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程扬哼哼唉唉站起身,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抚颊。「不管你信不信,最初我只是想将他带回身边,就算是势利如我,也会想要拥有一份感情,只有风羽能给我这种感觉。」
「你老不死的感觉与我无关。」叶子豪咒骂道,脸上却没有丝毫介意与嫉妒。
「的确与你无关,但是——就当听听老人家的啰嗦,不过我还真的不愿意承认自己老,我才四十五岁。」
「就够老了。」叶子豪完全不留情面。
事实上,也没有情面好留。
「你真欺负人,一点都不仅敬老尊贤。」不认老的人如是道,前后矛盾。
「总之,不要想从风羽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我不会让你利用他!」
「我说过一开始没打算利用他,直到我发现他是蓝正道的儿子,你想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
「不想。」
「这么没有好奇心?」
「没有。」
「我还是想说。」戏弄人的可恶老人心态一起,程扬重新点烟,忍痛抽了起来:「算是巧合吧,我边走边整理风羽的病历表的时候撞上他,病历表和风羽的照片散了一地,被他看见。」「他给你多少安排父子相见的巧合?」
「你刚说不想知道。」他逗他。叶子豪别过脸。「不说也罢。」
「一毛钱都没有。」程扬说出令人意外的答案;但这并非全部事实,重要的还在后头:「我盘算的是将来风羽和他父子相认之后带来的利益,当然,我以为我能将风羽带回身边,只要以上两点具备,有了蓝家的财力相助,我要竞选全国医师会理事长是轻而易举的事;于是——感情的念头消失,风羽的重要性在现实面上凌驾于感情面,我,并不怎么重视感情。」
「你的算盘打得很远。」叶子豪哼哼笑笑,多半是嘲讽意味。「你确定自己会活得比蓝正道还久?」
「我要的是资助不是接收遗产;不过,你说的也是,我的算盘打错太多,低估你这个年轻人,也错看了风羽。」七年吶,任何人都会改变,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才对。「说老实话,现在的风羽太有人味,不适合我。」
「败犬说什么话都是远吠。」他看不起这个老家伙。
「是吗?」败犬吶……程扬的眼望着叶子豪,看进那明显得没有打算掩饰的轻视、瞧不起。
如果他将风羽的病情告诉他,这张脸又会有什么变化呢?恶心一起,他扬起邪笑——啧,左颊隐隐作痛。
「也罢,要我放弃也行,反正我的计划要实现不过是迟早的事。」
「哼!」
「让我告诉你另外一件事,这件事你一定会有兴趣。」
叶子豪瞄回眼,等着。「他的右眼有百分之八十的机率完全失明,从近视、失焦到完全失明——这是我这个眼科医生的专业评估。」程扬恶意地期待当他说完话后眼前年轻人的反应,啧喷,真是要不得的老人性格,他暗忖。「和左眼角膜破裂不同,右眼会因为视神经负荷过重,到最后失去功能,算移植也没有救。」
「简单说一句:他总有一天会失明、全盲。」
显然的,程扬期待自己的话能在叶子豪镇静到近乎冷酷的脸上打出一个震惊的窟窿;至少,这样两个人狼狈的程度才会不相上下,他心里才好过。
要不然,怎么说服自己放弃始终萦绕于心的人?
只可惜,当他把话说完的时候,那张年轻的脸还是没有动静,撇开人无意识的眨眼动作之外,一点裂缝也没有,冷静得像是完全不在乎。
「你不吃惊?…」
「你以为他瞒得过我?」叶子豪又点了根烟,缓缓吐向空中,凝视那团烟雾逐渐淡去、消失。「台北的眼科医生不是只有你一个。」他文件下小心掉落的隔天他就去找过医生问明情形。
「却不劝他作左眼的角膜移植手术!」要说他是无动于衷还是残酷,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他竟然不懂了。「这就是你对他的在乎?好一箔在乎。」他嘲道。
「除非他愿意,谁劝都没用。」他不是自认了解他吗?「你不知道他的脾气既倔强又固执?」倔强?固执?
