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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讨厌你呢?”
“你都讨厌了我能怎么样?”
“所以呀,”洛剑书哈哈大笑,“你和我是适用不同标准的人。”
“说得太艰涩了。”
“也就是你认为是的我认为不是,你认为不是的我认为是。”
“到底谁的想法比较正确呢?”
“根本就没有谁是正确的。”
洛剑书说完就可以不理睬他,而百川经过三小时十六分的思考,继续刚才的话题。
“也就是说在通常意义上,你没喜欢我,我也没喜欢你?”
“哎呀百川,越来越聪明了。”
“真难得你会夸我,如果可能的话真想知道你的大脑构造。”
由于观念问题解决,上述两人达到空前的思想一致,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到了某一天的临界点,之前平衡的一切就会毫无预感的崩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百川预感了这样的失衡,也知道自己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然而知道这些并非让他沮丧或高兴,只是事实,就如同陈列在省博物馆的西汉女尸,只是存在。
跟洛剑书无关,完全是另一个人,另一个世界。
周期性的,百灵会非常想念歌英,持续低靡。这期间任何事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没有人可以填补孩子的空白。她茶不思饭不想,她费尽心思要见她一面,但是丈夫的家族无论如何也不让母女相见,他们不让她的哭声传到她的耳中。
有时她会眼神空洞地发呆,有时她会在夜里哭泣,只有当她彻底地绝望,她才恢复正常。然后在正常的状态下她会开始思念她的孩子,陷入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之中。
有一天百川离开了这个家,他说:“我去把歌英带回来。”
就这样他骑着二八铁马,往南去了。
往南,他离开了城市,国道两旁是刷白了的法国梧桐,从树的间隙可以看见收割后的田野,稻秸被点燃了冒出白色的烟尘,远远地就像一路烽火。他深深呼吸,空气里有阳光的味道。还有尚未收获的稻田,金黄色的波涛随风起伏。百川松开车把手,敞开怀抱拥抱和煦的风,抬头,可见跳跃的太阳。
他不停往南,只要路在延伸他就不停下车轮,太阳从东边旋转到西边,他到达路的尽头。
他把单车藏到高大的灌木丛中,拍掉头上沾的落叶。不知道是什么树种构成的森林,巨大得有如格列弗游记里的描写。百川拨开比人还高的草叶,发现了道路。
决非为人类开垦的道路,有野兽的足迹。他走入有几千年树龄的巨树森林,草簌簌作响,不是因为风,而是动物察觉到他的入侵。飞禽走兽从四面八方聚拢来,在距离不到一公尺的地方窥探他的行踪。
他不能停下来,他一路向南。冲破荆棘与藤蔓,在森林的最深处,突然,豁然开朗。
他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在睛空万里之下,森林的另一端,是碧波万顷的湖泊,无边无际,像是没有人到达过的无名之海。那风掠过湖面带来潮汐的湿意,吹拂他汗湿的头发。仔细倾听,风中仿佛有美人鲛的歌声,有些沙哑却仍不失自然的空灵。
他摇摇头,这一定是海市蜃楼。身后的树被风摇撼着,发出排山倒海的声响。他再回过神来时,旁边多了一个粉红色衣裙的女孩。她定定看着无名的海,风摇动她一头长发,有如长久以来她都一直伫立于此。
山沉默,水也无言。
“你要到哪里去呢?”
“我是,来找我外甥女的。”
良久,他说道。
“是吗?”
女孩用蚊蚋般的声音说道。然后转头看他,她的眼神一片漆黑,有如通达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她什么也不说明,转身就走,沿着湖岸绵延的湿地,芦苇在岸边摇摆。他才知道,这里没有道路,道路是她经过的地方。
走过蜿蜒五公里以上的湖岸,太阳也只剩浮光于湖面,在渐渐暗去的余晖中百川看到一片竹林,一只白色的老虎立刻纵身跃下,她攀上虎背,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白虎已驼着少女跃入林间。百川赶忙追上前,昏暗的竹林间只见少女明艳的衣袂一闪而过。
“等等!”
