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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去求别人,于是,就跟旁边的两个男人一起喝起酒来。〃
〃真是胡闹,竟然跟两个素不相识的人……〃
〃我只是想,绝不能输给他们。看他们穿戴得挺整齐,可是喝醉了以后就死缠着我,我差点儿被他们吃了……〃
〃吃了?〃
〃嗯。我说别看我年纪轻,可是已经结婚了。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
〃后来呢?〃
〃后来,我好不容易才骗过他们。坐上了目蒲线电车后,我感到十分孤独和悔恨,只想扑到您的怀里大哭一场。〃
〃好容易挨到家门口,酒劲儿就上来了。好像平白无故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手脚不听使唤……〃
市子把毛巾放在阿荣的手上说:
〃好了,下面你自己擦吧。〃
〃今晚的事,您能向伯父转达我的歉意吗?〃
〃我会跟他说的。〃说罢,市子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上会留有丈夫的体味儿,她害怕被阿荣闻到,打算同她拉开一定距离。可是,阿荣好像是怕她逃走似的,欠起上半身,将头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前。
阿荣的目光如热恋中的女人,嘴唇娇嫩欲滴。她在渴求什么呢?市子的心中猛地一热。
〃我是属于伯母的。〃
阿荣的一张小脸如绽开的花朵。
两人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我讨厌所有的男人!〃阿荣信口说道,〃真不知道男人的外表下面藏的是什么东西。〃
市子万没想到,第三个与自己接吻的人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同性。
可是,阿荣却若无其事地松开市子的手说:
〃伯母,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低年级的女生特别喜欢我。她见我同别人说话就生气。我开怀大笑她也生气,嫌我太疯。那时,捉弄她是我最开心的事。〃
〃捉弄?〃
〃女人之间,若不能激怒对方或令对方为自己而哭泣,就不知道对方是否喜欢自己。〃
〃今晚我太高兴了!我终于知道伯母在心里还是疼我的……您一直是我心中崇拜的偶像。〃
说着,阿荣眨了眨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你休息吧。〃说完,市子便仓惶逃离了房间。她仿佛仍能感受到阿荣那噩梦般的接吻。
市子的心里沉甸甸的,胃里宛如塞满了病态的爱情。然而,她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怎么样啦?〃
佐山放下手中的杂志,抬头望着走进来的市子。市子避开佐山的目光说:
〃没什么事,她只不过是喝醉了。〃
〃这我知道。可是,她为什么要喝酒?〃
〃正像你说的那样,她认为我已经开始讨厌她了,所以感到很绝望。〃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要是不管她,她只会走上邪路。〃
〃这姑娘太可怕了!〃
市子躺下以后,下意识地摸了模自己的嘴唇。阿荣的嘴唇不但吻了光一,也许还吻过佐山吧。
市子在阿荣房里的那段时间,佐山显然在一直为阿荣担着心。
果然不出市子所料,佐山又开口问道:〃阿荣到底去哪儿啦?都干了些什么?〃然后,他拉住了市子的手。市子却拼命地甩开了。
〃已经太晚了。那丫头把我累坏了。〃
〃你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
市子的声音有些嘶哑。
〃连觉也没睡成。〃佐山抱怨道。
〃……〃
〃让人等的时间太长了。〃
市子翻过身去,给了佐山一个脊背。
她虽然合上了眼睛,但阿荣的面影却没有随之消失。
□ 作者:川端康成
第十五章 差一个小时
远方出现了两架飞机,看上去就像迎面飞来的两只小蜻蜓。飞机直向房子冲了过来,而且,两架飞机的间距越来越小,银光闪闪的机翼几乎快要擦到屋檐了。若是撞上的话,整栋房子将会化为灰烬。
〃得赶紧叫醒佐山。对了,还得把阿荣叫出来……〃
市子拼命地向三楼跑去。
可是,市子怎么也摇不醒阿荣,只好伸手去抱她。岂料,市子仿佛掉入水中一般,手脚怎么也用不上力。
