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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走了,我叹着气刚走了两步,那五就来了电话,那五说,有个东北口音的朋友找你,说有急事儿,告诉不告诉他你的大哥大号码?我想了想,会是谁呢?东北的我倒是认识几个,可我跟他们没什么深交,谁还会有急事找我呢?想不让那五告诉他我的大哥大号码,转念一想,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就对那五说,告诉他,让他直接给我打电话。刚挂了电话,没走几步大哥大就响了,对方一声喂还没喊利索,我的脑袋就嗡地响了一下,是小杰!
“小杰吗?”我几乎站不稳了,挪了两步直接蹲在了马路牙子上,“别喘气,你说话。”
“蝴蝶……是我,我是小杰,”小杰似乎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呵,终于听见你的声音了,操啊。”
“你他妈怎么才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竟然破口大骂起来,“我操你娘的,你这个杂碎……”
“我不能随便找你,你知道的,我没法跟你解释,”小杰的语速很快,“别骂我了,我很难受。”
我站起来,走上人行道,无力地将身子倚到了一棵树上:“你知道我多么担心你吗?你都干了些什么呀!”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似乎还有汽车驶过的声音:“蝴蝶,你别替我担心,我在外面生活得很好……”
他好象说不下去了,我能感觉到他的嘴唇在哆嗦,他的眼圈在发红:“小杰,我理解你,先跟我说事儿。”
“我家里还好吧?我挺想家的……”小杰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都很好,你三哥结婚了,我去参加过婚礼,我对他们说,我派你去南方了,那里有咱们的一个办事处。”
“别提他们,我问的是我妈,”小杰说,“我妈还住在我大哥家吗?”
“还住在那里,我每月给她送钱,是你的工资……”
“不要花你的钱,把我给你的那十万分成一年的,每个月给我妈就可以了……钱在你那里吗?”
“在我这里,常青给我了。”我大口喘着气,“小杰,这钱不能动,你原来的那份钱还在我这里。”
“我不需要那些钱,我现在比你有钱,”小杰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抽空我再支援你几个,常青去了哪里?”
一提常青,我的脑海里蓦地就闪出了他们在武汉杀孟三的那一幕,眼前血红一片。
我必须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我顿了顿,故做轻松地问:“小杰,有个叫孟三的你知道吗?”
小杰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像狮子吼:“常青把这些都告诉你了?妈的……知道,让我杀了。”
我确定了,常青没有撒谎:“你别怪常青,是我逼他说的。”
小杰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已经无所谓了,呵呵,常青还在你那里吗?”
我多了一句嘴:“你找他干什么?”说完,禁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操,废话,难道你不知道?
小杰用一种漠然的口气说:“我发现了一桩好买卖,需要他来帮我。”
~第八十四章 见识了“白道儿”上的朋友~
常青已经离开这里了,不过他隔三岔五的给我打个电话,问我小杰跟我联系过没有,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小杰,小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这我就放心了……操他妈的,一个人在外面奔跑真他妈不是滋味,朋友倒也交往了不少,没他妈一个知根知底的,真想把你小子也糊弄出来陪我呢,想来想去还是常青这小子对我的脾气。”说着,念叨了一串电话号码,“他再跟你联系的时候,你让他打这个电话,这个人会找到我的。蝴蝶,再问你一件事情,强子死了,这是真的吗?”我说,真的,小杰懊丧地叹了一口气,“操他妈的,让这小子赚了……孙朝阳那边怎么样?”
我简单把前一阵跟孙朝阳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小杰嘿嘿地笑:“操,还他妈嘴硬?又好戳他一棍了。”
我说:“孙朝阳这边有我呢,我跟胡四联手,很快他就沉底了,等他沉了我再折腾他。”
小杰说:“你们办事儿太罗嗦,别管了,他杀了广元,我不准备让他活了。先这样吧,还有别的事儿吗?”
