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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建军笑道:“崔小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经济犯罪,我觉得都是共通的,没什么懂不懂的问题。犯罪就是犯罪,经济犯罪,无非就是利用非法的手段敛财。”
崔颖新闻记者的本性便开始暴露,和侯建军辩论起来,“话不能这么说,你不能凭感觉凭你所谓的常识办案子,尤其是金融资本操作,有时候你的常识是错的,比如现在振兴基金的案子吧,你觉得金墨斗有没有违法?”
振兴基金经理被调查已经在乌山金融类报纸期刊上闹得沸沸扬扬,很多金融界从业人员都很关注这个案子,而由国务院股票市场办公会议下来的调查组也就案情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披露,现今金融从业人员都绷紧了神经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到底金墨斗会被如何处理对于整个证劵市场从业人员都会带来深远的影响。
乌山金融类报纸杂志上,关于这个案子的分析文章层出不穷,各种专家、相关从业人员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有认为金墨斗违规但不违法的,也有认为金墨斗触犯了法律的,双方在报刊上的交锋也很激烈。
崔颖突然把金墨斗的案子拿出来说,侯建军不在意的道:“当然违法了,他利用内幕消息为自己谋私利,能说他不违法么?”
崔颖轻笑道:“看,你还是凭感觉不是?”
侯建军撇撇嘴道:“不管是不是感觉吧,我就不理解了,案子还没有判,为什么要向社会上公布案情,这不是添乱么?”
李小波现在终于可以肯定,这个侯建军坐过来就是找茬的,笑了笑道:“向社会上披露这个案子的部分信息是我的主意,这个案子的出现,我觉得时机非常的好,可以给我们敲响警钟,警告我们规范证劵市场已经刻不容缓,同时也是对所有金融从业人员的一次洗礼,这也是我披露案件信息的初衷,我觉得引起这么巨大的反响,目的也达到了。”
侯建军冷笑,没吱声。
李小波又道:“至于说金墨斗的操作到底违不违法,你的感觉是错误的,金墨斗既不违规也不违法,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相关方面的规章,更莫说法律依据了,从这一点来说,如果对金墨斗处以刑罚,那就是以行政命令代替法律,对于完善我们的证券市场监管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说,侯局长,你和我呢,并不是什么同行。”说着话李小波起身,对崔颖道:“嫂子,我走了,代我给朝晖问好。”
从头到尾,李小波都没怎么和陆铮说话。
崔颖去送李小波,看着两人背影,侯建军突然笑了,说:“这小子要说不简单是不简单,但要说简单也简单,稍微撩拨下,就整个一棒槌。”
陆铮没吱声,拿起杯子饮咖啡。
……
市委书记霍亲群的办公室,霍亲群颇有些吃惊的看着李小波,“你确定要释放金墨斗?”
刚刚,李小波同霍亲群讲,经过调查组的讨论形成了一致意见,决定对金墨斗处以没收违规操作收入且处以同等罚金的处罚。这个处理意见,北京方面已经原则上同意。
虽然李小波同侯建军说金墨斗既不违规也不违法,但最后,股票市场办公会议讨论的结果,还是认为金墨斗存在违规行为,应当予以经济上的处罚。
但是从北京到李小波的调查组,都认为金墨斗不必负上刑事责任。
霍亲群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调查组,给自己的是这样一个结果,见李小波点头确认,好半天,他说不出话来。
李小波笑道:“亲群,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其实金墨斗的案子,最大的意义就是促使我们尽快出台相关法例条文,杜绝金融从业人员利用内幕牟利的行为,这个案子啊,比你原来的想法,要有意义的多。”
霍亲群久久没有吱声,遇到这样的合作者,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只想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李小波见他神情,知道他不满意,点点头,也不想多跟他讲。
金墨斗一直都没有松口说什么,但是,这几天他突然情绪特别低落,甚至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眠。
李小波觉得,应该是外面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知道自己被放弃了,而且不管查到什么,都要他一个人来承担。
看陆铮和侯建军还有空和自己斗气那不在乎的样子,也知道那边已经完全和金墨斗撇清了关系。
正如自己和霍亲群所说,金墨斗的案子本身就有其历史意义,如何处理是会记载进整个中国金融史的,在没有任何法律依据的情况下就要打要杀,对真正规范金融市场只会带来恶劣影响,促使法律条文的出台才是他的历史意义。自己站在更高的角度看问题,而霍亲群的眼界,还是太小了。
且不说这些,就金墨斗本身来说,现在免其刑责,令他继续出去掌管利发集团的两支基金,可不知道,胡德利、陆铮这些人,面对他时又是什么心情,已经生了异心的基金掌管者,以后再出什么事,可就极为有趣了。
如果说,胡德利马上换掉金墨斗,那利发集团里那些胡德利的心腹们,又作何感想?
