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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妈就那天后疯的,也是,好不容易要熬出苦牢了,拿了释放证没一分钟,又给抓起来?咱虽没遭过那个罪,可也听说过里面多难熬,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要搁我,经历这个,我看我也得疯。”
服务员大姐说到这儿,叹口气,怔怔的,想来感同身受,心里不得劲儿。
陆铮起身,说:“故事听完了,咱也该走了!”
马奎山和焦磊忙跟着站起,服务员大姐怔了下,说:“天地良心,我可不是瞎编呢。”犹豫着,问道:“你们不是市里下来看公路的大官啊?”说着,指了指饭店前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
“嗯,你心肠倒好。”陆铮现在算是明白她为什么跟自己等人说这些了,涉及到本村人,估计和老张家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平时这些事自要三缄其口,怎可能见人就说?今天,想来是以为自己三人是市里下来的官员,希望能遇到个明镜高悬的官员,管管小青妈这桩她眼里的冤案。
她不明白的是,便是市里干部,各有各的部门,谁会来管下面的事了?没有那个权力,也没有那个必要。
眼见陆铮三人走出饭堂,服务员大姐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这不没事找事吗?帮不上小青妈不说,回头被老张家知道,自己可就麻烦了。
“叔叔!叔叔!”
陆铮正想上车的时候,远处传来小女孩清脆的喊声,那个清秀素净的小姑娘抱着绿军大衣气喘吁吁的跑来,到了跟前,双手捧着军大衣递给焦磊,说:“叔叔,谢谢您。”
眼见小姑娘大眼睛里全是感激,焦磊有点受不住,接过军大衣讪讪笑道:“是,是我们领导叫我拿的,我就是个跑腿的,你要谢,谢我们陆县长。”手对着陆铮那边比划了下。
“谢谢陆叔叔!”小姑娘对陆铮一鞠躬,不过想来她也以为陆县长只是个名字,不会想到这个县长便是一县之长。
陆铮想了想,便对焦磊伸手,说:“笔记本给我。”
焦磊忙弯腰去车里拿了来,递给陆铮。
陆铮翻开,从笔记本笔套中抽出钢笔,刷刷刷写了几笔,又把这页撕下,递给小姑娘,说:“你叫小青是吧?叫你爸拿着这张纸到信访局找张局长。”
小姑娘怔怔接过,一脸茫然。
马奎山向小姑娘手里瞥了眼,笔记纸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认真核实”,下面署名“陆铮”。
马奎山忙叮嘱了小姑娘一句:“这张纸可别丢了,交给你爸爸,就说县里陆县长写的条子,叫他拿着去信访。”
小姑娘“哦”了一声。
陆铮笑笑,摸了摸她的头,转身上车。
轿车很快驶离,小姑娘看看手里纸条,又看看远去的轿车,清澈的大眼睛满是疑惑,可头上,好似还留有那温暖大手的余温,好舒服的感觉。
黑色轿车颠颠簸簸的行走在坑洼公路上。
车里,陆铮拿着一叠文件翻看。
马奎山笑道:“陆县长,注意保养眼睛啊,别闹的要戴眼镜。”
陆铮嗯了一声。
马奎山想了想,又道:“西集这个案子,不是我经手,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陆铮笑了笑,说:“事情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乡村里的事都这样,有风便是雨,没影的事能夸大十倍,等有了结论再说。”
马奎山这才松了口气,展颜一笑:“您说的对。”
陆铮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
或许春天来了的缘故,窗台上,虎皮蕉的叶子更加翠绿欲滴。
下午时分,马卫国又来到了陆铮的办公室,穿着圆襟黑花深红缎子唐装的他一进屋就笑呵呵的说:“陆铮县长,过年好,过年好。”
从祝明泽手上拿到了第一笔五十万的投资,马卫国看来心情不错,进门甚至跟陆铮抱拳作揖拜年。
陆铮笑道:“卫国书记过年也好。”
年后这近一个月,马卫国一直东跑西颠的,陆铮也忙自己的事,两人还真没碰过面。
“这不又要开常委会了么?想跟你碰个头,讨论下几个议题,听听你的意见。”马卫国笑呵呵的,自己去倒了杯热水,坐到了沙发上。
陆铮微微点头。
马卫国喝了口水,琢磨着道:“你看,是这样,高志凯,局长也干了挺长时间了,工作能力嘛,不用我说,你应该了解,当然,肯定及不上你,但在公安口,也算难得的人才了。”
陆铮笑道:“卫国书记太恭维我了。”
马卫国摆摆手,“不是恭维,这是公认的!高志凯呢,我也了解,是,这个同志毛病也不少,所以,这两年都很蹉跎,人吗,没挫折就不能进步,就不能成熟。现在我看他,还行,没以前的骄娇之气了,你看呢?”
