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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可知道,潮州确实是失守了……不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着你回去的,我还要活着,再怎么痛苦也要坚持下去,再怎么悲伤也会忍耐下去……我的哥哥……”
她抬头望向天空,此刻晴空如洗,丽日正艳,可在芷容眼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并无半分差别。
第三节 一骑东来雪衣冷
“什么?金碧峰已经攻下潮州,并且带兵前来会合?唔,我早听宰相大人说过金碧峰是难得的良将,如今看来,宰相大人所言不虚。哈哈,如此一来,何愁龙雪皇不败?”南朝大将公子楼在接到大将高行瓒的禀报后,不禁哈哈大笑。
公子楼今年不过三十岁。他年少成名,虽是贵胄子弟,但自幼喜好练武射箭,阅读兵书,很快就在南军中成名,成为南朝四大营之一——荆湖大营的主帅。所谓四大营,就是以鄂州为重镇的荆湖大营、以合肥为据点的两淮大营和以徐州为中心的青徐大营和以扬州为基地的江北大营。每处大营均有雄兵十万,是南朝的主要机动作战力量。
能够担任四大营的主帅,绝对是南朝大将的无上荣誉。而公子楼本人在谋略用兵方面虽非一流,但训练士卒方面却有独到之处,荆湖精兵天下皆知;加上他手下的几员大将韩世杰、高行瓒、呼延霞飞均是非常之辈,故也能跻身“光月琼楼”四大公子之中,成为四大帅之一。
听到公子楼的笑语,大将韩世杰忍不住道:“元帅,据卑职所知,潮州城有韩江围绕,加上龙家苦心经营多年,易守难攻,这么轻易就让金将军拿下,难免有些不合情理吧?而且潮州距离此地足有数百里之遥,更兼山多路险,消息来往不便,难以断定其中真伪!”
韩世杰今年三十四,身高六尺,面白微须,像个书生。他用兵谨慎,精于防守,是公子楼所倚重的大将之一。
但他此话一出,引起另一大将高行瓒的不满。他解释道:“请韩将军放心,在敌人援军闯营时,‘莺兮’曾俘虏了几名敌兵头目。据他们供认,军中禁止讨论潮州之事。惟恐有诈,在下又派人到南雄州去打听,发觉当地也有不少传言,加上这消息是从道州的欧阳南方将军处传来的,他精于用间,只怕梅关城中就有不少细作,他的消息不会有错。潮州确已落入我军手中。韩将军不必多疑。”
韩世杰这才无话可说,退下一旁。公子楼下令把这消息通晓全军,并派人大声向城里叫骂,告知城里军民潮州已失的消息,希望能扰乱敌方军心。
这一着果然毒辣,城中军民多不知潮州失守的消息,初时确实引起一定恐慌,但在夏隆基极力压下,很快就恢复平静。双方仍然维持不胜不败的局面。
“夏隆基此人果然不简单!这该如何是好呢?”公子楼在帐中沉吟。其实他也明白,谋略绝非自己所长,韩世杰、高行瓒等将领的才干都在自己之上。倘若在以前,他自会不耻下问。但自从上次大败后,他被人称呼为“啼哭公子”,颜面尽失。他不顾其它三大公子的反对,执意报仇,大举进攻广南,并把韩世杰、高行瓒、呼延霞飞等上次没有参战的名将都带上,只望一洗前耻。
只是真打起仗来才觉力不从心,自己已采纳韩世杰的四路进攻、实取梅关之计,把敌人的主力困在梅关,但由于梅关本身就有“广南第一雄关”之称,坚固异常,加上有大批敌军把守。自己几次强攻都损兵折将,一时无计可施。
难道再向部下求计?求一次也就罢了,还要用第二次?如此一来,自己哪还有面子可言!其它三大公子——公子光、公子月、公子琼都是足智多谋之辈,难道自己就比不上他们,永远在四大公子之末?
不,不可以这样!公子楼自鼻子里深哼一声,双目精光闪烁。对了,前日自己惊讶于龙家军的突然出现,估计除梅关大路外,必有小路可以通过梅关。故此派人去找,终有所获。眼下自己是否可绕城而去,直扑南雄呢?可放着敌人主力不灭,终是大患。加上荆湖南路今年涝灾,难以供应大军粮草,须从江南运来,辗转千里,耗时甚多。在当地的百姓本身就比较贫穷,不像交州城附近那么富裕,加上他们都把粮食都藏起来,南军倒也无可奈何。长此下去,恐怕粮草不够啊。
“主人,请喝茶。”帐中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声音。公子楼头也不抬,便知来人是自己的“莺兮”舞儿。
公子楼点点头,道:“你放下吧。军中的粮草还可以支持多久?”
