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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铮举起酒杯给两位老师每人敬了一杯酒，谢了两位对白小霜和白素娥的照顾，然后，就看了看腰间，说：“不好意思两位，有个电话我要回一下，可能是有急事，如果是，我就不回来了，可真是抱歉了。”又对程小亮说：“帮我陪好两位老师。”贴在程小亮耳边：“回头把礼物帮我分一下。”
不是什么贵重礼品，只是一些补品和教师实用的文具，陆铮可不想带起家长给人民教师送礼的新风。
呼机，自然也没有真的震动，陆铮只是觉得，好像如果自己在，现在的情况，两位老师只怕会吃得不怎么顺溜，所以，自己还是退场为宜。
第五十七章虎子的理想
“陆主席，今晚无论如何要赏脸啊！”
电话里，殷殷邀请陆铮晚上一起吃饭的是商业局局长杨文学，杨文学还说，今晚的聚餐副市长、计经委主任卜抗日也会到。
陆铮在计经委时杨文学是计经委常务副主任，同陆铮有过小小的不愉快，现今两年多过去，陆铮心中，早已了无痕迹。
但显然杨文学不这么想。
陆铮也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因为公车换牌的事情，商业局有一辆外事车，一直没有上公务车牌，很多时候都是杨文学当私家车用，监督办的干部下去核实后，准备给予商业局通报批评。
陆铮挂了电话，拍了拍话筒，对坐在下面沙发上的张青天说：“杨文学。”
张青天已经就任财政局副局长，基本上便是分管原来江海燕的工作，同时兼任局下属二级副处机构政府采购监督局局长。
同时经周涛提议，冯贵平批准，市公务车辆监督管理工作小组办公室也挂靠在政府采购监督局，张青天兼任办公室主任。
监督办下去商业局查车，或许在杨文学看来，这是张青天对他的打击报复，因为在计经委时，杨文学和张青天矛盾很大，尤其陆铮走了之后，杨文学基本便将张青天打入了冷宫搁置。
琢磨着，陆铮说：“商业局那个通报批评，就别下了，给他个七天期限上牌子，咱们这是新生事物，要让人有个适应的过程，慢慢的，大家接受了，也就习以为常。”
张青天愣了下，没吱声。
陆铮就笑，说：“看你这憋屈模样，我知道你想什么，你觉得正是新东西，咱们才应该有严厉的惩戒措施来震慑不守规矩的人，但是青天啊，你要记住，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公务车牌能在咱们乌山推行，这就是个好苗头，咱们要做的，是尽快完善相关制度，在保障公务用车不给用车单位制造麻烦的同时有一个切实可行的管理公务车的办法，这样，我们才能争取把这个制度向全国推广。”
说着话陆铮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相反，如果我们在乌山就搞的天怒人怨，群众不满意，干部不买账，那么我们这个公务车管理的改革就会走进死胡同，别说推广到全国了，就是在乌山，慢慢也会变成名存实亡。”
张青天默默听着，良久，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陆铮微笑：“你是真明白才好。”
……
晚上焦磊送陆铮回家的时候陆铮微醺，同杨文学、卜副市长多喝了几杯，席上自然是宾主尽欢，五洲大酒店吃的饭，主要便是聊工作，陆铮赴宴有一多半原因是因为卜抗日会来，他同卜抗日就新港区的发展聊了聊自己的看法，这期间，杨文学倒宛似成了斟酒布菜的服务生。
回到家里，却见客厅灯火通明，听到陆铮进院的声音，正聊天的大老李和杜小虎都慌忙迎了出来。
“大老李？！”陆铮有些惊喜的喊了声，笑着和大老李握手。
“连长，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大老李跟着陆铮进客厅，脸突然涨红，刚刚换了拖鞋，在屋里还未觉，出去再进来，客厅里全是脚的汗臭味。
看着这间金碧辉煌的客厅，再看看摆在墙角，自己拿来用蛇皮袋装的土特产，怎么都感觉是那么的不协调。
陆铮就笑，拍了拍大老李的肩膀，说：“我呀，也是从部队转业地方挺多年才养成了洗澡的习惯，大老李，你也要与时俱进，咱该讲卫生也得讲卫生。下次你再这样，不许你进屋，罚你在草坪上站岗！”
