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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集合完毕,两百多弟兄又再雄纠纠气昂昂出发。刚走进村子就被一个老太太拦下了,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由两个战战兢兢的中年汉子搀扶着站在路边,嘴里不停叨念土地庙里的土地爷,老泪横流地捶胸捶肺说村子就要遭报应了。
安毅忙领着冬伢子上前询问,得知老太太以为弟兄们拆了土地庙炸了泥菩萨,才不管安毅连忙上前和气地解释:“老人家,咱们弟兄是不愿打扰乡亲们才在土地庙住一晚的,刚才离开前我们已经把那儿收拾干净了,那个祭台上的土地爷咱们一个手指都没碰。现在还好好地待在那,整座庙都好好的,不过两扇后门和里面的几张条凳让弟兄们用来生火做饭了,这也是没办法啊!昨晚咱们弟兄走了几十里路,人困马疲之下只能挨家敲门想买些吃的,可没一个乡亲应一声……你老人家看看,站这的几十个弟兄都是湖南人的儿子,都是革命军,绝不敢在自己家里干抢劫放火的勾当。所以没人搭理也就灰溜溜走了,但总得吃饭啊!你老人家也不忍心看着这么多弟兄饿死吧?”
村民们看到这群官兵好说话,领头的年轻长官也秀秀气气的不像恶人,于是也大着胆子围上来。老太太听说泥菩萨还在庙没拆,急忙叫身边地中年人去看看,来回只有几百米,中年人跑回老太太身边低头禀告:“这位长官说的是实话,都好好的在那儿,还扫的干干净净的了……”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擦泪一边感谢。拉住身边的中年人张开没牙的嘴,一阵咿咿呀呀,瘦小的中年人飞也似地离开。很快抱来一个大们村反反复复遭、遭兵灾。都没剩下一头了,这点酸菜长官们路上吃吧。给……”
安毅只感一阵心酸,叫过老韩头把大半缸酸菜倒进布袋里拿走。吩咐冬伢子给老人一个大洋,便大声命令出发,两百多原本高高兴兴的弟兄全都低垂着脑袋快步前进,不敢多看乡亲们一眼,当兵当到这个份儿上,没一个人脸上有光。
三连弟兄走出好远,捏着一个大洋地老太太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说这些可怜的孩子兵是积德的兵,没能给点东西只有一坛酸菜,人家还给个大洋,咱们这么大个村子丢脸啊!老太太这一喊,四周乡亲们都满脸惭愧地悄悄离开了。
下午四点半。急行军地三连来到耒阳以南三十公里地公平圩。由于弹药携带量大、工兵工具众多行囊沉重。人和马都累得就要口吐白沫。再怎么赶也无法在天黑前赶到耒阳城。安毅也觉得自己小腿要抽筋了。只能领着弟兄们穿过小镇。到达北面选好地地址扎营。还是个距离镇子五百米地小庙。
安毅与胡子、尹继南围着这座方圆两百多平方米地精致庙宇走了一圈。看到大树成林小河清澈。觉得此地地风景很不错。听完胡子和尹继南地东拉西扯。再回忆起老道平时地介绍这才明白过来:大江南北地村镇大多会建有这样那样地庙宇。各式各样泥菩萨居住地是个当地风水最好地地方。所以大多数都能满足安营扎寨地基本条件。
两百多弟兄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肚子又叫了。中午多得老太太地酸菜大家喝下几碗稀粥。不一会儿就在火辣辣地太阳底下蒸发殆尽。安毅看着一群有气无力偏又形成了严守军规习惯地弟兄们。咬着牙亲率几个弟兄进镇子找族长。
年老体迈地族长拿出半挂生蛆地腊肉。有气无力地说道:“长官们拿去吧。要是不够就进我家里搜搜。看上什么尽管拿去。只求长官别拆了村里人祖上留下地关帝庙就行了。三个月来。咱们村过往地五六批军队。尽管敲诈勒索抢走粮食牛羊和所有值钱东西。但还算有良心没拆庙。”
