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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麽时候开始,把自己的心交了出去?从什麽时候开始,再不穿上那一身伪装?季独酌不断审视自己的内心,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清楚。
这场激烈的性爱中,什麽都不该想!
他只要把自己赤裸裸的交给另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这就是他母亲花了一生等待的、他父亲一生都不曾领悟的,爱情。
碍著季独酌身上的伤,江鄂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尽兴,虽然他已经在季独酌的身体里结束了两次,而季独酌在外面射了一次,又在他的嘴里发泄了一次。
洗澡水冷了,又换成热的。
江鄂终於还是抱著他在桶里洗了个平安的澡。等两个人重新穿回衣服,江鄂一脸正直无辜的监督下店里的下人们抬了桶出屋,这才将化成水一样的季小楼主搂在怀里,温柔的吻他头发。
〃麻烦你快点康复吧。等你全好了,我一定要做到你三天下不了床。〃
身後隐隐发麻,季独酌咳嗽一声,决定彻底无视某人的调戏。
搂著季独酌坐了一会儿,见他眼皮开始打架,江鄂又亲了他一口,这才把他塞进被子里。
走到桌前坐下,剔亮油灯,江鄂掏出些之前问客栈老板讨的竹片摆在桌子上。季独酌看的奇怪,打著哈欠问了声:〃你做什麽?〃
江鄂向他一笑,从怀里翻出那爿素白扇面:〃你不是爱惨了你的扇子麽?我今天要了些竹片,一会儿帮你把扇子修好。〃
季独酌嗤之以鼻:〃就你?〃
江鄂知道他的别扭脾气,并没因为他的轻蔑而生气,轻声说:〃季小楼主啊,否则你以为我和我娘那四处流浪的那几年是怎麽活下来的?〃
季独酌微一愣,心头漫上一阵酸楚。
江鄂手中捏著竹片,垂下睫毛,整个人融在昏黄的灯光中:〃白天,我和我娘一起在街头卖过艺,我娘唱曲,我给人拿大顶。晚上的时候,我们接些缝缝补补的活。
〃那时候,我们四处流浪,当然点不起油灯这奢侈东西,手里的活就借著晚上的星光。现在我一闭上眼睛,还是会想起那些日子,树林里,每当有风吹过,就会留下沙沙的声音。〃
他说著,将所有的竹片削好,穿进扇面里,再用铁丝固定好。
季独酌静静的听著,向内别过头去,泪水顺著眼角湿了枕头。
江鄂叹了口气:〃我娘做饭的手艺真是一流,有一次我们挖出几个山芋,我娘她居然能做出红烧猪脚的味道。〃
〃嗯,你的手艺也是极好的。〃
江鄂展开扇子,做最後的检查:〃其实我们哪里吃过红烧猪脚啊?说是红烧猪脚的味道,也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麽?〃
合上扇子,走到季独酌身边,将修好的扇子放在他枕头边:〃也不过是因为那山芋是红心山芋。我娘她一直说白心山芋是鱼肉,红心山芋是猪肉。〃
季独酌抚摸著修好的扇子,抹下眼泪,笑著问他:〃那牛肉呢?〃
江鄂哈哈一笑:〃被你问中了,牛肉吗。。。。。。是豆腐渣子。〃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话,江鄂捡了些少年流亡时的趣事说给季独酌听,富贵人家的公子,连野菜也未曾吃过一口。
季独酌听著听著,慢慢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半夜,渴醒了,他下了床,倒了杯水喝了,这才重新回到床上。江鄂是习武之人,习惯浅眠,季独酌这一上床,他便醒了。几乎是没有思考的,伸手拉了被子裹到季独酌身上。
季独酌捏著被子呆了一呆,忽然傻傻的说:〃这是除我爹娘外,第一次跟别人睡觉的时候,对方给我盖被子啊。。。。。。〃
江鄂问了一声:〃你跟很多人一起睡过?〃
〃也不太多,〃季楼主拜开手指,数了数,〃仔细算起来,也就二十几个人而已。〃
〃季楼主魅力无穷,江鄂佩服。〃江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翻了个身,彻底背对某人。然而夜色里,那人温软的体温偷偷的贴过来。一点点的肉体靠近,一点点潘鬓消磨。他的手也揽住江鄂的腰,轻轻在他耳边吹气。
〃江大侠,江大侠。。。。。。〃
江鄂冷哼了一声。