家里忽然响声大作。
〃唉,到底还是被她害了。〃
市子大叫一声惊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她感到嗓子很干。
佐山仰着下颚,仍在沉睡着。市子悄悄地下了楼。
志麻已做好了早饭,现在正踩在小凳子上擦着玻璃。
外面下着雾一般的小雨。
每当志麻用力擦时,玻璃便发出刺耳的响声。
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市子一听到这声音,立刻联想起了那场可怕的梦。于是,她对志麻说道:
〃玻璃以后再擦吧。〃
忽然,她又想起妙子也一直害怕银光闪闪的飞机从多摩河上空飞过。
〃难道是因为我同欺负过妙子的阿荣昨晚干下了那事?〃
市子回到楼上换衣服时,佐山也起来了。
〃睡过头了,你动作快点儿。〃佐山催促市子道。
自从得知患有高血压以后,佐山遵照医嘱,不再喝咖啡了。他每天早饭只吃清淡的蔬菜。
今天早上的豆腐酱汤做得很好,但市子还是习惯吃腊肉煎蛋配液咖啡的早餐。
〃这几天,你没有说肩酸、心悸,是不是好一点儿了?〃
〃嗯,不过,肩膀还很酸。〃
〃今后,不知你还能不能喝咖啡。〃说着,市子喝了一口热酱汤。热酱汤烫得她牙很疼,而且,连带着下颌都疼起来了。她皱着眉头,放下了碗。
〃怎么啦?〃
〃我时常被弄成这样。有时连一阵凉风都受不了。〃
〃不能硬挺下去了。我早就说让你去田中先生那儿看看。〃
田中先生是一名牙医,他在新桥的一栋大厦里开了一家诊所。佐山常常去他那里看牙。
市子的牙齿很好,既无龋齿亦无缺损。可是,近来她的小臼齿的根部有些发炎,一遇冷热就疼,尽管如此,她也懒得去看牙医。
〃在新桥看完牙以后,你往事务所打个电话吧。〃佐山说道。
〃今天你有空儿吗?〃
〃倒不是有空儿,只不过四点以后我可以出来。〃
市子觉得,佐山是在讨自己的欢心。
两人心照不宣,都极力回避有关阿荣的话题。夫妇之间仍存有微妙的芥蒂。
昨天胡闹了半宿的阿荣把市子整得不得安生,如做噩梦一般,当然,这噩梦不仅仅指被阿荣亲吻的那件事。阿荣既然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市子便又重新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但是,市子仍不能容忍阿荣纠缠佐山。她不清楚丈夫对阿荣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觉得只要丈夫一提到阿荣,阿荣就如同一个被注入了魔力的泥娃娃,骗过自己向佐山进攻。在市子的心目中,阿荣目前还只是个泥娃娃。
牙痛过后,市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自言自语地说:
〃还是去彻底治一下比较好。〃接着,她转而又问佐山,〃你请我吃什么?〃
〃我会好好考虑的。〃
夫妻二人已经好久没有单独去外面吃饭了。
志麻端来了普洱茶,她问:
〃要不要叫醒阿荣小姐?〃
〃不用管她。〃佐山说道。
他喝了几口茶,便起身准备出门。
〃就要举行多摩河焰火大会了,可是,天还不放晴。〃
〃今年是从五月才开始下雨的嘛!对了,这次焰火大会,我们都请谁来呀?〃
〃是啊,请谁呢?〃
〃妙子他们两口子要能来就好了。〃
〃我才不承认他们是两口子呢!〃
送走丈夫以后,市子感到有些困倦。除了睡眠不足以外,潮湿阴沉的天气也是原因之一。
她上楼来到卧室躺下了。
可是,她刚睡着,便被音子叫起来了。
听说,音子昨天从大阪回来以后就去了片濑的哥哥家,她借了哥哥家的保姆去阿佐谷的新居住几天。她一脸倦容。
他的新家土地面积有四十坪,房屋面积二十坪。听说她买得特别便宜。
〃你真行,竟买到了这么合适的房子。〃市子说道。
〃我把大阪的房子连里面的家具都一起卖了,但是,还是托运了一部分杂七杂八的东西。哥哥家的保姆也不能在我那儿长呆,阿荣回来以后,你能放她去我那儿住吗?〃
说罢,音子从尼龙网兜儿里取出了一个纸包,那是送给市子的礼物。
〃阿荣昨天很晚才回来,现在还睡着呢!〃
〃真不像话!就算是回来得晚,也不能睡到这个时候呀!你也是,不该那么惯着她。这孩子就好耍赖皮。〃
〃我去把她叫起来。〃音子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身子却没有动。她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离开大阪时,村松先生特意来送我,他希望能将光一和阿荣撮合在一起。你对光一怎么看?〃