听着连长直言不讳的批评，大老李心中的那种不安反而渐渐淡去，多年不见隐隐的一丝隔阂好像也随之消散，脸红红的喊了声：“是！”
陆铮就看向杜小虎，杜小虎一摊手，说：“大老李这是搞突然袭击，到了乌山才给我打的电话，我接他过来时给你打电话，你已经走了，不知道晚上饭局有谁，我就没传呼你。”
杜小虎现今正每天跑手续呢，在国贸大厦陆铮给了他一间门市，杜小虎则准备开家港式茶餐厅。
当然，陆铮现今安排只是权宜之计，琢磨着，虎子，还是应该进公安亦或武警序列，但当年杜小虎是从广宁县局不告而别，算是辞了职，自然不能说走便走，说回来便能给安排进去，总要等合适的契机。
本来陆铮给他找了间不收租的门市只是想他有点事干，谁知道，杜小虎好似挺热心的，看起来真是想做个茶餐厅的小老板，据说，他在南方特区跟人学了如何做粤式茶点，本来，就准备攒钱在那边开一家餐厅呢。
或许，这才是虎子真正的理想吧，前世，他是不得已跟着自己经历着种种波谲云诡，实则，虎子心底深处，是不是很渴望有一个安定的工作，有一个很好的爱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呢？
现今看到自己仕途顺利，他也不大帮得上忙，所以，他有了追寻自己理想的想法吧？
看着虎子每天忙碌的身影，陆铮就禁不住有些感悟。
如果这就是虎子的理想，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成全他的，前辈子，他跟着自己，实在太苦了，或许，从来没有享受过半刻安宁吧？
夜间，是不是，经常在噩梦中醒来，担心自己被人大卸八块，亦或被警车带走？
自己，真的对不起虎子。
陆铮有时看着虎子，就有落泪的冲动，这种感情，却无处诉说。
虎子固然对自己忠心耿耿，但他没经历过前生的事情，又如何知道自己的心情？
吸着大老李给卷的他家自己种的烟叶，陆铮看着和大老李聊天时虎子依旧憨厚的笑容，心情，突然有些低沉。
“连长，您喝酒困了吧？要不您去休息，我和虎子聊会就走。”大老李注意到了陆铮好像有些打蔫。
大老李退伍后回了冀南县城，被安排进了一家效益很好的工厂，算是很优待了。
大老李退伍时，工厂工人最吃香，工资也最高，他退伍时县里安排了一些岗位任他挑选，在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和工厂职工之间，他选择了工人。
但最近两年，他们厂的效益好像越来越糟糕，这令大老李很是苦恼，恰好祭奠战友时遇到了虎子和老连长，大老李这几天有假期，便来寻虎子和连长叙旧，顺便来这座早已闻名的海滨城市转一转，想看看有没有赚钱的路子，听说，很多冀南人都来这里打工，报酬是冀南城市工人工资的好几倍。
第五十八章拦路虎
虽然早听虎子说了连长已经是市领导，乌山特区政协副主席兼财政局局长，但在来乌山前，大老李还未对这个职务产生什么概念，毕竟家乡的财政局长也见过，感觉也就那么回事。
可是来到乌山后，见到这座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超级商场星罗棋布的繁华城市，大老李才心里一颤，老连长，掌管着这座城市的金融脉搏，可比在部队上率军冲锋陷阵更加的有学问。
所以，面对老连长，大老李只觉心里比过去在军中更加的充满敬畏。
听大老李说话叫自己去歇歇，陆铮抬头，笑道：“没事，这样，咱再喝点，回头你就在这住下，住多久都行，住一辈子也养得起你。虎子，去拿瓶白的来，我估计大老李也喝不惯红的黄的。”
看到虎子拿来的茅台，大老李不禁舔了舔嘴唇，刚转业的时候县里极为优待，他也分到过这种高档酒的供应票，但这二年，尤其是从大裁军后，大老李能感觉的出来，县里的气氛不比以前，县里领导对安排退伍军人转业极为头疼，拥军拥属的活动也越来越少，至于这种高档酒，他好久没喝过了。
“这里家伙式不行，不然我烤几个蛋挞给你吃。”杜小虎笑嘻嘻的对大老李说。
陆铮无奈的道：“得了，你就别卖弄了，看你真要成居家男人了，喝白酒吃什么蛋挞？开几罐果罐头就行了！”
杜小虎嘿嘿的笑，便跑去开了沙果、桃、苹果等罐头，端上了茶几，又说：“那就简单点，我炸点小点心去。”
