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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翡翠抽噎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是什么?”
“我看皇上不象那么狠的人,他好奇怪。”
“他怎么怪了?”
“您昏迷这些天,他也不上朝,天天陪着,把奏折搬到床边来看。日夜照顾,给你喂汤喂药,按摩身体,还……”翡翠说不下去了,她没法说下去,她亲眼看见昭华高烧昏迷时文康用口含了药给他喂下,给他擦身降温,替换额头的手巾,为他揉捏按摩四肢,坐在椅上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中含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愫,还轻吻他的唇,吸吮着久久不放。这些,翡翠都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觉得他对我很好?”
“哦,这个……”翡翠想说是,又不愿说是,见识过皇帝对昭华的凌虐折磨,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对昭华好,也许这背后暗藏着什么居心。
“翡翠,你太天真。他召御医医治我照顾我,是怕我死了,少了一个可以控制燕国的筹码。而且,他是灭我燕国的敌人,我是他杀父仇人之子,是他要时刻防范的敌国太子,怎么可能真对我好。他看我百般顺从,才给点好处让外人看他的仁德,博个宽厚之名而已。其实他对我戒心极重。当奴才的只是主子的一条狗,主子一时高兴赏两块肉骨头,狗还是狗,明白吗?”
想要回避什么的时候,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会把事情朝自己想象的那样去思考。
昭华不愿意事态发展脱离他的控制。
忽然门外传来清冷的声音:“不愧是昭华太子,我果然没看错人,你果然够狠,皇上遇上你算是栽了。”
昭华回头一看是落月,冷冷地说:“你说什么?我狠?”
落月点点头:“没错,你够狠,把皇上的心意当做肉骨头,弃如敝履,你是第一个能狠下心这么干的人。”
“到底谁狠你看清楚。”昭华胀红了脸,想吼人又没力气,提着劲说道。“是谁把奴隶不当人看待?是谁把人放在野兽笼里看人兽搏斗?是谁颁旨用严刑峻法奴役百姓?是谁穷兵黩武抢占他国土地。是他,不是我。”
落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没错,他的确狠毒暴虐,对不在乎的人冷酷无情,可是对在乎的人绝对是温柔关爱的。你却相反,你对所有人都善良,但是对防碍自己的人,无论是谁都是很冷酷的。”
“你说我冷酷?皇上一时高兴赏了一块肉骨头,我就该象狗一样摇着尾巴扑上去?”昭华不看他,转头看向侍女:“翡翠,你说是不是?”
“哦……”翡翠简单的头脑没法接受这么复杂又悲哀的事情。什么狗?什么骨头?听得人心里发酸。
宫廷朝堂之上那些微妙又复杂的斗争她看不到,各国之间的制衡她也不懂。她亲眼看到的是文康每天都来守着昭华,亲自检查药物食水,与御医斟酌药案,讲论症源。还小心翼翼地吻着他的唇,他的眉,他的眼和每根发丝,这看起来不象是一般情/欲,那种心疼、深情让人见了不由得一阵感动,这样的情也会是假的吗?
“他废了皇后,罢黜了大将军。”翡翠又说。
“你不懂。蒙家势大,又是外戚又是顾命大臣,又掌兵权,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君权,他们之间的斗争由来以久,这次只是点着了火头。没有我,他们也迟早斗一场。如今却拿我当因头,只怕更被人当了眼中钉,以后日子更难熬。懂吗?”
