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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见一边注意看真知子的表情,一边穷追不舍地说着。
“实际上,警视厅的搜查官对这一点很重视。他们好像打算从‘飞鸟’号乘客中找出那些过去和村田有过接触或受过其害的客人,并依次向他们了解情况。”
“啊……真叫人不愉快啊。”
“嗯?这并不是要把后闲太太当做调查对象嘛。”
“啊,那倒也是……”真知子说得有些狼狈。
话一说完她站了起来,“失陪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转过身去走了。
“真知子太太有什么事不高兴吗?”
浅见小声问道。
“那都是你说到了她的痛处。”
“为什么?”
“浅见先生是真的不知道才那么说的吗?”
“是啊,是什么事啊?“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不知道。你和村田先生住一个房间,难道没有听他说什么吗?”
“您这么说,我还是完全不知道您指的什么。我和村田虽然住在一个房间,但从未有过复杂的谈话。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不知道吗?”
富美子一脸狐疑,在犹豫了几次之后,她好像下了决心似地说:“真知子的丈夫是让村田先生给害死的。”
浅见吃了一惊。
“啊?让他害死的……真知子太太的丈夫去世了吗?”
“哎呀,我没对你说过这事吗?”
“没听说过,只是听你说她离婚了。”
“是这样啊,我又说了些多余的话。不过,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没错,真知子的丈夫离婚不久就死了。车从悬崖上翻下去……虽然那被认定是一次事故,但我觉得他可能是自杀。”
“是吗,可是,您不是说他是被村田害死的吗?”
“当然不是他直接杀的,但和他杀的没什么不同。先把人引入圈套,然后以此作为威胁的材料把人逼得走投无路,这是村田的惯用于法。”
富美子这次去掉了“村田”后的“先生”两个字。
“那么,您妹妹的丈夫之死是……”
“是啊,因此患严重的神经衰弱,结果……”
富美子愤恨地咬紧了嘴唇。
“上了‘飞鸟’号,发现不共戴天的村田竟然也在船上,我差点惊呆了。我妹妹就更不用说了,连我都想把他干掉。不过,恶有恶报,老天爷真是有眼,不知道是谁替我们惩罚了他。”
“嘘……”浅见把食指放到嘴唇前面,“这种话最好不要乱说。警察正为找不到嫌疑人而犯愁呢,让人听见了,说不定警察立刻会来找麻烦的。”
“哼,不管警察问我什么,我一点也不会害怕。我还会把对村田所有的仇恨通通讲给他们听,告诉他们这个人活该被杀。这样说不定警察就会停止搜查,明天就飞回日本去呢。”
后闲富美子那张久经世故的脸上充满了愤怒时,的确相当有魅力。
三、造访总统套房
回房时,浅见在电梯厅里遇到了倔田久代。
“啊,浅见先生,有关昨天你和我说的下船记录的事……”
“你帮我查了吗?”
“是的,但是村田先生下船记录的前后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的下船记录。”
“啊?真的?”
受到打击,浅见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久代可能是希望凶手不是乘客吧,所以表情轻轻松。
“对了,内田先生在找你。让你给他的房间打个电话。内田先生已经知道你在船上了吗?”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终于被发现了,我告诉他是从新加坡上的船。”
“原来是这样。内田先生突然打电话到接待大厅,说起浅见先生,我大吃一惊。”
“哈哈哈,不好意恩、”浅见苦笑过后,又认真地说,“倔田小姐,你知道‘飞鸟’号船员在此以前就有认识村田的吗?”
