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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听到她的笑声,愠怒地转过脸,阴骘的神色刚刚浮现在那双星碎大眼中,随即淡弱消散,视线紧紧落在文小艺眼中晶莹闪烁的水光中。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不言不语。文小艺仿佛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狼狈,急忙揉揉眼睛,解释说:“我的伤口也疼呢,得上药了。”便起身往外厅走去。
的确疼,又痒又疼!文小艺反手摸摸背上的伤口,不禁低呼出声。在将御风带回来的过程中,伤口裂开了,在肩背上实在不好上药。手忙脚乱中,药粉被她洒了许多,每动一下手臂,伤口的疼痛便叫嚣一回,好不容易抹上一点,那药粉竟然像辣椒粉一般辣得她连连疼叫,冷汗冒得满面都是。可想而知,御风这一身的伤口可要遭受多大的痛苦,而他却仅是皱皱眉头皱皱脸。
就在文小艺盯着药粉不知该继续抹还是将其丢在一边时,药瓶被抢了去。御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背后,出其不意将药粉倒在她的伤口上。
“哇。”文小艺每根神经都似乎被针刺了一回,整个人弹了起来,随即握紧拳头隐忍了半天,等伤口只剩麻木的感觉时才依傍着椅子坐下来。
“会好的。”
身子撑在桌子边的御风一开口,两人都惊愣住了。之前,御风的声音还是清脆中带了圆润的声音,此刻却变得像破铜锣,嘶裂沙哑。御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咽喉,一脸的不可置信。
文小艺却想起,无论是出现在梦中的少年御风,还是遇见过的成年御风,他们的声音都是这般难听,原来就是从这个时候起被破坏了声带么?
“小艺。”御风再次尝试开口,散出的声响依然模糊沙哑。
“小艺!”他惊惶地退后几步,用力再喊,声调升高,嗓音却仿佛被空气吸收了去,只剩些微的尾音,毫不清晰,不再悦耳。
“小。。。。。。”他不死心地踉跄着身体再次张嘴,却被文小艺搂住肩膀,抱了抱说:“没关系。”
御风抬头看着文小艺,无措又彷徨。
“没关系。”文小艺摸摸他的头,轻轻安慰道:“现在的声音也很有特色。我们那儿都追求个性美。小风的声音以前好听,现在也很有个性,是独一无二的,我喜欢听。”
“骗人。”御风摇头,声音低哑中带了哭腔,“骗人。”
“我不骗人。”文小艺装出生气的语调,心里却补充,就算骗人,那也是善意的。
“你有。”他一边搂住她,生怕她逃掉似的,一边继续控诉:“四年前,你说了只离开一会儿,你承诺给我带重要的东西,哪一样你做到了?哪一样你没有骗我?”
见他站都站不稳,神情异常脆弱,一副要巴住她的姿态,文小艺只好再次将他搬到床上躺着,却扭不过他一双顽固的手,陪他一同躺下。
“好吧。”她调整了一下身子,侧身撑着头,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道:“说说四年前的事,当时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御风垂下眼帘,将身子缩入她的怀中,听着那心跳声,仿佛安心下来,身体渐渐放松。他低低呢喃,“你是我发现的,是我发现的,原本就属于我的妖精!”