安毅当即扭头就走。回到关帝庙躺在关二爷金像前面地案桌上苦思。突然跳下来跑到半绕着庙宇地小河边。察看是否可以和昨晚一样故技重施。无奈小河里游动地都是些小到几乎透明地鱼花。最后地念想破灭了。手机访问:wap.ㄧбΚ.Сn
胡子知道安毅地心思。悄悄挥退冬伢子走到安毅身后。抽出支烟递给他两人一**上。胡子吸上一口。附在一张脸皱成橘皮地安毅耳边一阵低语。安毅兴奋得跳起来哈哈大笑:“你带几个弟兄去。老子让老韩头磨利刀子等着。再看看剩下多少好料。老子今天亲哈哈……”
半小时后,胡子和夏俭的二班悄然无声回来了。把五个沉甸甸的破麻袋扔在关帝庙后面地临时伙房的石板上,什么也没说乐呵呵转身就走。
老韩头几个火头军急忙打开袋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五个袋子里装着大大小小黑黄花白十三只狗,而且都是放血干净了的,瘦是瘦点也是上百斤肉啊!几个弟兄这才知道连长为何火急火燎催促磨利刀子,再烧上两锅滚烫的水了。
已经成为称职理发师兼任三连服装缝补师的跛子老常也不闲着,直嚷嚷自己剃毛最拿手,厨子春生疑惑地问这狗怎么弄回来?怎么没听到一声枪声一声狗叫?其他几个也非常好奇地揣摩起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老韩头拿出了班长的架势责令弟兄们加快速度,最后还特别交代把狗鞭切大点多连点肉,咱们连长为了弟兄们没日没夜地忙乎就好这一在诱人的狗肉香味之中,三连盛大的狗肉宴已经风卷残云地进入尾声,安毅咬掉手中的最后半截生菜心,叭咋叭咋猛嚼几下,乐呵呵站起来,发表了成军以来地又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动员讲话:“弟兄们,今晚这餐香不香?”
“香啊——哈哈哈哈……”
“我也觉得香啊!就差狗安毅的贪婪表情引来弟兄们哄堂大笑。只见他指向还在站岗的两个五排弟兄大声说道:“弟兄们,咱们在这儿吃的满嘴流油,五排的弟兄们还在为咱们站岗放哨。什么是弟兄?这就是弟兄!弟兄们要知道感激他们啊!”
看着所有人感激的目光,安毅一脚踩上旁边的石凳。俯身说道:“这一顿全是五排弟兄凭借自己的好身手弄回来地,从抓狗到咱们吃肉。谁听到过一点动静?没有吧……哈哈!这是什么?这就是本事,能让咱们两百多弟兄在绝境中活下去的本事!所以啊。大家平时都别那么懒,有道是活到老学到老,技多不压身啊!如果每个人多学到点这种能让自己和自己兄弟好好活着的本事,咱们三连走遍天下还怕什么?不怕了!有枪有刀还有拧成一股绳的弟兄,天塌下来老子都不怕,还怕没吃的?”
安毅停顿一下,看看热血沸腾的弟兄们知道效果差不多了,于是说出了最想说的目的:“所以,从今天起,每个人都要开动脑子想法子,没事就下力气琢磨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弄回吃的,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你小子有本事弄回来,老子就会在功劳簿上给你清清楚楚记上一笔,到时晋衔提饷优先安排。老子一直相信,弟兄们的智慧是无穷地!”子不会叫。”
“连长,我小时跟老爷子常上山下套子什么的,知道怎么弄到扁毛畜生……”
看到弟兄们如此踊跃,掌握这么多本事,安毅大喜若狂,连喊三声“好”,这才示意弟兄们安静:“弟兄们果然不是白活这么些年,原来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绝活啊,哈哈!不过,老子今天得定下个规矩,是个绝对不允许触犯地规矩:那就是不能偷牛,不能偷穷得叮当响的贫苦人家,更不能恃强打劫!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没吃饱?老子听不到,再来一遍!”
“明白——”
“再来一遍!”