〃这个……恐怕还得看阿荣的意见。〃市子谨慎地说,〃阿荣这孩子不定性,谁都很难了解她。〃
〃我这个做母亲的,更不了解她……〃
〃要把光一和阿荣……〃
市子的目光变得十分茫然。
〃光一每个月挣多少钱?〃音子问道。
〃他今年春天刚刚参加工作,包括奖金,平均每月能拿一万五千元左右吧。〃
〃我想请你暗中试探一下阿荣的意思。〃
〃不过,〃市子似乎不太热心,〃如果我去说的话,她肯定会很反感的。〃
〃房子卖了以后,我觉得自己好像一无所有了,只想尽快为阿荣找一个好的归宿,然后自己再干点儿什么。〃
〃……〃
〃三浦的手头也很紧。他在大阪好像没什么生意可做,现在一直呆在京都。事到如今,他还在说我的坏话,真不像个男人!他自己却随心所欲干尽了坏事。我一定要争口气,凭自己的力量操办好阿荣的婚事。〃
音子刚说到这里,只见打扮得干净漂亮的阿荣羞答答地走了进来。
但是,她见到音子以后,脸上丝毫没有现出惊讶的神色。
音子一见阿荣,也忘了责备她,便迫不及待地告诉她大阪的房子已处理了,并讲了自己今后的打算。
市子趁机出去将音子送的大阪寿司拿出来。当她准备端回房里时,见阿荣正在走廊里等着她。
〃我妈妈急着带我走。〃
〃那你就跟她去吧。〃
〃辞去事务所的工作?〃
〃可是,也不能把你妈妈一个人扔在一边不管呀!〃市子严厉的话语令阿荣低下了头。
〃房子还没有收拾,您先别动,后天是星期天,到时我再回来收拾。〃
〃嗯,我知道了。〃
〃谁也不准碰我房里的东西!〃阿荣的声音里带有哭腔,〃我越来越不懂自己来东京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到阿荣那如泣如诉的目光,市子感到十分为难。
〃你来东京后,你妈妈也想来了。你为妈妈开辟了一条新生活的道路呀!〃
阿荣全然不听市子的话。
〃离开这里,我会更想念您的。〃
〃同住在东京,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的嘛!〃
〃同住在东京也不是同住在一个家里……〃
阿荣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充满了尊敬与仰慕的神情,令市子为之心动。
她甚至怀疑,自己这些日子疏远阿荣的举动是否有些过分?阿荣投奔市子的初衷直至今日似乎也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就在市子去厨房的工夫,阿荣竟痛快地答应了陪母亲一道回去。离家出走的女儿将要乖乖地跟母亲回去了。
她们母女离开这里时,已是下午一点了。
阿荣一走,家里立刻显得空荡荡的。市子也赶紧准备出去。
为了变换一下心情,市子索性穿了一套鲨皮布西服套裙。
颈根的头发太长了,显得有些凌乱,但市子觉得佐山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佐山自己的穿着都是市子安排料理的,因此他并不在意市子的衣着打扮及化妆是否得体。他认定市子的审美观是最好的。
这也是夫妻和睦的标志之一。
〃只是在阿荣的问题上……〃
为什么双方会受到伤害?为什么会产生那么大的敌意?市子想在阿荣离开这里以后,冷静地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绪。她拉开小抽屉,准备挑选一双颜色合适的尼龙袜。这时,门铃响了。
〃糟糕,是谁偏偏这时候来?〃
志麻手持一张名片跑了上来。
〃哟,是三浦先生?〃
没想到阿荣的父亲会来这里,市子连忙向门口走去。
身材高大、衣冠楚楚的三浦领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站在门口。
那孩子的眉眼酷似阿荣,市子几乎都不愿多看上一眼。
他穿着一件漂亮的衬衫和一条短裤。
阿荣一直住在这里,而且一小时前音子又刚刚来过,因此,市子仿佛有愧于三浦似的,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给您添了许多麻烦,所以,这次想来道个歉……〃
三浦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请进……〃
〃阿荣在吗?〃
〃这……〃
阿荣父亲的目光已明白无误地表明,这次是专程来看女儿的。
若是早来一个小时的话,他还能见到阿荣,不过,音子也在场。
市子也拿不准他们是见面好,还是不见面为好。
当着市子的面,见到父亲带着同父异母的弟弟,阿荣会做何反应呢?
