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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屏退众人。
方旭和老爷子进了收拾干净的房间，房间是一尘不染，被褥全部都收走了，只留下来床和床垫，旁边的桌面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桌上摆放着治疗所需要的一些器具。
“老爷子，治疗前有什么想说的？”方旭示意老头坐在床上，随口一问。
“遗言吗？”沈老反问。
“算不上遗言，只是我需要评估你现在的心理状态。”方旭摇着头道。
“唔。”沈老点了点头，之后板着老脸，叹了口气：“方小子，不管这次治疗成功与否，对于乖丫头和小石头的事情，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方旭先是一愣，接着似笑非笑了起来，这老头，还是一家亲啊，无论沈丽做得多么过分，她都是沈老的女儿，沈老估计是怕自己对沈丽动手。
要知道，一个武者想要解决普通人，可以有上千种办法。
这老头——近乎于遗言的话，居然还说这些，父爱如山吗？
第092章：医生杀人不见血
见方旭不言语，沈老知道，这小子虽然一直没有再提过此事，可心里也一直都记恨着。
孤儿的想法，有的时候是很偏激的，沈老深知这一点，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孤儿。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他是方旭，而小乖是他妹妹，他估计也会愤怒的想要杀人。也许普通人很难理解这种感觉，但孤儿之间，有着很多正常人没有的情愫。
“唉！”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他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表达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其实这件事也怪他，他就三个孩子，老大沈国安从小就懂事，不需要人唠叨。老二沈国江虽然调皮一些吧，但大是大非也很有分寸。
唯独这个老三沈丽，她是最小的一个，又是一个女孩，所以特别惹人疼，沈老爷子从小也是宠她，把她惯坏了，长大之后再想教育，已经为时已晚，弄的现在沈丽的脾气，天不怕地不怕。
后来沈丽嫁了人，本来以为安稳了，也不用帮她擦屁股了。
确实，后来几年倒是安稳，可自从那姓夏的到了江城为官，他们一家又开始来往，沈老爷子当时还挺开心，不管如何，沈丽都是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不怎么见面，坏毛病估计都改了吧？
但谁曾想，沈丽不但没改，而且还变本加厉，甚至都不把沈家放在眼里，总觉得当官的才是正宗势族，而沈家，她的娘家，无非就是商人伪势族。娘家的那些京城关系，也早已经没了。
也不知道这种思想是谁灌输给她的。
“方小子，我们沈家也不算是什么世族，这么多年都是老头我一个人撑着，孩子们的母亲走的早，我疏于管教，也算是家门不幸。再加上现在我身体也有病，也不知道能够再活多久，所以，我非常希望这件事，由我们沈家来处理，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沈老的这些话，说的字字带泪，诚心实意，可以看出一个老人对子女们的保护。
哪怕子女们做错了，老人也希望自己去管教，希望有机会让他们变好。
“如果我之后不满意呢？”方旭思忖了许久，开口反问。
“如果你不满意，这件事我也就不管了。”沈老摇头。
“行，既然老爷子您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讲什么，不过，我需要一个极为合理的结果，如果老爷子你偏袒的话，别怪我自己动手，我虽然是一个医生，但有的时候，医生杀起人来，可以不见血。”方旭半警告，半威胁道。
“方小子你放心，就算你不威胁我，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偏袒。”沈老正色说道，但心头却有些打鼓，方旭刚刚流露出来的戾气，让这个上过战场的老头，心中也为之一颤。
这是半个月以来，沈老第一次感受到方旭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也就那么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但老头可以非常肯定，方旭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医生这么简单。