季独酌得寸进尺:〃江大侠,你是吃醋了麽?〃
江鄂沈默了半晌,猛地转过身体来,直视季独酌的眼睛:〃你总说你爹娘不爱你,可他们若是不爱你,又怎麽可能会注意到要帮你盖被子?〃
江鄂的话,如一道晴天霹雳,让他如梦初醒。
成年狮子把幼年狮子推下悬崖,不是因为不爱自己的儿子,而是因为他的爱化成了另外一种方式。季化久从不肯为季独酌出头,只是为了能让他早日成为一个适合掌管风雅颂的人。这江湖上处处充满尔虞我诈,如果不早早的学会无欲无情,那麽有一天必然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并非不爱,而是爱的太深。
此生仗剑任疏狂。第十四章(4)
他这番话让季独酌茅塞顿开,季独酌张着嘴,良久竟然说不出一句说。
江鄂的手伸来,把他揽在怀里:〃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还是先睡觉吧。〃
头在江鄂的胸口枕了很久,睡意却再也没出现,倒是闷闷的声音从季独酌的嘴里吐出来。
〃我一直说自己喜欢你,一直一直说,其实都是骗你的。我只是好奇,能够让我娘盼了一辈子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曾对你发誓,如果我对你的感情有半分虚假的话,风雅颂一百五十七年基业毁于一旦。我最近常想,或许就是因为我对你心存算计,明明不喜欢你,还硬要骗你感情,我们才会遇到这么麻烦的事。
〃我这一辈子说了无数的谎,只有一次却是真心的。当日在风雅颂的地道里,我是真的存了跟你一起死的心。〃
他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说着,更像是忏悔。只是他每说一句,江鄂就在他的头发上亲一下,似乎在鼓励他的坦白。
等到他终于说完,沉默了片刻,终于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江鄂,你不生气么?〃
江鄂的手指从他散落的发丝中穿过,指尖划进领口抚摸他的锁骨,淡淡的声音里有笑:〃你呀,你可以考虑情债肉偿。〃
季独酌脸上一窘,才要骂他吃人不吐骨头,不想一根手指已经刺入体内。
于是,自然又是一番翻云覆雨。
这两个人身体都不好,又连做了三次,再加上连日奔波难得放松,好不容易分开了,便昏昏沉沉的睡死过去。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冈,等到阳光直直的打进屋子里来,江鄂这才自沉眠中清醒。正要下床,忽听门外一连串脚步声,随后立刻响起砰的一声。
〃楼主,你。。。。。。〃
老刀的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硬生生的断在喉咙里。
江鄂一抬头,和冲进门的老刀打了个照面。
老刀的目光顺着赤裸裸的江鄂转到床上,再从床上转到被子里裹着的季独酌身上。季独酌的睡相算不得好,大半被子裹在腰间,反而漏出一截赤裸的肩膀。他似乎觉得冷了,又往江鄂的怀里缩了几分。
还有房间中仍没散去的精液味道,怎么看怎么想,这两个人都已经做下那苟且之事。
老刀只觉有一股热血冲上太阳穴,他二话不说,拔出佩刀猛地向江鄂砍去。自己当作儿子养了多年的人平白被一个男人拆吃入腹了,怎么能不怒?
见他刀声凛冽,江鄂不及细想,一手抄起季独酌,翻身跃下地来。老刀这一招发的极快,江鄂刚抱着季独酌站定,只听一声巨响,那张雕花大木床已经被劈成两半。江鄂心头暗叹,这一招如果斩在自己身上,估计季楼主肯定是要守寡了。
老刀一击不中,怒火更盛。他手持佩刀转过身来,只见江鄂怀中的季独酌悠悠转醒,被子里,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这腿上青红点点,不用想也知道前一夜的情事多么激烈。
〃江鄂!老刀今日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老刀怒喝一声,手上〃唰唰唰〃连斩三刀。这三刀一般时候使出来,皆是招招要人性命,只是他虽然盛怒,依旧顾忌着不要伤到季独酌,所以招上威力减弱了近半。饶是如此,江鄂使出最大本事闪避,仍是左右支肘。
幸好屋内的打斗声惊动了楼下,聂平仲一冲进屋,立刻举手为掌,手上掌影飘飘,带去老刀的攻势。
〃老刀你疯了?〃