想着,李小波的心情就很愉快,这些国家的蛀虫,早晚有清算他们的一天。
……
晚上,在家里,陆铮又在和艾瑞斯下国际象棋。
水晶的棋牌桌,陆铮和艾瑞斯相对而坐。
苦差事做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陆铮现在,就渐渐习惯每天被艾瑞斯在棋盘上虐上几局。
“你今天心情不错。”艾瑞斯优雅的移动着棋子。
陆铮笑了笑,说:“也许吧。这周四,我几个战友过来,晚上我可能就不回来睡了。”
艾瑞斯移动了一步棋子,说:“如果他们带了妻子,我也可以去。”
陆铮说:“行,到时候看。”可是,伸手拿棋子的时候才愕然发现自己已经死路一条,下面这步无论再怎么闪转腾挪,都会被艾瑞斯将死。
陆铮怔了半晌,或许,以为胜利在望结果发现陷入陷阱是令人感觉最糟糕的,虽然,本来他绞尽脑汁争取的“胜利”只是一场平局,所以,从开局,他便一直在兑子。
久久后,陆铮说:“不过我估计,他们带家属的可能性不大。”
第七十六章血染的风采
明珠大酒店的私密包厢中,菜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实则金玉其中,比如便是摆在每个人面前小竹筐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面包,也抹了意大利白松露为调料,味道特别鲜美。
大老李一直在张罗着喝酒,今天的菜样偏清淡,却特别下酒,大老李二两多一杯的白酒已经下去了一杯。
刘广文和陈怀贤却有些食不甘味,不但老连长到现在没露面,虎子也是冒了个头就走了,王小齐又听说在国外呢,老战友们缺席了一半,实在有些没意思。
从来到乌山,便一直是大老李接待,看得出,跟在老连长身边这些年,大老李历练的早已跟以前不同,便是在这极为高档的明珠大酒店中,也是颐指气使,过来打招呼的朋友应接不暇,那份气势,令人早忽略了他不太方便的瘸腿。
“排副,大陈,来,我先干了啊!”大老李一仰脖,又一杯酒干了下去。
刘广文和陈怀贤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大老李还是那么热情,但是很明显,在乌山的战友中,本来社会地位最低的大老李都已经隐隐成了话事人,就说连队中的遗属,都已经把大老李当做了主心骨,因为每个月都是大老李给他们打钱,有急用的,比如上学治病急需用钱,来到乌山,也都是大老李全程接待,听说几万一笔的款子大老李就给出了五六笔,那些牺牲了的战友的遗属们,又怎么会不把大老李当亲人、当主心骨看?
而老连长呢,已经完全和自己等人不是一个生活圈子,这些都理解,但就是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刘广文扶了扶眼镜框,便也将杯中酒干了,又说:“别喝这么急,等等老连长吧。”
大老李笑道:“广文,是你着急了吧,今天老连长确实有点要紧的事,放心,马上就到了。”
刘广文啧了一声,“看你说的,我们都理解。”
大老李就嘿嘿笑着,给刘广文倒酒,说:“你应该有事想找老连长办吧,大陈跟我说来着,来乌山是你撺掇的,放心吧,一会儿我站你这边,咱一块鼓捣老连长,把他灌多了,非把你的事答应下来。”
刘广文就锤了大老李一拳头,心里舒坦多了,笑道:“你小子还是那么滑头。”
这次来乌山是他张罗的,也委实是有事情求老连长,主要是工作上的事,他想动一动,转业到北京宣传部也有几年了,恰好部里换了部长,可能会提拔一批干部,他觉得,便是自己不能从副处提正处,挪挪窝换个比较重要的岗位也是好的,老连长能走到现在的位子,要说他没有大门路那不可能,就是不知道老连长会不会帮自己,他背后的线又能不能借上劲。
大老李挨了刘广文一拳,还是嘿嘿的笑,说:“酒壮英雄胆,我呀,喝高了才敢跟老连长说你那点有的没的破事,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劝你们哥俩喝酒了吧?”
