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人重新坐下,还没说几句话,第四名船工拎着油纸包出现了。
就这样,桌案上的油纸包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六个……
近午,当高满金出现在前厅门口时,桌案上已经堆了大大小小十来个油纸包。
“满金……”难道连你也……曙光站起身,心惊胆战地顺着他的手臂往下看去——
两手空空。
高悬的心放下一半。
“账房给你把余下的工钱结清了,老板派我送过来。”满金声音平平地道,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
于是剩下的一半也彻底落回肚子里。
曙光道谢接过,抬头看到满金没表情的脸,想到自己跟满金的交情,格外觉得愧疚,“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一听她道歉,满金再也绷不住,马上横眉竖目地低吼:“你还有脸说?!”
“我……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瞒你,因为一开始……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热情过头,我有点吓到,后来知道了那个律法,实在没办法……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我骗了大家,只是希望……”
满金朝一旁盯着他们的中年女子看了一眼,轻咳一声,板着脸低声打断她的道歉:“那是你家长辈?”
“啊?”曙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是。”
“那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满金带头往外走,曙光同曹管家打了个招呼,乖乖跟在后头走出厅外。
前厅左侧似乎是个花园,只是此时正值严冬,草木凋零,一派肃杀。
走到一棵光秃秃的树下,满金终于停下,转身,双臂环胸,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我问你,你给老子……给我统统说实话!”
“嗯!”曙光用力点头以示诚意。
“还有没有骗我的事?”
“没有。”
“名字有没有骗我?”
“没有。”
“岁数有没有骗我?”
“没有。”
“家中有没有夫郎?”
“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啊、啊嚏!啊嚏!”
两个喷嚏一打,曙光才注意到满金今日一身格外单薄的打扮,凛凛寒风中虽然衣袂飘飘,颇有玉树临风的美感,可是……这是春秋装吧……
她打了个寒颤,感同身受般缩起脖子,好心提醒道:“满金你穿这么少,小心风寒哦。”
“你!”满金不知为何好像又生气了,他吸吸鼻子,瞪了她两眼,“哼,没眼光的烂薯瓜……好了,我话还没说完,你女扮男装骗我的事,我大人大量,不予追究了。”
见曙光露出惊喜的神色,他也心情略微好转,接着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什么时候给我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曙光疑惑地拢起眉。
“怎么,还想抵赖不成?”满金又面色不善起来,“你我同床半年多,难道不用给我个交代?”
终于理解话中的意思,曙光吓得倒退三大步,结结巴巴道:“满、满金,我们、我们很清白,什么都没做,你、你没占我便宜,不用负责,不用负责。”
“我当然没占你便宜,明明是你占我便宜,你敢说没看过我的身子?没碰过我这里、这里、这里?”
“那、那是不小心,我什么都没做……”面对俊美帅哥的步步紧逼,长相平凡的女人不但没有脸红陶醉,反而躲躲闪闪,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
这副模样落在满金眼里,心中更加不爽,“还有没有天理啊?!你睡了我半年多,还敢说什么都没做?!”
曙光脸色发青,仓惶四顾,“不要乱说啦,小声点,求求你小声点……”天啊,树叶都震下两片……
满金一造谣,她就要倒霉,看吧,刚才路过月洞门外的仆役,投过来的眼神就充满了鄙夷……
“哼,我都要被始乱终弃了,还不许我哭两声?”满金眨着没半点水汽的眼睛,鼻孔喷气,“好你个烂薯瓜,还真是小瞧了你,居然有胆做这种负心背信的事……”
顶着满金的眼刀,她缩着脖子,低声下气地道:“满金,你若怪我瞒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再玩我了。”
“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居然还敢颠倒黑白!走,反正这里就是姐妹会,我们直接去做个决断。”
“满金满金等等,若照你说的,我岂不是、岂不是还要给戚秀色一个交代?”
伸过来抓人的大手顿住,男人突然不吱声了。
曙光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大冬天里居然吓出一身汗。趁着眼前人沉默,她再接再厉道:“满金,我、我长得不好看,又穷,眼下还有麻烦缠身,你若‘交代’给我,实在、实在太委屈了。”
见满金貌似不为所动,忽然脑中一闪,想起以前两人曾经有过一段假设她是女人的对话,她赶紧补充道:“而且、而且我这个人很专制的哦,娶进门的夫郎一定要全都听我的,不让传嗣就不让传嗣,不让管钱就不让管钱,不听话的,就……就统统赶出家门。”说着,还配合地露出高高在上的嘴脸。
可惜满金一声轻嗤,便轻而易举戳破她这个简陋的牛皮,不过他再度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件事:“又惹上什么麻烦了?我在船行听说,是你家里头的人找上门来?”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曙光含糊地道,“柳三春还记得吧?他带了个人来,好像……与我有些渊源。”
“柳三春?”满金眯起眼,“就是那个同你们一起被锦上花关起来的家伙?”
