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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渊一个踉跄,心中负疚之极,不由喃喃道:“孩儿?她怀了你的孩儿?我……我本来是不想杀她的,我本来已经走了,可是回头一想她是认得你的,为了不给你惹祸上身,于是……”
圆智不理柳渊,继续道:“那天,我发了狂一样地找你,我一心要杀了你替碧落报仇。可是你已经走了,于是我一直追到江东,偷偷搜遍整个快活山庄,却还是不见你的人影。当时我想,既然你毁了我,我就将你整个快活山庄的人杀的一个不剩,也要你尝尝失去至爱的痛苦!可还没等我动手,却让我瞧见了一幕好戏。正是这幕戏令我放弃了杀人的念头……”
柳渊奇道:“你瞧见了什么?”
圆智咯咯笑将起来,仿佛想到了一件极为好笑的事一般:“我瞧见一个半裸的女人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撒娇。那个男人恰巧我认识,原来是你爹爹……你爹爹那时也快六十了罢,精神倒也健旺。我见是你爹爹,本想跳将下去杀他,可那个女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使我立刻忍住了杀人的冲动。”
这次连吴若棠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起来。圆智彼时复仇心切,要想用一句话来打消他的杀人之念只怕比登天还难。
吴若棠不由脱口问道:“那女人说了一句什么话?”
圆智望了吴若棠一眼,笑道:“那个女人说‘公公,那死人出门这么久,大概也快回来了,我肚里的孩儿该怎么办?’”他这句话是模拟女音而说,原本粗豪的嗓音硬是矫柔造作的化作阴柔妩媚的女音,听起来实在有些可笑。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与诡异,竟然没一个人有心情取笑。
柳渊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人都快瘫软下去,声嘶力竭道:“你……你胡说!”
第981章都疯了
圆智还是不理柳渊,道:“那时我一听这句话,心中大感奇怪,那女人怎么喊你爹爹叫公公?既然两人是公媳,还如此亲昵,岂不是有悖伦常?我突然想起来,你们江东柳家虽然是当地大族,可你柳渊却是独子,那么和你爹爹搂在一起的这个女人就应该是你的妻子了。至此,我杀人的念头不禁烟消云散。你家中出了这等好事,我若不瞧个明白,岂不可惜?”
听到这里,便是单纯如纸的藤原伊织也明白到,原来圆智那夜竟撞破了柳渊的父亲和他妻子的****Y行,心中不禁一阵恶心。她不由转头望了一眼立在林木间簌簌发抖的柳渊,眼中神色又是鄙夷又是怜悯。
圆智继续道:“我见你爹爹一边揉捏那女人的乳房,一边不以为意道‘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生下来啦!’那女人却一掌挥开你爹爹的手道‘这是你的孩儿,若被那死人发觉,媳妇哪里还有命在?’
你爹爹却道‘不管是谁的孩儿,都是我柳家的子孙,怎么能不生下来呢?再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渊儿又怎么会知道?’
那女人叹了一口气道‘话虽如此,可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觉得害怕。’
你爹爹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当初你上我的床时可没见你害怕。’那女人立时不依,掐了你爹爹一下道‘若不是那死人一天到晚不见人影,若不是你存心引诱,若不是那夜你在我的茶水中下药,我怎么会如此不顾廉耻上你的床?’
你爹爹嘻嘻笑道‘那后来呢?后来我可没有下药。’
那女人登时红了脸道‘后来你是没有下药,可你在床上的手段比下了什么药都还厉害,叫媳妇怎么能忍得住呢?’……”说到这里,圆智不由哈哈笑了起来:“我原先一直想不通,你妻子正值如花妙龄,为何会看上你爹爹这么一个糟老头?却原来是你爹爹床上功夫厉害的缘故……哈哈!”
圆智这一段描述甚是露骨不堪,听得藤原伊织直掩双耳,便是吴若棠也觉得有些脸红。
“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柳渊泪如泉涌,苦苦哀求道。
圆智心中掠过一阵快意,哈哈大笑道:“怎么能不说?我一定要说。十几年来,我一直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为的就是今天。柳渊!你一生Y人妻子无数,可你却不知自己的妻子同样为人所Y,而那个Y你妻子的人还是你的亲生父亲!哈哈……最令人可笑的是,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的宝贝儿子其实是你爹爹和你妻子所生,你不应该叫他儿子而应该叫弟弟才是!哈哈哈……”说到这里,圆智顿了顿,阴森森道:“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柳渊,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啊!”