「原来……他在你面前会耍脾气啊,呵呵呵……」难怪。
原来,他一开始就注定要输。风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发过脾气,淡漠不经心是他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
「我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不得不佩服。「但是——你真的不在乎,如果他失明——」
「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机率。」叶子豪换根新烟,神色依然平稳。「我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胜算。」
还有这种说法?他看着叶子豪,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诡异。叶子豪心里哼了声。
「百分之二十是很小的数。」他指明,老实说,落败的人很少有祝福胜者的心胸。
「就算他真的失明又怎样?」在他从其它医生口中得到相同的结论之后,他花了不少时间说服自己,如今他已经不在乎这件事。
比起失明,沈风羽在不在他身边才是他最关切的。
他的未来不能没有他,不论他最后是否会失明。
「你是真的不在乎?」
「他看不见,我当他的眼睛:他失去一双手,我就当他的双手:除非他主动说要接受手术,否则我不会逼他——这就是我的答案,他的事由他自己决定。」
过去,他命令的太多,逼他妥协的更多,现在,他只是还他自主的自由。
这是他唯一能给也清楚这是沈风羽想要的礼物——尊重,姑且这么命名它也无妨。 「听见了吗?风羽。」程扬这下开口向站在叶子豪身后有一段时间的人打招呼。
「他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吧?〃
叶子豪回头,手上的烟跟程扬上支烟一样命运——落地。
「这算是我送给赢家的一份礼呵。」程扬笑着拍拍叶子豪的肩。「姜还是老的辣,小子。」
这该死的老头子!叶子豪恼火地瞪他,极度不爽真心话用这种马虎的方式让沈风羽知道。往医院走的步伐到沈风羽身边停了住:「你应该可以听出他话里的真心,要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我还没打算离开这家医院,想改变心意接受移植手术,随时可以找我。」
「谢谢。」
「哼呵。」这时候还跟他说谢?「对一个打算利用你的男人不必那么好。」他变了,变得太有人味,果然不再适合他。
他不是能承诺太多感情的人,幸好来得及踩住煞车。他暗忖,漠视心底难以忽略的失望和遗憾。
「程扬?」擦身而过时,沈风羽回头,目送他走进医院。
这一次真的是结束了吧?留在他过去的人真的可以留在过去了吧?他心里想着,在程扬不曾回头的背影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送你回去。」叶子豪打开副座的门,拉他上车。
「我都听见了。」和过去告别的沈风羽一回神,吐出没头没尾的话。
「上车。」
「你明知道我眼睛的状况,为什么不问我?」是谁说有话就要说出来,结果呢?说的人也没有遵守约定。
「你不说就是不想让我知道,那么就算我知道也不能让你知道。」手指抚上凹凸的伤痕,释怀后留下的是永无止尽的心疼。「你不要我知道,我就不知道。」
「我不想你内疚。」他说出理由。和他想的一样。
「我试着不内疚。」他靠近他,开出条件:「只要你承诺留在我身边。」
「我已经答应了不是吗?」
「的确,但是——」叶子豪收住话,吞回肚子里。
「上车吧。」
「子豪?」他有话没说。沈风羽望着绕过车头走向另一边车门的人。
在叶子豪上车前,绕到他身边。
「有什么事车里也可以谈。」
「我不想。」
真的宠出脾气来了,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叶子豪暗叹。「想说什么?」
「是你想说什么却不说。」
「我没什么要说。」他拉他到副座这边,推他上车。
「不准下车,我送你回去。」
坐在车内的沈风羽抬头看他,垂下凝视自己的黑眸真的带有欲言还留的迟疑,只是,他看不出是为了什么事。
他低头深思,让叶子豪替他关上车门。
车子离开停车场滑进马路,一路上,因为一方有话不说、一方思忖,显得格外沉默。
他想说什么?沈风羽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赫然发现这阵子为了自己的事忽略他太多,难怪无法像从前一样猜出他心里想的事。
他在想什么?还是该问:他在等什么?