“什么叫我的就是破事?”刘广文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心里,却舒畅了许多。
同一时间,陆铮敲门走进了明珠酒店1502房间。
开门的,是一位雪白西装一尘不染的中年男士。
……
陆铮进包厢的时候包厢内音乐飘扬,独臂人陈怀贤正把着话筒唱“血染的风采”,大老李和刘广文坐在一旁,鼓掌叫好,几人喝得都是面红耳赤,醉态毕露。
陆铮坐下,含笑默默的听着。
大陈嗓音有些沙,这首歌虽然他唱的调子不大对,但略微沙哑的声音,却唱出别样的悲壮和沧桑。
更令陆铮等在场几个亲身经历过惨烈战场的人心神激荡。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血染的风采——!”
最后一句,大陈的声音根本就嚷不上去,但他拼命的嘶喊着,就好像,要把胸中的一腔感情尽情宣泄。
便是正好进来送酒水的小服务员也禁不住受到感染,跟着陆铮等人鼓掌。
“老连长……,你来了。”大陈闭着眼喊完,喘息了好一会儿,突然见到了陆铮,立时有点不好意思,悻悻的挠头。
陆铮叹口气:“你们玩的挺好,唉,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在部队上最单纯,现在的社会,太复杂了。”
大老李笑道:“老连长来晚了,先自罚一杯。”说着,就将早就倒满了酒的杯子放在了陆铮面前。
陆铮笑笑,说:“行,我认罚!”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不但刘广文和陈怀贤都怔住,大老李也怔了下,也就老战友在,大老李才借机开开陆铮的玩笑,平素,大老李实则和陆铮见面的机会都少,又哪里敢造次?
陆铮笑道:“我自罚三杯吧。”
大老李忙抓住陆铮握酒瓶的手,笑着说:“你快别吓我们了,就算要罚,先吃口菜,应该还没吃吧?”
陆铮微微点头:“行,先吃菜,今天啊,咱们不醉无归,都做好准备。”
……
晚上,陆铮脚步有些飘的回了公寓,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一路他都在哼着曲子,曲调便是血染的风采。
想着喝的东倒西歪的大老李三人,陆铮就不禁笑,要说自己的朋友,也就这几个硕果仅存的战友了,刘广文的事,能帮自己肯定要帮。
客厅沙发上,露易丝赶紧起身,去吧台给男主人泡醒酒茶。
劳拉,则一贯的令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可能是听到陆铮的声音,艾瑞斯从书房走了出来,见到陆铮浮夸的脚步,微微皱了皱小眉头。
陆铮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怎么了,喝酒你也要管是吧?要不要我跟着你三从四德?”这也是酒壮英雄胆了,平素,陆铮心底深处,还真有些惧这个小家伙。
艾瑞斯没有理陆铮这茬,踱了两步,突然说:“你哼的曲子是血染的风采是吧?这首歌是86年才创作出来,87年你们中国的春节晚会后才开始流行的,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这首歌创作出来的一年多前,就用哨子在我面前吹过,是不是?”