厨房里，随着虎子忙碌的身影，嗞啦嗞啦的榨油声，很快飘来阵阵的油香。
大老李羡慕的说：“真没想到，虎子成大厨了，有一技之长就是好啊，不像我，万一我们工厂破产的话，我只能去大街上捡破烂了。”
陆铮撇了撇嘴：“虎子，没大出息。”说是这么说，但看着虎子现今摆弄果子面食轻松又享受的模样，心里欣慰不已。
“连长，听说在乌山打工一个月都能赚三四百？是不是真的？”大老李期待的问。
陆铮点点头：“差不多吧。”经过物价闯关之后，乌山的工资水平又有了一个跨台阶的增长。
今年50元货币率先在一线城市发行，虽然乌山公务员从今年年初开始和南方特区一样，按照“低于香港，高于内地”的标准，实行特区薪级，但比起外企私企，陆铮工资不高，连带各种补贴，这个月发了五张五十元和一些零碎钱。
实际上，从新钞的图案上也能看出现今社会氛围的不同，新的五十元钞票，正面图案为工、农、知识分子，和老版十元的工农兵大团结图案对比，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旋即陆铮看向大老李，看到他听说乌山薪酬如此之高倒吸一口冷气的样子，笑道：“怎么？心动了？也想闯一闯？”
大老李就苦笑，说：“我没什么本事，腿脚又不方便，就算来了，能干什么？”
陆铮拍了拍他肩膀，没说什么。
……
九月底，市财政税务金融会议在乌山工人文化宫大礼堂召开，会议总结前三个季度工作以及物价闯关的经验，同时部署87年最后一个季度的工作任务。
政协副主席、财政局局长陆铮主持会议，市长周涛出席会议并做了重要讲话。
市人大常委会代理主任程明远、副市长、计经委主任卜抗日出席会议。
周涛在会上充分肯定了全市财税金融工作所取得的成绩，分析了当前全国、全省以及乌山经济发展形势。
讲到乌山“七五”期间发展的优势和不足。周涛说，总体看，当前乌山的财税金融工作是机遇大于挑战、潜力大于困难。各级财税金融部门要牢固树立经济发展、财税金融先行的理念，不断加强学习，切实增强工作的预见性、系统性和主动性，强化发展意识、创新意识、服务意识和责任意识，转变作风，做到为民、清廉、尽责，在推动全市跨越式发展中实现自身更大的发展。
陆铮则指出，虽然从全国来说，七五前阶段主要表现为经济持续过热、不稳定因素增加，中央开始了治理整顿；但作为沿海开放特区的乌山，这段时间经济发展指标还是在正常的水平线上，下一步，市里将会继续深化国企改革，金融部门要紧紧围绕市委市政府的部署，扶持国企提高国企的核心竞争力，在这场经济大潮带来的变革中，国企不能倒下去。
会议结束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半，是以会议结束局办工作人员统计人数，留下来吃饭的会订盒饭工作餐。
陆铮送走了周涛和程明远，便自己来到了文化宫对面的金秋酒家准备对付一口。
各县区的财政局长都来了，但留下吃工作餐的看来没几个，大多会议结束，就坐上车，工人文化宫大院院门处，各式各样公务车慢慢涌出，四散而去。
坐在雅间里，看着窗下黑压压的车流，虽说名义上都是自己手下的干部，但这些人多是一方财神爷，都很难摆弄的很。
冯贵平或者周涛想起自己时，也是这种感觉吧？
陆铮自嘲的笑了笑。
要了一盘炒豆角、一碗西红柿鸡蛋汤、一份米饭，陆铮就慢慢的吃起来。
隔壁，突然响起了笑声，很熟悉，陆铮怔了下，想了起来，是原路南区区长、发展银行副行长王少强，他今天也来参加了会议。
陆铮耳灵，稍一凝神，隔壁的对话倒也隐隐能听得清楚。
是两个人的对话，也没太刻意压低声音，隔板很薄，听清他们说话并不难。
隔壁雅间靠墙，这边包间里又全无声息，或许王少强和另一人以为这边没人或者以为包间隔音效果不错吧，所以，说话嗓门不低。
“老郑，我说过了吧，清者自清，那疯婆子想整我，门都没有，现在，气得跳脚了吧！”带着笑声的这个声音是王少强的，听得出，心情不错。
陆铮倒是知道这事儿，那名举报王少强的民办教师在监察局干部找到他进行核实时，痛哭流涕的承认错误，说是因为一直没转正，加之听说当初是王区长把他从转正名单中划去，所以怀恨在心，这才写信诬告王区长，他也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恳求纪检领导原谅，并且他会尽快登门给王区长赔礼道歉消除影响。