小小的竹床上,少女的腰身被小少年的手臂牢牢环绕着,无法自由动弹。她微皱着脸,竖直了耳朵,仔细听着小少年那一句句低声细语仿佛在述说过往又仿佛在倾吐郁闷的话语。此刻的御风,竟令人难以置信地柔和,不显一丝棱角,不似平常那般多刺难缠。然而,他呢喃呓语似的声音娓娓讲述的故事,像是别人的故事,完全不与他相干。平淡的语气,沙哑的声音,淡淡细说着伤痛的过往。
————
自懂事开始,他便一个人生活在竹林中。常人的身边通常伴有亲人、朋友及终身伴侣,常人有这些人的呵疼、珍惜、保护,人生旅程中有着他们的慰集,鼓励及欣赏,这些在别人认为理所当然,毫不稀奇的东西对于童年的他却是遥不可及的,比空气更不可触摸。他没有亲人,尽管那些将新衣裳,新鲜食品,生活必须品送进林子来的人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告诉他,他是文岳山庄兰夫人收养的,算是山庄的大少爷,可是,他与那奴仆口中所谓的对他疼爱有加的义母兰夫人却素未谋面,亲情一词对他竟如天边遥远。
但至少他衣食无忧,自由自在。也有人来教他读书认字学习外面世界的道理,但也仅此而已,不管他念懂没有,教书的人总不多说一句,不回答他的任何书本以外的问题,匆匆来匆匆去,不多留一句话语。比起那些被饲养中的野兽,他确实好太多了。幸好这笼子非常大,他可以上山,可以潜水,可以依照武学书练习武功。渐渐地,他发觉自己更享受这样的生活,不必有父母,不必有伙伴,不必有别人,在青山绿水间,他感觉非常惬意,连那偶然闯入他的世界,卖乖巧唤他御哥哥的小男孩也没有引起他多大的关注。
然后,七岁多的那一天,在竹林深处野花丛间,他发现了一个妖精。他认定她是妖精,而且生来为他所有,因为,竹林中没有特许,不会有人进得来。深山野林中出现的除妖精不作他想。只有妖精才会变出一张可爱迷人的面孔,这面孔让他感到无比亲切,更奇异的是,在她被风掀起裙子而露出的腿上,烙着他的名字,御风。
上天送来的玩具,第一次得到的玩具。他这么想。
她是个稀奇的妖精,睁开眼睛看到他时竟像是非常高兴一般,冲着他直喊,小风,小风。她的声音比竹林中任何声响都美妙,连滴落水面的水珠都奏不出这样的韵律,将他心中的提防警惕一冲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异常陌生、前所未产生过的奇异感觉,甜的酸的窃喜的兴奋的委屈的想要哭泣的感觉,仿佛她就是远道归来的亲人,朋友,甚至是将要陪伴一世的伴侣。他爱上这个称谓,小风;他爱听她的声音,清脆温甜;他爱上她的名字,小艺;他爱上有她在眼前的感觉。因此,她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妖精。
她是温柔的妖精,会大声笑,会唱歌,会出谜语,会讲许多匪夷所思的故事,会做好吃的饭菜,会哄他笑,会抚着他的擦伤表露关切神情,遭错待后仍旧会摸着他的头说什么都没关系。他的心因此而温暖起来,多了许多之前没有的欲望,渴望收藏她的笑,霸占她的关注,囚禁她的心。以往,人生中从没有过,便不屑于失去;可一旦拥有时,便将其牢牢抓在手中。他要这个妖精,这个给他依赖安心感觉的妖精。
她是爱发脾气的妖精,看不惯他天天弄破新衣,天天浪费食物;听不得他喝令的任何话语,断定那是贬低人格,伤害其自尊的蛮言横语;见不得他玩弄手中的猎物,指控他的残忍,宁愿将其杀了做菜肴也不许他当玩具耍,。她说,他若不做个乖小孩,便揍他屁股。
她不是个听话的妖精,对他下达的命令不但不执行,还天天与他作对,唱反调,还赌气说要离开。
他怎么能让她离开,她是属于他的妖精!
把她留下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她不能随意离开他的身边,于是趁她不注意,塞她吃了好大一颗软筋丸,让她全身无力,手脚发软。他想,他允许她做他的亲人,他的朋友甚至将来终身的伴侣。当他将这一决定向她宣告之后,她却愣了好久,居然大笑着反对,说只能是朋友,也可以是亲人,但绝不可能是终身伴侣。在他大发脾气,加重了她的药量之后,她的态度变了,变得不爱理睬人,不和颜悦色,甚至对他的命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小艺,小艺!