“十八天!”一名带着粉色面纱的女子回答道。她就是舞儿。
公子楼怔了一怔,道:“前日我军不是补充了粮草么?怎会只能捱这些日子?”舞儿道:“回主人,至前日为止,我军的粮草只可维持五天,若非欧阳南方将军及时将粮草送至,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楼叹道:“幸亏前日有你提点,让我尽快补充粮草。否则我军情况堪危。”舞儿道:“主人,你言重了。这是我们‘莺兮’应该做的。”
公子楼凝神望着她,舞儿面一红,除下面纱,但见她颜色秀媚,雪肌滑肤,只听她低声道:“今晚可要舞儿服侍主人?”
公子楼想了一想,道:“你若身体不适,倒也不必勉强。”
舞儿道:“舞儿……舞儿很好。”
公子楼笑道:“既然如此,你就退下去更衣吧。”舞儿含羞而去。
看着舞儿那艳媚的背影,“我又忍不住了。”公子楼喃喃自语。他轻抚着披于身上的战袍。想到这袍是舞儿亲手所织,作为上阵杀敌的战衣,不禁柔情顿起。舞儿一走,他百无聊赖,顺手拿起一封书信。他定睛一看,不禁一凛,那封信竟然是从鄂州寄来的家书。那家书他早已看过,他触景生情,不禁想起他的夫人来。他的夫人出身名门望族,自免不了那种大小姐的脾气。可公子楼经常在外带兵打仗,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相聚,也没有留下一点血脉。在军中,公子楼自有舞儿陪伴,可夫人却是常年空守闺房,寂寞无人诉。所以每次归家后离开,他夫人总是大吵大闹,想让他留下,却无一成功,反弄得两人不快。
“夫人,我虽对你不住,可你何时能像舞儿般,既精明强干,又温柔体贴呢?你可知道,你们与‘莺兮’相比,实在相差太远了。”想到这里,公子楼面露微笑,只见舞儿婷婷袅袅,已换装进帐了。
深夜,公子楼熟睡正酣,舞儿却披衣下床,走出帐外,漫步在溶溶月色之下,心里思绪万千,轻声长叹。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女子,穿一淡红衫子,系一缟素裙儿,举止娴雅,风致嫣然。舞儿认得来人乃是高行瓒将军的“莺兮”雅儿。
她上前道了万福,道:“姐姐好。”
雅儿见舞儿神色之中略带忧郁,便问:“妹妹今晚不用侍寝么?为何在此感叹?”舞儿面一红,道:“姐姐好坏,居然偷听人家说话。”
雅儿笑道:“你我都是在影武堂长大,出来后服侍主人,同在荆湖大军效力,也算是近邻,妹妹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姐姐听。”
舞儿叹道:“我是担心此次南征的吉凶罢?”
雅儿奇道:“妹妹为何忧心,眼下我军一时虽无法破敌,但也将敌人主力围困,又何必担忧?”
舞儿不答,只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徐徐道:“姐姐,你可知这‘啼哭公子’外号何来?”
雅儿吓了一跳,道:“你怎么提起此事?元帅不是最恨人提起么?你休要再提!”舞儿摇头道:“不提又如何,我家主人已经把这话牢牢地记在心头,再也抹不掉了。其实姐姐有没有想过,这‘啼哭公子’的说法,究竟从何而来?”
雅儿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怀疑朝中有人散布?”
舞儿道:“我看未必。我家主人虽然好强,但对他人持礼甚恭,极少得罪人。若我没有猜错。该是龙家散布的谣言。”
雅儿吓了一跳,道:“龙家散布的?是攻心之术么?龙家有此能人么?”舞儿叹道:“上次攻打广南之役,姐姐并没有参与,不知龙雪皇的可怕。在石门一役,我军本斩首六万多具,大获全胜。大胜之余放松戒备,在韶州城大肆庆祝。不料当晚龙雪皇亲率五百死士偷登上城头。原本我家主人也留下一些兵马巡逻,不料敌军竟然放出一样物事来,直叮得我军满头伤痕,自然也无法迎战。龙雪皇趁机打开城门,让一直隐藏在山中兵马杀进城中,从而大败我军。”
“事后,我觉得非常奇怪。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那些物事就是从化一带的蜜蜂。城中残余百姓曾向南军进献从化一带最为出名的荔枝蜜,我家主人用以慰劳士兵。可怜那些士兵在吃了蜂蜜后,残留余味,这才被蜜蜂所伤。由此可见,龙雪皇此人绝对不可轻视呀!”
