一时间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在追逐过去的脚步中,比拦他的锦衣卫更快一步,“扑通”一声的落水声击在他的心头,冰冷剌骨的河水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不要,不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既便是老天也是一样,我命由我不由天,时常在心里回绕的一句话,这时有多么可笑,只要能找到她,只要能跟她死在一起,哪怕再也不见明天的太阳,纵然失去权利也无怨言。
清醒过来见她受伤严重让他自责不已,好在西厂里见过处理伤口的方法,安置妥当后心中对她默念得罪,抱起她寻找医治腿疾的人家。明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的碰触,现在的情形让他不能把她丢在一边,心中的焦急让他无暇过多顾及怀里的她,身上的湿衣要换,她的腿伤要医,这都是刻不容缓的事实!好在随身的银两还在,换些衣物与姜汤,她苍白的面色才有一丝红润,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好了一点。身着普通农家的衣服,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平民夫妻,随手挽了家常鬓,她拘束的问他:“这样的打扮是不是不好?”不是不好,从没有过的安怡平静在他心中荡漾,目光一紧不是停留的时候,眼下要治的是她的腿伤。
听了所有的大夫的话,他想疯了一样想要把眼前的一切给撕毁,揪住大夫的衣领,愤怒已经把理智给侵占,'汪大哥,放了他吧,你会把他掐死的'一声清翠的声音喝止了他的发狂,颓然放开大夫无力的走到她的身边,枉他还是呼风唤雨的西厂厂公,连他要保护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大夫的话给了他希望,暗下决心不管路多么难走,哪怕要以命换腿也要把她治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庄主如此古怪,如若医治好了还算了吧,若是治不好一定把他的房屋通通踏平。为求她双腿能好,他不记的对着皇上以外的人下跪乞求,上次下跪地是在什么时候?好久了想不起来,见她爬起身子阻止他,回身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放心,有我在,不用担心'或许他的执着打动了他,也或许这个庄主想通了,许他们进庄但却给了他三道难题。若比天下爱她的决心,不见得有人比得过他,笃定的回答义无反顾的要去完成庄主设下的难题。
身上的痛楚比不过把他拉离她的绝望,清澈晶莹的眼珠此时为他而落,他伸手接住一滴美人殇,许她今生护其一生,怕是要食言了,能在死之前得她眷顾今生也无憾了。罢了罢了苍天也要让他还对她的孽债了,不忍心让她看他赴死,转过她的身子,盯着她纤细的身影,决定放比纵自己一次。拥住她身子淡淡的馨香充斥他的心间,孤独了这么久,此刻的心终于不在漂零了。'春华,我爱你,但愿来生不再蹉跎'人在离世的瞬间会想到过往的一切,可他想的全是春华,她的笑、她的拘束、她的害怕、她的担心、还有她的泪。耳边呼呼的风声停了下来,原来庄主只是在试探他的决心,脚一落地他跑到她的面前,双眸里竟是道不尽的哀伤。'对不起,让你担心,对不起,让你流泪'还未反应过来,已温香满怀,多少午夜梦回,多少缱倦万千,微笑润开嘴角,发抖的身子微颤的声音早已透露她的担心,顾不得眼前还有别人,只想拥紧眼前人。
银汉深 楚河冷 情缠冉香沉
作者有话要说:『夜空朦,落倾城,倾世难一梦。银汉深,楚河冷,情缠冉香沉。』---前尘若念寄汪直-春华过了许久,我哭泣的声音渐渐止住,便抬头望着他道:“我刚刚才明明听到了你已经掉下去了,你怎么会没事呢?”他叹道:“是那位姑娘救了我。”“噢。”
我环目四望却没有见到任何人,汪直道:“他们都出去了。”
后来,紫衫姑娘进来把我们带至一间厢房,沈天则为我治腿,待一切完毕后,沈天说,只要用他的方法治疗一个月,等我的腿骨愈合,我便可以形走如常。
汪直自是欣喜若狂,连连称谢,然后跟着沈天出去了良久才回来。他走至床畔道:“倾璃,今晚就让我陪着你好么?我怕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你了。”我微微一怔,想到了那颗令他失明的毒丸,便又潸然落泪。
汪直见我落泪便不知所措的抬手为我拭泪,我忽然打掉他的手痛哭道:“我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行吗?我和你根本就有名无实,不值得你这样付出。”他脸上闪过痛楚的神色,道:“值得的。”
我蓦地推开他道:“可是我不想你这么做,我求你出去吧,看到你只会让我觉得愧疚,这样我真的很痛苦,我求你出去吧!”