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呐！
“老爷子没其他的话要说吧？那咱们就开始。”方旭戾气一瞬即逝，接着又恢复了一名医生该有的平和。
对于这一步的治疗，可谓是重中之重，任何一点的偏差都要尽量的避免，同时还要一鼓作气，不然效果会很差。
同时病人难以坚持，就连方旭都要花费很大的气力。
这属于‘逆天改命’的事，通常需要续命的人，都是老人，而老人的身体，都有一个特忄生，就是薄弱，换言之就是一片枯田，想要在这种人身上续命和恢复生机，首先就要这个人能够去承受。
方旭最开始也说过，如果老头不是有练气者的底子在，他是怎么样都不会接这笔生意的。
让老头将衣服祛掉，只留了一条底…裤，之后平躺在床垫上面，方旭点燃了酒精灯，摊开事先准备好的一卷针灸布袋，布袋卷起来的时候只有一握的厚度，可摊开之后，却长达一米。
而里面插摆着一百零八根针具，有不锈钢，也有银针，毫针钩针全都有，长短不一，宽度大小不同。
针灸是一门极深的学问，每种针头都有对应的使用方式和疗效，手法也有差别，二指持针、三指持针、四指持针、舒张进针法、爪切法、捏、转、提、弹等等，严格分类，大类小类至少有近百种。
可以说，在中医里，只要把针灸研究透彻，就能半支腿跨入名医的行列，当然了，前提是你还需要有一位名医的传承，你要学一些独门针法，这同等与中药一样，每种针具和指法的配合，能够达到的效果都是各有不同的。
独门绝学通常都是代代相传。
如今社会的中医之所以落寞，原因有很多，社会的原因，中医派系的原因，原始草药消失的原因，还有一点很关键，就是传承的原因。
说句难听的，在民国时期，中医就已经差不多灭种了，这么百年时间，中医才渐渐地复苏了一点点，并且通常会被人当成迷信来宣传。
对于这些事情，方旭是没办法去改变的，他师父也说过，这是一个时代的问题，需要一代一代的人，不断的去经营和发展，或许有朝一日，能够迎来中医最鼎盛的时代。
说起师父——
方旭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无论是什么，等把这个‘手术’做完了再说吧，反正那个柏老三也在，等治疗之后，有时间找他谈谈。
转过头，老爷子已经躺好了，方旭用火润针，之后用酒精和碘酒去擦拭针尖和针身，把第一步需要用的针具类型，全都摆放出来，进行消毒。
同时嘴里还说道：“老爷子，放松点，你是练气者，如果你肌肉绷得太紧，会影响到针头的走向，到时候可别怪我医术太低，把你给……那啥了。”
沈老躺在床上呵呵一笑：“方小子，你少吓唬我，想当年我在战场上的时候，那炮弹轰隆隆一下就在我耳边响起，十几块碎片进我身体，最后没用麻药，我硬生生的扛了下来，所以啊，你这点小针头，我眼都不眨。”
方旭哼笑一声，也不再多言，但心里却腹诽道：一会有你受的，你以为逆天改命之事，能像拔取炮弹碎片那么轻松吗？想多了吧。
第093章：豹纹刺，很性感
人体十四条经络，四百零九个穴位，这还不算阿是穴，足、耳穴等，合起来上千个穴位，每个穴位都有自己的功能和用处。
针灸，说简单点，就是刺激穴位，让每个穴位发挥自己的潜能。
针灸也讲究穴位的配合，入针的长度和角度，有些穴位是直上直下，而有些穴位只能是斜刺，并且长度也都不尽相同，这里面讲究的五行和磁场，严格来说绝对是一门高深的自然科学。
第一针，大穴，膻中！
第二针，下移一掌，同是大穴，气海！
三针四针，双期门。
五针六针，双章门。
一连下了六针，眨眼的功夫，手速快到沈老连反应都还没有，而且下手急，准，狠——
这几个穴位都属于人体胸前大穴，也算是俗称的‘软穴’，这些穴位如果被击打的话，很可能对身体造成极为严重的内伤。
而在治疗方面，方旭见穴插针，封住心肝经络，防止治疗的时候破坏心脉。
紧接着方旭取来旁边三棱针，碘酒酒精二次消毒，随后进行‘刺血络’，也就是以针刺破表皮，放出人体的一部分血液，方旭所只用的是《官针》之中的散刺法，也叫豹纹刺，很忄生感。
类似于容嬷嬷扎针的方式，也就是在局部范围内，以点刺的方式，不断的扎针，直到表皮出现一排排恶心的针孔。
被刺的局部少量出血，大概十滴左右，四肢均要以这种方式来进行一轮放血。
就在这短短的三分钟时间，沈老终于感觉到了痛感，面部也瞬间的抽搐了起来。
心口处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呼吸略微有些困难，而四肢处那种蚂蚁撕咬的感觉，让老头恨不能坐起身来，可是，无论老头如何想动，却半分动弹不得。
