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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巴不得他老人家离开几天,没人再在我身子后面老嘀咕。江大哥,我们好像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当了总教头以后好神气哟,连人都不理了!”
“姑娘说什么笑话!”
“我说的是真的。要不然,怎么好几天连你的人影儿也没见到……”
江浪道:“姑娘身居禁宫,我岂能随便出入?”
夏侯芬瞅着他,微微笑道:“算你会说话,现在我把你请来了,总没借口了,巴!”
江浪道:“姑娘想去哪里打猎?就姑娘一个人?”
“不,两个人!”
“还有谁?”
“你呀!”
她说着,把马缰交到江浪手里,道:“你等一会儿,我牵我的马去!”
江浪说道:“姑娘的马,不是在这儿么?”
“这是给你骑的!”
说着转身就跑了。
不知怎么回事,江浪觉得心里挺不自在。
如果这件事在昨天以前发生,他不会觉得丝毫不自在。可是,只是一天之隔,就全然不一样了!
因为什么?
郭小苓!
直到现在为止,郭小苓的影子始终在他脑子里晃着。男女之间在发生过那种感情以后,必然是心心相印——那是什么力量也分不开的!
他的目光四处搜索着。
小红在一旁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江浪向她点点头道:“苓姑娘是不是住在这里?”
“早先是的,后来不知为了什么苓姑娘搬了出去,住在后院里啦!”
“她一个人?”
“嗯!苓姑娘怕吵,最喜欢安静!”
“夏侯小姐跟她来往不?”
“常常来往,刚才我们小姐还找过她呢!”
“找她去打猎?”
“不是!”小红摇着头道,“好像不是。找她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江浪还想1些什么,夏侯芬就策马而来了,便把到嘴边儿的活吞了回去。
一刹那,他脑子里全让郭小苓占满了,迎面而来面如春花的夏侯芬,在他眼里反倒是黯然无色了!
夏侯芬策着马,鞍辔弓箭齐全地来到了面前。
“快上马呀,跟我去个地方,包你玩得好!”
说着,她已抖开缰绳,一马当先地冲在前边,江浪只得策马跟上去。
两匹马跑过了面前的这片草地。
前面是一片生满了高高芦苇的坡地。
夏侯芬兴趣很高地回过头向江浪招着手——她的马已窜进了芦苇丛中……
江浪催马过来,陡地发觉眼前一片开朗。
好大的一片原野!
原野几乎全为芦花占满了,白色的花穗形成了一片白色的海。天风压下来,大幅度地起伏着,形成了类似怒海中的巨大波浪——一眼看上去有说不出的美丽、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在那里,有几只展翅的大秃鹰低空盘飞着。声声鹰鸣,逗挑着人类先天具备着的潜在野性。
芦花波浪里,能够清晰地看见纵横的陌道——像是几条巨蟒,游行在怒海惊涛里。
原来不开朗的江浪,也变得开朗了。
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么豪迈的句子,没有身历其境的人是绝难道出来的。
“怎么样,美不美?”
夏侯芬在马上回过头来看着他,大风把她散开的长发吹得飘拂着。一瞬间,她那种狂放与任性的禀气,让江浪尽收眼底一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啊!
曾几何时,她已把昔日的忧郁愁结解开了。
像她这种年岁的少女,原是应该这样的。
不等到江浪说话,她已催骑纵入大片的苇丛之中。
江浪的坐骑自动跟了上去。
两匹马穿行于大片苇丛之间,首尾相衔地奔驰着。
一列野鸡拍翅而起,五彩的羽翼在晴空翱翔着。
夏侯芬手持雕翎,取下弯弓。张弓搭箭,“飕”地一箭射出!
一只野鸡顿时应势而落,在芦丛里拍打着翅膀。
夏侯芬策马上前,弯腰抬起。
江浪道:“姑娘好箭法,想必暗器上的功夫更高。”
说到暗器,夏侯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把野鸡套在鞍后的绳套上,催骑来到了江浪跟前,伸出一只素手,道:“拿来!”