他着急了,可是心中的骄傲不允许他表露出任何不安的神色,出口的呼唤变成无理的呵斥。她像是非常生气,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她不会知道,如果重来一次,他绝对不想那样对待她,可是,她是个妖精,也许会法术,如果不那样,她就会跑掉的。
他们僵持了好几天,在不知不觉中,他不得不让步了,不再下软筋药。只有让步,小艺才会再与他说话。他不要屋子里没有了她的声音,不要失去那些近乎宠溺的关注,他忽然惊觉,假若没有了这些,这个世界变得死寂乏味。他的心中开始为可能会重新过那些没有她的日子而忧心。
然后,那一天还是来临了。竹林里出现了几个蒙面的不速之客,欲将他绑走。在挣扎逃逸过程中,他摔入一神秘山坑中,重伤昏迷。恍惚中,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死去,魂魄飘荡游移不知去处,心中只慌乱着想要找寻到小艺,到她的身边去,他不想做一屡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幽魂野鬼。待到终于再次感觉到疼痛,感受到有人抚摸着他的时候,仿佛已经过了非常漫长的时间。如他期盼的,沉重的眼皮掀起之后,进入视线之内的正是他的妖精小艺。她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因为她正冲着他笑,非常高兴的样子,说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已经渡多了大劫,身上的伤很快就会痊愈。
尽管他动不了,尽管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得那样开心,开心得仿佛心中放下了沉重的担子,但他还是因她的笑容而感动,因她的泪水而心痛。那时她突然倒在他的身边,不知情的他竟以为她只是松懈下来,累了。片刻后,湿了他一身的血腥味却令他猛然惊恸,那如泉涌出的血来自小艺纤细的身躯,她的身上插着一把尖刀。
小艺?小艺?
他惊慌,彷徨,喊不出一声,动不了一根指头,眼睁睁看着她闭上双眼。她仍旧在笑,呢喃着说:不要怕,我是妖精呢,不会死。不用担心,对于我的结束来说,你才开始。你还会见到我,下一次,你见到我的时候,我也许给你带去你最想要的东西,让你感觉到安全无忧的东西。尽管一团糟,我还是做到了,是不是,小风?
她的确是妖精!除了一滩血,一席话,以及那一把没入她身躯的尖刀,她没有留下其他任何东西,便在他眼前如空气般消失了。
但是,他相信,她要回来的,他相信。
她是他的妖精,
她就是令他无忧的定心丸,她便是他最渴望得到的东西。任何伤了她,夺走她的人都不得好死。她的生命,她的一切只属于他。
小艺,文小艺。
————
御风睁开眼,仰头专注的看着身边那张在过去四年中在脑海描述过数万遍的面孔,往事突如其来侵袭他脆弱的心。他突感心慌的摇了摇她,突兀而尖声地唤她的名字,
“小艺?”
文小艺甜美的面孔皱了皱,一双明亮的双眸在眼帘掀起时耀出星子般的光芒,不甘心被吵醒的心情透在那略带憨气的娇容上。
“干嘛?”她仅眨了眨眼,又疲惫地合上。
“你是我的妖精。”他猛地箍紧她纤细的腰身,贴往她的心窝,呢喃道:“一辈子属于我。”
午夜,当一切回归宁静时,在小御风平稳有律的呼吸声中,文小艺轻轻移开圈住她的双臂,悄悄下了床。她仔细查看过御风身上的伤之后,为他盖上了被子,然后踮手踮脚地离开了竹屋。黑暗的竹林中,文小艺将一块块的石头组成八卦阵型,重新组合一个新的离魂阵。那收拾着石头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背部的疼痛提醒着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遭受过大大小小的伤痛,只为那个在她家中彷徨无助的小鬼小风。
这时,她才猛然记起,老爹文半仙曾经有意无意地提过两个话题,一个是有关批命、算命、看风水的术士所说的话准或不准的问题。据说可从他们家中的情况来判断。无论富贫,只要是子孙兴旺的术士,大多是混饭吃的,要不就是没有说真话。因为,真正有能耐的术士若靠这一行发达,亦即是所谓的卖风水,卖命相,在一定程度上泄露了天机,会遭天谴,而报应通常都只体现在他们的后代中。许多能人术士在得到富贵的同时,却无子孙延续香火。另一个,便是有关更命人的话题。据说世上有另一种特殊命格的人,他们天生脱离命的轨道,可谓真正的命运未卜,但是他们有一种能力,可改变他人的命格,称为更命人,不过,更改别人命运的同时,同样会遭天谴,只看程度深浅。老天要收的命若被更命人强留,更命人必定付出同样的代价,便是所谓的一命换一命。
按这样的说法,倘若小风的命被她留住,她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改变小风的命运,这样她就得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且根据御风口中透露出来的事实似乎也证实必定是这样。童年御风的确得到她的帮助,而且成功回魂,只是被御风当作妖精的她却必然会在那一次遭难,甚至有可能会死去。
思及至此,文小艺心中如倒了百味瓶,滋味凌乱复杂。老爹为什么不提醒她这一点呢?道目前为止,她已经不知做了多少遭天谴的事情了,且不说抱活了啸风,现在帮助啸风还魂,仅是帮助本应死去的御风这一宗,足够她让命来抵换了。她是想帮助小风没错,但从没有伟大到放弃自己的命呀。如果就此打住,她是不是就能够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前的世界呢。如果她放弃救助童年小风的计划,是不是就不必承受那些呢?