雅儿听后,忍不住抓住舞儿的手,柔声道:“真是辛苦你了。上次如此惨败,真不知你熬了多少苦,才让你家主人留得性命的。”舞儿微微一笑:“姐姐你别夸妹妹了,姐姐你何尝不是如此?没有你,高行瓒将军只怕……”
雅儿伸手堵住舞儿的嘴,道:“不要再说了,这些都是我们‘莺兮’的本分啊!”舞儿觉得雅儿手指滑腻,禁不住轻吻一下,雅儿连忙缩手,面色飞霞。
舞儿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其实我们‘莺兮’的作用不应如此的,我们应该在后面默默支持主人,为他出谋献策,让他得到战功,获得风光荣耀。经常上阵厮杀,在战阵中显得比主人更强,只怕……只怕会引起他们的不快吧。”
雅儿听后心中不禁一动,低下头,想想自己和高行瓒相处的情形,确实如她所说。每次她上阵厮杀,换来的都是他担忧的目光;可当自己获胜回来,他高兴之余,却又含有几分妒忌和不快。一直以来,他都不让自己侍寝,莫非就为此缘故?想到这里,禁不住大汗淋漓。
“我家主人自从得了‘啼哭公子’这个称号后,表面无动于衷,心里头着实恼火。”舞儿不理会雅儿的沉思,继续道,“他一心要洗雪耻辱,所以才有这次远征。他虽然带上韩将军等人,但为自己面子打算,一反常态,独行独断,很少听他们进言,即使是这次四路进兵之计,也是我苦劝之下,他才肯接受。”
“唉,一个‘啼哭公子’的称号,竟让一沙场宿将方寸大乱,这龙雪皇委实可怕。只望他这次才尽思乱,再无诡计可对付我军罢。”
雅儿无语,与舞儿并肩而立,夜风习习,吹得军中旗帜哗哗作响,吹得四周树木呜呜呜叫,偶尔传来打更的声音,竟是冷清寂寥,十分凄凉。
正当公子楼忧心梅关迟迟未能攻下时,却有分布于各处的细作连连向公子楼传送捷报。
十月十一日,由金碧峰指挥的福州军攻下五华。
十月十三日,金碧峰军成功暗袭龙川,全歼当地守军。
十月十五日,河源守军自行溃散,金碧峰军轻松突破罗浮山天险。
十月十七日,新丰守军不战而降,福州军离梅关已不足百里。
接到连连捷报,公子楼真是又惊又喜又愁。惊的是金碧峰居然如此厉害,尽管所走的都是险峻难行的山麓,居然还能连战连胜;喜的是龙家东部大部分地盘已经落入南军手中,只要攻下梅关,龙家军将无路可逃;愁的是像金碧峰区区一个指挥使已经立下这么多功劳,而自己率领大军劳师远征,至今毫无收获,实在丢脸。
这天,忽又有巡哨士兵向公子楼禀报,说福州指挥使金碧峰率兵八千,已经成功地避开龙家军耳目,来到南军大营外五里处,请公子楼元帅定夺。
公子楼闻言大喜,他追问巡哨士兵,究竟是他们先发现福州军抑或是福州军看见他们才让他们回来通报的。巡哨士兵不敢隐瞒,说是福州军先发现他们,向他们表明身份,要他们回来禀报。说着,巡哨士兵就把公子楼发给金碧峰的调兵令和公文献上。公子楼一手接过,却又递给身旁的舞儿,舞儿仔细检查后,向公子楼点点头,以示无误。公子楼大喜,就吩咐士兵大开寨门,让福州军进城。自己则会同韩世杰、高行瓒等人出中军帐外迎接。
不久,果然见到一彪人马匆匆前来。守护寨门的士兵仔细一看,的确是自家兵马。除了觉得他们特别有精神,不像长途远征后的样子外,倒也无任何特别之处。韩世杰见来兵都手持兵器,腰里鼓鼓的,不知放了些什么,不禁担心起来,向公子楼道:“元帅,来军全副武装,我们不作任何防备,这恐怕不妥吧?”
