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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散步 龚鹏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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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是正确的审美态度了。
  这个讲法,固然很对;然而,同样以审美态度来面对一件作品时,不但两位读者会有两种欣赏结果,即使同一位读者在不同时间里的审美感受也不尽相同。为什么会这样呢?
  主要原因就是审美活动的性质并不是孤立的。它虽不同于道德的、社会的、实用的等各种活动,可是,各种人文意识的发展和活动却深深影响了美感活动的内涵。宋代范温说:“少年爱风花,老而厌之。”(《潜溪诗眼》)就是指一个人对于美的掌握,实际上是与其生命成长的历程、个人意识的发展相配合的。所以,青年人喜欢鲜艳浓丽、情绮语新的作品,老年人却欣赏平淡深沉的风格。蒋捷《虞美人》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无论就生命情调或对外在环境的体会来看,蒋氏这阕词都点出了美感内涵与生命共同成长的道理。
  这个道理,表现在文学欣赏过程中,自然就会像梁启超读龚定庵诗那样,少年时读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简直着迷极了,觉得它哀感顽艳,无以复加。可是,年岁渐增、感慨渐深、阅历渐长以后,却觉得它太浅了。类似这样的例子,实在非常普遍。黄仲则《绮怀》诗:“记得酒阑人散后,共搴珠箔数春星。”张眉叔先生有批语说:“老去看花意转慵,一读一回情味减。”讲得很深刻。假如我们能了解这个道理,那么,我们同样也可以想到:不同的思想意识内容,即能发展出不同的美感价值观。所以,不同的文学思想,就会有不同的美感价值观;不同的思想家,也会有不同的文学美感观念。历史上,关于文学美的看法异常繁杂,而表现在文学批评史里的争论也极纷纭,基本原因在此。
  有了这两层理解以后,读者一切培养美感的活动,实际上便是与整个生命和思想意识内涵相牵连的。他应博观各种美的形式,思考各种美的价值观,扩大审美口味,提升审美层次,建立美感价值,以丰盈自我的生命。以上这几点,请让我稍微做些说明。
  (1)扩大审美口味
  《文心雕龙·知音》说一般读者在欣赏文学作品时,毛病总是:“会己则嗟讽,异我则沮弃。各执一隅之解,欲拟万端之变,所谓‘东向而望,不见西墙’也。”文学美的类型和样式很多,可是读者由于个人性向偏好和所受教育的局限,往往不能对所有美的样式都有了解、都能欣赏。所以,他在欣赏时便不免只以个人的审美口味作为判断的依据,合乎我胃口的就是好作品,看不顺眼的则为滥货。
  这种欣赏文学作品的方式,当然是狭隘偏颇的。一位负责的读者,如果真的对生命不苟且,他就应尝试着去欣赏各种不同类型的作品,让自己到新的美感形式中去探险,开拓自我美感经验的领域,尽量了解文学作品所可能具有的各种不同的美的要求和设计,丰富自我美感经验的内容。无论是杜甫的沉郁顿挫、李商隐的哀感顽艳、李白的清新飘逸、李贺的谲怪瑰奇,还是公安派的轻佻、常州派的隐晦,都要懂得去品尝。荷叶排骨固然是一道佳肴,但酒席上仅此一味,岂不是太单调了吗?