“不知道,村田先生是第一次乘坐‘飞鸟’号的客人,我想应该不会有人认识。”
“不一定在船上,在其他地方也有可能发生联系呀。可能在日本国内也可能在国外,村田经常到国外旅行,这也必须考虑。”
“嗯,那倒也是,那我帮你问一下。”
“可以吗?但是一定要装得若无其事,最好在闲聊的时候。”
“好的,我知道了。”
倔田久代接到新的任务,十分兴奋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浅见向918号房打电话,接电话的是真纪夫人。
“哎呀,浅见先生,你怎么……”
从真纪夫人吃惊的声音来看,内田似乎没有和夫人说过浅见的事。和平常一样,浅见除了对大作家的马虎劲儿目瞪口呆以外别无他法。
正要说明详细情况,内田从夫人手里夺过了话筒。
“啊,是浅见呀,马上过来一趟。”
照样还是单方面的命令。
淡见第一次来到了曾经是禁区的九楼客房区。在制度上“飞鸟”号完全不分等级,但是在走廊的宽窄等设施构造上还是有很多不同。九楼并不是只有总统套房,它的前半部分是套间,后半部分是豪华间。
918室位于左船舷的中央部分。一按门铃,便看见门缝里探出真纪夫人的脸来。
“真是太让我吃惊了,你还专程为我们跑一趟呀。我们家那位呀什么也没跟我说。”
真纪夫人不满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内田。在这种时候,夫人对内田始终那是和颜悦色。
“是浅见呀,快进来。“
内田在里面叫道。
总统套房的确宽敞。客厅和卧室是分开的。客厅里除了一套待客用的家具以外,还有一张圆桌和两把扶手椅。厕所也有两个。
与只有两扇圆形窗户的普通间不同,起居室的玻璃门外面是阳台。阳台外面是一片湛蓝的大海。“飞鸟”号从一个个白色的浪头旁经过,航行在马六甲海峡之中。不久就要进入印度洋了。
“哇——真不错啊!”
浅见发出了单纯而朴素的感叹。
“不错吧,很爽快吧。”
内田的由衷感也滥于言表。说完,他拉着浅见来到了阳台上。从空调开放的室内走出来,气温虽高,但海风吹拂在脸上却非常爽快。船到之处飞鱼们惊慌失措,一溜烟就逃到了好几百米以外。
阳台上摆着一张白色桌子和两把帆布睡椅。夫人端来了两杯加冰的加拿大干酒。室内的酒架上摆满了高级的苏格兰威士忌,但是由于内田不会喝酒,所以那些酒根本没有动。这对于“飞鸟”号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如果让那些酒鬼知道了一定气愤得要死。
“关于村田被杀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
喝了一口加拿大干酒,内田切入了正题,
“还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进展。不过听说村田过去有不少的犯罪记录,光是立案的就有三次前科。但是好像还有不少人受了害而又忍气吞声没有告发村田。那些受害者有可能出现在‘飞鸟’号乘客中。警察可能会从这方面着手缩小嫌疑范围。”
“那么有没有发现大致符合条件的人呢?”
“没有,暂时没有发现。”
“他们的动作可真够慢啊。”
“可是新加坡上船以来才不过两天呀。这不是一件那么容易解决的案子。”
“什么话!三个名侦探都凑齐了,应该解决得干净利落嘛。”
“啊?三个名侦探?”
“那当然了。冈部和雄警视、浅见你,还有我。”
”哈哈哈,这就是你说的名侦探呀。”
“没什么好谦虚的,你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名侦探嘛。”
“哦,是吗……”
内田的辞典里面肯定找不到“谦虚”两个字。
“对了,您在传真里说的‘偷窥’事件现在怎样了?”浅见问道。
“啊,你是说那件事呀,杀人案发生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但仍然没有解决。其实发生事情的地方就是和这里隔了两间房的神田夫妻的房间。”
内田向浅见说明了在村田夫妻住的908室发生的“偷窥”事件的始末。
”最后一次偷窥发生在什么叫候?”
“是什么时候呢……嗯——好像是在到达香港的前一天晚是。”
“三月六日吗?”
“嗯——对,三月六日。”
“也就是村田被杀的前一天晚上。”
“是倒是那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偷窥’事件。”
“你是说神田夫妇那里的‘偷窥’事件和村田被杀有某种联系?”
“我也不知道。如果有牵连的话,你认为会是什么情况呢?”