我想了想,还真想不起来还应该跟他说什么了:“小杰,来得及就给我打个电话……保重。”
挂了电话,我倚在树上大口地喘了一阵气,脑子像涨潮一般翻腾个不停。我应该怎样才能帮助一下小杰呢?他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儿,一年抓不住他,两年三年以后呢?尽管小杰的牙口很好,抓住了也不一定能顺利地惩罚他,可是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啊,他的前途说白了就是一个死……我呢?我会平安地活下去吗?我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一条什么样路上走着,这条路看上去貌似平静,实际上暗流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了问题。忽然就想起了胡四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要干大事儿就不能没有长进,咱们这样的人如果老是赖在黑道儿上,终归干不成大事儿”。我不想干什么大事儿,我只想在原有的基础上,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再惬意一些,让我爹能够过上再好一点儿的日子,让我弟弟将来的生活有所保障,让跟着我风风雨雨,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有一个好的结果。可是这样下去,我能如愿以偿吗?
这段路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到了胡四饭店的时候,饭店门口已经停满了车,我就明白自己是来晚了。
我转到一辆车后面,摸出烟点了一根,猛吸了两口,丢了烟头,装做风尘仆仆的样子,大步进了饭店。
胡四正在前厅跟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说话,见我来了,把那个人往我的身边一拉:“来,认识一下。”
“哈哈,我认识你,”中年人爽朗地笑着,冲我伸出了手,“我是梁超,你就是蝴蝶吧?”
“梁哥,早就听四哥整天念叨你呢,”我握了握他的手,“好象以前见过你。”
“蝴蝶真好脑子,可不是见过嘛,”梁超依旧笑,“还记得你勇斗黄歹徒的时候,我去给你助过威吗?”
“哈,梁哥那时候在海天路派出所干所长,”胡四过来一手一个拉着我和梁超往里走,“一会儿好好聊。”
我瞥一眼梁超,一下子想起来了,可不是嘛,在我砸完了黄胡子的时候,我看见他在后面挥舞着一副手铐大声咋呼“谁的枪?把他给我拷起来!”,当时我就知道是胡四找了派出所的人,想不到他竟然是一个所长。那还能有黄胡子活的?这时我才相信胡四那天对我发牢骚的那些话是真的,黄胡子一定不甘心被我赶跑了,他肯定去找过类似梁超这样的人,梁超通知了胡四,胡四就开始了他的活动,最终把这事儿压住了。看着满面春风的胡四,我的心里不由得一热。我跟梁超分在一个桌子上,进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看他们的年龄和面相,我估计这都是所谓“白道儿”上的人,不禁有些拘谨,胡四这是怎么安排的?我跟这样的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呀。胡四把我俩推进来坐下,拍拍手对大家说:“各位大哥,梁主任大家都认识,我就不作介绍了,这位英俊小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叫杨远。”
我看到,有几个人刚开始还心不在焉,一听胡四的介绍,眼睛里立马出现了好奇的神情。
我冲他们一一抱了抱拳:“各位大哥好。”
胡四从后面推了我一把:“哈哈,这是什么动作?哥哥们不兴来这套。”
几个满脸油光的中年人一齐摆手:“老四你这是说了些什么?你这兄弟一看就是个场面人,好,我们喜欢。”
一个服务员端着一个很大的蛋糕进来了,梁超皱着眉头朝她挥了挥手:“拿出去拿出去,不玩儿这个。”
胡四接过蛋糕,往桌子中间一晃,又拿走了:“走个过场,走个过场,哈哈,哥哥们,开始。”
梁超看上去很痛快,连启子都不用,一口一个将摆在桌子上的啤酒都启开了:“一人一瓶,自己添自己的。”
胡四站在梁超后面,低下脑袋对他说:“梁哥,你在这面照应着,我去别的桌子转一圈就回来。”
梁超摆摆手:“你忙你的,我们这帮老家伙都熟悉,自己玩儿自己的,哈哈。”
三圈喝下来,我就感觉很不适用,这酒喝得也太快了,一口一杯,那杯子还粗得像大腿。那几个对我感兴趣的人似乎看出来我的酒量不行,好象要灌我,其中一个端起酒杯冲我晃了晃:“杨兄弟,哥哥先敬你一杯,”咕咚把自己的酒喝了,笑眯眯地看着我,“哈哈,我最佩服你们这样的人,跟那些街头小混混两码事,干得痛快,还不伤害老百姓,能跟你这样的道上兄弟坐在一起,哥哥我非常荣幸,看得起我你就把那杯酒干了,哥哥我这里先谢谢了。”
我摸着胸口,强忍着阵阵上涌的啤酒沫子,一口把自己的酒干了,摆摆手说:“酒量不行,歇会儿再说。”
梁超捶着我的后背,哈哈大笑:“缺乏锻炼啊,当年我在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喝他个十瓶八瓶的玩儿一样。”
这个我相信,林武一次都能喝整整一箱呢……我笑着摇了摇头:“梁哥厉害,我也就是三瓶的量,多了就吐。”
另一个被称做郭队的人冲我伸过了杯子:“老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跟他喝了不跟我喝那不行。”
“郭哥,”我瞥了梁超一眼,“喝得太快了,要不让梁哥先跟你喝,一会儿我补上。”
“也行,欠我一个酒了啊,”郭队直接把酒伸到了梁超的鼻子底下,“来吧,咱哥儿俩走一个。”
“祝胡老四生日快乐!”梁超抓起酒杯干了一个,回头看看我道,“怎么样?咱这酒量可以吧?”