吴若棠望向柳渊,只见他萧索地站立在不远处的树下,脸上热泪横流,嘴唇抖动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刹那之间便似乎老了十几岁,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般,昔日的仙风道骨、优雅之态早已荡然无存。
“报应……这是我的报应啊……”
过了许久,柳渊突然痛哭失声仰天狂呼起来。如夜枭一般地哭叫声响彻山谷,令人毛骨悚然,藤原伊织忍不住掩紧双耳,谁知这啼哭之音源源不绝自指缝间传入耳内,竟无法挡住。一时间,只觉胸口烦闷欲呕,不由又惊又怕,花容也为之失色。
“别怕……老乌龟鬼叫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吴若棠低声安慰的话语传来,使藤原伊织心中稍定。她紧紧贴着吴若棠耳语道:“吴哥哥,这个柳先生其实也是蛮可怜的……”
吴若棠哼了一声道:“可怜什么?他为了一己私欲J杀别人妻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别人可怜?象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藤原伊织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话虽如此,可是他这种遭遇也实在太惨了……对了,吴哥哥,事情变成这样,我们还要按计划进行吗?”
吴若棠原来的脱逃大计是先引诱圆智背叛柳渊、魏庭谈二人,却又故意露出马脚让柳渊知道,这样一来必会引起他们三人内讧,到那时,以藤原伊织的实力,反而成了可以左右局势的关键人物。至不济,也可以牺牲藤原伊织,用藤原伊织绊住已斗成一团的圆智、柳渊和魏庭谈三人,而吴若棠自己便可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当然,牺牲藤原伊织只是吴若棠内心的想法,只要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会那么做。这个计划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可行性非常之高,事实上也的确成功了一半,柳渊已经和圆智反目成仇了。问题是,原先预料中魏庭谈应该是和柳渊一起出现的,不知为何到现在还不见魏庭谈的身影。若是此时便逃,相信圆智和柳渊已无暇顾及,可魏庭谈却是不得不顾虑的重要因素,万一跑到一半被魏庭谈半路杀出拣了个便宜,那之前的一切努力便付诸流水了。
吴若棠皱眉想了想,低声道:“且静观其变,见一步走一步。到时听我指示你再出手……”
藤原伊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头望向圆智和柳渊二人。却见柳渊依旧陷于狂乱之中无法自拔,而圆智却嘴角含笑地看着柳渊,眼中神色又是残忍又是激动,竟似是颇为享受这复仇的手法。突然,柳渊停止了哭叫。他缓缓向前跨了几步,在圆智身前跪下,道:“圆智,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杀你?我为何要杀你?你的武功一直不如我,我要想杀你在十几年前便可杀你,又何须等到今天?你死了便一了百了,那岂非太便宜你了?我就是要你活着,你这样活着可远远比杀了你更令我觉得有趣的多。”圆智嘿嘿冷笑一声,继续道:“你知道吗?每次我看见你,嘴上虽然依旧称呼一声‘柳先生’,可心里总是忍不住偷偷的笑,心想‘这绿帽乌龟又来了……’。呵呵,你说这是不是比杀了你更有趣?”
“绿帽乌龟”四个字一入柳渊的耳朵,他痛苦更甚,心口仿佛被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几乎无法喘过气来。
柳渊双手扯住圆智的袈裟,痛苦道:“为什么?我只不过做错了一次,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圆智哈哈长笑一声,可笑声中殊无欢快之意,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你的确是只做错了一次,可是你的一次错误却害了我整整一辈子!这世上有些事也许可以一错再错,但有些事即便只做错一次,他也永远不值得原谅!”