文小艺将最后一个图形搭好,深呼吸一气,躺入中央,闭上双眼,仔细倾听是否有老爹的声音。她想回家了,小风还没有重要到令她用命去换取的程度。尽管很对不起小风,但她要放弃了。
只要不去御风的童年时期,她便不会承受尖刀刺身的结果。
离魂阵开始凑效,在她脑海中翻滚出无数的声音。她已经可以分辨出哪一把声音是这个时间的御风的,哪一把声音是小啸风的,甚至哪一个声音可能是成年御风的。只是,为何他在哭,太难听了,比铜锣还沙哑的声音,比寒风更萧索凄凉,低低的,哑哑的,似乎在唤小艺,小艺。
文小艺犹豫了,心中不忍。御风很可怜,真的可怜。
―――小艺,小艺。
御风哭泣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竟压制住其他任何的声音,侵占她的整个思绪,让她无法清晰判断选择可回应的声音。
————文小艺。
特属御风的嗓音越来越大声,哽咽低泣的声音将她的心揪得紧紧的。
因那声音,文小艺仿佛受迷咒一般回了一句,
——-不要哭了。
身体立刻漂浮而起,被引向御风哭泣的方向。
然后她惊觉,自己又不受控制了,身体已经在时空穿越中,要制止已经来不及。
这一次,仅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身躯便猛然坠落,摔在软绵绵的地面上。
“哎哟——”
文小艺张开嘴,却发现声音并不是自己的,屁股也没有预期的疼痛。再仔细感觉一下,竟发现那软绵绵的地面有着一定的温度。她坐起来踮了踮。
“哎哟——”哀叫声不断。文小艺跳了起来,这才发觉有具人体成大字形面朝地倒在地上,仍然在发出哎哟哎哟的哀叫声。
这是谁?文小艺满头问号,不知来到了什么时间,从视野中竹的世界断定,自己仍旧停留在御风的竹林。
“是哪个天杀的?”地上大字人形虽然没动,飘出的话语充满了火药味,成年女子的声音,略带盛气凌人的感觉,似乎下一刻便要蹦起来将害她之人千刀万剐,令文小艺内疚之余危机感骤起。
“对不起,无心之失。”文小艺双手合掌,虔诚道歉。
“无——心?”果不其然女子以疾风扫落叶之姿,转眼立在她的跟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杀千刀的你,没长眼睛啥? 你。。。。。。你。。。。。。你?你是谁啥?”尖利的声音响亮如雷,气急败坏。
而一脸歉意的文小艺在看清眼前女子的相貌时大吃一惊,不可置信,这个脸上粘了泥巴,头发蓬松,衣裳破裂的女子莫不是她的好友高妹莲?
“高妹?!”
随着哇的一声哭响,文小艺扑上前去搂住那女子。女子吓了一大跳,推桑着情绪有点失控的文小艺,操一口奇怪的方言,骂骂咧咧,“鬼整咯,你打哪个洞钻来啥?搂着我做那物啥?”
“高妹莲?”终于注意到这奇怪的腔调,文小艺险些倒地,猛地退开,捧住女子的脸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半天,最终跳离好几步,抹去眼泪,嘀咕一声:“讨厌,长得这么像。”
眼前女子,面容与身高可以说与高妹莲非常相近,但细看那轮廓与年龄又存在很大差别,这个女子,少说也接近三十了,更无论一嘴地方音特显其市井之气。此刻盯贼一般的眼神打量着她,勾嘴侧眼的面部表情疑惑中似乎又带了在幸灾乐祸的味道,仿佛她根本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做死啦?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啥?”女子一插腰,大声喝道:“买棺材不知地啥?”
文小艺愣了好半天,才试探问:“请问,啸风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