“懂了。”翡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算他现在对我兴趣正浓,给我一点宠爱,你也不必有什么幻想,俗话说红颜未老恩先断,自古帝王之宠最不可靠,最不长久,只维持三五夜,就打入冷宫了。而得宠的人从云端落入尘埃,摔得更重更惨,所谓登高必跌重就是这个道理。你千万要小心处事,严守宫规,不要大意,不可落人把柄。”
“奴婢明白了。”翡翠点头答应,她看到文康对昭华好起来,以为昭华苦日子熬到了头,以后会有好日子过,原来没那么简单,帝王的恩宠是双刃剑,得来好处的同时,又隐含巨大的危险,把受宠的人置于明枪暗箭中。
落月颇感兴味地盯着他看,直看得昭华一阵心烦意乱,静如止水的心不再如往常古井无波。
“大总管还有何见教?”昭华下了逐客令,被这样审视的眼光看着让他不舒服。
“我觉得这场戏越发好看了,你继续加把劲吧。看来这场角逐,我把宝押在你身上是对了。”落月一笑离去,临走又说:“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也栽进去,会很痛苦的。”
昭华用手扶着额头,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疼,胸口闷得难受。再想想文康的眼神和黑眼圈,心乱如麻。
昭华虽然醒了过来,却仍是恹恹的,只是躺在床上懒得动。
“殿……”翡翠也不知怎么称呼他好。只好说:“御医说您要是能支持得住,就下来走几步,活动一下腿脚。”
“好。”昭华下床,在翡翠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几步。只觉得如踩在棉花上,天旋地转,浑身疼痛,尤其膝盖疼得站立不稳,只得忍疼强撑着慢慢行走。
“皇上驾到。”门外一声喊。文康出现在门外,阴郁的目光扫了几眼面前的人。
“给皇上请安。”昭华忍着痛,在翡翠的搀扶着跪下。
“起来吧。”文康看着他苍白的脸庞,颤抖的身子,皱了皱眉头说。又补了一句:“躺床上去。”
躺床上?
这意味着很不好的事情,比膝盖上的伤更痛。昭华眼中闪过一丝惧意,翡翠却管不了这么多,赶紧把他扶到床上坐着。
昭华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文康眼中,他又皱了皱眉,脸色愈发阴沉,旁边的人被他的神色吓住,谁也不敢吭声,屋内一片静默。
早朝上大臣们的争执又浮现脑海,又有大臣提出要杀了昭华,文康还是坚决拒绝。退朝后,太傅冯宣请求单独召见。
冯宣是上书房首席太傅,授业于两代君王,看着文康长大,是皇帝启蒙之师,文康一直对他礼敬有加,私下里执弟子之礼。知道他要说什么事,静静地等他开口。
冯宣却没有切入正题,先问:“陛下素有雄心壮志,欲称霸一天下,扫平四海,可是当今六国有不少青年才俊,在皇室贵族里也出了几个极出色的年轻人,即有才干又有胆略,您觉得哪几个会是您的对手?”
文康想了想,说道:“一个是北骁国的皇帝嬴奉明,虽然目前没有亲政,可是却有雄才伟略,能忍人所不能忍,不可小看。还有一个是西楚国的三皇子李元昭,据说也是才气纵横,胆识过人。还有一个……”
文康默然,没有说下去。
冯宣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下去,直接问道:“还有一个是燕国废皇太子慕容昭华,陛下,您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小康想从流沙中拔出脚来,做最后的挣扎。
猜猜小康对小华会有什么样的评价?
上章字数少了,这章补回来。
小华的对手之一倒台了。小康爸留下的坚固铁三角塌了。
大家觉得小华很腹黑,在挑拨皇帝和蒙放的关系,但是请注意,是皇帝猜忌功臣在先,小华才拨弄在后。
说到底怪小康没处理好君臣关系,才让外人有空可钻。你自己不站在河边,对手怎么推你?