公子楼摆手道:“韩将军不必多虑。现在是白天,不利于偷袭。方才我特意问过巡哨兵,究竟是谁先发现谁。倘若来的真是敌人,他就不会让巡哨兵回来知会我们,反正是巡哨兵也没有发现他们嘛!金碧峰将军打下了那么多城池,用兵必有独到之处,即使面对友军,也毫不松懈,这种谨慎真是名将风范啊。敌人全军都被困在城里,我想龙家军不会还有余力再偷袭我军。福州军不会有假。”
韩世杰默然。
来军鱼贯而进,顷刻间已尽数走入南军大营。为首的士兵互相使一下眼色,突然拿出放在腰间的火种,迅速点燃南军帐篷。然后就在南军的惊呼声中大开杀戒,把一个个措手不及的南兵送下黄泉。
原来,这批福州军的确是由龙家军装扮的。他们一击成功后,就迅速分散。一路见帐篷就烧,见南军就杀,更有甚者龙家士兵仗着身上的南军号衣,装成南军的样子在暗地里偷袭南兵。许多南兵不明就里,糊里糊涂就作了刀下鬼。及至他们发现,忍不住反抗时,却又无法辨别真伪,只好互相残杀,死者甚多。
公子楼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真是又惊又怒。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舞儿立即低声道:“主人,敌兵不多,但身穿我军装束,敌我难辨。请尽快下令,让士兵不可乱动,立住阵脚,我军可保无恙!”
公子楼毕竟是一方统帅,得舞儿指点,很快就镇静下来,命令高行瓒、韩世杰等将领返回各自营地,并传令下去不许士兵乱动,留守原来营地。凡是有异动者,一律格杀勿论。
公子楼这招确在一定程度上稳住了阵脚。然而,时不与他,此时刮起北风,风助火势,火助风威,南军大营顿时火光冲天。
但更可怕的还是滚滚浓烟,大风使浓烟向南军扑去,许多南军双眼被烟熏得睁不开,更有的当场昏倒。这种情况下叫南兵如何留守原来阵地?于是纷纷逃散,却又被其它南军执行军令当场射杀。那些南军无所适从,有的一怒之下反而向自己人动手,整个南军大营一片混乱。
在城头上的观战的方芷容见此不禁大为惊奇,正当她要开口询问时,夏隆基已经向她发出命令:“方将军,马上点兵,出城杀敌,接应少主。”
“什么?少主!你不是说他留守交州么?为何在此?”方芷容奇道。
“一切都是少主的安排!少主早已歼灭进攻潮州的兵马,并扮作福州军,拿着缴获的兵符印信,星夜赶来梅关。如今看来少主终骗过了公子楼,敌营火起就是最佳的明证!”
芷容骇然道:“那潮州根本就没有失守?”
夏隆基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正是。其实潮州根本就没有失守,金碧峰全军已被少主带兵歼灭。但为欺敌,少主对外扬言潮州已经失守,并在潮州城头上挂上南国旗号。”
方芷容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原来潮州没有失守,潮州没有失……那之前自己的誓言,却又落空了……”一时竟有些茫然。只是此时多想已经无益,众将迅速点起本部人马。
由于公子楼军实施“围三阙一”的战术,北正、鸿运、福寿三门都有安下大营,派重兵把守,只留出—个如意门让龙家军逃命。希望这样能避免困兽犹斗,放开一条生路让龙家军士气松懈。
夏隆基等人也真的担心如意门设有南军的埋伏,从来不敢从那里突围,即使现在出兵,也不出如意门。由于公子楼的中军位于北正门,夏隆基和方芷容两军同出北正门,而公子无伤和叶琼出鸿运门,雷振方出福寿门,率领三万二千龙家将士分别冲击敌人营盘。
尽管敌军大营到处火起,但都限于大营外侧,大营内侧——也就是面对梅关的那一边却安然无恙。为了防止龙家军冲营,久经战阵的公子楼特意把这边的营盘扎得牢固无比,精兵强将也尽数驻扎于此,加上高行瓒和韩世杰及时回来指挥,所以尽管梅关的龙家军全力冲击,一时间仍无法动摇南军内侧大营。
而另外一方面,公子楼亲自率领两千亲卫骑兵,去阻击那支不明来历的敌军。这两千亲卫骑兵可谓荆湖大军的精华所在,勇猛善战。他们紧紧地合在一起,四处迎击。那舞儿一马当先,银盔银甲,银枪白马,如飞仙般疾驰,勇不可挡。
这时,由于营盘大乱,一些勉强站住阵脚的南军很快就被敌军