“嗯。”曙光点头,先前并没有告诉满金落崖的事,“他的真名叫柳春晖。”
“我记得……他其实是个男人?”
“嗯。”
“哼,此人三番两次来招惹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满金怀疑地瞄她,却只看到一脸茫然。
最后他道:“我去探探他的底细。别高兴太早,待麻烦解决后,你还得给我个交代,若真敢始乱终弃……哼哼……”
一个杀气腾腾的眼刀投过来,正中她的脑门。
☆、触动
“原来曙光喜欢那样的男人啊……”
垂头丧气回到前厅,迎面而来的便是中年妇女曹管家的调笑。
曙光正烦恼着,于是苦笑了下,也没反驳。
此时已是中午用膳时分,曹卧雪便顺理成章留下来,与曙光两人一道用午膳。
会馆膳食虽简单,但也不会怠慢客人。席间曹卧雪说起曹家的一些往事,曙光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听着。
用膳过后,待仆役收拾完都退了出去,曹卧雪注视曙光低垂的小脸一会儿,忽然靠近她耳边,低声轻吐:“曙光不肯与我回去,莫不是因为不喜欢柳公子?”
“什么?”
不理她的诧异,中年女子继续低声诱劝道:“若是曙光不喜欢他做夫郎,小的自会帮你解决,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连偌大家业都抛了呢?”
“不是,与他无关……等等!”曙光倏地睁大眼,“他是夫郎?是曹少主的夫郎?”
“莫要担心,是又如何,小的自有办法,他如今在柳家已失宠,要休弃他易如反掌。”
曹卧雪望着她,低低的嗓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曙光忘了过去的事,才不知道我们曹家的家业有多大,且不说那良田屋舍,就说曹家的‘金鸥坊’,三代下来,已是峥嵘城最大的布行,月入百金。前任家主没有别的子嗣,你若回去,这一切都是你一人独享,到时娶几个夫郎,生两个孩子,守着这聚宝盆,岂不是快意一生?”
曙光听在耳里,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雪姨”的劝告,似乎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虽说娶夫郎、生孩子、赚大钱,对孤身在异世努力打拼的她而言,确实很有诱惑力,可若要因此背负起别人的人生,她却打心底里不愿意。
……等等,生孩子!
捧在手心的茶盏微微一晃。
始终留意着她脸上的表情,曹卧雪问道:“曙光可是想起什么?”
将茶盏放回桌上,她抬起头,忍不住喜形于色,“我想起来了,我不是曹少主。”
怎么会忘了呢?她跟这个世界的女人最大的不同,便是有每月失血的毛病啊……哈哈哈,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如此庆幸大姨妈的存在。
不必再有鸠占鹊巢的良心不安,她是这具身体名正言顺的主人!
面对她的否认,曹卧雪意外地心平气和,“哦?曙光是如何知晓呢?”
如何知晓?当然是因为……因为……
欢快咧开的嘴角僵住。
因为她没精气,却有大姨妈——在她眼里无可辩驳的铁证,说与这个世界的人听,恐怕只会换来“你好畸形”的眼光,十之八九都会像戚秀色一样,劝她去看大夫。
曙光颓然靠回椅背,这就是穿越女的悲哀……
曹卧雪趁胜追击:“若曙光不是我家少主,那又是什么来历?家住何方?父母何人?”
曙光低头沉默。
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浮现在那张略带细纹的脸上。
呷口茶,曹管家忽然换了话题:“少主小时候,最喜欢听小的说故事,曙光怕是不记得了吧?有个故事,说一只鹅误入鸭群,鸭子们欲赶它出去,可头鸭看上了它,于是便指着它说这是一只鸭子,不过长相怪异罢了,久而久之,鸭子们越看越觉得它像同类,怀疑之声也渐渐绝迹。”
“……”曙光愣愣地眨眼,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有些不明白。
“呵呵……”曹卧雪笑了出来,伸手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人老了,总喜欢回忆过去,能再看到曙光小的心里真高兴。若曙光真想不起过往,那就都抛了吧,就当这少主是从今日做起,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辅佐你……”
一道男声蓦然插/进来——
“曹管家真是忠心护主。”
随着话音落下,一抹绛紫色身影越过引路的仆役,跨入厅内。
“柳公子。”曹卧雪起身施礼。
曙光也跟着站起身,掀了掀唇,蚊呐般的“柳公子”三个字,完全淹没在仆役上茶的细碎声响中。
“外头冷吧?来,先喝杯热茶,吃些点心。”曹卧雪招呼,“都是那些仰慕曙光的船工送来的,多得吃不完,不愧是我家少主啊,呵呵呵……”
淡淡扫了大大小小的油纸包一眼,脸上挂着的微笑没有丝毫动摇,柳春晖将一个包袱递到曙光面前,柔声道:“昨日见你一身如此单薄,便挑了件裘衣,也不知合不合身,你穿上试试。”
曙光瞪着他手中的包袱,犹如瞪着一颗炸弹,“谢谢,我……我不冷,我习惯了……”
“你能忍得,我却心疼。”
包袱轻轻落在膝上,曙光别扭地低着头,强烈感应到自己成了视线的焦点,左边是神色暧昧期待更多八卦的中年妇女曹管家,右边是东摸西摸赖着不走疑似看好戏的仆役甲,门口还有个仆役乙正要进来。
——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上演柔情蜜意的戏码啊,她不是曹少主啊……
就在她如坐针毡之际,那仆役乙开口说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两位客人,会长大人命小的前来传话,因家中贵客临门,近日无法脱身,望请见谅。四日后便是孔雀神母诞辰,到时城内有热闹的集会,设坛奉祀,还有神母出游,大人希望诸位留到神诞过后再走,届时让她好好招待一番,也算作耽搁诸位的赔礼。”
曹卧雪面色不愉,“到底是何方贵客,让会长大人连做个决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小的不知。”
“那崔管事人呢?”