江浪一怔道:“什么?”
“你欠我的东西。”
“我欠姑娘什么东西了。”
“哼,还装蒜呢!”她眼睛一转,道,“你可真会逗着人家玩儿,明明赢了我,竟装着输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红了一下,信手折了一截芦花,向着江浪丢过来,江浪信手抄住。
江浪忽然明白过来了。
夏侯芬所指,乃是江浪把她由赤峰牢房里救出来的那一次,两个人在坟场里曾经比斗过一回。
“姑娘说的是那一对耳环?”江浪问道。
夏侯芬向他一笑,道:“还说呢,真丢人,直到第二天我才发现,你怎么摘下来的,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
江浪随即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皮囊,从里面把那一对收藏的银耳珠递了过去。
夏侯芬笑了笑,道:“真在你这里!算了,既然被你摘了下来,干脆送给你算了!”
江浪笑着收了起来,道:“姑娘这对耳珠,可是一种厉害的暗器?”
夏侯芬微微一怔,说道:“你怎么知道?”
她痛痛快快地大笑了一阵子,又说:
“反正什么也瞒不过你,即然你知道了这是暗器,我倒要认真地暗你一下,这种暗器,依江大哥看,该是怎么一个打法?”
第十四章 双美争情爱 一剑了恩仇
江浪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他怎么会不知道用法?
当初“独眼金睛”褚天戈率众洗劫杀戮他们的时候,同族里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种暗器之下。
褚天戈手法至毒,暗器是用“弹指神功”发出去的,中者皆为要害,多为双瞳、咽喉部位。
这些宿仇,经夏侯芬一提,由不住使他热血沸腾。尽管心里恨恨的,可还是不让脸上现出怒容,装出很认真的样子,问道:
“大概是藏在指甲里施展吧!”
夏侯芬笑叹道:“你真聪明,这是我义父传授给我的,只是他老人家不许我随便施展。”
“为什么?”
“因为这种暗器太毒了,我义父他老人家是菩萨心肠。”
“哼……”
江浪为了掩饰自己的愤恨心情,便硬生生地发出了一阵子笑声,只是笑声过于凄凉!
“你也许还不知道,”夏侯芬又悄悄地说道,“他老人家已经吃了好多年的素了!”
“吃斋?”
夏侯芬点了点头。
江浪又发出了一声笑。
夏侯芬瞅着他道:“你为什么笑?”
“老王爷可真是悲天悯人的活菩萨!不过,我却以为这必定是他早年杀人大多的缘故,是以借此来弥补一下内心的罪过罢……”
夏侯芬愣了一下,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也许你说得有理。”
两匹马并列着缓缓前进。
江浪伺机道:“老王爷早年的事,姑娘知道多少?”
“我?”她摇摇头,苦笑道,“我是一点也不知道;怎么,你知道?”
“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听到了些什么?”
“没什么……”
夏侯芬忽然勒住马,道:“不要紧,你尽管说。”
江浪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姑娘不要多疑!”
“你说吧。”
江浪道:“外面谣传老王爷过去是刀客瓢把子……”
“这是真的?”
至侯芬眼睛睁得极大,摇着头道:“不会吧?”
“有人说老王爷是靠洗劫了一批山东的移民才起的家!”
“你……”夏侯芬面色惨变了一下,道,“我不相信!”
她冷冷一笑,又看着江浪道:“我义父岂是这种人?岂能做这种事?你不要听人瞎说!谁说的?看我不……”
说到这里,她紧紧地咬着牙齿!
江浪笑道:“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句闲话,姑娘又何必这么认真呢?”
“一句闲话……你知道这些话有多严重!要是我义父听见了,准能气疯了!”
说话时,忽见一只野兔跳了过来。
江浪忙取出雕翎箭,策马追了过去。
夏侯芬也纵骑追了上去。
江浪当然不是存心射猎兔子,而是觉得很有缓和一下情绪的必要。
而且,他还有很要紧的话,要从夏侯芬的嘴里套出来。于是,借着追兔子飞马而前。
白兔子在深草丛里转了几转就不见了。
两个人拼命地策着马,追出了好几里。
这一阵子快马奔驰,真是过瘾极了!