陆铮微微颔首。
马卫国看了陆铮一眼,这才道:“所以也是时候了,提提他的级别,不然这个公安局长,很多工作,开展起来都不顺手。叫他兼个副县长,怎样?”
陆铮想了想,说:“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考虑吧。”
马卫国微怔,便靠到了沙发上,笑道:“你是这么想的?”
陆铮道:“我认为,咱们青龙公检法有很多问题,当然,这些问题和志凯无关,但我还是觉得,在整肃公检法风气前,志凯的任命,还是搁一搁的好。”
马卫国微微蹙眉:“公检法有什么问题?”随即就“哦”了一声,说:“你是说西集的那个案子,没错,是我到任后发生的,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其实几天过去了,小青父亲也没有出现,陆铮正准备叫人下去看看呢,却不想,人还没来就惊动马卫国了,看来,爱打小报告的人委实不少。
“有没有问题调查过才知道。”陆铮拿起了茶杯,看来,马卫国是误会了,以为自己翻陈年旧案是找他的茬儿,不过,这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也解释不清。
马卫国凝视陆铮,微微点头,说:“嗯,我们意见又有了分歧,那就,会上讨论吧。”说着话,马卫国起身,离去。
马卫国对常委会有着绝对的掌控,来同陆铮单独碰头,甚至不是通过书记碰头会来和陆铮协调意见,而是亲自来陆铮办公室和陆铮谈,在他看来,想来是一种纡尊降贵,是最大程度团结陆铮的努力。可陆铮,偏偏不领情,给人一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感觉。
想来此刻,他已经满腔怒气。
陆铮默默起身,走到了窗台前,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第二十章磨刀霍霍向群狼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汪嘉宾冒了个头,“县长,小青和她爸来了,说要来感谢您,在我那屋呢。”
政府办主任,便如同陆铮的大管家,小青妈的案子他自然知道,甚至这两天再不见小青家人露面的话,汪嘉宾已经准备下去看看了。
陆铮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名,随即抬头道:“没去信访?见我?行,知道了,带他们来吧。”
几分钟后,汪嘉宾领着小青和一个看着好似小老头似的农家汉子进来,和小青的雅素不同,虽然已经是春天,那农家汉子仍然穿着露棉花破破烂烂的棉衣,佝偻着背,胡子上甚至粘着白涎,陆铮见了不禁一怔,农家院结婚都早,按年岁,小青的父亲应该也就三十多岁吧,怎么看起来至少也是知天命的老人家一样?
汪嘉宾在一旁介绍着:“老孟,这是陆县长。”又对陆铮说:“小青她爸,叫孟凡林。”
孟凡林看起来拘谨的很,手脚都没地放,嘴里结结巴巴说着什么,声音又小,又语无伦次的,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小青,快给陆县长磕几个头,谢谢县长大青天!”对他女儿说的这句话,倒是让人听清了。
小青怯怯看着陆铮,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也就过年给长辈拜年磕过头。
“你这孩子!”孟凡林便想拉她,陆铮摆摆手,说道:“好了,坐下吧,说说,怎么回事?”
孟凡林一个劲搓着手:“我,我就不坐了,别,别坐脏了您的沙发,我和小青就走了,来看您,就是觉得不看您心里过不去。”
汪嘉宾在旁提点他:“陆县长叫你坐你就坐,有事情问你,来,坐吧。”伸手示意,把孟凡林和小青让到了沙发上,又给倒了两杯热水。
陆铮坐在茶几对面,问小青:“怎么样,妈妈好点没?”
孟凡林脱口而出:“好多了,好多了。”
小青却是神色一黯,垂头说:“还是老样子,我爷爷奶奶看着她呢。”
“你这孩子,别瞎说。”孟凡林瞪了小青一眼。
陆铮看看孟凡林,说:“老孟,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说来感谢我,谢我什么?”