如何培养美感能力?(2)


  (2)提升审美层次
  人生不能只有一种色彩,文学也不能只有一种美的类型。所以,在文学的领域里,必然是千岩竞秀,风格互殊。
  但是,我们虽然要求读者扩大审美口味,却并不意味着每一种美都具有相同的价值。有些美,是一见之下即能感觉愉悦的。这种愉悦是普通感性的愉悦,能产生直接的、纯净的快感,无须思索,人人可以立即获得。像“采采流水,蓬蓬远春”,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都属于这一种美。文学作品中,色彩较洁净温润、情感较恬适、音节较柔和、蕴涵的事实较易引起人们愉快的联想或想象、文字与形式较顺畅泽丽而匀称的,也属于这种美感类型。通常我们形容某些景象或气氛具有“诗情画意”,即指此种美感而言,所以它是文学美或艺术美一般(或者是基本)的美感类型。
  不过,另外有些美的类型并不如此。它们的美,其中包含有严肃、痛苦、荒谬、丑怪、奇异等条件,不是可以立即以感官来把握的,而必须要有较多的美感洞察力,必须要通过思考、理解和某些训练,才能获致。例如悲壮、滑稽、怪诞、抽象等美的范畴,均属此类。
  在美学上,我们认为前者是“简单的美”,后者是“艰难的美”或“卓越的美”。艺术创作经常超越前者,而追求后者。比方书法,馆阁体、院体是最墨润光鲜的了,可是,沈括《梦溪笔谈》却说三馆楷书,到死无一笔。诗歌中脍炙人口的作品,也被视为俗调。苏东坡曾告诉陈师道说:“凡诗须做到众人不爱可恶处,方为工。”(《石林燕语》卷八)王昶答李宪吉人书也说:“查初白学诚斋圆熟精切,于应世谐俗为宜,苦无端人正士高冠正笏气象,特便于世之不学者,以是为人所爱。”
  所谓谐俗人爱,正如陆放翁所说的“诗到令人不爱时”,“俗人犹爱未为诗”。真正的大诗人,像杜甫的拙、韩愈的丑,也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喜爱或欣赏的。韩愈与冯宿论文章时,就说他愈感到惭愧的作品,愈能得到一般人的喜爱,“小惭小好,大惭大好。”可见,无论诗、文、书、画,皆有此一倾向。蒋超伯《通斋诗话》说得好:“英石之妙,在皱、瘦、透。此三字可借以论诗。”
  一个女孩,如果既瘦又皱,那真是丑态可掬了。但艺术创作,却经常是以丑为美;作者之追求,在于避俗求新、避熟就生。读者若不能提升自我美感的层次,徒然沉溺在甜美的范畴中,如何欣赏“美之卓越”的作品?我们有许多人读诗,只能喜爱唐人空滑的腔调,沉迷于渔洋三昧、空灵缥缈,而对杜韩手段、黄陈门径惮于问津;读文章,又只能喜欢公安小品或张潮《幽梦影》,而对其他鱼龙百变、万怪惶惑的作品缺乏理会。这都不是良好的欣赏态度。
  (3)建立美感价值的观念
  这一点,跟前述两项性质有点儿不同。缺乏前述两项,读者就无法感受;欠缺本项,则读者便无法判断。因为提升美感层次和扩大审美口味,重在提升拓展自我的美感经验,使读者能涵盖包容各种美的趣味。但是,既然美有不同的形式,有不同的层级,而文学欣赏本身又牵涉到审美主体的活动,那么,这些美在读者本人的生命中占着什么样的地位,理应有一种价值的区分。我们在上文所谈到的“美的层次”之类问题,其实本身也即含有价值判断的观念。通过价值的判断,读者不仅可以知道不同美感类型的作品应如何划分,也能适当地给予评价。
  这种美感价值观,乃是通过读者本人生命与意识的发展而获得的,所以可以人人不同。但个人意识的发展,却也不是全然孤立主观或毫无倚傍的,它恒与个人生存的历史、社会及文化息息相关。因此,美感价值观虽或人人互异,但在同一历史文化团体中,倒可以有大致相似的趋向、大体相符的特质和大抵相同的美感价值观。
  这个道理很容易明白。非洲黑人所认为的美女、他们梦中的安琪儿,必然是鬈发、塌鼻、厚唇、细眼、面如锅底的。我们固然可以讪笑她们长得难看,但莫忘了他们看我们可能也顶不顺眼哩!