眼前是一棵大树,树阴漫延出好几丈远。
两匹马径直地来到了树下,夏侯芬首先由鞍子上滚下来,在草地上打着滚儿!
江浪刚刚下马,却被夏侯芬拖住了一只腿用力一翻,倒跌在芦花丛里!
两个人在芦丛里打着滚儿,身子过处,芦花纷飞。
秋高草长,壮马长嘶……
两个人滚得淋漓尽致,只觉得天旋地转,乾坤颠倒,人在大自然里,像是在太空缥缈的云层翻滚着,人世间的一切都抛开了。
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两个人直直地躺着,仰首看着天,一声一声地喘息着。
身上、脸上、头上,全都是白白的芦花。
这一阵子翻滚”真不知道滚了有多远——两三丈远近吧!
天空掠过一行雁影儿。
太阳的温熙使人那么惬意!
人儿舒展在白云般的芦花丛上。
四周是无限无边的白,人的性情在大自然的陶冶下,变得融洽而温和。
“啊……”良久之后,夏侯芬才喘出一大口气,“好舒服!”
她翻过身子来,手支下颚,打量着面前的江浪,道:“要是在这里过一辈子就好了。
太舒服了!”
江浪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因为他知道,由于他与她的地位不同,不久,也许就在眼前,他门终必会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对于这件事,他心里一想起来就感到无限惭疚,然而为父兄家人以及全族入复仇的大义——示着他,使他不得苟安片刻。
他已经感到迫不及待!
现在,听说椿天戈出巡,只带了少数几个人,正是下手的良好机会,这颗心就禁不住怦然冲动了。
他忍不住问道:“老王爷得几天才回来?”
“大概三四天!”夏侯芬眯着眼睛道,“我真希望他老人家出去久一点!”
江浪道:“他是一个人上路的?”
“不是单独走的,有崔平和桑二牛两个人跟着。这两个家伙,大家都叫他们哼哈二将,我义父走一步,他们跟一步,可是这一次……”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就不吱声了。
江浪紧问道:“这一次怎么样?”
夏侯芬扬了一下眉毛,道:“我说过了,你可千万别张扬出去啊!”
“姑娘请放心!”
“崔平该倒霉了!”她冷冷地道。
“三阿姨以及桑二牛已经暗地里把崔平在外面的所为、暗害我义父的证据,都收集起来跟他老人家讲了。我义父这一次特地带他出去,是含有深心的!”
江浪心中不禁一惊,忙问:“姑娘的意思是……”
“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三姨娘这么说——因为我义父从来不跟我谈这些……”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霍地翻身坐起来,笑道:
“哎呀!有一件好消息,我差点儿忘了告诉你——你那个仇人热河郡王铁崇琦死了,你知不知道?”
“铁崇琦死了?”江浪一惊,坐起来问道,“谁说的?”
“一点都没错,是呼鲁兹酋长派人来说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侯芬道:“听说这位铁王爷是被他的一个叫七福晋的爱妾谋杀的……”
“是巧妃……”江浪咬了一下牙齿,恨恨地道,“这又是为什么?”
夏侯芬道:“你不高兴?难道你不愿意他死?”
“我原打算要亲手杀死他,为我拜弟复仇!”
他无限怅恨地垂下头叹了口气,深深地遗憾着,遗憾着那个人面兽心的铁崇琦未能死在自己手上。
夏侯芬皱了一下眉道:“听说那个杀他的七福晋,是为了一件宝贝——翡翠塔,才向铁崇琦下了毒手!”
“原来这样!”江浪点点头道,“翡翠塔呢?”
“已被七福晋带走了!”