如小华和凤逸,原本有隙,可是两人竭力弥补了裂缝,小华付出宽容和信任,凤逸也全力回报他以忠心。小康挑拨一下没挑成,所以知趣地没在小华跟前说凤逸的不是。
如果小康也能对大臣付以真心,就不会这样,毕竟人家没有做背叛他的事。
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本来掌兵权的功臣容易受猜忌,况且是辅政大臣加外戚,蒙放还不收敛低调,无视君臣之礼,试图控制皇帝,搞到这地步,两人都有责任。
前面第24章小华称颂大将军,虽有离间之意,却也是发自内心,(只是故意当着皇帝的面表示出来)。
毕竟人家凭真本事把他打得稀里哗啦,不服不行,不除更不行。
小华说“齐国能有今日,都是大将军之功。”(有意省略林相),也不是纯为挑拨说的假话。有读者也说灭燕全靠小康爸留了好班底,另一方面是对手的失误。是对的。
但是这一点,小华知道,大臣知道,读者也知道,就小康不知道。或是不想承认,小康如乳虎出山宝剑初砺,迫切想证明自己,再加上执政太过顺利,以致不能客观看自己看别人,操之过急骄傲自大,取得了成绩不知低调,埋下很不好的种子。受些挫折会好点。
第61章劝谏
文康似是不太想回答,沉默一会儿,方说:“富而不娇,贵而不傲,聪明博记,胸有丘壑,而且坚韧不拔,能屈能伸,正如圣人所说的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富贵不淫。”
他用那么恶劣的手段折磨羞辱他,不停刺激他挑战他的底线,他也能忍下来,这让文康暗自佩服的同时,也有一种难以自觉的惧意,不停地挑起他的好胜心。
“皇上只看到其一,未看到其二。”
“请太傅明言。”
“亡国前一道废奴令为光复燕国埋下火种,可见此人其志不小,眼光独到,下手也准,六国中能看出奴隶作用的不多,能利用起来的更少,敢于冒得罪贵族的危险提出废奴的,天下恐怕只有他一人。以前陛下也有废奴之意,可是不愿得罪那些拥有奴隶的贵族,一直未有推行。现在看起来,废奴是利大于弊啊。这一点昭华看出来了,也做出来了,这份过人的胆识,连陛下也不如。”
敢直言文康不如别人的,也只有冯宣一人了。
文康默然无语。
“这是其一。”冯宣又继续说:“其二,昭华自入齐国后的所做所为,老臣都看在眼里,一个无比尊贵的一国太子沦为奴隶,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屈辱,居然能忍了下来,而且宠辱不惊,从容不迫,举止应对进退有度,毫无失措。这份隐忍功夫世上罕见。这人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处囹圄坚强隐忍,如果不是胸有大志,是什么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文康还是默然无言,话说到这份上,他心里也明白。
“能让他做到这一步,说明他心中有个信念在支持着他,那就是光复燕国。”冯宣继续挑明:“陛下,您自登基以来就有宏愿要称霸中原,统一天下,要做到这一步,您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物产富饶的燕国。现在燕国这块绊脚石刚刚搬掉,且不可掉以轻心,给对方以可趁之机。”
“他现在只是个奴隶,被严密看管监禁,朕要杀他易如反掌,就算他有什么远大志向,过人胆识又能怎么样,雄鹰囚于笼中,有翅也飞不起来。”
“陛下真的这么想?须知雄鹰收起翅膀低下头颅,暂敛锋芒,一旦脱离牢笼,展开翅膀,仍然是能够振翅高飞的雄鹰。”冯宣脸色严峻,道:“先是卫庭芳被黜,接着皇后被废,大将军叛逃,中间还有燕国囚徒凤逸,容乾等人莫名逃脱,西楚国皇长子李元皓突然来齐国游历,向陛下索要昭华,这一切事情,都和昭华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陛下真以为都是巧合?”
“那太傅认为朕该如何处置?”
“皇上何必明知故问,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一了百了,只是皇上不肯去做罢了。”
文康苦笑一下:“太傅说得有理,朕明知道该怎么做,却下不了手去做。”
“陛下,身居君位者不可感情用事,更何况你和他争的是江山,不是小时的吃食玩具。”
“朕以严刑打掉他的锐气刚性,使他心存畏惧,不敢反抗,再以安乐富贵渐渐磨去他的意志,使他耽于安逸享受,双管齐下,必能彻底征服他,让他不会有任何异心。”文康还是不想下杀手,想要彻底征服昭华的身心。
“他不是那种能被屈辱刑罚磨掉傲骨棱角的人,也不是能被安逸富贵腐蚀壮志雄心的人。您不要以为您是皇上,大权在握,就可以赢下所有战争。”冯宣再次进言。
“太傅觉得朕会输?”
“他受尽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能忍得下去,说明他对自己够狠,那么对别人会更狠。”冯宣继续苦口婆心的谏劝:“陛下这是把刀柄子递给别人,危险之极。赶紧悬崖勒马,抽身退步,趁着还没有陷进去之前拔出脚来还来得及。否则国家危矣,社稷危矣。”
“太傅想让朕怎么做?”