  《聊斋志异》不是记录了一则罗刹海市的故事吗?它说:“马龙媒被风吹入罗刹,居民率相惊异。……马问其相骇之故,答曰:‘尝闻祖父言:西去二万六千里,有中国,其人民形象率诡异。但耳食之,今始信。’”维柯(G。B。Vico)也尝著一文,论希腊民族在不同的历史时代中赞美不同性格的英雄(《新科学》卷三)。休姆(D。Hume)则认为审美趣味的差异,来自个人气质以及时代和国度的习俗。其他类似的看法很多,因为它是如此的明显,所以,虽然它极易限制个人的审美判断,还是有不少学者清楚地了解它存在的事实和意义。
  由此,我们便可知道,在文学欣赏活动中,读者不但要建立自我的美感价值观,也要设法去体察作者通过作品所显示的美感观念、所呈现的艺术意志,探索每一历史文化群体的美感价值模式,并藉着比较的研究来丰富、来反省自己的美感观念。
  这几点都非常重要,都是审美欣赏时不可缺少的自我努力。譬如,在艺术方面,宗白华曾举了一个例子:沈括讥评画家李成采用透视立场,“仰画飞檐”,并主张绘画应该以大观小。换言之,画家并非站在一个固定的角度上观察事物,而是俯仰宇宙,游心太虚,笼罩全体以观部分。故他批评透视法:“似此如何成画?”18世纪的画家邹一桂也对西洋透视法不表同情:“学者能参用一二,亦具醒法。但笔法全无,虽工亦匠,故不入画品。”可见他们的空间意识,与西洋近代艺术美感观念并不相同。西方画家进入中国,像郎世宁等人,也放弃了阴影透视等方法。我们欣赏这些绘画时,就应该了解这些作品所呈现的美感意识,以及该历史文化所秉持的美学模式,欣赏与批评时才不会走岔了路。
  像金庸小说《神雕侠侣》中,有一奇侠,名唤独孤求败,曾使一口玄铁重剑,曰:“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种不求锋利轻捷的武学观念,其实也就是我国独具的美学态度之一。所谓大巧不工,远,可以上溯到老庄和《乐记》,近则正如上文所举“诗到无人爱处工”之类的批评语言,强调简洁厚重,不过分表现。可是,这样并非极致,因为它还有意以丑为美,有意追求不工之巧。所以,独孤求败最后的境界是超越此层,进入万物皆可为剑、无剑胜有剑的阶段。这也就是不执著于“剑”,不执著于“创作”,达到杜甫和陶潜那种“无意于文”的境界了。所谓“无言相对最销魂”,一切挣扎与矛盾冲击,西方悲剧式的呐喊和震动,在此皆当一齐放下。倘或我们不了解这个道理,面对中国这些无言易简的作品和境界,岂不要茫然自失了么?
  唯有一面通过读者本人的生命与意识建立美感价值观,一面又能了然作家及文化群体的美感,读者才能打破个体有限生命的局限,出入古今,通达人我,在灵魂深处灿溢涌动各种生机和喜悦。


文学与知识


  关键词
  《山海经》
  传为大禹所传,历来视为实用地理书,今人则以神话大全看待之。亦有人谓该书不仅描述美洲、亚洲、欧洲三洲的山脉、河流(流向)、矿物、动物、植物,更描述上古风俗民情以及信仰崇拜,并不是现代学者通认的神话而已。
  贾岛
  贾岛(779—843),字浪仙(亦作阆先),范阳(今北京)人。为僧,法名无本。后还俗应举,然屡试不第,又被讥为科场“十恶”。唐文宗开成二年被谤,责为遂州长江主簿。后迁普州司仓参军,卒。曾以诗投韩愈,与孟郊、张籍等唱酬。其为诗平淡而造语费力。
  范温 
  范温,字符实,号潜溪,北宋成都华阳(今四川双流)人。史学家范祖禹之子,词人秦观之婿。著有《潜溪诗眼》,宋以后散佚。今传《说郛》本仅三则,郭绍虞《宋诗话辑佚》辑得二十九则。所谓诗眼,是指学诗、评诗要有眼光,有识见。书中强调“学者要先以识为主,如禅家所谓正法眼者。直须具此眼目,方可入道”。
  第六章 如何欣赏文学作品(中)——充实知识
  019。文学与知识
  阿拉伯格言说,人只有四种:一是不自知其无知的傻子;二是自知其无知的蠢子;三是有知而不自知的瞌睡虫;四是有知且能自知的聪明人。但一个人要具有清明莹澈的知识,实在并不容易,世上蠢子本来就已经够多了,聒噪的傻瓜却比蠢子又多得多。
  虽然如此,我们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自安于无知。因为,“有知识之树的地方就有天堂,最古代和最现代的蛇都这么说。”(尼采语)除非立志做白痴,否则,每个人都应该充实知识。文学欣赏,乃是人类心灵最高的活动之一,当然更无法舍弃知识了。