“不值得原谅……不值得原谅……”柳渊口中喃喃道,头也越伏越低。
“大和尚!小心!”突然吴若棠大喊起来。可为时已晚,只见圆智闷哼一声,叫道:“柳渊你这个卑鄙小人……”一掌击中柳渊面门,自己却手捂住下腹倒飞出去。硕大的身躯撞到路旁一棵树干上,再跌落于地,挣了几挣,竟然再也无法爬将起来。他的小腹丹田处受到重创,血液标射出来,顷刻间,便将身周地下染得血红一片,眼神也渐渐黯淡下去,直至没有半丝神采,就此气绝而亡。死后他犹然怒目圆睁,不能瞑目。
柳渊面门被圆智临死前的反噬重重击了一掌,登时整个脸庞血肉模糊,鼻梁塌陷下去,眼角也已迸裂,鲜血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将衣领染得殷红。可即便他变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依然不顾伤势,飞快地向吴若棠和藤原伊织处飞掠过来,手中食拇二指之间夹着一根一尺三寸长的细长银针,针尖上犹然挂着一滴血珠,显然方才他正是用这支银针暗算了圆智。
“咯咯……既然你们知道了我柳渊的家丑,今夜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柳渊咯咯狂笑着,神智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倏忽之间,他已掠至吴若棠身旁,一针便向吴若棠眉心刺去。针尖上夹带着一道凌厉真气侵袭而来,吴若棠虽然有所准备,怎奈内伤未愈,根本无力招架,只能本能地向后急退。
“叮”的一声轻响,藤原伊织长剑出鞘,一剑划向柳渊喉间。这是攻敌必救的招术,柳渊若是不退,他手中的银针尚未刺中吴若棠,自己却必被长剑割断喉咙。
柳渊身形一滞,避开长剑,口中道:“想不到你这女娃儿武功如此之高……若在往日,我或许会怜香惜玉放你一马,但是今夜你既已知道我的丑事,那就算你倒霉了!”说话间,他手中银针一圈,银光闪烁如星,使针竟如使枪一般凝重,缓缓刺向藤原伊织。针尖上真气涌动如潮,在银针前端形成一股具有强大吸引力的漩涡,迫使藤原伊织身不由己地便欲将手中长剑向那漩涡中心刺去。
藤原伊织暗道不好,情知这一剑若是刺下去,势必会大糟特糟,只是适才一剑的剑势如流水一般,可发不可收,此时再撤招后退已然太迟,若是强行后退,在气机牵引之下,柳渊的银针便可水银泻地般的大肆抢攻,自己武功本就不如柳渊,又要保护有伤在身行动不便的吴哥哥……如果这样,只怕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己方落败身亡。与其如此,不如誓死一拚或许还有几分活命的希望。藤原伊织一咬牙,长剑不退反进,运起全身真劲向真气漩涡的最中心刺去。
“叮叮”几声碎响过后,柳渊长笑一声飘然后退,而藤原伊织却脸色惨白地站立在当场,表面上似乎没有受什么伤,但从她痛苦的表情看来,任谁也知道她在柳渊手中吃了大亏。
吴若棠抢前一步扶住藤原伊织,低声道︰“你怎么样?”他武功虽然没有恢复,可眼力不减。藤原伊织和柳渊相交一招,尽管勉强破去柳渊的攻势,可右手腕却被银针刺了一针。如果没有奇迹出现,只怕她的右手暂时无法运用自如了。果然,藤原伊织微微摇头一笑,淡然自若地将长剑交到左手。看来自己估计的并没有错。
吴若棠皱起眉头。他倒不是担心藤原伊织的伤势,而是想不到事起突然,圆智这呆瓜居然会如此不小心被柳渊暗算成功,导致藤原伊织准备不足一招受伤,如此一来,别说是尚未露面的魏庭谈,即便是眼前这个疯疯癫癫、老羞成怒的柳渊都不易应付了。
“柳渊,你现在杀了我们,这辈子可就别想再看到《割鹿玄典》一眼了!”吴若棠叫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动之以利,尽管他内心知道成功说服柳渊的希望不大。
“咯咯……怎么你觉得《割鹿玄典》对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吸引力吗?”柳渊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老婆偷人,偷的居然是我的父亲;我心中极痛爱的儿子其实是我的弟弟……咯咯……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不怕告诉你,我现在只想一刀割断自己的脖子!但是,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先杀了你们……我,绝对不允许这世上有人知道我们柳家的丑事!”
吴若棠嘿嘿冷笑道︰“杀了我们又如何?既然大和尚能发现你们家的丑事,难保别人不会发现。就算是别人不会发现,可你妻子呢?你父亲呢?还有你的挂名儿子呢?他们是当事人,你能保证他们在你死后不会宣之于众吗?”