等……扪心自问,这个字化成动词之后,做得最多的不是他,正是这阵子被他忽略的叶子豪。
他等他太多事——首先是同住的要求,接着是等他克服对情感的疑惧,再来是等他敞开心扉、等他答复他……结婚的要求——他真的让他等了太多事。
那么,他想说的是哪件?望着窗外,昏黄的夕阳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时有时无的阻挡让窗景忽明忽暗,有时可以看见红黄相混的夕阳、有时是背光形成的黑幕。
在黑幕的时候,透明的车窗会具有镜子的功用,映上窗边人的脸,也颇带映出身后远景,虽然有点模糊。
藉由车窗变成镜子的短暂时刻,沈风羽看见身后时有时无的凝视,那道不属于自己的视线在移转到前方车况时隐隐约约带有压抑的自制和难受。
那道视线,让沈风羽看了也跟着难过。
他会忍住不说的想必和他等的答复有关,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有顾忌。
他真的让他等了很久——无论说过多少个理由要他给他时间考虑,拚命合理化这个要求,最终还是因为疑惧两字——怀疑感情的真实,畏惧得到后的失去!
但现在还会再怀疑、再畏惧吗?
他问自已,得到嗤笑自己多心、庸人自扰的答案是该有所改变了——为他,也为自已。
「你走错路了。」他说,一如当初被他带回台北的时候。
「是吗?」叶子豪分心瞄了眼路标。「我没有。」
「你走错了,我家不是这个方向。」
「我没走错。」趁着红灯,叶子豪侧身向他,看见一抹带有作弄意味的深笑。「风羽?」
「我说你走错路就是走错路。」他指着前方。「下一条路右转不是我家,是我以前的住处,那不是我现在的家。」
「风羽?」似有所悟的叶子豪看着他,眼里写满惊奇,也有不敢确定。
「我搬家了你不知道吗?」他问,自答:「看你的表情似乎真的不知道我搬家,真奇怪,我明明有通知你难道你忘了?」
绿灯亮,叶子豪踩下油门,松开离合器。
「你搬家?」他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他知道他刚才想说却忍住不说的话?「你知道了?」
「什么?」他反问,故意装迷糊的同时因为感受到他的激动,不禁心疼这个向来气焰高傲却甘愿辛苦等他这么久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搬的?」他问,声音隐约夹带激动。
「刚搬不久。」
「搬到哪?」他又问,放慢了车速。
沈风羽倒背如流地说了一串地址。
「呵!呵呵、哈哈哈……」
「你笑什么?」
「好巧,我家也在那,地址一模一样。」家……原来和住处意义不同。
他不明白为什么,但当沈风羽说出家这个字的时候,原本只当住处的地方突然被赋予新的意义成了——家。
回家和回到住处——同样是回,感觉却不一样。
「这么巧?」身边的疑问打散这份突兀的感觉,让它变得较为自然。
「就是这么。」他说。
「那,你还等什么?」
转眼,下一盏红绿灯近在眼前——叶子豪的车,没有右转。
后续
我以为,只要追回你、再一次把你留在身边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但是,我错了,错在误认为拥有一个人跟爱一个人是相等的。
拥有和爱,是天差地的不同!前者是独占,后者才是真心,我拥有过你,你也如我所愿扮演我要的人,然而,这并下能满是我,不能交心的相拥不过是纯粹情欲的发泄。
我以为我能满足于这样的交往,毕竟,我爱的是另一个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移情爱上你,发现真实的你更吸引我探索。
像个可笑的冒险家,你的过去是我急欲探访的另一个世界。
我爱你,但我的急切对你却成了逼迫,我的爱让你痛苦,甚至让向来自制的你再次落泪!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我爱的方式错了,拥有和爱不同,也许放手才是爱。
我放手,等你甘心落在我掌心,我告诉自己一定要等。
虽然,我等得心焦、等得几乎快发疯!我必须等,因为我知道急于捉住你只会令你难过、逼得你窒息。
你知道吗?
你改变了我的世界、我爱人的方式,从没想过我也会这样爱人,但是为你,我做到了。
所以,我等到了。
我爱你,即使你只是轻轻的像羽毛般落在我掌心、即使我没有握拳紧紧握住你,我也觉得——拥有了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