  这样说,可能立刻会有人起来抗议。譬如,袁枚就认为多识鸟兽草木之名,与诗无甚关系(《小仓山房诗文集·文集》卷十七《答沈大宗伯论诗书》),又讥笑以经学谈诗的是迂儒曲士(《随园诗话·补遗》卷一)。他的态度,简直跟雨果说“我不太相信有知识动物(Savants bêtes)的科学”相似,但这样的意见并不通透。同样讲究性灵的理论家,像袁宗道,也可能倒过来说“从学生理,从理生文”,或“有一派学问,则酿出一种意见;有一种意见,则创出一般言语”(《论文》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异或矛盾呢?严羽说得好:“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沧浪诗话·诗辨》)对于知识在文学欣赏活动中的性质和功能,严羽这段话确实能为我们带来一线解答问题的曙光。


文学知识的性质


  020。文学知识的性质
  基本上,严羽这段话讨论了两个问题:第一是文学知识的性质是什么,第二是文学知识与其他知识及知识活动之间的关联如何。无论是文学欣赏或创作,我们都必须追问这两个问题。
  因为像袁枚这一类反对以知识学问论诗的人,其实并不是反对知识涉入文学活动,而只是反对与文学无关的知识掺杂其中。所谓诗有别材、别趣,就是说文学知识具有特殊的性质,与一般性的知识并不相同,所以是非关书也、非关理也。倘若以这些不相关的知识来要求文学作品,那就是摸错了门,当然应该攻击、应该谴责。
  那么,文学知识的性质究竟如何呢?什么样的知识可以称为别材别趣?克罗齐《美学原理》一书,开宗明义,也就在探索这个问题。
  他认为知识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逻辑的知识,一种是直觉的知识。前者通过理智与概念的运作,形成普遍的或有关事物关系的知识内容;后者通过想象与意象的运作,产生个别的或直接的知识内容。前者类似佛家所说的“比量”,后者则类似“现量”。前者开启了哲学思辨或科学的领域,后者却通往艺术之宫。他的分析,恰好与另一位美学家闵斯特堡(Hugo Miiunsiterberg)相似。闵氏认为科学类的知识是探求对象之间的关联,而艺术类的知识却是把握住真实独立的对象,呈现具体的普遍性。
  譬如说,一群人在火灾现场观看,他们的视觉、听觉等感官的经验大抵相似。而这群人里面,如果有人逻辑地去思考火灾的起因,或以目前的知识去推测一般燃烧的原因,他们所获得的知识经验无疑也会相似。但是,这批人里,甲也许因为看到火势炎炎,而感到唯美的喜悦,乙感到恐惧,丙感到同情,丁则幸灾乐祸,戊却有种性的刺激。这些经验和个别真实的人物,就是文学所关切的对象。所以,文学的知识不在于系统化、普遍化的抽象法则或规律,不在于理智和概念的推理,不在于经验事实的真伪,也不在于名理的知解。历史上许多著名的批评案例,都是混淆了这两种知识的性质而产生的。
  例如,大家都知道贾岛沉吟“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的故事,据说贾岛因此而冲撞了韩愈的车乘。其实,这是个附会的假事件,捏造典故的人显然也不太了解文学知识的性质。所以,王船山曾批评:“‘僧敲月下门’,只是妄想揣摩,如说他人梦,纵令形容酷似,何尝毫发关心?知然者,以其沉吟‘推敲’二字,就他作想也。若即景会心,则或‘推’或‘敲’,必居其一,因景因情,自然灵妙,何劳拟议哉?”换言之,思考夜间敲门会不会太吵,寺门深夜会不会上锁,就跟研究白发何以竟有三千丈一样无聊。而它居然又成为一段佳话,更显示了一般人对这两类知识向来是喜欢混淆的。
  混淆,除了可以表示自己头脑不清之外,还可以藉此批评文学家或文学作品差劲,而这一点,正是所有头脑不清的人所最乐意的事,连大学者也不例外。像毛西河批评东坡诗“春江水暖鸭先知”,说:“鹅难道就不知道吗?”欧阳修指责张继“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是:“诗人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等而下之,甚至有人说柳永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乃是船夫夜里吃多了,上岸拉肚子的景象。贺裳《载酒园诗话》称这种批评者为无聊男子(轻薄儿),确实很有见地。但如果像王渔洋那样,直接说这是“痴人面前不得说梦”,道理就更醒豁了。
  原来,文学作品所提供的,本来就是一些“醉中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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