汪嘉宾在陆铮耳边耳语道:“我刚刚跟他打听清楚了,西集乡里去人,给他送了三千块钱,而且通知他,也不用给老张家经济赔偿了,就是叫他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闹下去。”
陆铮微微蹙眉:“钱是谁出的?”
汪嘉宾说:“回头我查查。”
陆铮点头,看向孟凡林,“乡里给你送了三千块钱,你觉得是因为我?”
孟凡林嚅嗫着说:“当然,当然是您的条子,乡里的人给了钱,把您的条子收走了。”
陆铮端起了茶杯:“老孟,你觉得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就公平了?”
孟凡林又局促的搓起了手,说:“要不,要不还能怎么样,反正娃儿她妈已经疯了,我很感谢政府,感谢乡里的领导,感谢县长您。”
三千块钱,在农村,尤其是在青龙,可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陆铮深深看着孟凡林,心里叹了口气,突然就有些气闷,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可这样的状况,却又怨不得这个憨厚被欺压惯了的农民。社会大环境如此,有时候本就是求告无门,你能要求一个农民为了自己的权益奋力抗争么?
默默拿起茶杯喝水,陆铮心中萧索无比,就好像,自己一直为之奋斗的东西,好像,都没有价值。
“我妈又没有错,叔叔,为什么打我妈的坏人、关我妈坐牢的坏人,都没被抓起来?”小青,突然鼓足勇气,小声的问。
陆铮听了一怔,看向小青:“嗯,你觉得别人给了钱,还是不公平?”
小青怯怯的,点了点小脑袋。
这时孟凡林长长叹口气,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浑浊的眼睛,眼圈好像红了。
看着孟凡林,陆铮鼻子酸酸的,这个一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汉子,夜深人静之时,也会为了小青妈的遭遇痛哭失声吧?只是,生活的重压,令他很多时候,不得不忍耐,而这种忍耐,在一些人眼里,变成了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而不再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小青,只要是坏人,都会受到惩罚的!”陆铮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刚刚的负面情绪,早已不翼而飞。
是啊,不管怎么说,我们抓住现在,便拥有未来!
看着小青用力点着小脑袋,那清澈童真眼神里的信任,陆铮微笑着,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好像和以前也有点不一样了。
……
书记碰头会,通常便是给即将召开的常委会定调子。
县委办公楼五楼小会议室,坐着县委书记马卫国、县长陆铮、副书记兼政协主席曲辖侻、政法委书记秦家好、纪委书记王宝刚五位正副书记和郝白山这个组织部部长。
书记碰头会经常会涉及人事问题,是以郝白山也算常客了。
本次碰头会主要需要协调的问题有二,第一是提名高志凯为副县长候选人;第二便是开始高尔夫球场项目征地工作。
马卫国刚说了说高志凯的情况,副书记、纪委书记王宝刚马上就出言表示反对,他揉了揉自己的胖脸,皱眉说:“卫国书记,志凯刚刚提局长没半年,这么破格提拔法,我怕下面的同志会有想法吧?”显然,他这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了,若说上升速度,谁又及得上在座的这位陆铮县长,以现在的政治环境,破格提拔是很普遍的做法。
马卫国微微蹙眉。
谁都知道,从陆铮参加第一次常委会后,王宝刚就变成了“逢陆必捧,逢马必反。”这位前任刘平南书记的人,看来已经铁了心和陆铮搅合在一起,反正,不这样搞,他觉得自己早晚也会被拿下。
旗帜鲜明的站在陆铮一方,他出了问题,陆铮想来不会袖手旁观,这也是他的一种政治策略吧。
如此没有组织原则,固然令他这个副书记的威信大大降低,在书记会、常委会的发言也越来越不被人重视,但造成的实际结果也同样在削弱马卫国的绝对权威,令马卫国也头疼不已。
提拔高志凯,在王宝刚看来,显然是不管陆铮是什么态度,他反对一下,总没有坏处。
曲辖侻有些神思不属,只是说了句:“我同意卫国书记的意见。”
政法委书记秦家好跟着表示同意。
王宝刚看了他一眼,王宝刚知道,秦家好本来对兼任公安局局长抱了很大的希望,但最后,马卫国却把高志凯调来了,对此,秦家好心里是有些不满的,但看来,也不会真正影响什么。
马卫国,便把目光转向了郝白山。
郝白山翻着手里材料,清清嗓子,说:“卫国书记,对高志凯的任命还是要慎重吧,这是刚刚市委组织部发来的传真,过去广宁的一些商户,一直写信反映高志凯的问题,您看看。”说着,就把手里的那叠材料推到了马卫国面前。
马卫国微微蹙眉,拿起来,一页页翻开。
郝白山叹口气,说:“所以我觉得,现在讨论他的任命问题,怕不大妥当。卫国书记,咱们还是慎重吧,市里最后会不会调查他,我看都难说。”
马卫国翻看着手里材料,久久不语。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谁也想不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看情形,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暂时搁置对高志凯的任命是最好的选择。
终于,马卫国抬头看向陆铮,说:“县长,你怎么看?”