“老爷子，放松一点，就开始有点疼，一会就不疼了。”方旭忽悠了一句，接着开始拨弄老头胸口处的针柄，或捏或转，嘴里接着又道：“一会就不疼了，因为已经麻木了。”
这个死小子，什么手段这是？为什么动不了？
沈老心头惊骇莫名，他头一次发现，原来人是可以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这是一种比麻药还要恐怖的感觉。至少麻药是让你浑浑噩噩，而现在，却是清醒着，很清楚的知道周围的事情。
就好像自己正在被一个科学狂人控制着，躺在一张冰冷的床上，口不能言，却非常清楚一切事情，身首分离的感觉。
方旭在一旁没有理会沈老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一手捏着老头的脉搏，正在‘聆听’，把握一切细节变化。
而另一手，正在不断的拨弄各个针柄，提抽，或者转弹！
这摸样很像是一个小偷，正在撬别人家门锁，小心翼翼，认认真真——
十来分钟的时间，方旭额角已经冒了汗丝，心神的使用，最是浪费体能。
啪！
突如其来的闷响，只见方旭一掌由上而下，空心掌闷生生拍在了老头的心口处，力量不大，但却灌注了内气。
六根银针，离穴而起，方旭左手临空一扫，将银针收回囊中。
噗—
银针脱离，沈老身体瞬间恢复‘自由’，弹起身子坐了起来，一口浓稠黑血如箭般喷了出来，距离三米，直喷对面墙壁上。
“啊——”
“啊！！！！！”
喷血之后，沈老忽然仰头长啸，奋力的嘶吼着，血液随着他的嘴角，流在颈部，看起来有些渗人。
方旭对老头忽然发疯似的鬼叫早有心理准备，这也是正常的，一个人在失去对身体控制时，加上四肢传来的剧烈疼痛，大脑会产生一种叫作‘歇斯底里’的感觉，想要夺回自身的控制权，可却又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控制住。
还好这只是十分钟，如果时间久了，也许他直接就会抑郁。
不仅如此，随着心口的一堆沉积物喷出来，心理会不自觉的想要嚎叫，一种舒爽的怒吼。两者一结合，一般人都会发疯似的吼几嗓子，来舒缓心里的五味杂陈。
※※
门外二楼大厅的沙发上，所有人都窜了起来。
沈老那一嗓子太吓人了，即便隔一道门，可是那种近乎于‘凄惨’和‘愤怒’的感觉，让所有人心里蹦蹦乱跳。
柏三爷此时虽然也站了起来，可他却没有旁边沈家人的那种担忧。
眼看沈落霞等人想冲过去，柏三爷低沉的声音叱喝道：“都给我站住。”
“柏，柏爷爷，您……您没有听到吗？”
“我又不聋，怎么会没有听到？”
“我爷爷出危险了？”
“如果出危险了，他就叫不出来了。”柏三爷摆手摇头，捋着胡须道，“虽然不知道那孩子的手法是什么，但应该是一种步骤，算算时间这才刚刚开始呢，都坐下来，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静静的等待。”
“可是，万一，我爷爷……”
“没那么多可是的，治疗之前老沈就说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都不怕，你们怕什么？至于万一，现在不是担心万一治疗失败的时候，而是要担心，万一你们贸贸然敲门，打扰了里面的治疗，导致失败，这个责任，谁负？”
治疗之前方旭也交代过，就算是地震，也不许去打扰他，不过很显然，沈老的这一嗓子，让这群人已经把他的话给抛诸脑后了。
还好是有柏三爷在场，不然的话，后果真不堪设想。
在柏三爷的安抚下，大家又坐回了原位，不远处的郝妈妈也紧张的捏着拳头，不知道是担心方旭失手，还是担心沈老出事。
这段时间沈老对郝院长母子是照顾有加的，郝妈妈非常感谢这位老先生，经常在方旭面前叮嘱，一定要把沈老的病治好，好人要长寿才行，好人一生平安嘛。
几个小孩都安安静静坐在一旁，谁也没有说话，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随着时间点点滴滴的流逝，几乎每过半个小时，里面就会传来沈老那犀利的‘惨叫’，弄的大家是坐立不安，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连柏三爷都有些紧张。
柏三爷相信虚灵老师的实力，但方旭作为虚灵老师的弟子，究竟有几分真传，谁也不清楚。
这种续命的事情，旁人不得其道，可他很清楚，这就等同于与天争寿，逆天行事，似万米走钢丝，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第094章：离火针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持续了三个小时，开始大家还喝喝茶，偶尔还说说话，但最后，所有人都成了‘哑巴’，互相之间甚至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还有那沉重的呼吸。