“我这就明白了!”江浪微微一笑道。
“这么说,一定是那位呼鲁兹酋长打探到了翡翠塔的下落,恐怕翡翠塔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你义父不甘心宝贝被人家吞了,也想插上一手!”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江浪一笑道:
“可怜的七福晋,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爱过那个自命不凡的铁王爷,也许她潜伏在铁王爷府里原本就存有用心的。只可惜她虽然把翡翠塔弄在了手中,却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了一声轻叹!
想到了那一日王府初雪之晨,在梅园曾蒙那位美丽的六福晋石亭赐坐,暗吐心声的一幕……
江浪默默地伤情了起来。
如果机会适合,他倒愿意“拔刀相助”,英雄救美一番。不为别的,只为了报答七福晋的“软语柔情”!
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哪!
男人的一生,能享有几回这种“美人青睐”的艳福?
那位七福晋巧妃,原是身负绝学,并非等闲妇人!江浪如今细思下,才恍然明白,何以巧妃要他代她守秘——不要把她会武功的事情张扬出去。现在他才明白,她早已筹划好了如何对付铁崇琦了!
江浪想到这里,心里已然有了主见。
以此联想到诸王爷出行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把那件“翡翠塔”得到手。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个原则之下,摆在面前,若干死者,正是活生生的证明。
试想,当年蒙古亲王的死、盛京将军的死。铁崇琦的死,还可以预期到的七福晋之死、呼鲁兹酋长之死、甚至于褚天戈——如果褚天戈真会死在江浪手中,都毫无疑问与这个翡翠塔有关!
这个翡翠塔当真不是一个吉祥的东西——害死了多少人,平添了多少孤魂仇!人的贪心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夏侯芬尽管对于义父的作为,已经微妙地有所感触,但是这十几年来,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有如水乳交融,外人要使之破裂,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浪当然明白这一点。
他已经感到,他与夏侯芬之间的友谊只怕不长了。因此,当他看到夏侯芬的笑脸每一刹那,总是立刻联想到她狰狞仗剑的另一副嘴脸!
这就是说,夏侯芬每笑一次,他的内心都要浮上一层悲哀!
“姑娘,老王爷是由哪一个方向去的?”
“从这边。”夏侯芬丝毫也没想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顺着她手指之处,芦花丛里的那条黄土道路,弯弯曲曲地伸展着,像是通向天边,那么遥远!
去是由这条路,回来当然也是由这条路。
江浪心里有数地笑了笑,道:
“老王爷那一身功夫,真是天下少见,据我所知,他老人家最最独到的一门功夫,还是他那一身罩功——姑娘你可知道?”
“咦?”夏侯芬很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都知道?”
“老王爷的神威,外面传说得太多了!”
江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传说他老人家的一身罩功刀枪不入,不知是不是真的?”
夏侯芬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了!”
江浪说:“我以前曾听师父说过,这是一种把气功和横练外功结合起来苦练而成的绝功。一旦功夫练成,全身上下刀枪不入……”
“除了练门儿穴眼!”
“对了!”江浪一笑道,“不知道老王爷的穴眼儿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夏侯芬在芦花里打了个滚儿,眼睛直直地看着当空的那株大树。
江浪注意地聆听着。
夏侯芬显然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否则,是万万不会直率地道出来的。
她脑子里思索了一阵子,笑眯眯地道:
“这事情有好多年了……有一天晚上,他老人家正在练功夫——见了。不知为什么,只因为我看了他那次练功,差点儿挨他一顿打!”
“究竟是为什么?”江浪的精力更加集中了。
“我想,他老人家大概是在练罩功吧!”
“罩功?”
“大概是的!”
夏侯芬回忆着那天的情形,喃喃道:
“顶上吊着七八个带刀刃儿的流星锤,义父他老人家只穿着一身单衣裳,眼看着那些流星锤耍开了,全都撞在了他老人家身上,居然没有一个地方受伤,真把我吓坏了!”
江浪一声不响地听着一他内心尽管急着听下文,外表却没有大明显地表现出来。
夏侯芬笑看着他道:“你猜他老人家的练门儿在哪里?”
江浪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如果让你猜,恐怕你怎么也猜不着!”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告诉你吧,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