“可以个屁,”郭队笑道,“一共才喝了三瓶酒,谈什么酒量?看我的!”
原来这种人喝起酒来跟我们一样,也够疯狂的,不到半个小时,大家都带了醉意。我装做不胜酒力的样子,眯着眼睛听他们说话。他们基本没谈几句正经话,话题直接就奔了下三路,刚开始敬我酒的那个人说:“嘿嘿,一路欢笑大家都去过吧?真他妈好玩儿,刚去了一个小妞真水灵,那奶子挺得……啧啧,跟他妈气球似的,真好……”
“我知道她,”一个人插话说,“别看他小,那是个油子,你还吹呢,你能捞着摸她的奶子?嘁。”
“我怎么没捞着?”敬我酒的那个人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还不是跟你吹,连下面我都摸了,操。”
“打住打住,”梁超瞟了我一眼,“你们都喝多了,别说这些了,让蝴蝶笑话你们为老不尊。”
“没事儿,呵呵,”我冲他们笑了笑,“看样子哥哥们跟胡四都是铁哥们儿,我跟他一样的脾气,说你们的。”
“操,我不听你们说些指逼糊弄吊的破玩意儿,”梁超矜矜鼻子嘟囔道,“我要办就办实在的……吹牛没意思。”
“那倒也是,”郭队把脖子横过来,“老梁喜欢动真家伙,没去一路欢笑玩玩?那地方不错。”
“玩?”梁超猛地喝了一口酒,“要不是我不当警察了,早去给他连窝端了,卖淫嫖娼,应该严厉打击。”
敬我酒的那个人嘿嘿一笑:“梁主任,你也就是嘴皮子硬,你端得了人家嘛。”
梁超把身子往后一仰,哈哈大笑:“闲得没事儿干了我,人家这叫活跃光棍们的业余生活,我管个蛋啊。”
敬我酒的那个人眼放绿光,嗖嗖地舔着嘴唇:“这话说得好,梁主任,你是没见着那个刚来的小妞啊……”
梁超伸手弹了他的脑门一下:“我是干什么的?早看见啦,不错,挺水灵的,就是不上步。”
“是啊,他奶奶的,”敬我酒的那个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人家是本市的,直接卖的全是外地的,可惜。”
“她叫什么来着?”梁超似乎对那个小妞颇感兴趣。
“叫娜娜,好象就住在吴胖子家附近,听说她哥哥跟吴胖子关系不错,可也是,她哥哥就不管管她?”