老刀眼球充血,狠狠的说:〃我纵是疯了,也要劈死这个敢染指楼主的男宠。〃
他二人在屋里斗了起来,季独酌的睡意也全消了,他抬起头,冲着江鄂一笑。江鄂点点头,将他放下地来。
〃老刀,住手。〃
激斗中的两个人一听到自家楼主的声音,便一同停下手中的招数,向他望去。此刻,季独酌身上尚未着衣,只有一条被单裹在身上。白色的被单下,露出一截纤细文弱的脚踝。
只可惜季独酌下面的话可不温弱,他偏着头,霸气自成的看着两个手下:〃你们都退下。〃
楼主发话,不能不从。聂平仲咳嗽一声,乖乖的走出房门。老刀心中不平,对着江鄂〃呸〃的啐了口唾沫,才愤愤不平的离开房间。
见到他二人离开,季独酌不禁苦笑,向江鄂道:〃让你受委屈了。〃
江鄂揉揉他的头:〃说什么见外的话。〃
季独酌却叹了口气,扶着墙走回床边。他扔掉被单,分开双腿,呼了口气。前夜第三次做完,两个人都累得乏了,清理工作也就自然没做。刚刚在地上那么一站,只觉有些水状物体从后面流出来。低头一看,果然是江鄂留下的精液。他随手扯了条被单,擦拭着腿上白色的体液,嘴里轻声问江鄂:〃你还记得十三年前么?〃
〃十三年前?〃江鄂一凛。十三年前,那场武林浩劫,是江湖上每一个人都宁愿选择遗忘的悲剧。
季独酌点点头,伏身闻了闻沾满精液的被单,只觉膻腥刺鼻,他脸上一热,把被单随手扔在一旁。〃十三年前,东风山庄的回雪阁主和现今的庄主如陌曾经途径风雅颂,那个时候如陌中了剧毒,只有供奉在风雅颂至高塔的回天丹才能解毒。回雪阁主一人抵千人,杀进至高塔,取了回天丹救下如陌。但他杀红了眼,不但毁掉了剩下的回天丹,还放火烧了至高塔。〃他说着,叹了口气,〃老刀唯一的儿子便是在火里活活烧死的。。。。。。所以,老刀他。。。。。。对于同性相爱,始终怀有敌意。〃
江鄂在他身边坐定,笑睨着他:〃这些你本来不用跟我解释的。〃
季独酌抬起眼角,眼里也有了笑意:〃谁让江大侠要嫁到我风雅颂洗衣做饭奶孩子,总不能亏待了你这新媳妇。〃
〃哦?〃江鄂的手捏住季独酌的大腿内侧,暧昧的抚摸着,〃说实话,刚刚看到季独酌擦我留下的东西时,那个动作,真是格外诱人。让我忍不住想再做一次。〃
季独酌脸色顿时一沉:〃你敢!〃
江鄂哈哈一笑,并不急于真的身体力行。穷寇莫追的道理,他比季独酌学的更好。
两个人洗漱结束,换好衣服,吃过饭,已经是正午时分。聂平仲知道自家楼主偏好青衣儒衫,便一早叫客栈老板去买了回来。等到季独酌青衫白扇走下楼来,身后跟着黑衣裹身的江鄂,两个人一者风流一者挺拔,真如从古画中走下来。
只是。。。。。。
前一夜果然是做的太多了,季独酌才走了几步,腰酸的就直不起来了,不禁伸手去捶了几下。
老刀一见他的动作,才刚缓和的脸色又黑了下来。手掌一按刀鞘,一招夸父逐日向江鄂头顶削去。聂平仲早就防着他这手,见他出招,立刻接过招来。
好好的客栈里,顿时斗气四起,桌椅乒乒乓乓的摔成一团。
季独酌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现在是什么时刻,都给我停下来,谈正经事。〃
但显然是他自己平时立威不够,那两个人谁都没有住手的意思。季独酌咳嗽一声,对侍立在一旁的小奴儿递了个眼色。青色长鞭一转,丁丁当当一串铃声,风雅颂二长老都被长鞭带倒在地。
江鄂扶起一只椅子,季独酌慢悠悠的坐下,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到聂平仲身上。他啪的摇开扇子,微微一笑:〃聂长老,有些事情是不是该给我交代清楚了?〃
此生仗剑任疏狂。第十四章(5)
聂长老被他问糊涂了:〃交代什麽?〃
〃四日前,和我江鄂被围在折柳亭,那个时候不知聂长老人在何处?我记得我派涉江回去旧址调人,也派了老刀到主家送信,却不知道什麽时候派了你外出。〃
聂平仲一呆,脸色到红了几分:〃前一天的夜里我收到涉江的传书,说想吃酒浸枣子,所以一大早我就出去采买了。〃
季独酌眼皮一抬,冷冷的问:〃你和涉江夫妇近两年,难道你竟不知她从来不吃枣子麽?〃
他这句话劈面问来,聂平仲人已愣在当场,半晌,才挤出一句:〃楼主,我。。。。。。〃但後面要说什麽,他却不知了。面对这样的季独酌,他不由得毛骨悚然。
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季独酌忽然一笑,之前的审问仿佛并没发生过。〃聂长老也不用自责了,此事我自有定论。〃言闭,又客气的说道,〃二位长老找个地方,一起坐下来,季独酌还有些事要与二位商量。〃