看来，王少强对纪委里的事情门清，谁提议查他都知道，肯定有人给他透了气。
隔壁另一个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他们两个聊天，陆铮渐渐听出来了，老郑应该是路南区的郑副区长，工人文化宫距离路南区政府很近，知道王少强来开会，老郑便特意来接了他用午饭。
“少强，我就是想不明白啊，江海燕为什么突然想整你？你以前得罪过他？”郑副区长笑呵呵又有些不解的问。
“谁知道呢，听说她是个寡妇，生理期到了吧。”王少强恨恨的说。
“寡妇啊？”郑副区长就啧啧了两声，“这个女人，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王少强也笑起来，说：“漂亮顶什么用？说不准就性冷淡。”
两人都笑，下面的话题渐渐不堪入耳。
陆铮便不再听，慢慢喝起了汤。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隔壁的门被敲响，不一会儿，传来王少强错愕的声音：“你们找谁？”
“我们是监察局的，你是王少强吧？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说话的男子声音很熟悉，陆铮听了便知道是谁。
青龙纪委常委、监察局副局长雷永胜，是个面相很凶的干部，做事，也特别凶。
陆铮在青龙的时候，雷永胜是县纪委纪检监察科科长，也是青龙纪委书记王宝刚四大金刚中唯一还没被县委书记马卫国拿下的人。
当时马卫国刚刚升任县委书记，对老书记刘平南的班底搞清算，加之极欲掌控纪委，同纪委书记王宝刚几乎闹的水火不容。
在这种态势下，雷永胜却仍在纪检部门呼风唤雨，便不得不引起了陆铮的重视。
后来随着陆铮当权，雷永胜官路比较顺畅，陆铮离开青龙时，他升任青龙县监察局副局长。
这次江海燕从下面抽调了一批纪检干部上来办几个案子，雷永胜也在被抽调的行列，来乌山后，雷永胜还登门看望过老领导。
江海燕抽调下面的干部来办案，自是为了保密，毕竟市局干部她不大摸得透，而且这也属于一种异地办案了，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外围因素。
陆铮听雷永胜话里隐隐透露，好像他就是负责核查王少强的小组成员之一。
看来虽然王少强的事情只是处于初步核实阶段，但江海燕已经将其当成案子来办了，尤其是举报人突然反口，可能更激起江海燕怒火，一定要办了王少强不可，这个女人，向来鼻孔朝天，哪受得了王少强这种小把戏，越是这般，只怕越要把王少强查个底掉。
尤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江海燕肯定是要办几个案子来立威的。
第五十九章杀蟹
十月初，中国第一家肯德基在乌山开业的同时，在乌山，一场奇怪的口水战同时打响。
乌山知名律师姚启立突然在公开场合批评市监察局的办案程序，认为市监察局办理王少强一案时违规操作，尚没有立案的核查阶段，就对王少强采取了布控侦查措施，对王少强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这是严重违反纪检纪律的行为。
姚启立宣称，一旦王少强被移交司法机关开始走法律诉讼程序，他将免费为王少强打这场官司。
姚启立的这番言论倒博得了乌山司法界一片叫好声，以“自由阵地”著称的乌山本地杂志《青年之友》更是长篇累牍为姚启立喝彩，称其不畏强权，是一位真正追求公平正义的好律师。
现在国内又渐起言论自由的风潮，少壮派总书记对此极为推崇。
乌山和南方两处特区，更以各种言论百花齐鸣著称。
如乌山《青年之友》这份杂志，就经常深入讨论政治体制改革，讨论多党制在中国能不能走得通。
如此，在乌山各种各样的精英分子时常做出些吸引眼球的出格事也就毫不稀奇。
姚启立，便以特立独行著称，也渐渐成为乌山自由精英的代表人物之一。
……
翻看了最新一期《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