艾瑞斯声音不大,但听在陆铮耳里却如晴天霹雳,炸的陆铮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
第七十七章买醉
好一会儿陆铮才稳住心神,咳嗽一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曲子是我们连队一个音乐爱好者最先创作的,后来他牺牲了,但是大致的调子传了下来,被人借鉴,就成了这首歌。”
陆铮知道,自己的说法很牵强,而且如果说以后真和艾瑞斯长期生活在一起,这个谎言也很容易被戳破。
况且在国际金融市场,自己表现出来的预判力,也实在很难用商业头脑来解释,尤其是在日本金融市场大杀四方,又在其经济泡沫崩溃前安全抽出资金,这些,艾瑞斯都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还跟艾瑞斯说过,在经济领域,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自己的谎言变得不堪一击,当然,要说正常人的角度,恐怕没人会想到重生、先知之类的。
但艾瑞斯,恰恰不是什么正常人,而且,更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她一直都说,自己是上帝派给她的骑士,如此,艾瑞斯小脑瓜里,如果认为自己是什么怪物一点也不出奇。
不过现在,能蒙混过关就蒙混过关吧,头实在疼得厉害,酒喝的不少,编造谎言就更令人头疼。
“累死了,我去冲澡睡觉。”陆铮敲着自己的脑袋,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直奔卧室。
幸好,艾瑞斯看起来也没继续追问的意思,自顾自研究不知道什么东西去了。
陆铮松口气,但是想起这样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委实惆怅无比。
……
第二天的书记碰头会上,陆铮的头疼病全消,而且神采奕奕,抛出了建委主任的话题。
陆铮有时候也很奇怪,难道真是和人斗其乐无穷?现今多次较量后,正是收获胜利果实之时,这次碰头会至关重要,自己好似,越是关键时刻,总是觉得精神饱满,充满无穷的斗志。
宜将剩勇追穷寇。
陆铮莫名想起了这句话。
“我看,把张怡保扶正吧,现在呢,大树榕拆迁改造工程已经动工,各方面反馈的情况都很好,我想,不管从哪个方面,他都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原建委主任杨文学被免职接受调查,建委常务副主任杜银泽又涉嫌违规向开发商作出承诺,致使大树榕城中村改造工作出现了暴力团伙逼迁的不和谐音符,是以这段时间,一直是副主任中排名第二的张怡保主持建委工作。
暴力团伙的出现,虽然令人震惊,但偏偏,好像大树榕村民被吓住了,谈判和拆迁工作顺利而又高效,这自然,又有张怡保“群众工作做的扎实”的功劳。
建委两大主任和城中村改造工程准备工作中的一桩桩风浪,最后,反而成就了陆铮的老部下张怡保。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结果。
听陆铮的话,几位副书记都不开声,列席会议的秘书长林嵩用眼角余光瞥着霍亲群的脸色,心里,酝酿着说辞。
但是没等林嵩说话,霍亲群点点头道:“我同意陆铮同志的意见,这一项放进明天常委会的议题。”
林嵩心里叹口气,实则也是,自己便是辩驳也不知如何辩起,强词夺理的话,只会令其他班子成员感到厌恶,影响亲群书记的威信。
霍亲群微笑着,说:“今天呢,主要还是通知大家中纪委、省委已经批示咱们乌山作为试点对监督监察机构进行资源整合。”
霍亲群不说,大家也知道了,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中纪委、省委省政府、省纪委、省编办下来的各种红头文件。
按照中纪委传达的文件,乌山将会作为试点,监察局、督查室、纠风办三机构合署办公,且在信访局内设联络处,直接受理上访群众关于国家工作人员违法违纪、工作作风不正等等举报信息。
其实纠风办本来就设在监察局内,但不同的是,原本监察部及各级监察局存在了几年后便与各级纪委合署办公,名存实亡,只剩了一块牌子,而乌山的监察局又另起炉灶,且承担起督查室政务督查之职责。
虽然这次监察监督机构改革和陆铮原本的提议略有不符,但大体框架基本还是陆铮的思路,翻看着中央、省里下来的文件,在座的人都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霍亲群又转向陆铮,说:“你们市编办要尽快确定新机构的架构职责和职数,报省委待批。”
陆铮微微点头。
林嵩看了陆铮一眼,心说这都什么事儿,陆铮来到乌山后这段时间内最重要的一次人事调整变成提拔陆铮的亲信;纪检监察机构改革,又完全遂了陆铮心意,看来,新监察局的局长自然也非雷永胜莫属;好不容易抓了个金墨斗,却又莫名其妙的给放了。这可真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
周日现在是陆铮感觉最轻松的时刻,不是因为不用工作,而是因为可以来北京,逃离绿洲公寓那个魔窟,虽然,大多数时候,那个小魔头并不怎么理会自己。
和卫香秀吃的午饭,下午下课后陆铮便开车直驱玉织坊,早就和姐夫胡德利约好了在玉织坊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