冯宣看得出来现在要文康杀了昭华不可能,只得退一步慢慢来,道:“陛下乾纲独断,不需臣下进言。做君主的只能宠爱应该宠爱的人,而不能由着性子爱自己喜欢的人。这一点陛下很清楚。
自昭华入宫以来将近一年,陛下与他朝夕相对,相处久了难免被他蛊惑,不如先与他分开一段时间,您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年轻人爱尝个鲜很正常,时间是磨灭激情的最佳良药,到时候您会发现自己只是一时迷恋,并不是真的动了情。”
“……”文康犹豫不答,也许是个好主意。
冯宣看他心思有些活动,再趁热打铁:“自陛下废了皇后,朝野震惊,您再把他放在身边,等于把自己和他都放在风口浪尖上,对你们两人都有害无益。请陛下三思。”
文康想了想,点头道:“好,朕采纳太傅忠言,把他迁出寝宫,囚禁内廷,不杀不放,也算对得起太后临终嘱托。”
刚刚和太傅说的话犹在耳边,现在两条腿又不听使唤地来到那人面前。文康苦笑一下,恨不得掴自己两耳光。
关于废后的事,他不后悔,本来对蒙家的擅权不满,碍于皇后隐忍下来,可是蒙家暗中以阴谋陷害昭华失败后,竟不顾他的警告,干脆明着对昭华下手,让人忍无可忍,简直不把皇帝放眼里。
可是废后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却是严重的,连素来待昭华宽厚的太傅都不能容忍他继续待在皇帝身边。看来只能先分开,避避风头再说,也许分开后,减少见面,那么自己真的可以在没顶之前,从流沙中拔出脚来,从此恢复以前万事随心、掌控一切的日子。
昭华和翡翠不知皇帝驾临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只得默然无声。
文康把眼光从他身上挪开,把脸色放冷,开口发话:“这里是皇帝寝宫,你一个奴隶不能住这里,朕命人开了摘星楼,你搬到那边去,未经允许不得踏出院门一步,否则必受严惩,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昭华恭顺地说。
“现在?”翡翠问道。
“没错,就现在。”
“可是,太子的伤……”
“哪个是太子?”文康眼里又闪过一分暴虐。
翡翠吓了一跳,怕连累昭华,赶紧跪下:“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文康也不多言,命两个宫奴把昏迷多日才清醒过来的昭华架了出去。
摘星楼是离皇帝寝宫最近的一处宫院,原是先皇妃嫔住的地方,因为那位妃嫔自尽,据说闹鬼,所以早已废弃不用,无人打理,庭中满是荒草。一个小院,三间小楼,两间厢房,地面和家具陈设上满是尘土,显得十分陈旧,只有窗户上儿臂粗的铁栏是新的。
翡翠把昭华以前应用的旧物搬了过去,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两床被褥,火盆,水盆手巾,以及皇帝先前给的几件衣裳和一套茶具而已。
翡翠看着冰冷的房间,又流下泪来。这种地方,连她在燕国皇宫当宫女时的下房都远远不如,居然要她尊贵的太子住在这里。果然太子说得对,君王之宠是最不可靠,翻脸比翻书还快。
昭华本来对这些身外之物无所谓,反而劝她:“怎么又哭了?老人们说过,打落牙齿肚里吞,打折胳臂袖里藏,再痛苦也不能示弱人前;你要笑着面对各种磨难。难道忘了?”
“主子说得是。”
翡翠一把抹去眼泪,打了水,把房间擦洗干净,不多的物品归置好,又绽露笑颜:“看,这样子好多了。只要能伺候主子,无论在哪里,翡翠都觉得是天堂。”
当晚,翡翠一边整理房间一边咭咭呱呱的不知所云,听她天南地北的闲扯,昭华暂时把哀愁放在一边。
落月命人在库房挑了些不用的日用家伙送了过来,略为铺陈一番,主仆两人就在这监牢住下来。
院门不但上着结实的铁锁,门外还有武功高强的侍卫把守,到了晚上,连房门都上了锁,想在院中走两步也不可能。院内几个太监担负看守和伺候之责。
翡翠恨得咬牙:“这杀千刀的,看守的这么严,怕殿下跑了吗?”
昭华微微一笑:“皇宫守卫森严,哪能跑得掉,这是怕我不知轻重,冒然出去,被埋伏在宫里各处的暗卫们杀了。不能出去也罢,你把楼下东西搬掉腾出空地,我得偷偷练一下武功,好久没活动手脚,都要生锈了。”
昭华随遇而安,白天在翡翠的搀扶下,缓缓地在院中走几步,虽然痛得额头流汗,却也咬牙硬撑着,盼着身体快点好起来,晚上和翡翠守着孤灯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