“如果偷窥的是村田的话,那么一般说来被偷窥者就应该是杀村田的人。”
“神田先生是凶手吗?”
“不,被偷窥的房间不一定只有神田夫妻的908室、小泉夫妻的房间也有可能遭到了偷窥。”
“小泉先生好像是个七十几岁的老头子呀。”
“老头子也可以杀人嘛。”
“那倒是,不过只是被偷窥了一下,用得着杀人吗?”
“那要看偷窥时是什么情况,如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用让人看到了,可能会杀人灭口的。”
“比如说呢?”
“比如正在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候什么的。”
“不会吧……”
浅见觉得很离谱,但内田却十分认真。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神田先生是经营医院的,可以通过合法渠道弄到毒品。如果把毒品带到船上,把豪华客轮的套间作为毒品的秘密交易场所,这一定是个不小的盲点。其实我也想到过这种方法。”
“啊?你也打算秘密贩卖毒品吗?”
“瞧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我是想在船上出售我的书。在门上写上‘飞鸟书屋’什么的。如果顺利的话多少可以赚回些乘船费用。”
能够支付几千万日元的贵宾室客人怎么会干这么小气的事啊……浅见只能目瞪口呆了。
“我认为犯罪动机并没有这么简单,而是有更深层次的仇恨。”
为了不至于太贬低内田的设想,浅见小心翼翼地说道。
“毕竟村田是一个受到很多人仇恨的人。他的受害者偶然和他上了一艘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嗯,是啊。的确,如果那样的话,杀人动饥可能和偷窥没有关系,但神田仍然有很大的嫌疑。”
“为什么?”
“神田不是经营医院的吗?那种环境本来就是犯罪的温床。”
“您怎么又说这种过激的话了。”
浅见慌忙看了一下周围。这里虽然是私人空间,但是与隔壁阳台只有简单的隔离,说不定谈话声会传到隔壁。
“我的话过激吗?医院、警察、宗教团体这些机构都有一种治外法权一样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它们内部都在干什么。”内田似乎毫不在意,又继续说道,“比如说,因为医疗事故而导致患者死亡的例子不是多得数不清吗?媒体报道的只不过九牛一毛,实际上可能是它的好几倍甚至几十倍。这还不算,也许假装医疗事故除去自己眼中钉的事也不少。至于宗教团体就更过分了。信徒们的财产被搜刮得一干二净,他们还高呼万岁,犯罪者似乎也无罪之有。捉拿罪犯的警察也毫无道理,玩麻将赌博的人被发现的时候,只要说是在做‘赢了的人可以得到图书券的游戏’就可以蒙混过关。这对于赌徒们来说是个很好的经验,就算警察闯入赌场,只要在交换图书券就无罪之有……啊,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您说医院就是犯罪的温床。”
“啊,对了,我是说村田可能发现了神田医院里不可告人的事并以此相威胁,进行敲诈勒索。”
“为什么一定是神田先生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大声嚷嚷自己受到偷窥,是把自己装扮成受害者。另外还有,九楼出了事,加强了警备的话,因此四楼的警备不就会有所削弱吗?这就是孙子兵法里所谓的声东击西。不是听说隔壁小泉夫妻的阳台上发现了胶卷盒的碎片吗,那也一定是神田干的。浅见啊浅见,如果你真是个名侦探的话,我想你不会这这点把戏都看不破啊。”
“其实,我倒觉得如果这么嚷嚷,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反而对自己不利。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这种解释也不是没有道理。”
内田好像突然丧失了自信。固执的大作家轻轻松松地撤回了自己的观点,他似乎没有什么执著的信念,东京人的轻率在他身上表现得十分典型。
四、怀有杀机的人们
掠过苏门答腊岛的前端,“飞鸟”号驶出马六甲海峡进入了印度洋,波涛稍微大了一些,但在这片海域中这已经算是平静的了。
接近傍晚时分,浅见接到冈都警视的通知,去了“搜查总部”所在的一间小会议室。
一张大桌子前面,三位搜查官已经带着生硬的面孔等在那里。最年轻的坂田刑事部长为浅见倒了茶。
“刚才接到公安部的消息,”在浅见坐下的同时,冈部说道,“据调查显示,过去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村田满侵害的人至少有四人在‘飞鸟’号上。”
“啊?有这么多啊?”浅见吃了一惊,“也就是说他们那是仇恨村田、甚至可以动杀机的人吗?”