整个二楼客厅静若太平间，也不知道是初秋过后天气降温，还是心里发凉，沈落霞的双手冰冷没有血色，她心里一急，除了双手容易犯凉，血液也容易逆行，显得脸色惨白。
咔！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开门的声音破坏了异常宁静的氛围。
沈落霞有些低血压，心头一急想起身，却脑中一晃，差点没晕倒过去。
“那个谁，过来搭把手——”方旭此时面带潮红，寸发沾了一层湿气，整个人汗流浃背，抬手对着柏三爷招了招。
说完话方旭就转身进了屋，留下了一条缝隙，柏三爷起身，对于方旭这小子的不礼貌，虽然不往心里去，但也显得有些无奈，这叫什么事儿嘛？有多少年没碰到过如此冷遇了？
柏三爷进了屋，旁边的人伸脖子够脑袋，趴在门外，想看看里面的究竟，但视线还没移动，门就关上了。
沈国安无奈摇头：“唉，这叫什么事儿？国江，来，跟我下楼，咱整点酒喝，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浑身冰冷。”
“我也是，走。”沈国江点了点头。
一转身的功夫，沈国安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的女儿，刚才太急，他一时间没察觉。
再看沈落霞按着太阳穴，微微闭眼靠在沙发上。
“落霞，又头晕了？”连忙走到一旁，沈国安关切道。
“没事，就是感觉眼有点花，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沈落霞微摆脑袋，这是她的老毛病了，一般都没什么大碍，没有昏厥和休克过，只是偶尔伴有短暂的眩晕。
“回头让方旭给你看看。”沈国安也知道女儿这个毛病，以前看过医生，但效果不太好，说是只能养，加强锻炼，还有调节对饮的饮食。
“……”沈落霞很想反驳，但现在她懒得说话，浑身无力，胸闷气短，伴有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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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柏三爷看着床上的‘湿人’，脸色凝重起来，沈老此时浑身都是汗珠，床垫湿了一大片，整个屋子充满了血腥味，旁边的墙壁上一大片的黑浓血迹，伴随着脓和痰。
这是人体里面久积而成的杂质，想要清除这些东西，不但施救者医术要高明，功力要深厚，同时被救者，也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柏三爷此时忽然明白，原来是清淤化脓，难怪老沈喊的那么凄惨。
整整三个小时，驱除了老沈体内大部分的淤积，这份痛苦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去承受的。
此时老头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眼皮眨巴眨巴，好像似在告诉柏三爷他还活着。
这三个小时对于沈老来讲，那是经过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沈老感觉自己身上每一处皮肤，都被这小子拿针来扎过，老头甚至还想着，如果这小子去演容麽麽，会不会是本色出演？
偶尔还会想，这小子是不是报复自己，这样下去，身体没好，说不定已经被他给扎死了。
当然，这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每次经过一个步骤之后，浑身都会剧痛，而且越来越痛，由内到外，从筋脉到血管，从皮层到细胞，没有一处不是痛疼的。
此时的沈老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如果现在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前，估计他也不会反抗，甚至还可能闭上眼，去享受死亡。
有的时候，死亡是一种解脱。
柏三爷心惊暗颤，默默思考着：看来还是低估了这孩子的能力，光是这份手段就能够看得出来，他至少继承了虚灵老师一半的功力。
而且架不住方旭年轻啊，这些手段即便教会了柏三爷，柏三爷也不敢乱用，因为这是内气的问题，柏三爷的功力是足够去使用这个手法，可是精神力不够。
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