他费力地穿梭在竹林的笋芽之间,少妇和白虎都不见了踪影,紫色的竹叶间可见瓦蓝的天空。
他茫然迷失在寂静的林中,四周连昆虫的鸣叫也没有。他漫无目的游走于傍晚的竹林,不知身在何方。这时才觉得疲累,他靠着大竹子坐下,闭上眼睛嗅着竹叶的清新之气,睁开双眼,不远处华灯初上。
有房子。
百川蹑手蹑脚地探到窗下,听见房中断断续续的婴儿呢喃和保姆哄孩子入睡的歌声。她的声音虽比不上湖中的人鱼,但非常温柔和暖,唱得婴儿逐渐安静,他也萌生了睡意。直到一切归为平静,一声门响惊醒了他。他小心地探出头来,看见房中的保姆已经离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孩睡在华丽锦缎铺就的婴儿床里。
歌英。
这是他的第一直觉,虽然已经有半年多没见,但他就是认得。他激动得心都要蹦出来了。百川推开没有紧锁的玻璃窗,从窗外爬了进来。他小心翼翼,生怕让人给发现了。
当他抱起熟睡的婴儿,更加确信怀中的孩子是歌英没错。她那形肖百灵的漂亮脸蛋儿,从出生时就特别浓密的浅色卷发,还有她睡醒时伸懒腰的表情都一点没变。
孩子睁开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瞧见了百川,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一哭屋子里立刻骚动起来,情急之下百川决定抱着她逃走。从窗户里跳出时后面进屋的女佣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百川抱着孩子慌不择路地奔逃,根本就不记得来时的路线。歌英不断地大声哭泣,后面追兵的火光与叫喊越来越近。他不顾竹枝刮伤了脸和手,紧紧抱住婴儿。
终于看见竹林的出口,国道上飞驰而过的车灯灯光拉出一长溜残像,他欣喜地奔上前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眼前是不断震荡的视野,百川第一反应就是抱紧怀中的婴儿,结果却扑了个空。
“歌英?!”
“孩子的话,绑在后座上睡觉呢。”
说这话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叼着香烟,目不转睛地开车。
“知道有孩子在这儿你还抽烟?”百川夺下少年的烟扔到窗外,接下来就拿起驾驶室前面的书扇掉烟味。看着他这样紧张的举动,少年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扇着扇着百川觉着手上的书很眼熟,《高中代数第三册》。
“你是高中生?”百川惊愕地问道。
“你敢说我是初中生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那你怎么会有驾照?”
“谁说我的驾照?”
呆住。
“哇!我不能让外甥女还没满周岁就陷入这样的危险中,让我们下车!”
“你确定要在这里下车吗?”少年依然看出不看他专心开车,“好像有人在追你们哦。”
糟糕,一紧张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的百川可是诱拐儿童的重犯。他立刻把嘴捂得严严实实再不多说一句。
他不开口,少年也不再说话。百川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对面射来的灯光不时照亮他沉默的眼睛。
两天后歌英父亲的亲戚又找上门来将歌英带走,百灵一开始死活不依,还是歌英的堂兄出面游说,答应每年冬夏两季都让他们姐弟跟歌英住一阵,这才掰开百灵紧攥着婴儿衣角的手。
后来回想起来百川都认为那是一个梦,无名的湖,白虎少女,善良的不良少年,一切都像海市蜃楼过眼云烟,什么也没剩下。
解决不可思议问题的办法他没有,要商量的人也只有洛剑书,他徒步走去十五分钟路程的北校区,现在的定王中学。才到校门口就看见蹲在路边抽烟的洛剑书,她说学校里有两帮人打架呢,一片混乱。正说着里边又一个叼着烟的学生踱了出来,跟洛剑书借火。当他抬起被发丝遮掩的纯黑眉眼,百川第一句喊出来的就是:“无证驾驶!”
后来百川知道这个无证驾驶是定王中学高二年级的学长,后来百川知道他叫郑群溪,后来发生很多事,后来到底怎样要后来才知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