陆铮吸着烟,就把他面前一摞材料分给在场众人,说:“志凯的任命是小问题,咱们青龙的一些干部,我看有大问题!”
大家一进来,早就看到他那摞材料了,都好奇是什么东西,当然,也有人,早就嗅到风,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
“县医院的医生、法院的法官、派出所公安局的警官,最后,还有乡党委拿乡里的公款善后,还真是一条龙服务啊!”陆铮冷笑着说。
陆铮分发的,是涉及小青母亲王翠花一案的部分材料。
顿了下,陆铮继续道:“这个医生,不管开的是不是假证明,法院也不该用这份证明当判决的依据吧?我还听说,西集老张家,和咱县法院张明华院长沾亲?还有那个西集乡,为什么要掏钱给孟家?这不是风牛马不相及吗?这就是告诉老百姓,我们的判决是错误的?就算错了,西集乡有什么权力和义务出这个赔偿?!”
“我还听说,出钱的事儿,是西集乡党委书记贾培明的主意,这个干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还是说,我们青龙的干部队伍出了大问题?!”
秦家好不由得看向了曲辖侻,陆铮点名的干部,几乎都和他有关,县法院院长张明华,是曲辖侻的表姑爷子,西集乡党委书记贾培明,则是曲辖侻一手培养的。贾培明本来是公社的会计,是曲辖侻给了他去党校学习的名额,回来后,便成了副科级后备干部,并很快提为副乡长,在前县委书记刘平南事件后,贾培明被任命为西集乡党委书记。
第二十一章团委来客
陆铮冰冷的声音还在会场里回荡,“好嘛!本来我写了个条子,是觉得这个案子可能有些问题,就算没有问题,既然有民怨,咱们调查清楚平息议论也很有必要!我也希望走信访正常程序,可怎么着?西集乡这个贾书记,真是好高的觉悟!叫人拿了三千块钱把我的条子买走了?这算怎么一档子事?!”
“如果不是老孟这个人淳朴,觉得一定要谢谢我,所以来县里看我,这事儿,我还压根不知道,真是荒唐!莫名其妙!”
便是秦家好,随着陆铮语调的高低,心也一跳一跳的,这个陆杠头,发起火来,委实有一股慑人的气场。
“这个案子,我看很有复查的必要,我建议,由家好同志牵头,成立调查组,一定要一查到底,查个清清楚楚,给西集人民给全县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秦家好呆了呆,这,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陆铮终于,端起了茶杯,喝了两口水,平复了平复情绪,看向马卫国:“卫国书记,你说呢?”
马卫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就这么定吧,这个案子,是我来青龙后发生的,我也希望能查清楚。”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看大家都沉默不语,马卫国便道:“今就到这儿,散会。”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也没了讨论高尔夫球场项目的兴趣。
秦家好心里叫苦不迭,可也越来越看不懂了,明明马书记掌握全局,可怎么每次会议下来,好像听到的都是陆县长的声音?
很多事,意外也好,怎么都好,好像都在随着陆县长的意志而发展。
秦家好看了眼正拿着笔记本默默往外走的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这位,难道真的这么厉害?
……
陆铮刚刚回到办公室,团委书记徐爱妮就跟了进来,“县长,您开完会了?”
徐爱妮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