聂平仲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扶起一把椅子,手并腿,格外老实的坐好。於此之时,老刀瞪了江鄂一眼,虽然心中不平,但仍还是找把椅子坐下了。
季独酌的手指轻轻敲著椅子的扶手,问道:〃汉阴距此处尚有些距离,不知安陆等人现在哪里落脚?〃
〃五十里外,有座狗头山,据报,安陆等人暂时在那里休息整顿。〃
〃狗头山?〃季独酌笑的有些阴冷,〃此山不大,易攻难守,安会长果然选了个好地方。昨日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这几日他们必然人心惶惶。倒不如我们过去帮他们消遣放松一下?〃他说的是问句,口气里却有不容反对的肯定。
聂平仲与老刀互看一眼,皆没发言,只等季独酌下一步安排。
果然,季楼主目光低垂,问道:〃目前新址有多少人马上就可调用?〃
〃风长老手下因字部有十七人,受字部五人,无字部无人,心字部十一人。雅长老手下易字部三人,牙字部二十人,饕餮二部皆在旧址。我手下金银铜三部无人在新址,铁字部三十三人。。。。。。〃
季独酌手一摆,打断老刀的话:〃我们不能让女人去打杀,所以因受无心四部不必算进去。〃
〃那麽,一共是六十七人。〃
季独酌点头。〃安陆区区三百一十七人,我们六十七人已经足够了。〃他说著,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两日後,老刀领二十七人从正面杀上狗头山,动作要快、要狠。聂平仲领三十人从後面突袭,旨在冲溃被老刀等人杀退的汉阴会众人。江鄂。。。。。。〃他唤了江鄂的名字,听到那男人在自己身後应了一声,便道,〃狗头山右侧有一条险径,你带十人守在那里,见一个杀一个,绝不可放走一名。〃他冷笑一声,〃他们杀我风雅颂铁卫,唆使韩昌平反叛,我便要汉阴会再无一人生还。〃
聂平仲领了授意,沈吟了一下,傻傻的问了一句:〃楼主,那你呢?〃
季独酌被他逗的一乐,手中扇子半遮住脸,露出笑意满满的眼:〃我麽?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一直在旁听的小奴儿一愣:〃七表少爷,你这样和缩头乌龟有什麽区别?〃
〃去!〃季独酌的手指在小奴儿的额头弹了一个爆栗,〃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麽嘴。我这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小奴儿嘴巴一扁,歪著脑袋左思右想,还是没想出来〃运筹帷幄〃和缩头乌龟究竟有什麽区别。正想著,但见老刀突然跪了下来。
老刀将头叩在地上:〃楼主可还记得老楼主最爱的一首诗?〃
〃自然记得──将扫群秽,还过故乡。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季独酌答道,〃我父亲一直心在天下。〃
〃楼主,您是少有的英雄。〃老刀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直视季独酌,〃此事了结後,还望楼主远男色,带领我们好好的经营风雅颂。主家总有一天会扫平东风山庄,一统这江湖的。〃
季独酌从椅子上站起来,扶起他。〃我知道你为风雅颂受了很多委屈,只是。。。。。。〃他沈默了片刻,然後坚定的说,〃我和季化久不同,我不会辜负一个爱我的人。〃
老刀看了季独酌片刻,突然大笑三声:〃好!好!好!好个不会辜负一个爱你的人!〃他说著,突然身子一跃,向客栈的柱子上撞去。
〃季独酌!你现在辜负的就是一个为你父子卖了一辈子命的人!〃
小奴儿自从老刀跪下就一直在注意著他,此刻见他以死明志,立刻将腰间鞭子甩出。老刀身法快,可小奴的鞭子更快。
之见青色的鞭子如蛇,一转一缠,立刻绕上老刀的右脚。但老刀死意狠决,乃是用了十成功力向柱子上撞去
只听,砰的一声。
那根碗口粗的柱子竟被他生生撞断,而他被小奴儿一拉,虽卸掉了五分力气,额头却还是一片血肉模糊。
变故突生,饶是季独酌再冷静,此刻也不禁吃惊了。
聂平仲在一旁看的冷汗直流,急忙从衣衫上撕下一条布,凑过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