“小的也不知。”
“怎么?连崔管事也招待贵客去了?”
“小的一介下人,不敢过问管事的行踪。”
曹卧雪冷笑:“看来会长大人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我等了?”
仆役恭敬垂首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半晌,曹卧雪站起身,抚了抚袍摆,“罢了,既然如此,也不好拂了会长大人的美意,就多留些时日,让会长大人好好招待一番吧。”
转头面对曙光,脸色又柔和下来,“既然要多耽搁几日,那小的便先回客栈,给老家传个信,大伙都翘首盼着少主回去,这下不免要失望了。”
曙光点点头,内心却暗暗高兴,巴不得那位会长大人再拖几天。
随后曹卧雪转向一旁的紫袍男子:“柳公子可要一道走?”
柳春晖情意绵绵地看了眼曙光,道:“许久不见曙光,我想与她多聊聊,曹管家先请吧。”
曹卧雪了然地笑了笑,便告辞离去。
挥退了仆役,紫袍男子在曙光身边坐下,“曙光,你还在恼我么?”
“没啊。”
“那为何疏远我?”
“没、没有啊。”
“可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
话说到这份上,曙光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一双温情脉脉的眼睛正等候在那里。
“曙光,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只是你新婚之夜便离家,宁愿抛下曹家少主的身份在外头吃苦,也不愿回去,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怕你见了我又跑得远远的,自然不敢轻易暴露身份,男扮女装接近你也是不得已。”说着,他讨好地来拉曙光的手。
曙光反射性一缩手,那张秀美如画的脸便黯淡下来。
“你果然还在怪我。”
“真的没有。”曙光不敢再与他对视。
与柳春晖单独相处,她始终处在极度紧张中。
柳春晖的深情厚爱,都是对着他的妻主曹少主,可她不是曹少主啊!
尽管还存在一些疑点,但她心中已认定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曹曙光,如此一来,那夜画舫上他舍身救人的举动,岂不是成了笑话一桩?
她要怎么对他说,你舍身相救的人并不是你的妻主,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柳春晖长叹一声,“你怪我也是应该的,若不是我骗你在先,也不会有后来锦上花这场无妄之灾,但你要相信我,我原先真的不知情。那花骓是我从市井中寻来,原意只是让他将你推下山,那处山崖我早早查勘过,下面是一条山涧,我事先备下一条船,本待你落水后便可马上将你救起,假装救人只是希望能多博得一些好感,备下掺了迷药的糕点,只是想趁你昏睡将你带回曹家,从头到尾决无害你之意。以上句句属实,曙光,你信我么?”
他越是情真意切,她就越是心虚,曙光挣扎半晌,抵不过良心谴责,艰涩开口:“我相信你,可是……可是……我……我不是曹少主。”所以你的爱与恨,都不是我该承受的……
“曙光!你就这么厌恶我?”柳春晖受伤地望着她,“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我长得像鬼魅么?还是我丑到让你只想躲得远远,宁可舍弃曹家少主的身份,也不愿做我的妻主?”
她情不自禁往后躲,直到抵到椅背,“不是的……我、我真的不是。虽然现在没法证明,但……你们真的认错了。”
“我怎会连自己的妻主都认错……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红烛下那张容颜,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曙光,那夜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掀了喜面后,突然变了脸色,大喊‘鬼啊’?”
曙光原先只是听着,忽然之间脸色苍白起来,“你说我……曹少主掀了一张面具,然后大喊‘鬼啊’?再后来呢?”
“你真的不记得了?”柳春晖梭巡过她的脸。
“我……不记得……”
“既然曙光真的忘却过往,那也好,那些旧事就不必再提,你我重新开始。”
曙光却显得坐立不安,“过往……我真的想知道,不然……不然……怎么证明我是曹少主?就说说那夜好了,说不准……我就能想起来。”
柳春晖深思地看她一会儿,展颜笑道:“也好,就听妻主的。”
他开口,说起那终生难忘的一夜——
“那是你我成婚之夜,之前听说曹家少主病了许久,婚礼上见到你时也是下人搀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