〃阿荣刚走不久……〃
市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他阿荣随母亲音子去了新家。
〃哦,她出去了?〃三浦茫然地重复道。
〃您是何时到的?〃
〃您是说来东京吗?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了。〃
〃您打算呆多久?〃
〃再呆两三天。〃
〃我会设法告诉阿荣的。请您把住址留下吧。〃
〃好吧。〃
站在门口的三浦正要往名片的背面写住址,市子马上说道:
〃我正要去看牙医,可以陪您走一段路。您先进来吧。〃说着,把他引到了客厅。
不知三浦是住在友人家,还是不愿阿荣知道住处,他写的地址是清木挽町二光商会的内田转。难道他现在也是孑然一身了吗?
市子与音子从前在女校是同学,尽管她们天各一方,但遇事她总是站在音子一边批评三浦。如今,见到三浦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市子觉得此人亦有他自己悲哀的故事。
市子与三浦父子坐上了电车。电车刚一启动,三浦便喃喃地说:〃这一带真不错。〃他似乎若有所思。
小男孩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的游乐园,三浦的目光随之也被引向了窗外。
〃阿荣这孩子很怪,小时候总是让我抱,一放下她就哭个不停。她从小就不喜欢她母亲。〃
〃……〃
〃一听说她离家出走,我就感到是我把她惯坏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时,对面驶来一趟电车,待电车过后,三浦又继续说道:
〃后来,听说您在照顾她,我就放心了。我说这话也许不负责,不过,我觉得这样对她最好。〃
三浦对妻子如此不信任,市子听了也无可奈何,她只好说:〃我们也没为阿荣做过什么。〃
〃不,听说音子来东京要与阿荣一块儿生活……〃三浦的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笑容。
到了新桥以后,小男孩开始闹起来,三浦马上带着他消失在人流当中。
音子的新居有一间两坪的西式房间、一间四叠的茶室及六叠的和式房间,饭厅和厨房合二为一,显得十分宽敞,洗澡间的旁边还有一间三叠的保姆房间。
新建的房子小巧紧凑,房内敞亮,弥漫着草席的清新气味。
音子欣喜地说:〃跟大阪那个发霉的老房子相比,这里真是清爽无比!〃
〃这草席太单薄了,走一步都担心会陷下去。〃
阿荣还摸了摸细小的房柱,指头上沾了一些白粉。音子似乎忘了神经痛,忙忙碌碌地收拾着房间。
阿荣嘲讽道:〃您可真想得开。〃
〃那还不都是为了你……〃
〃别把什么事都往人家身上推!您总是这么说,真不像个做母亲的!〃
〃还不是因为你来了东京?我能逃出那个黑窝还得感谢你呢!〃
〃真傻!找到离家出走的女儿,还表示感谢,您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这样一来,两个人就能在一起生活了,难道这不让人高兴吗?〃
〃有什么可高兴的!〃
两个拌着嘴,阿荣的心情渐渐好起来。她麻利地打开了行李。
〃你别用刀割,那样一来,菜刀就不快了,绳子也不能再用了。〃音子说道。
阿荣见屋子的一角放着熟悉的祖传佛龛、佛具,便笑着说:〃这些东西与新房子太不协调,就像是把佛像装进了塑料盒里。〃不过,她心里却觉得佛龛仿佛又像是坐在那里的一位慈祥老人。很久以来,阿荣终于又在母亲的面前孩子般地撒起娇来。温暖的亲情使她变成了一个乖女孩儿,来东京以后的紧张的情绪也悄然消失了。
片濑来的保姆回去以后,家里只剩下了母女二人,音子亲切地问:〃阿荣,为了庆祝乔迁之喜,你想吃点儿什么?〃这亲切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流入了阿荣的心田,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妈妈这样对自己说话了。
母女俩并排站在灶台前,兴致勃勃地做着饭,看她们高兴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玩过家家。
从邻家的厨房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并不时地飘来阵阵烤鱼的香味儿。
六叠的和式房间前面是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