他身形一晃,仰着头痛苦的闭上眸子,轻叹一声,然后睁开眸子盯我一字一顿地道:“好,我出去。”继而他咬紧牙关,转身离去。
我望着那砰然关上的门扉,缓缓地低下头抱着双间狠狠地抽泣着。汪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明明知道我在你身边就是为了要害你,却这样的待我,甚至为了我的腿去冒生命危险,你对我的付出我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感动,怕是连自己都骗不了,可是你是杀害杨永的凶手,我该怎么办?汪直,我该拿你怎么办?
许久之后,我逐渐止住了苦泣,缓缓地抬起头,一入眼帘的便是映在窗户上的高大身影,汪直还未离去。我静静地望着那个有些摇曳的身影,一动不动,直到屋檐下的烛灯悄然熄灭,直到房内的蜡烛越来越矮,直到最后一线烛光被黑暗湮没,我仍然望着那个方向,汪直,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办?依旧向以前一样,坦然的接受你无悔的付出,然后一步一步把你逼入绝境吗?不,让我害一个用生命来爱我的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缓缓地合起手掌,慢慢举头仰望无边的黑暗,默默地祈求上苍指引我方向。或许我可以不用害他,或许我不用害他,可是我要怎么做?结束自己的生命,堕入阿鼻地狱吗?可是没有替杨永报仇,我有何面目去幽冥见他?那么,便回到杨永墓前,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去向他忏悔吧!我缓缓地收回手掌,望向汪直的方向,汪直,我不害你了,我会回到杨永的墓前终身向他忏悔,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也是唯一能为你做的,汪直,这或许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汪直,你高兴吗?我们终于不用再纠缠下去了。我在黑暗里扯出一丝微笑,因为我很高兴,可是为什么泪水会这么失控?
我冲着汪直的方向,唤道:“汪大哥,你在吗?”汪直道:“在。”我又道:“外面更深露重,对你的伤不好,你进吧!”
却无人响应,过了片刻,汪直道:“好。”然后听得嘎然两声,门开了又合上了。汪直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过了一会汪直打开火折,找到蜡烛,然后点燃。
幽黄的烛光照亮一室黑暗,笼罩着整个房间。汪直望向我:“赶快睡吧!”我微微颔首:“恩,汪大哥,你…”汪直却打断我道:“我靠着桌子睡一晚就是了。”我道:“你把这床被子拿去吧。”他摇头道:“不,我是男子,不怕冷。”“可是…”“没有可是,你是女子,身子又弱。”
我微微一怔,让他再觅一间厢房吧,多有不便,而且他肯定是不愿的,犹豫片刻,便道:“那你上榻来睡吧。”他猛地一震,不可置于信地望着我,我解释道:“你这么为我,总不能让你冻一晚。”他眼中掠过复杂的神色,却不言语,我道:“我信你!”
他望了我片刻,才举着烛台缓缓地走至床畔。我望着他硬朗的身躯,脸庞稍有微热,赶快背对他和衣躺下,过了片刻,才听到唏唏嗦嗦的声音,被子被掀开,然后烛光一灭,便感觉到有一副躯体躺在我身旁。
顿时,我的心便狂跳起来,脸颊急速发烫,甚至嗅到了男子独有的气息,我赶快紧紧的闭上眸子,怕他察觉出端倪。
这一夜,我和他同榻而绵,我们之间隔着一条宽松的空隙,仿佛楚河汉界,仿佛天上的迢迢银河,那我和他到底是项羽和刘邦,还是牛郎和织女?抑或着都不是。黑夜极度的静谧,只听到窗外落叶纷纷,明日再见想来定是满地叶冢。这一夜,我睡不着,我知道他亦无法安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落叶在寂静的夜里太过喧闹。次日清晨,他很早便起床出去了,然后我才起床。尔后,他打来的清水让我梳洗,吃完早饭他便不见了踪迹,想起他今日就将失明,不禁一阵担忧,然后紫衣姑娘过来为我换药,才知她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