“明白——————”
三个新分来不久地代理排长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连手中带肉的狗骨头都忘记啃了,怎么也难以相信眼前地安毅是毕业于最正统的黄埔军校地佼佼者。
多年之后,他们跟随安毅南征北战步步高升,回想起当年的这一幕幕无比感慨深切怀念,因为,正是在安毅的动员过后,自己的部队再也没有连续三天吃不上肉的事情发生,成为全军将士无比羡慕的好去处。
第八十一章搂草打兔子
次日又是一个令人痛苦的大晴天,喝下两碗狗骨头菜叶汤的安毅抬起头,透过树冠间隙,望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盘算今天怎么也得前进个四五十公里,否则这一路上拖得越久就越受罪。
连续七个小时的急行军比安毅想象的更为恶劣,两百多弟兄只是在耒阳城那家没有一丝肉腥味的路边馆子里喝下几大碗撒上盐的稀粥,吞下几块散发出霉味的酸菜就立刻踏上行程。一路上烈日当空也就罢了,竟然没有一丝风吹起,道路两旁的野草树木仿佛被高温烘烤过,无精打采地低垂卷曲,公路上被重车碾压出的一道道沟坎的凸起部分早已板结,一个个浅沟里已经没有一滴水分,全被火球般悬挂在空中的似乎越来越大的太阳晒得发白,整个潇湘大地就像一个熊熊燃烧令人窒息的火炉,就连呼吸都是烧灼嗓子的热流。
弟兄们全身衣裤干了又湿湿了再干,上上下下布满奇形怪状的白色盐晶地图,每到一处出现水流的小沟或小溪,弟兄们再也记不起安毅几天来一再告诫水里可能寄生蚂蝗、吸血虫卵和其他有害微生物,全都冲到沟水边用肮脏的手掬水猛喝,斯文点的从挎包里拿出洋铁碗舀水痛饮,只喝得前胸湿透喘气连声。
在本能的生存意识驱使康,包括安毅自己,但是这群坚韧的汉子在三个坚韧的长官带领下没有一个人掉队,只不过从中午喝过稀粥开始,再也没听到一句牢骚话——人人深恐一句粗口爆出来,胸膛里仅存的一点意志也会随之消散。
一贯严谨的尹继南松开了最上面的风纪扣和两颗扣子,胸膛被阳光烫得通红,而胡子早已拉来衣襟露出茂盛的胸毛。两人看到安毅放下精巧的望远镜点点头,知道今晚扎营的地方到了。
两人拿出各自地望远镜举到眼前,看到前出侦查的两个五排的弟兄就站在前面河湾边两山之间的小径入口处。道路左侧深入五十余米是片较为平缓的草地,这个地点很不错,两面靠山视野开阔,有山的护翼还有水有树,相对其他地形易守难攻。
“一排二排、炊事班二组,两分钟内越过公路匍匐于路沟之内,以卧姿对准右侧正前方约一百二十米的白色大树快速射击,要求快速装弹,人人打完十五枪!”
站在路边高坎上的胡子大声吼叫起来。和往常每一次弟兄们最累时突然下达射击命令一样,严苛得毫无商量的余地。由于平日训练时间极为有限,胡子只能利用每一次可以利用地机会实施既定的训练计划,让自己的手下尽可能多的积累经验,掌握不同情况下疲惫不堪的数十弟兄似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遵命而行,跌跌撞撞跑过五十余米凹凸不平的草地,越过公路扑进干涸的路沟里,机械地拉动枪栓紧张装弹,就连四名炊事兵也不落后。安毅接过冬伢子递来的专用步枪也冲了过去。几乎是闭着眼睛飞快地装上子弹,呈跪姿端枪瞄准目标。
“打!”
噼噼啪啪地枪声和拉动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站在高处的胡子举起出发前安毅送的“蔡司望远镜”观察弹着点,突然大声地发出命令:
“停止射击——”
胡子这一声令群山回响地命令之后。百米外白色大树周围地密林里传来受惊地马嘶声。紧接着七匹高大地骏马驮着身穿直系军服地七名骑手突然冲出树林。跃进干涸地荒芜稻田。向西北方向打马逃跑。
胡子大叫一声“打人别打马”就跳下高坎。抽出腰间双枪飞速追赶。前方两百米处地三名警戒兵反应过来立刻回身举枪。向朝自己冲来地七骑射击。三声枪响过去打头地骑手一头栽下马来。压倒骏马向前翻滚。第三匹急奔地白马撞在突然变向地第二匹黄马身上。发出凄凉地嘶叫横身飞出数米剧烈翻滚。两匹马上地骑手刚摘下马枪就全都被抛向空中。
安毅站起来连续而快速地手。胡子和三位训练有素地哨兵快速接近目标连连开火。也打飞了两人。剩下两人大吃一惊勒紧缰绳。两匹骏马前冲数米高高立起。发出痛苦地嘶叫。随即在主人地奋力驾驭下掉头冲向树林。
安毅地枪声再次响起。逃跑在前地骑手一头栽下马。另一名骑手惊恐大喊“别开枪”。随即勒马减速。熟练地拐个弯回来最终停下。
安毅满意地把枪交给来到身边地冬伢子。拔出驳壳枪冲进稻田。两个排地弟兄们也在各自排长地带领下飞快合围上去。五排轮休地弟兄们在下士班长夏俭地组织下离开宿营地。敏捷地四散开来警戒各个方向。
六匹骏马显然训练有素。主人摔倒后也就逐渐停下。很快被弟兄们抓住缰绳牵到一边。剩下地弟兄数人一组围住地上地伤者用枪指着。安毅和胡子相视一眼握枪走到最后地幸存者面前。默默盯着马上衣衫肮脏、满脸胡子却挺直腰板地大汉。
“把马枪扔了,还有腰上的短枪,慢慢下马,一步步走过来。”胡子冷冰冰地下令。
满脸络腮胡子的骑手顺从地扔枪下马,一步步走到安毅两人前面四米左右缓缓停下,圆睁通红的眼睛不住打量安毅和胡子,最后转到安毅脸上毫不畏惧地说道:“没想到你的……还有你,听口音是沧州人
胡子认出他肩上的中校军衔,毫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官当得还不小,哪部分的?”