“摊上这么个来钱的妹妹他舍得管?”郭队隔着老远笑道,“我有这样的妹妹也不管。”
“你?”梁超埋下头,像个老鼠那样吱吱地笑了起来,“你要是有那样的妹妹,早让你自己给收拾了。”
~第八十五章 得罪了政法干部~
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瘦子,忿忿地说:“对!应该取缔了这个淫窝!根据我国的法律,容留组织甚至强迫妇女卖淫的,应该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直至死刑!他妈的……何况,何况他们还目中无人,抽空我还得去收拾收拾那个叫吴胖子的,他妈的他那叫开了个什么饭店?明摆着是个鸡窝嘛!上次我去找他,让他给我老丈人摆一桌寿宴,你们猜这小子说什么?他竟然敢对我说,大哥,现在是法制社会,我犯了法你可以抓我,可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到我这里‘熊吃熊喝’那就不对了,尤其你还是个法律工作者……我气糊涂了,说早晚要抓他去坐牢,这小子还跟我耍横,说什么长法在那里罩着,这个买卖是长法的,有胆量你抓长法去吧。长法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地痞?老梁,跟你那些兄弟打个招呼,端了这个鸡巴操的,然后我负责处理他,不判这小子十年八年的,我脱了这身皮,操他妈的。”
“你说端就端?”梁超轻蔑地说,“他敢开这样的买卖就有办法不让你端,人家这买卖开了几年了你知道吗?好端的话,伙计们早就去端他了,还轮得到你?我打听过了,人家上边有人,道儿上也有人,两头齐全,你就歇着吧。”
瘦子喝了一口酒,把酒杯一敦,斩钉截铁地说:“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社会主义法制更容不得践踏!”
满桌子的人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厉害,厉害,老李不愧是真正的共产党员,铁骨铮铮啊。”
郭队乜了瘦子一眼,似乎是想打个圆场,举着酒杯向我晃了两晃:“兄弟,欠我的酒应该喝了吧?”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干了:“谢谢郭队。”
大家又开始向我发起了进攻,不知不觉中我又喝不进去了,嗓子眼里堵满了啤酒沫子。
“杨兄弟,看来你的酒量不行,歇会儿我跟你说个事儿,”瘦子端着酒杯坐了过来,“你认识不认识长法?”
“耳熟,哪里的?”我装糊涂。
“刚才你可能没听明白,”瘦子说,“吴胖子说这个叫长法的是他的老板,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哪知道?”我笑了笑,“说实话,我也就是在卖鱼这个行当还有几个认识的,外面我还真不大接触呢。”
“不会吧?”瘦子嘬着嘴巴,鼻孔一掀一掀地说,“能跟老四混成哥们儿的就一定不是‘善茬子’。”
“呵呵,大哥,这跟认识长法有什么关系吗?”我有些上了酒劲,皱着眉头说。
瘦子哦了一声,用手转着酒杯,郑重其事地说:“老弟,我是西区法院执行庭的法官,我叫李忠,以前当审判员的时候,我宣判过很多大案要案,任何犯罪分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吴胖子和长法也不例外。现在,我正式开始询问你,”这家伙板起脸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双眼炯炯有神,直戳戳地瞪着我,“杨远听着,你认识一个叫长法的吗?”
“我操!老李你他妈又喝醉了这是?”梁超当胸推了他一把,“滚蛋,真他妈扫兴,你以为这是在法院?”
“别管他,”我的胸口几乎要胀破了,声音也变了形,“我认识长法。李法官,你接着问。”
“好,很好,”李忠满意地摸了一下下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老李,你他妈有毛病是不是?”梁超抓起他面前的杯子,哗地泼了李忠一脸啤酒,“滚!”
我拉了梁超一把,冲他一笑:“梁哥,别管他,他喝多了,让他玩玩,呵呵。”
李忠瞪了梁超一眼,拿起桌面上的一沓餐巾纸将自己的脸抹成了窗冰花:“别反动啊,工作的时候我谁都不认。”
我能感觉到,大家的脸都转向了我,他们似乎不相信我有这么大的忍耐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用胳膊隔开还要上来拉李忠的梁超,轻声说:“刚才你问我跟长法是什么关系是吧?”
李忠傲慢地点了点头:“对,请回答。”
“报告法官,长法是我的兄弟,”我拿过不知道是谁给我添满的酒,轻轻啜了一口,“是我安排长法去保护吴胖子的,因为吴胖子做生意不容易,需要我的保护。如果我不保护他,有人会把他吃穷了的,他的饭店就开不下去了。”
“好,很好,”李忠越发来劲了,悠然地点了一根烟,“这意思就是你在收他的保护费了,是吗?”
“是,”我身上的血开始像海啸那样的奔涌,“我不能白给他干活呀,所以收他点儿辛苦费。”
“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犯罪行为啊同志,”李忠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是要被判刑的,是要去坐牢的啊。”
“你说什么?”我把椅子往后拖了拖,让他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