“不能那么简单地判断,但不排除其中可能有人抱有杀机。”
“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吗?”
”当然,我正要告诉你呢。这上面是他们的名字和一些资料。”
冈部把复印在A4纸上的资料递到了浅见的面前。首先跃入眼帘的是“神田功平·千惠子”的名字。就在刚才浅见还和内田谈到过他们。
然后是“松原京一郎”和“倔内清孝”两个人的名字。浅见在从倔田久代那里得到的套间的客人名单上都看到过。总共三组四个。
资料上还有他们受害的详细内容。
神田夫妻的情况基本上和内田猜测的差不多。而且还涉及千惠子夫人的父亲——前任理事长、前夫副理事长时期的事情。村田好像抓住了医院的把柄,特别是以有关偷税和收购竞争医疗机构的事情向他们恐吓勒索。报告上还记载了事件的背后千惠子夫人隐隐约约的“放荡”行为。之所以说“隐隐约约”,是因为这些事都没有头绪,最终就不了了之的缘故。可以想像村田和神田之间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且不能否定这种协议过去一直持续着的可能性。
在松原京一郎还是家部分上市贸易公司的第三任董事长的时候,村田抓住了他在两性上的放荡和投机生意的尾巴,恐吓勒索不成,村田便把有关情报泄露给了股东会上的混混,致使松原在股东大会前的董事会上被赶下了台。对于在公司和家庭都独揽大权的松原来说,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倔内清孝曾是大阪有名的房地产公司的董取长。虽然顺利地熬过了泡沫经济时期的沉浮,但在旧国营铁路所有权转让时与运输省干部勾结,栽了跟头。由于没有屈服于村田的威胁,“真相”因而大白于天下,不但一笔快要谈成的大生意泡了汤,之后的政府机关工程投标也以失败告终。倔田不得不辞去董事长职务,当上了没有实权的会长。
以上是有关村田满“罪行”的资料。这些事件发生后,村田满都没有受到指控,但在私下进行的恐吓活动是有可能存在的。
让浅见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任何资料显示村田的“恶行”与后闲姐妹有关。由此看来,也许这些资料并不完全可信。
“是否有可能还存在其他的受害者呢?”
浅见为慎重起见,这样问道。
“也许有可能,但现在能够明确的只有这些。”
可能是受到了浅见的质疑吧,冈部稍稍歪曲了一下白皙的脸,公安部的调查毕竟也是有局限的。
“浅见先生是否想到了其他符合条件的人呢?”
冈部反过来一问,浅见立刻摇了摇头,他觉得让后闲姐妹卷进来有违信义。
“我并没有想到具体的人,只是我感到无论这名单里的哪一个是凶手,只靠他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比如进入厨房和仓库,并且知道遗体安置柜的方位,这无论如何都让人想到‘飞鸟’号内部的人。”
“也就是同案犯吗?”
“是的,有很大可能是熟知船内情况的‘飞鸟’号内部的员工。”
“我也有同感,与那些上了年纪的乘客相比,‘飞鸟’号的员工更令人怀疑。问题是要找到他们作案的动机,这看起来却不那么容易。”
“有没有可能从‘飞鸟’号船员当中找到过去曾经与村田有关的人呢?”
“也不是绝对不可能,但时间上……我们预计从孟买返回日本,只剩下六天时间了。”
“是啊,而且语言也有障碍。不要说他们的母语了,用日语、英语都很难做到相互间的很好沟通啊!”
“啊?浅见先生打算把菲律宾员工也作为调查对象吗?”
“我当然也是这么打算的。冈部先生是想把他们排除在外吗?”
“嗯……不,我只是还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