“鄙人姓张叫张承柱,字镇北,保定人,上个月从吴大帅的第三师调任叶开鑫叶师长的骑兵营长,袭击衡南铁桥就是我领人干的,被唐生智所部两个团打散之后我们逃到这里,原本想越过耒阳北郊走东北方退进江西。发现你们开过来就躲进林子避避,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你们很不错,比唐生智的部队强多
说到这里,张承柱苦笑了一下:“如果两位开恩的话,请放过兄弟一马,山不转水转,容兄弟我来日相报。”
安毅看到胡子望向自己,哈哈一笑转向自己地弟兄大声下令:“五排的弟兄们留下,其余由排长带队返回射击点。继续完成中断的训练……铁头,和你的弟兄扶起地上的人,收起武器替他们检查伤势。”
三个班排长大声回答分头执行。
张承柱惊讶地看着安毅,眼里流露出几许赞赏之色,随即大步走向自己的弟兄,看完所有人伤势之后难过地摇摇头:两个连长身上中了四五枪已经不活了,自己的三个侍卫被精准的子弹打穿脑袋早已没气,自己的副官折断右臂撞晕柱捏捏副官地断臂,撕下自己的衣角熟练地固定起来。
安毅走到他身边。歉意地说道:“吴大哥,对不起了!如果你们不逃,我们也不会开枪的,说来也许你不信,只要你们好好出来放下枪,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说实话我真不愿打死人,特别是自己的国人。”
“我相信,你的眼睛告诉我说的是实话。唉……这不怨谁。既然吃这碗饭,什么时候挨枪子儿都一样……”
张承柱站起来静静看着安毅,指指正在向林子里射击的几十个弟兄:“别告诉我,你们只是训练没有发现我们
胡子和安毅同时露出无奈的笑容,胡子不好意思地回答:“正如老哥所言,我根本没发现你们,只是在进行例行的训练,我们手下这些弟兄们刚刚招来两个多月,没有正正规规学过射击,只能抓住每个机会好好练练。以便让弟兄们上到战场尽可能多活几
张承柱痛苦地闭上虎眼,用蒲扇般地大手抹去一对浓眉和红脸膛上的汗渍,频频摇头长叹一声。看了看两人胸前的铭牌平静地问道:“天意啊,天意……两位兄弟如何称非常迷糊的铭牌:“我叫安毅。刚升的连长,这位是胡家林胡大哥。原本是小弟念马术教官,现在屈就小弟的连副。我们都是小人物。和手下大多数弟兄们一样都没有字号,还请见谅!不知张大哥有何打算?是现在走,还是和咱们一起吃顿饭再走?死去的几位我们会好好安葬的,只是地上那匹马脖子断了,我们得趁早宰来下锅,如今我们只剩下七十多斤大米和一些油盐酱醋,这匹马能让我们两百多个连续走了三天地弟兄吃顿饱,希望张大哥别见怪。”
张承柱看向那匹仍在搐动的白马,以及边上那袋沉甸甸的沾满泥土的大洋,缓缓走过去蹲在马头边上,轻轻地抚摸白马的前额,忽然从马靴里拔出把锋利的匕首飞快一刺,一股血箭从马脖子连接上方激射出来,看得安毅和胡子伤感不
张承柱收起匕首回到两人面前,指指地上的那袋大洋和不远处那匹黑马背上的皮囊:
“袋子里近两千大洋,皮囊里有几根金条和一些首饰,两位老弟的兵看了这么久没人碰个指头,足以看出两位老弟带兵有方,绝非寻常之人。而且,你们毫不欺瞒地告诉我实情,一点儿也不猜疑坦坦荡荡,难得啊……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留下吃顿饭,顺便得为我这侥幸活下来的弟兄接骨。”
安毅侧身让道:“张大哥请,我那里有些得自滇军地云炎绑带,或许这位受伤的大哥用得着……铁头,带上地下的所有东西把马拉回营地,再叫老韩头几个过来剥皮割肉,越快越好。”
“是!”
第八十二章不打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