柳渊歪头想了一想,眼神游离脱跳,明显已有些失常。他喃喃自语道︰“我江东柳家自先祖柳先开创基业以来,声名显赫一时无量。虽然近几十年来日趋衰落,可也算得上中原武林的名门……我柳渊不孝,不幸出了这等丑事,却不能让列祖列宗蒙羞!吴小棠,多谢你提醒,我可不能现在便死,须得将那贱妇等人杀得一干二净之后,才能去见列祖列宗!”说著,他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总之,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要死,念在你提醒我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
第982章鸡犬不留
柳渊口中呼哨一声,揉身再进,一眨眼间,银针已然洒开漫天星光,如雨点一般刺来,在银针闪烁的光点背后,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庞竟然分外平静。
藤原伊织用手轻轻一把将吴若棠推开,口中娇喝道︰“这人已经疯了,和他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吴哥哥,你先走……”
剑光再闪,藤原伊织左手长剑一挑,迎上柳渊的银针。这一次,藤原伊织准备充足,尽管左手使剑不便,可在全力防守之下,竟也勉强抵敌得住柳渊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剑影如织。藤原伊织的曼妙身姿便如一扁轻舟般在柳渊澎湃的真气漩涡中飘忽不定若隐若现,分明有几次看似将被覆没,可一转眼却又看见她挣脱束缚,翱翔于天。柳渊尽管拼尽全力也无法突破藤原伊织的防守网,心内不免焦躁,却也无可奈何。
这傻丫头不知是真傻还是天真,难道我不想走吗?只是魏庭谈踪迹不现,我就是想走也是走脱不得啊……吴若棠注视着藤原伊织和柳渊二人之间的拼斗,实际上却连一招也未看在眼内。因为表面上似乎是柳渊控制了大局,实际上真正能扭转乾坤、掌握命运的人却是一直没有露面的魏庭谈,藤原伊织和柳渊之间的胜负反而无关紧要。实在是没道理啊!按理说以魏庭谈这种级数的高手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寺外发生的这场异变,而他迟迟不现身只能是两个理由︰一,他已因故离开香积寺;二,他躲在暗处,想来个渔翁得利。
越是情形危急,吴若棠的脑袋竟越是清明。刹那间,他便猜到了魏庭谈的心思。《割鹿玄典》是魏庭谈梦寐以求的宝贝,无论什么事也不可能让他放弃,那么魏庭谈真正的心意也就呼之欲出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魏庭谈此刻一定是躲在暗处,等到自己这边斗个筋疲力尽之时,再出来收拾残局,以他的武功,自然可以轻轻松松的搞定所有的人,到那时,《割鹿玄典》就花落他魏庭谈一人之手了,岂不快哉?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吴若棠嘿嘿冷笑。突然,他开口大呼道︰“魏庭谈!如果你再不出来,我立刻咬舌自尽,那你就再也休想知道经书在哪里了……”
空山寂寂,整个山谷都是吴若棠的回音,可魏庭谈依然不见踪影。反是拼斗中的柳渊听见吴若棠的呼喊,心中不由大为不安。他死意已决,对《割鹿玄典》再无幻想,取吴若棠和藤原伊织的命以免家丑泄露出去倒成了第一要事。眼见整个局势都在自己控制之下,他实在不愿魏庭谈这个扎手人物搀杂进来,徒生事端。念及于此,柳渊手中银针攻势暴涨,不顾一切地拼死抢攻,打定主意就是拼着受伤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藤原伊织。瞬时间,藤原伊织只觉压力倍增,身体周遭的空气都似是随着银针雨点般的攻势变得异常晦涩起来,原本灵动如鱼一般的身形再也不能随意趋前避后,而是不得不一步步向后直线退避,以减低对方带来的无形压力。
吴若棠见此,深知当藤原伊织不能发挥身法上飘忽灵动的长处,被逼以硬踫硬地与柳渊对攻之时,便是藤原伊织落败之刻。而藤原伊织一落败,估计自己的命也将走到头了。
“你妈妈的辣块大西瓜……魏庭谈,你当我在开玩笑吗?”情急之下,吴若棠不由破口大骂起来。与此同时,他手一翻,从怀中取出匕首向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刺去。由于情势紧急,他一时忘了这匕首是楚灵所赠的定情之物“破星之焰”,其刃锋利无匹,只听“嗤”地一声轻响过后,左手臂竟如一块豆腐般被“破星之焰”轻松对穿而过。吴若棠暗骂自己一声“糊涂”,立刻忍着剧痛将左手高高举起扬声喊道︰“魏庭谈,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下一刀可是直接冲着自己的脖子去了,到时你可莫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